第10章 元素魔法

“哇歐——”

騎士們震驚地望着這個小個子黑發女孩。

誰也沒看清她的動作。

當他們回過神時,她已經刺死嬰怪,救了小公爵一命,然後面無表情地把手中的劍抛還給它的主人。

真酷!

第一線天光灑入暮日森林。

口袋裏的真·依蘭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交換!

依蘭回到了自己的軀體,接手惡魔留下的攤子。

一陣恐怖的酸麻從右臂傳來,肩部至虎口都在突突地跳動,整條胳膊裏面像是灌滿了燒紅的鐵水,火辣辣地鈍痛——他剛才的動作,遠遠超過了她身體的負荷。

她的腦子裏仍然回蕩着惡魔與維納爾的耳語。

‘你屬于我……’

她一點兒都不願意去想,維納爾此刻是什麽心情。

她剛穩住神,忽見騎士們手中的長劍上爆發出一道道燦爛的神光,直直向她疾射過來!

依蘭驚得屏住了呼吸,下意識地微屈膝蓋。

正要抱頭,卻見神光并沒有襲擊她,而是從她頭頂上方飛過,落向她身後的空中。

轉頭一看,那裏有一片微黑的冰冷薄霧,正在飛速消散。

“天哪!這裏存在着黑暗力量!”

“聖光在上!請女神賜我力量,消滅一切邪惡!”

騎士們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

依蘭的心髒猛然一跳。

回歸本體的惡魔,能夠被光明之力偵測到!

她緊張地盯着半空。

神光的攻擊落空了。惡魔已經離開,神光一無所獲,消失在清晨的林間空氣中。

依蘭偷偷吐出一口長氣。

誰也沒有懷疑依蘭,因為她剛用聖光加持的寶劍擊殺了一只邪惡生物。

“噢天哪,一定是這家夥的邪惡靈魂!”

騎士們一擁而上,舉起劍來把嬰怪的屍體剁成了泥。

依蘭緊繃的頭皮松懈下來,心髒落回原處之後,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立刻席卷她的神經。她的臉色猛然發白,掉過頭,飛一樣沖進馬車。

“依蘭!”小公爵從呆滞中回過神,邁開長腿追向她。

篤篤篤……

他敲擊車廂,聲音急切:“你怎麽了?”

正在取馬桶的依蘭又羞又怒:“走開!”

小公爵重重一噎。

好吧,這是黑發女孩第二次讓他滾了。

這一回,他心裏半點火氣也沒有,腦子有些渾噩,耳畔仿佛還殘留着她的聲音——

‘你屬于我。’

真像傳說中的惡魔耳語啊,勾魂奪魄。

騎士們很快就發現,石碑下面并不是一個坑洞,而是一條左右都望不到盡頭的通道。

有舊日的人工痕跡,腐敗根須密布,一片陰暗潮濕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邪惡生物在蠢蠢欲動。

兩名騎士返回首都報信,其餘騎士們決定守住通道,保衛附近的小鎮居民。

“為光明女神而戰!”

“為了光明女神!”

振奮人心的呼聲飄到馬車裏。

依蘭解決了心腹大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坐在床沿,感受自己的狀态。

昨夜惡魔的睡眠質量很差,她現在全身都疼,有點落枕。

剛才拯救維納爾的那一擊,更是透支了她的全部力量,她覺得右臂已經不屬于自己了。

好餓。

依蘭垂着雙臂,恹恹走下車。

見她靠近,騎士們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分列兩旁。

依蘭:“……”

他們這是打算讓“武藝高強”的她打頭陣,對付嬰怪嗎?

依蘭轉動求助的視線,尋找詹姆士導師。

那位狂熱知識分子已經把剛剛的小插曲抛到了腦後,他正在研究石碑,見到依蘭下了車,急急朝她招手:“快,帶着羊皮卷和羽毛筆過來!天哪,這是從未見過的新方程!”

依蘭正要邁步,一個原本背對她的騎士忽然大步走過來。

他的身材比別人略高一些,氣勢沉沉,很有壓迫感。

金色面具之下,碧色眼珠散發出冷冽的光。

“铮——”

長劍出鞘,直指依蘭。

依蘭瞳孔收縮,渾身緊繃!

怎麽回事,難道被人看出了什麽異常?

“依蘭·林恩。十五歲,平民,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軍事訓練。”他嗓音低沉,“絕不可能有那樣的身手。如果你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我就當你是別國派來的刺客,将你就地處決。”

碧綠的眼眸中,殺氣貨真價實。

強烈的危機感讓依蘭後背上的寒毛全部豎了起來。

面對這樣的利刃和殺意,沒有人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謊,依蘭自然也不行。

她抿了抿唇,揚起頭,凝視對方的眼睛:“尊敬的騎士大人,我的父親,喬·林恩,曾是霍華德大公的侍衛,在沒有失去雙腿之前,他是一位非常厲害的劍士。”

這是事實。

她的黑眼睛裏氤氲着水汽,自嘲地說:“我父親曾經為了保護大公失去雙腿,他的女兒今日保護了大公之子,難道要失去生命嗎?”

這也是事實。

用兩個事實,誤導別人得出一個錯誤的結論——她的劍術習自父親。

維納爾匆匆趕來,站在依蘭身邊。

“她說的,千真萬确。”維納爾急促地說道。

依蘭有些吃驚地發現,在這個戴着金色面具的騎士面前,維納爾是收斂着氣勢的。

“維納爾,”碧眼騎士緩慢鄭重,“你為她作保?”

“是的。”維納爾絲毫也沒有猶豫。

騎士收回了長劍,轉身離開。

“他是誰?”依蘭疑惑地望着騎士的背影。

“噓……”維納爾輕輕搖了搖頭。

這一出小插曲略微緩和了依蘭和維納爾之間的尴尬。

依蘭偏頭望了望小公爵,心想,救命之恩換三份牛排,應該不算過分吧?雖然是惡魔出手救人,但消耗的可是她的體力,受損的也是她的肌體。

仿佛讀到了她的心聲一樣,維納爾低低地開口:“救命之恩我不會忘。你的要求,我會慎重考慮。但是那很困難。”

“诶?”依蘭愣住。

她還沒開口呢?

維納爾大步離開,背影有一絲狼狽。

這意思是……牛排沒了?

依蘭萬念俱灰。

她頹喪地耷拉着眼角,像游魂一樣晃到了詹姆士導師的身旁。

這位聰明絕頂的元素魔法導師已經用清潔刷把石碑洗刷得幹幹淨淨,雕在石碑上的方程式對稱漂亮,一眼望去,就像一個繁雜的大圖形。

依蘭的目光忽然頓住。

從前看到方程式,總會被那些代表着小數點之後十來位數字的恐怖符號支配,滿腦子裏只有鬼哭狼嚎。但是今天,它們這樣刻在一方古樸的石碑上,讓她下意識地忽略了局部,只看整體。

這樣看,它真的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導師,”依蘭問道,“我們學的那些方程式,是不是都被謄抄了無數遍?”

“當然!”詹姆士摸着光滑的禿頂,“羊皮卷只能保存數十年,如今看到的,都是一代一代祖先傳給我們的寶貴財富呢!當然,此刻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幾千年前的原始樣本。噢,據記載,那是元素魔法最為光輝燦爛的時代,最強的魔法師甚至可以凍住大海!”

依蘭心中暗暗地想,所以現在接觸到的那些方程,都在傳承過程中變形了。

雖然數字和符號沒變,但明顯丢失了很重要的東西。

眼前的石碑就不一樣,上面的方程式是一個整體,有一種獨特的韻律。

依蘭盯着它看,心跳越來越快,身體裏絲絲地蹿動着電流,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是什麽呢……

詹姆士見到自己的學生看着魔法方程看得如癡如醉,臉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為人師者,所求不過如此。

維納爾想要開口說話,被老學究一把拽到旁邊,禁止他出聲打擾專心致志的依蘭。

小公爵:“……”忽然之間,好像自己的地位連跌了好幾個大斷崖。

很久很久很久之後。

有一名騎士對同伴喊道:“把幹糧給我抛過來!”

依蘭腦海中猛地閃過一道靈光。

她睜大眼睛,輕輕吸了一口氣。

“難道有什麽發現嗎?”禿頭導師詹姆士激動不已。

“幹糧。”依蘭說。

詹姆士:“……”

照顧好這兩個孩子是他的職責,他屁颠颠走回自己的馬車,取出三袋幹糧。

“抛給我。”依蘭喊道。

詹姆士把幹糧抛成一條弧線。

依蘭随手接住了它,黑眼睛裏再次閃起了光。

老學究詹姆士一看就知道這是智慧的光芒,他拎着法師袍的下擺,蹬蹬跑到了依蘭面前:“怎麽樣?發現了什麽?”

這位狂熱魔法愛好者并不以向學生求教為恥。他常常說,在魔法領域,每一個人都還是孩子。

依蘭正要開口答話,忽然目光一呆,舉起手中的幹糧袋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天哪這是牛肉!”她驚呼出聲。

幹糧居然是牛肉?!

什麽新發現,什麽元素魔法方程,全部抛于腦後。

她拆開了布袋的系繩,摸出一條牛肉幹塞進嘴裏。

“嗚嗚嗚……嗷嗚!吭哧吭哧!太美味了!”

詹姆士眼角直抽。

維納爾彎起食指抵着下唇,微笑着背過身去。他發現,自己的心可惡地再次悸動——她怎麽可以這樣,冷酷和可愛,竟能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并存嗎?

啃完一條牛肉幹後,依蘭左右看看,發現沒人注意自己,立刻系上袋口,悄悄把沒吃完的牛肉幹塞進懷裏。

熏幹的牛腿肉,實沉又噴香,必須帶回家給妮可老林恩都嘗一嘗!

吃了肉,該幹活了。

“咳,咳,詹姆士導師,我的确有所領悟。”依蘭挺起藏了牛肉幹的胸脯,伸出一只手。

忽略周圍的一切,忘記魔法有多難,忘記方程式有多複雜,只憑着本能和直覺,感受圖案中整體的、合一的韻律……

‘水。’

精神力聚焦了一瞬間,然後猛然渙散。

一顆小得幾乎看不見的水珠出現在依蘭的掌心。

“噢!”詹姆士震驚地捂住了嘴,眼角飙出淚花,“天哪!孩子你是怎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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