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愛慕虛榮

依蘭在阿爾薩斯的陪伴下踏進溫莎家的古堡大廳。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高的穹頂, 足有西區那個小教室的五倍高。

古堡內的壁畫、裝飾、陳列的名貴藝術品都有一股濃濃的複古風。

壁畫整體色澤暗沉,木地板和樓梯用的是紅沉木。枝形的龍晶吊燈上,罩着偏暗的磨砂籠, 營造出黃昏一樣的氛圍。

大門正中鋪設着圖案精致繁複的長地毯,色調以深藍、橙黃為主。

依蘭小心地踏上了地毯。

走進古堡大廳, 一位打扮得很像上個世紀貴族的管家迎上前,鞠躬、側身引路的時候,嘴唇不動,輕輕向阿爾薩斯說了幾句話。

依蘭模糊聽到一點——霍華德大公和他的妻子弗麗嘉也在這座古堡度周末。

她記得周三那天莎麗上蹿下跳地罵自己, 說自己惹得大公夫婦不合, 還害維納爾要被再禁足一周。看來, 霍華德大公這是特意騰出了時間,想要哄好自己的妻子, 一起度過浪漫的周末。

依蘭的太陽穴突突地跳着疼,她和黑暗神吵架冷戰了,直到今日,依蘭都不知道她在皇家墓園替他找手的那天晚上, 魔神到底用她的身體幹了什麽。

那個家夥,真是特別擅長把別人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啊!

“抱歉,我得離開一趟。”阿爾薩斯滿懷歉意地凝視着依蘭, “管家會帶你到待客廳。”

他再一次湊得很近,低沉耳語很有男人的魅力, 他說:“今天邀請的都是我的嫡系,其實就是些虛僞勢利的貴族小子。你不用理會他們,要是有人膽敢欺負你, 等我回來他就死定了。”

“殿下只管去辦正事。”依蘭知道他得去見霍華德大公一面。

她跟随管家,順着寬闊沉重的紅木樓梯來到了二樓的待客廳。

兩扇包裹了黑金外框的大門隔絕了所有的聲音, 站在門外細心去聽,耳旁只有一片靜悄悄,甚至還可以聽到樓下那只舊鐘指針行走的聲音。

當管家按了按門鈴,兩名男侍從裏面把門拉開時,依蘭感覺到燦爛的光明、鼎沸的人聲以及熱火朝天的氣氛轟隆一下撲了過來,像海嘯一樣把她卷入其中。

待客廳非常寬敞,設計新潮,用的是白金材料。

裏面站滿了身穿華貴禮服的貴族青年男女。

巨大的圓柱邊上,他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高談闊論,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依蘭的到來讓貴族們短暫地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看了她一眼。

“噢!怎麽會有這樣不修邊幅的女仆!”一個貴族少女誇張地尖叫了起來,“還是黑發!溫莎莊園聘人也太不挑了吧!”

“怎麽回事,該不會有虱子吧,讓她離我遠些!”把腰部勒得像大腿一樣細的貴族青年男人嫌棄地皺起蒼白的鼻子。

管家并沒有向客人介紹客人的職責,他鞠了個一絲不茍的躬,然後退出了待客廳。

依蘭鎮定地環視一圈,在貴族們的臉上看到了滿滿的嘲笑和鄙夷。

真有意思,難道阿爾薩斯沒有告訴過他們,今天宴請的正是一位黑發平民女孩嗎?

依蘭輕輕笑了下,把革包拉高了一些,走到右手邊的食物自取架那裏。

精致繁複的水晶架子上,放置着一碟碟像工藝品一樣的甜點。

她随手擡起一碟雪白蓬松的軟糕,用水晶簽子戳起來,放到嘴裏嘗了嘗。

“哇噢!”

真是太美味了!口感軟糯得要命,還一點兒都不沾牙。味道清甜不膩,是冰涼絲爽的牛乳味!

依蘭一邊慢吞吞地吃,一邊在待客廳裏随意游蕩。

一開始,這些貴族年輕人表現得非常大驚小怪,從她的穿着到發型到舉止,每一樣都被翻來覆去地抨擊。等到依蘭圍着待客廳繞了兩圈,換了三次小碟時,貴族們已為她的臉皮厚度深深折服,見她過來,立刻把臉轉到另外一邊,不再理她。

依蘭左看右看,覺得有點好笑。

她大概能明白阿爾薩斯這是想要做什麽。

如果她為自己的身份、穿着打扮、言行舉止感到自卑的話,待在這裏,可真是每分每秒都非常煎熬。

等到她的自尊心受挫,難堪得想挖個地洞藏起來的時候,王子從天而降,把她帶到一個小房間,拿出準備好的華貴禮服讓她換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出來驚豔這些狗眼看人低的貴族,然後王子怒斥他們,狠狠打他們的臉,替受氣的女孩立威。

噢,這樣一來,金光閃閃的救主世,還有哪個女孩能抗拒?

阿爾薩斯真是手段高超。

遺憾的是,依蘭從來都沒有過‘自卑’這種情緒。

她喜歡自己黑色的頭發和瞳仁,也深深地愛着自己貧窮的爸爸和媽媽。

她沒有禮服,今天出門穿的已經是她的所有衣服裏面最昂貴的小套裙,頭發認真地沾過水梳得一絲不亂,她不覺得自己在禮儀上有什麽問題。

如果有問題,那也是阿爾薩斯的問題。

依蘭非常坦然地邊吃邊散步。

甜點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她是客人,當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吃。

這些貴族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們開始繼續他們自己的話題,放棄了刺激羞辱這個平民女孩。

依蘭逛了幾圈,零零碎碎地聽到了一些他們談話的內容,臉色漸漸難看了起來。

她端着甜點,靜悄悄走到一盞立地吊燈後面,聽兩個看起來身份比較高的貴族男青年說話。

“噢,克魯普,新稅令就要頒布了,一夜之間把平民的稅率提到百分之九十五,那些家夥肯定會亂上好一陣子,近期出門可得多帶幾個侍衛,別又碰上抱腿請命的,弄髒了褲子!”

依蘭的心髒懸到了嗓子眼。果然,剛剛的只言片語她沒聽錯!

新稅令?百分九十五?那還怎麽活啊!國王是瘋了嗎?

妮可每天辛勤工作,本來可以賺一百枚銅幣,但上繳百分之八十之後,就只剩十八到二十枚,應付日常開銷之後略有很少的盈餘,攢上一陣子可以添置一下新衣、應對疾病之類的風險。如果稅率提到百分之九十五,那一個平民勞動力一天就只能掙到五枚銅幣,勉強夠一個人開銷,養家根本不可能,一旦生病就只能等死了。

“放心,這次理由正當得很——北方黑巫之亂越鬧越厲害了,最近再多放放風聲,宣傳一下那些黑巫的恐怖,讓那些賤民人心惶惶。到時候提稅征兵,他們就會忍氣吞聲,只盼着趕緊平剿黑巫之亂。反正那些人就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怎麽也能活得下去,總會想辦法讓自己餓不死。”

“嘿,你真是個黑心政客啊克魯普!這兩三年看來你父親沒少操練你。”

叫克魯普的那一位更加得意洋洋,賣弄地說:“瞧着吧!等到那些賤民快要撐不下去時,黑巫之亂也平定了,到時候只要看着情況,将稅率定在百分之八十五或者百分之九十,那些沒腦子的賤民就會感恩戴德!”

“真棒!我早就覺得該多征些稅了,近幾年什麽東西都貴了起來,我媽媽每天唉聲嘆氣,煩都煩死人了!”

“哦親愛的比克,你母親如果少買幾件價值過千銀幣的禮服,或者不要光買不穿,那自然沒那麽多煩惱。”

“說到這個可不敢跟你家比啊克魯普!你父親昨天看上那幅畫,非要和坎貝爾家争,就為那一口氣,居然拍到了三萬八千銀幣,啧,這筆錢,夠我母親買多少衣服了!”

依蘭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手中的水晶碟子。

平民的血汗,就是供養着這些窮奢極侈的蛀蟲!

憤怒讓依蘭咬緊了牙關。

環視四周,這富麗明亮,不是天堂,而是平民的血和淚啊!

最悲慘的是,她知道這個叫克魯普的人所說的一切,将會原原本本地發生,只要用‘黑巫之亂’做借口,調高稅率的時候反對的聲音就會非常小。在适應了這樣極端的重稅之後,就算調到百分之九十,人們也會松一口氣,無奈地認命。

依蘭記得妮可說過,在她剛出生的時候,稅率只有百分之六十五,那時候林恩也沒出事,家裏偶爾還能吃肉。每次回憶過去的好時光時,妮可的眼睛裏總是冒出幸福的光芒。

依蘭不敢想象這個噩耗會讓多少像妮可一樣母親愁白了頭發。

嘴裏殘留的甜點味道變得又酸又苦。

她攥緊拳頭,想要打破些什麽。

但,這對拳頭太稚嫩了,它們什麽也打不破。

依舊……只能忍耐。

依蘭僵硬地繼續往前走,整個大廳中的貴族青年們都在炫耀自己家裏的財富或是權勢,嘤嘤嗡嗡一片,令她憤怒作嘔。

“媽媽她越來越小氣了,每個月只許我買十五條裙子!天哪,一想到同樣的衣服我得穿兩次,我的心髒就揪着疼!”

“可不是嗎?我爸為了不讓我天天去歌劇院,居然把最著名的三支樂隊和幾個演員都雇到了莊園,噢,也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能省幾個錢!”

“噢,別那麽難過了,如果你們哪天有興趣離開首都,到我家那塊包含了十三座大城的封地游玩的話,只要我一句話,全封地的裁縫、演奏家、大廚,都會無條件為你們服務的。”

“封地平民更多、更亂,我讨厭那股窮酸氣味!我家也有大片封地,但我從來不去。”

依蘭憤怒地想:‘沒有平民,誰供着你們這些蛆蟲!就憑你們這糊滿了鉛粉的發白的身體?還是勒得比大腿都細的腰?如果沒有平民的血淚,你們這些家夥一天都活不下去!’

待客廳的大門緩緩打開。

阿爾薩斯終于回來了。

他進入待客廳,頓時萬衆矚目。

他行止得體,尊貴又謙和,一雙金眸環視一圈,找到了眼眶微紅,一臉憤懑的依蘭。

他走向她,唇角勾起了幾乎看不出來的得逞笑容。

依蘭也看着他。

她一眼就看出來,阿爾薩斯很滿意她此刻的憤怒。

只不過,他好像誤會了。

她并不是因為受到了貴族們的欺侮羞辱才變成這樣的。

“依蘭!”他的語氣比進入古堡的時候親昵了一百倍,“發生了什麽事?誰欺負你了!”

他匆匆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來想要攬住她小小的肩膀。

依蘭冷靜地退開。

手掌落空,阿爾薩斯并不尴尬,他板起了臉,冷厲地望向周圍的貴族男女。

“說,是誰得罪了我最珍貴的客人?你們膽敢趁我不在時欺侮她?”

貴族們面面相觑,真不覺得有誰得罪了這個黑發女孩。就在幾分鐘之前,她還像只倉鼠一樣捧着水晶碟吃個不停,誰都沒發現她受到了什麽欺負。

“依蘭,你不要怕,只管告訴我是誰惹你生氣,我一定重重責罰!”

阿爾薩斯看起來又焦急又痛心。

依蘭垂下了眼睛:“沒有,我沒事,殿下。”

“傻瓜,你就任人欺負嗎?你可是我千辛萬苦奪來的女伴,我怎麽能容忍你受到一絲委屈!”

“不,真的沒有人欺負我。”

四周傳來了貴族男女們低低的竊語。

“是啊,她不是好好的嗎?”“殿下怎麽回事?”“誰能欺負得了她啊!”

阿爾薩斯重重握住劍柄:“夠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着我做了什麽!”

依蘭忍不住擡起頭,正兒八經地看了他一眼。

阿爾薩斯立刻垂下頭,溫柔地注視着她。

她相信,無論阿爾薩斯再怎麽狡猾,也絕對看不出她眼睛裏裝的是什麽東西。

那是民生!

真是可笑啊,王子和平民女孩的故事裏,計算小情小愛的是王子,考慮家國大事的是平民女孩。

依蘭輕輕地笑了笑,轉開了視線。

幽黑的眸子裏蘊着波光,細白的天鵝頸引人犯罪,阿爾薩斯的喉結滾了一圈,低沉地說:“走,我帶你換一身禮服再回來。”

清脆幹淨的聲音裏添了一絲暗啞,熟悉男人的交際花們一聽就知道,這個男人已經胸有成竹,即将把獵物玩弄于股掌。

依蘭的聲音清清朗朗:“殿下,我記得那天你是這樣說的,我為王室捉出了巴裏沙男爵那條大蛀蟲,必須論功行賞。所以你為了置辦了今天的慶功宴。”

“不錯,是這樣的。”阿爾薩斯環視一圈,“看看依蘭,再看看你們!你們可曾為王國做了什麽?”

他毫不介意多給依蘭撐幾次腰,長幾次臉。

他要修補她可憐的自尊,等到她換上他準備的禮服豔驚四座的時候,就是少女的芳心徹底淪陷的時候。

“可是別的蛀蟲該怎麽辦呢?”依蘭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走,我帶你到露臺散散心,換了禮服回來,我保證,你一定是最亮眼的小星辰!”阿爾薩斯貼近依蘭,聲音低醇醉人。

“走吧。”依蘭輕飄飄地點點頭。

走到門口,她回過頭,沖着滿屋子一頭霧水的蛀蟲們微微地笑。

一片低低的嘀咕聲中,她又聽到了克魯普那個很有辨識度的嗓音。

“阿爾薩斯殿下他,是不是飲了晨酒……他今天的狀态好奇怪哦。”

這一通脾氣發得真是有點沒道理啊!

依蘭被阿爾薩斯帶着,在巨大的露臺上轉了一圈,嗅了滿鼻子花香味,然後他把她帶到了一個獨立的小房間門口。

他風度翩翩,體貼周到,令人如沐春風。

他躬身對她說話的樣子,溫柔妥帖到了極點,看起來無比親昵。

不過打開房間門的時候,他一丁點要冒犯她的意思都沒有,躬身行了個紳士禮,然後邁着大步離開,只留下一個潇灑端正的背影。

“你換禮服,我會在露臺等你。”

呵,還沒到吞下獵物的時候。

依蘭目送阿爾薩斯走遠,她走進房間,關上門,靠在門後,臉上滑過冰冷的淚水。

這種無力感,真是叫人郁悶又憤怒。

就像這個屋子一樣,真黑啊。

‘咦,這裏怎麽沒開燈?’

念頭剛剛一轉,忽然有一股非常濃郁的藥味,混着名貴薰香的厚重氣息,沉沉地向她正面撲來!

一個高大的黑影把她困在門後。

“不是有人給你撐腰嗎?”一根冰冷幹枯的手指觸到了她左邊臉頰,“哭什麽。”

他似乎還想再說一句嘲諷的話,但碰到她的淚水之後,他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把手收了回去。

依蘭的心髒‘怦怦’直跳,屏住呼吸,盯住黑暗中的影子。

他轉身走出幾步,點上一根蠟燭。

燭光照出一頭銀色的發。

溫莎家标志性的發色。

“路易?溫莎大人?”依蘭冷靜地問。

“是我。”他把一雙蒼白瘦削的手疊在身前,拄着一支鑲滿了黑寶石的手杖。

他的容顏并不蒼老,因為久病的緣故,眼圈漆黑、膚色慘白,身材瘦高得異常,确實很像傳說中的吸血鬼伯爵。

“我以為你會和別人稍微不同。”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至少沒那麽愛慕虛榮。怎麽,王子帶你脫離苦海,賜你華服榮光,令你芳心大動了嗎?”

“沒有。”依蘭冷靜地回他,“我眼中的世界,與您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他似乎勾了下唇角。

“那你打算換上這身衣服,變成一個精致的展品嗎?”他舉起黑寶石手杖,指了指身後華貴大床上鋪陳的那件漂亮的金色禮服。

“我沒有理由拒絕。”依蘭平靜地注視着他,“如果拒絕,阿爾薩斯殿下會一直勸我,也許還會把別人叫過來向我賠禮道歉,說上一大堆安撫我可憐自尊的話——我為什麽要給自己制造這樣的麻煩?”

他勾下頭,笑了。

“姑且信你。”他說,“不過,我給你準備了另外一身禮服。”

“诶?”

他輕輕哼笑:“這是我的地盤。在我的地盤上,誰也別想欺負我的……”

我的人。

“跟我來。”

依蘭老老實實跟在莊園主人的身後,穿過一扇小門,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這才是适合你的顏色。”

依蘭擡頭一看,驚得呆住了。

她看到了夜空。

最神秘、最浪漫的夜空。

沒有那些繁冗紛雜的設計,它看起來簡潔流暢,但是誰也不會認為它不是一件禮服。

就算穿上它,加冕為王後,也絲毫不會失禮。

還有一頂小巧的頭冠,漂亮的銀絲纏托着明亮的黑寶石,戴上它,根本不需要任何妝容來修飾。

依蘭的視線幾乎無法挪開。

呆了一會兒,她終于回過神:“您……”

他擡起手來輕輕動了動:“當然不會用這雙眼睛看你換衣服。”

他非常紳士地示意她把革包摘下來,交到他的手中,然後他就離開了房間。

依蘭悄悄檢查了房間的門窗,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把房間反鎖起來,然後碰了碰那件黑色禮服。

是她做夢都夢不到的材質。

它就像黑色的瀑布一樣墜手,輕輕一碰,閃爍起若有若無的星光。

依蘭換上了禮服,捧起那頂黑寶石小冠,小心翼翼地戴在了頭上,然後把頭發披散在肩後。

她輕輕打開了房間門。

路易?溫莎站在兩扇窗簾的縫隙那裏,聽到響動,他回過頭來。

眸光明明亮了一下,他卻及時繃住唇角,嫌棄地說:“頭冠戴歪了。”

依蘭有些不好意思:“房間裏沒有鏡子。”

他大步走向她,在她頭頂撥弄了一會兒。

“好了。這才稍微像點樣子。”

他幹淨利落地退開,完全沒有半點要親近女孩的意思。

只不過……

“啊!”

依蘭頭皮猛地一痛,一股力道扯着她向前踉跄了兩步,差點一頭栽倒。

這位……生人勿近的路易大人,右手居然攥着她的頭發!

依蘭像見鬼一樣,瞪着殘留在他指縫裏的幾根黑發。

他毫不心虛地把它們甩在地上,然後颠倒黑白:“你的頭發纏住了我的手。”

依蘭:“……”

這個可惡勁兒,怎麽有點似曾相識的樣子。

就在她狐疑地轉動眼珠時,他把手放到身後,拿了一樣東西出來。

“這是什麽?”他問。

依蘭定睛一看,頓時忘記了頭發的事情,驚愕地說:“您怎麽能亂翻我的東西!”

是那只綠色玻璃瓶。

蘇珊驚慌之下,脫手滾到了她的腳邊,就被她收了起來,一直放在革包裏面。

“噢,這是你親口許可的。”他恬不知恥地微笑起來。

“我什麽時候……”

他擡起手,打斷了她:“就憑你這孱弱的身體,也想把藥下在那些人的飲食裏嗎?”

依蘭驚恐得不敢呼吸:“我沒有,這是一個誤會。”

“呵,”他說,“你當然不行。我來。”

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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