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季
遲晚晚抱着橘貓進浴室, 十分耐心地給貓貓洗了個澡。
江逾白靠在浴室門口,往裏邊看了一眼, 問:“你今晚非要抱着它睡覺不可嗎?”
遲晚晚淡定地說:“當然不是。”
江逾白:“那你給它洗澡幹什麽?”
遲晚晚:“那你抱它回來幹什麽?”
江逾白:“它媽懇求我照顧它,我答應了。”
手中的動作一頓,遲晚晚擡頭看過去。
少年倚着門框,颀長的身體一半陷在黑暗裏, 一半處在光明之中。
淺淺的光影勾勒着他的輪廓, 他盯着虛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遲晚晚笑了笑,“你難道還能聽懂貓說話?”
她收回視線, 拿毛巾給貓貓擦幹身子。
江逾白動了動唇, 沒說話。
跟貓說話算什麽,和尤裏認識這麽多年, 鳥語他都倒背如流。
“那你說說看,它媽都說了些什麽?”
耳邊不經意地飄來少女的聲音, 江逾白怔了幾秒,側過臉,眸光定在遲晚晚那裏。她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 沒有帶一絲嘲諷或者譏笑。似乎, 她真的相信了他能聽懂貓說話這個設定。
江逾白稍微回憶了一下,那些粗鄙的話好像當着小姑娘的面說出來不合适,他懶懶道:“忘了。”
遲晚晚讷讷道:“希望你別忘了學過的知識,考個好成績。”
江逾白輕聲說:“我跟你打個賭吧。如果這次期中考試我能考年級第一,那麽你就答應我一件事。”
遲晚晚抱着貓起身, 緩緩走過來,在少年面前站定。她擡頭看他,眼裏濕漉漉的,跟她懷裏的貓咪一樣惹人憐愛。
少年恍惚了一下,定住神,眼皮微掀,淡然道:“先保密。”
遲晚晚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行。”
“你今晚真的要跟這只貓睡覺嗎?”江逾白再次确認。
遲晚晚搖搖頭,把貓咪塞給他,“你不是能聽懂貓說話嗎?你哄它睡覺吧。”
說完,女生打着哈欠,毫不拖泥帶水地走掉了。
江逾白低頭看着懷裏的貓,面無表情地說:“趕緊睡。”
小橘貓甩了甩腦袋,抖掉身上的細小水珠,輕輕地喵了兩聲,然後趴在他胳膊上,閉上了眼睛。
為期兩天的期中考試結束,一場寒潮在短暫的假期中悄然而至。
天氣驟然變冷,一夜降了快10度。返校當天早晨,江逾白照例敲遲晚晚的門。
“晚晚,你收拾好了嗎?上學時間到了。”
平常這個點,遲晚晚早就洗漱好了在客廳裏等他,然而今天的她有些反常。
廚房裏忙活着的尤裏把剛做好的早飯端上桌,朝樓上望了望。
“早飯做好啦,可以下來吃早餐了。”
江逾白又敲了一下門,“晚晚,你醒了嗎?”
裏邊傳來微弱的女聲,聽起來有點啞,“醒了。”
“那我進去了。”江逾白說着進屋,看見遲晚晚蜷縮在床上,緊緊地裹着被子,臉色有些蒼,“感冒了?”對于換季他向來沒什麽感覺,但是人類對于天氣的變化卻十分敏感。
“嗯。”遲晚晚氣若游絲,甚至沒有力氣看人,只是縮着,“我可能發燒了。”
“我吃點藥,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遲晚晚小聲說,“麻煩你幫我請個假。你快去學校吧,再晚一點就要遲到了。”
江逾白站着沒動,“不了,我留下來照顧你。”
遲晚晚咳了一聲,還是拒絕:“有你哥哥在,他可以照顧我。”
最近,尤裏保持着無業游民的狀态,他天天都在家,确實有時間照顧遲晚晚。
江逾白想了想,順她的意:“那我現在去學校。”
遲晚晚“嗯”了聲,等到江逾白走到門口時,她加了句:“方便的話,幫我把成績單和試卷拿回來。”
江逾白停了一下,他回過頭看她,想起那日晚歸,她等他到半夜,特意提醒他第二天考試。在她的心裏,學業的分量很重,即使生病了,也不想耽誤學習。
事實上,她好像并沒有那麽軟弱。江逾白想。
臨走前,江逾白叮囑尤裏好好照顧遲晚晚。
“一有不對勁就帶她去醫院。”
尤裏拍拍胸脯打包票,“你放心。”
中午放學的時候,江逾白去隔壁班找孟子玉。
孟子玉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做了個抱拳的手勢,“看不出來啊,您居然是年級第一。學霸,這回逆襲有什麽訣竅嗎?”
江逾白一邊收拾遲晚晚桌上的東西,一邊回:“正常發揮。”
孟子玉“啧”了一聲,表示不相信。
“照你這麽說,你以前都沒有正常發揮嗎?”
“你比考進來的時候,足足進步了三百名欸,而且年級第一還高出第二名整整二十分。”
江逾白掃了眼遲晚晚的成績單,她這次考得不怎麽樣,成績下降了十幾名。
“我還有事,先走了。”
孟子玉愣了下,問他:“晚晚病得很嚴重嗎?在我的印象裏,她從來沒有曠過課,這次請假,應該是下了很大決心吧。”
江逾白看了她一眼,“很大的決心?”
孟子玉點點頭,“嗯。”
江逾白沒說話,他收好東西,快步走出了3班。
離開三班後,他徑直去了班主任辦公室請假。
回家之後沒見到人,江逾白利用他跟尤裏之間的感應來到了尤裏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間醫院。
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江逾白在人潮中看到了拿着單子奔走的尤裏。
他跟上尤裏,拍了拍他的肩膀。
尤裏被吓了一跳,壓低聲音說:“你在醫院使用法術,不怕被當成怪物嗎?”
江逾白淡淡道:“我隐身了,放心。”
尤裏愣了愣神,一拍腦門,“你看,我都傻了。”
“她怎麽了?”江逾白問。
尤裏說:“醫生說是病毒性流感,得挂水。”
“人類未免也太脆弱了吧,季節變換就把他們打擊成這樣。”
江逾白沒接話茬,只是問:“冷的嗎?”
尤裏瞥了他一眼,鄭重地點頭。
“據遲晚晚描述,她昨晚忘了關窗,睡覺的時候還踢了被子。”
江逾白:“我去看看他。”
尤裏剛想說“不用去了”,一眨眼,人已經不見了。
江逾白飄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忘了問病房,一間間找過去之後,他終于聽到了少女熟悉的聲音。
遲晚晚的病房在轉角處,四下正無人,他原本打算現形,結果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讨人厭的聲音打破了畫面的和諧——
蘇野坐在遲晚晚的病床旁邊,慢慢地給她剝橘子。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不得不說,我們還算是有點緣分。”
遲晚晚尴尬地笑了笑。
蘇野見女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補充了句:“當然了,我也不希望我們的緣分是在醫院。”
“我弟弟得了肺炎,現在正在住院,我剛剛看完他出來。”
遲晚晚點點頭,“你已經說過一遍了。”
門外,目睹一切的江逾白:“……”
這小子,不會說話就閉嘴。
他悄悄走進去,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病床邊的蘇野,冷不丁拍了一下他的手。
一個不穩,蘇野的手抖了一下,橘子落到地上,滾了滾,卡到了床腿處。
蘇野離開板凳,連忙把橘子撿了起來,“抱歉,我的手剛剛不小心抖了一下,我再重新剝一個。”
遲晚晚指了指床邊桌子上的一筐橘子,對他說:“蘇野,這一筐橘子都送給你了,你拿回去慢慢剝。”
蘇野一哽,頓時怔住,他握着從地上撿起來的橘子,有些茫然。
過了一會兒,他後知後覺道:“我想你誤會了。”
遲晚晚:“嗯?”
蘇野:“我來看你,不是為了你的那筐橘子。”
遲晚晚皺了一下眉,低聲問:“那是為了那堆葡萄嗎?”
蘇野:“……”
江逾白站在角落裏暗爽。
他心想:不愧是遲晚晚,腦回路永遠清新脫俗。
蘇野不拐彎抹角,直言:“我是來看看你的。”
“你看你身邊也沒個人,一個人來看病,未免也太可憐了吧。”
一瓶點滴打完,護士過來換了藥。
遲晚晚的腦袋比早上清醒了很多。
她揉了揉太陽穴,說:“我不是一個人,是……”
說到尤裏的時候,她一下子卡了殼,忽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才好。平時對着江逾白,她可以很自然地說“你哥”這倆字,然而對外人解釋,似乎還要費一番口舌,遲晚晚懶得多說,于是直接稱尤裏為哥哥。
“我哥哥送我來的,他去繳費去了。”
“你哥?”蘇野不認識尤裏,自動将遲晚晚口中的“哥哥”等同于江逾白。他嗤笑一聲,說道:“那家夥就是這樣故意籠絡你的嗎?在你面前是哥哥,在我面前就是未婚夫,真是好心機啊。”
遲晚晚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掩面咳嗽了一聲,道:“哪有什麽未婚夫,你不要亂講。”
蘇野扔掉橘子,拿桌子上的紙巾擦了擦手,他勾唇,淺笑道:“就是那天在咖啡店拉我單獨談話的那個男生啊,他單方面宣稱是你的未婚夫,你不知道嗎?”
女生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遲晚晚抿了抿唇,難以置信地問:“他真的這麽說嗎?”
蘇野舉起右手發誓:“如果我說了半句假話,就讓我考不上大學。”
遲晚晚攔住他:“別發這麽毒的誓,我相信你。”
角落裏的江逾白貼着牆,輕輕摸了摸耳垂。
他感覺這病房裏有點熱。
見遲晚晚本人完全沒有反感的樣子,蘇野郁悶道:“你不生氣嗎?”
遲晚晚眨眨眼,眉間染上一絲溫柔之色,說話溫溫吞吞,“不生氣呀。”
“反正我也按頭給他塞兒子很多次了,算是扯平吧。”
本來打算拯救可憐少女卻被塞一嘴奇葩狗糧的蘇野:“……”
角落裏偷偷面壁卻豎着耳朵聽動靜的江逾白:“……”
作者有話要說: 遲晚晚:聽說你是我未婚夫?
江逾白:答不答應吧?
————
今晚的更新12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