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哼,火耗歸公,皇阿瑪本意是為了減輕百姓額外負擔,整頓吏治、減少貪污,如今可倒好,盡成了這幫混蛋的肆意斂財的工具,明着減稅,暗地卻是各種加派。”弘歷氣惱不已的将桌上的茶杯一掃而空,砸滿了一地,掉落的碎片割了他的手指,一股殷紅的鮮血瞬間迸發而出。

“王爺,慎言,還是快傳太醫吧。”眼前站着的人,微微皺了皺眉,眼底的一汪深沉,讓人難以琢磨。

“你看朝上鄂爾泰一心只知自己得失,眼裏哪有這些百姓生死,我原以為張廷玉這老家夥總會出面為這天下滄生着想一番,你看……這兩個老狐貍,氣煞我也,還有皇阿瑪……”弘歷緊皺着眉頭,不知是氣的,還是疼的,只見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随意的便拿起讷親遞過來的帕子按住傷口,只顧發洩着心中的不滿。

“阿瑪……”不知何時富察容音已經領着兩個孩子走了進來,用眼神制止了讷親的下一步動作。她在門外已然站了許久,看着弘歷怒發沖冠,只是抱緊兩個孩子,卻未進去,她總想着這是男人的事情,本不易幹涉,可是午間父親的一封匆匆來信,由不得她不慎重,這才領着兩個孩子,以想阿瑪的緣由,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由不得她不謹慎處之,外有虎視眈眈的對手,內有不太消停的**,可是走到了前廳,她卻又害怕了,看着他一手鮮血,尤其是兩個孩子流露出恐懼的眼神時候,她害怕他把怒氣散發到孩子的身上,直達讷親也勸不住他,而他又開始克制不住自己,都評到那位皇帝的身上來時,她不得不出來阻止了,畢竟雍正的粘杆處也不是擺設,而他這個不曾公布到臺上的儲君位置,并沒有想象中來的那麽穩,畢竟雍正近期對弘歷的打壓也不是擺設,也難怪他的父親會擔憂到不顧常理,匆匆來信。

看着領着兩個孩子的富察容音,被陽光照耀着,真的好似天仙下凡,只是那麽一眼便讓弘歷那浮躁了一天的心,瞬間沉靜了下來。

“給福晉請安……”讷親看見來人,那顆吊着的心瞬是放了下來,松了口氣。

“讷大人快快請起,兩個孩子多日沒見阿瑪了,一聽說四爺回府了,這就迫不及待要見,擾了公事,是容音的不是。”她那淡淡的淺笑,總似春天的暖陽,能暖透人心。

“阿瑪,痛痛,額娘說呼呼救不痛了……”不知何時,被富察容音牽着的小格格已經湊到了弘歷的跟前,一臉心疼的看着他的阿瑪,給他呼呼,旁邊站在的永鏈也是一臉心疼的想要去擦那還在溢出的血。

“阿瑪沒事……”似是怕吓到兩個,弘歷用下巴蹭了蹭小格格的臉,又和煦的沖着自己的愛子笑了笑,“讷親,你先下去吧。”

富察容音避了避位置,便是不在搭理這難舍難分的三父子,很是自覺的走到了旁邊,拿出了一個小木箱,沖着還在撒嬌的女兒和兒子,“安其爾和哥哥去一邊玩會好嗎,阿瑪不聽話,亂砸東西,不小心救割到了手,額娘給阿瑪上藥好嗎?”

兩小人一副很不贊同的模樣看着弘歷,似是對他的行為格外不忙,卻還是不肯離去,緊緊抱着弘歷不放,“安其爾不怕嗎?”弘歷刮了刮小女兒的鼻子。

“哼”

富察容音無奈的看着兩個孩子,熟練的從箱子拿出了藥和布,看着這滲人的傷口,她也是有些不滿的,故下手都重了幾分“永鏈,安其朵,下次再調皮亂丢東西,就和你阿瑪一樣了,看你們還怕不怕。”

許是知道了眼前人的不滿,弘歷也只能緊緊的抱住女兒,咬着牙賠笑,這是那笑要多苦有多苦。

“額娘,你輕點……”永鏈扒拉這桌子,很不滿的看了眼自己的額娘,眼中卻是滿滿的對自己阿瑪的心疼,氣的富察容音都想揍兩下這個白眼狼兒子了,弘歷這家夥愣是不知道給這小子灌了什麽迷魂湯,啥啥都是自己阿瑪好,自己是怎麽威逼利誘都比不上弘歷啊,還沒等她惱完兒子,人家那貼心小棉襖一聽自己哥哥說自己額娘把自己阿瑪弄疼了,瞬間便是哭了起來“額娘,壞……阿瑪痛痛……”

氣的富察容音臉紅一陣白一陣,直接就想撂挑子走人了,這還是自己十月懷胎生的孩子嗎。

“阿瑪的乖乖,不哭不哭啊,阿瑪不疼,不疼……”這把弘歷心疼的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富察容音蹭蹭直冒的怒氣,永鏈十分識相的看了眼自己妹妹,又看了眼自己阿瑪,拉了拉自己額娘的衣角,“額娘,累了,快坐下……”這狗腿的樣子,讓富察容音恨不的再踹他兩腳,簡直就是個弘歷翻版。

用力的将步一紮,轉身便是要走人,“四阿哥既然沒事了,臣妾便先退下了,這孩子有段時間沒見到阿瑪了,就勞煩四阿哥多多陪陪孩子了。”

“是孩子想我了,還是你想我了啊……”這弘歷一聽稱呼都變了,便知道自己娘子吃醋了,不高興了,趕緊用受傷的手攬住了要走的富察容音,“你鬧什麽呢,這傷口又迸了。”富察容音有些不滿的看着弘歷。

“小傷,無妨。”

“喲,四阿哥這下不發火了。”富察容音挑眉看了下一天到晚盡找事的弘歷,自己的後院都快忙不過來,這不是一下子這個小妾要生了,就是那個小妾的孩子病了,要不就是自個的婆婆來找點麻煩,叫上自己,說教一番,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是有夠她忙的。

“容音這說的什麽話,我哪那是……”弘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四阿哥要是再砸下去,保不齊下次就該皇阿瑪找上門,府上近日的茶具,怎是消耗如此之大,皇阿瑪那皇宮,也不見得一月碎幾十個茶杯。”富察容音的微微調侃,到讓弘歷驚醒了,是啊,近期他的行為舉止過于暴躁了,難怪雍正最近對他的态度都不甚友好,要知道雍正能踏上皇位,其中一條便是他崇尚節儉的啊。不由的讓他額頭冒出了微微冷汗。

夜裏

兩人在哄完孩子之後,對視而走,漫不驚心的下着棋,“容音,你就要輸了。”弘歷将手裏的棋子都扔進了棋盒,笑着道。

“臣妾輸了又何妨,可是不見得爺就能贏得最後啊。”富察容音将手中的白旗,輕落到棋盤中,一手撐着下巴,懶散道“當年黃河泛濫,百萬災民,康熙爺立排衆議,讓皇阿瑪去江南募捐,當時多少折子飄在康熙爺桌上,彈劾皇阿瑪,可是康熙爺卻是一言未曾發過,反而給了皇阿瑪更大的權利,是當年的廢太子不夠聰穎,還是其他阿哥不夠強。”富察容音擡起眼眸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弘歷,“都不是……”

“爺,該您下了。”富察容音輕拉了拉弘歷的衣袖。

“是…黨…”弘歷似是明白了什麽,脫口便想說,富察容音卻是搖了搖頭,指了指棋盤,“爺,當局者迷,旁觀着清……”有些事情心中明了便是,說出來反而徒惹是非。

“高格格的位分也該晉一晉了,前幾日額娘亦和我提過此事,說是皇阿瑪有意讓高大人出任江南河道總督一職了,爺今晚就将這個好消息去告知她吧。”富察容音依舊盯着棋盤道,眼中盡是不悲不喜。

“可是,你……孩子……”弘歷總是有些不情願。

“皇阿瑪,他老了……”富察容音輕嘆了口氣,如今局勢越來越不明朗,她父親李榮保的擔憂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四阿哥近日的行為無疑已經觸動到了皇帝的神經了,黨争是歷代君王都在懼怕的事,怕到足以殺妻滅子了,明人都知道四阿哥是未來的皇帝,可是越是如此,圍過來的人越多,便越是一件危險的事,尤其火耗歸公,事關國庫,四阿哥一言發之,居然贏得了大數的支持,縱然鄂爾泰以權謀私,張廷玉明哲保身,可這恰恰是最讓皇帝感覺到安全的行為啊,四阿哥鋒芒太甚,能讓自己父親發出如此警告,可見事情之大。

“明日帶孩子進宮吧,宮裏傳來話了,皇阿瑪想孩子了。”富察容音扔下了手中的棋子,起身替弘歷加衣,“外面風大,出門緩些。”

“我曉得,到是你,孩子夜裏要是鬧騰了,讓奶娘去便是了,明玉總說兩個孩子夜裏睡覺不老實,老是起夜給他們撚被子,莫要着涼了。”弘歷碎碎念的從懷裏掏出了一支絨花做的簪子,替她戴在發間,“江南着實是個好地方,此次也确實忙的緊,卻總想給你帶點什麽,傅清說你總不喜那些金銀首飾,往日也沒見你戴過,只是不知為何,一見它,便覺你會歡喜,果不其然戴起亦是好看。”弘歷笑着道“下次,本王一定帶娘子去江南好好走上它一遭。”

“确實歡喜,多謝爺了。”富察容音難得露出一絲驚笑,她沒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能與自己心意想通到如此地步,也不枉為他謀算一番。

“歡喜便好,容音的話,弘歷記在心裏了,多謝娘子。”弘歷親了親她的臉頰便走了,“明日我早些回來,到時我們一家一起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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