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姑娘氣鼓鼓站在葡萄架下生氣的時候, 身後有人摘下一串葡萄送到小姑娘面前,嗓音低沉帶着笑意。
“想吃葡萄?”
小姑娘小心肝兒一顫,一回頭對上少年那狹長深邃的黑眸。
“親我一口啊?”
小姑娘:
?!!
喵喵喵, 這麽騷氣的話,這個人是怎麽堂而皇之說出口的?
反應過來的小姑娘正要兇巴巴訓人,可是對上少年銳利黑眸裏的寵溺,她的小心髒突然像是揣個個小鹿一樣亂撞了起來。
不對,明明是葉晨川不要臉,她害羞什麽呀。
小姑娘哼唧兩聲, 擡起小下巴意念動了一下, 正在笑的發騷的葉晨川腦子嗡了一聲,突然之間一片空白, 他閉着眼沉了沉, 狹長黑眸垂眸看向人:
“剛才發生了什麽?”
看吧, 看吧,狗男人忘記剛才的事啦。
小姑娘神氣十足地擡起小下巴:
“你剛才說啦,要給我摘好多好多的野葡萄。
這些葡萄長的這麽好,你快去摘吧。”
少年沉默地看了一眼頤指氣使的小姑娘,眯了眯黑眸, 語氣淡淡:
“哦?”
是嗎?
為什麽他不是很相信呢。
粗神經的小姑娘還是沒看出少年眼裏淺淺的懷疑,這會兒還是在邊上蹦跶:
“快點呀,快點呀。
你塊點去給我摘葡萄呀。”
少年看着小姑娘撒嬌的小模樣, 心裏泛起柔軟,他勾起唇角,大手一伸輕輕松松就把挂在枯木藤架上的一串熟透了的野葡萄摘了下來,那葡萄沉沉的,又大又圓, 看的小姑娘杏眼兒亮晶晶的,她伸着小手蹦跶着:
“給我,給我。”
葉晨川看着小姑娘歡喜饞嘴的小模樣,惡趣味地擡高拿葡萄的手,小姑娘蹦跶一會兒就是夠不着葡萄,哼哼唧唧地杏眼兒濕漉漉。
葉晨川慵懶地把手擡低,小姑娘抓住機會,一下子撲過去從少年手裏把沉沉的葡萄搶了下來,摘下一顆葡萄迫不及待塞進嘴裏,野生的葡萄汁多甘甜,甜甜的汁水在舌尖泛開,樂的小姑娘眉開眼笑。
“這葡萄好甜。”
葉晨川看着小姑娘小松鼠一樣摘這一顆一顆葡萄往嘴裏送,小臉頰鼓鼓的,沉沉黑眸裏泛起溫柔,就在他想寵溺地刮刮小姑娘的小臉時。
宋婉月好看的杏眼兒一眨,小嗓子嬌嬌:
“咦,你怎麽還在這裏呀。
快點去摘葡萄呀,還有好多葡萄沒摘下來呢。
這些葡萄我一會要全都被回家噠。”
葉晨川勾起的唇角一瞬間凝固了。
他沉默的看了看兀自在一邊嘀嘀咕咕的小姑娘,面無表情地摸了摸後牙槽。
行吧,在小丫頭眼裏。
他就是個莫得感情的摘葡萄機器。
~
十分鐘後,莫得感情的摘葡萄機器雙手插兜,邊上小姑娘樂滋滋地把一串一串野葡萄放在小背簍裏,或許是滿滿一小背簍的紫沉沉的野葡萄愉悅了小姑娘,這會兒小姑娘大方了不少,不僅分出一大半野葡萄裝在另一個小背簍,還從小背簍裏拿出盛着西紅柿雞蛋湯的飯盒,沖着葉晨川努嘴。
“快點把飯盒拿出來呀。”
葉晨川從布包裏掏出飯盒遞過去,這會兒小姑娘已經把自家飯打開了,老宋家人口多,家裏吃的多,飯盒也大,這飯盒都是宋向東出差的時候,在大城市供銷社買的最大的飯盒,與其說是飯盒,其實說是飯桶差不多。
宋向東買的這種飯盒,分為上下兩層,每一層都抵得上鄉下人家的大海碗,足夠一家人喝的了,說不定還有富裕。
所以小姑娘才會大方的想要分給葉晨川一些,老宋家的西紅柿雞蛋湯,都是用自家的豬大油熬鍋,西紅柿新鮮,雞蛋打開大大的蛋花,香味撲鼻,陳菊花甚至在雞蛋湯裏滴了好幾滴香油,這對于食物匮乏的農村來說,真的是太奢侈了。
這會兒小姑娘接過少年手裏的飯盒,小心翼翼舀出來兩大勺蛋湯,珍惜地扣好飯盒,用幹淨毛巾細細包好了遞給少年。
“諾,不許說不要。
這是給葉爺爺的,不是給你噠。”
這幾年,宋家跟葉家的關系親近不少,每次兩家有了什麽稀罕東西,都會記得給對方留一份。
只是葉家光景總是比不上宋家的,所以宋家給葉家祖孫倆送東西的時候多,每次宋家給葉家宋東西,陳菊花就怕葉爺爺不收,就讓家裏的小人精去送,宋婉月小嘴甜,叭叭叭超能說,每次葉爺爺都被堵的啞然無言。
說完小姑娘就背着小背簍,擡着小下巴走了。
葉晨川看着小姑娘消失的小背影,無聲笑了笑,轉身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這時候,從u亂糟糟的灌木叢裏,一個帶着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陰沉着臉站了起來。
陳志學想起剛才看懂的畫面,臉色難看的鐵青,他狠狠咬了一下牙,在心裏問系統:
“系統,剛才宋婉月那個賤女人見的小白臉是誰?
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宋婉月這個小賤人!不守婦道!小小年紀的就知道勾搭野男人。
那以後我不是會被戴綠帽子!”
陳志學怒不可遏,以後他可是權勢滔天的男人,要是被這個小賤人帶了綠帽子,豈不是叫上流社會的人看他笑話!
陳志學一席話,叫昏昏欲睡的系統差點沒噴血。
這個傻逼,心裏真的沒有一點逼數啊!
婉月這樣的小仙女,是你這個癞□□能高攀噠?
陳志學等了許久,沒聽見系統的回答,怒吼:
“系統,我知道你在!
回答我!”
系統冷笑兩聲:
呵~
回答了,拜拜了你吧。
系統呵了一聲之後,就沒了聲響。
陳志學就是再傻逼,也琢磨出味道來了,這個癟犢子系統壓根兒就是個菜雞,他要想攻略宋婉月還要靠他自己!
陳志學陰沉着臉在原地站了許久,突然陰笑了幾聲就一臉變态的走開了。
陳志學走了沒多久,背着背簍的少年就從不遠處的榕樹後面走了出來,他雙手插兜,冷漠地看着陳志學走遠,冷沉的黑眸裏冰冷地吓人。
~
夏日太陽火辣辣,還沒到上午十點鐘,外頭的熱浪就一股一股的往人身長撲,這會兒田裏的人都熱的不行,臉上的汗就沒斷過,帶着小草帽的小姑娘噠噠噠跑到田裏給家人送完雞蛋湯,宋老頭喝了湯,帶着家裏人坐在田壟上休息。
宋老頭坐在林蔭樹下,看了一眼臉上看不出表情的宋家老三宋向黨,嘆了一口氣,掏出旱煙鍋吧嗒吧嗒抽了幾口:
“三伢子,爹有些話要給你說說。”
老宋家三個兒子,陳菊花急眼了就臭崽子臭崽子的叫,宋老頭這個當爹的疼兒子,從來不叫臭崽子,就叫大伢子,二伢子,三伢子。
宋向黨是老三,這會兒聽見他爹叫他,連忙回頭:
“爹您說。”
宋老頭一輩子生活在鄉下,也老實巴交了一輩子,從年輕到老了,就知道一輩子在地裏賣力幹活兒,年輕的時候,他聽爹娘的話,娶了媳婦兒就聽陳菊花的話,家裏的事兒從來也不管。
可是自從老宋家娶了劉紅梅這個三兒媳婦,家裏的事情就沒斷過,以前劉紅梅在家裏小打小鬧,宋老頭就當沒看見,可是這次不一樣,劉紅梅帶着劉家人在宋家惹了衆怒,陳菊花把劉家人攆出家門,冷着臉就丢下一句話,說要三伢子跟劉紅梅離婚。
宋老頭雖然也不喜歡劉紅梅,可是也知道自家老婆子說的這話說的不怎麽恰當,畢竟這是向黨自己的婚姻,自己的人生,他們當爹娘的把孩子養大了,就做不了孩子的主了。
這是向黨的人生,得讓他自己拿個主意。
宋老頭瞅一眼兒子:
“老三啊,你媳婦這事你是咋想的?”
宋老頭這話一說出口,宋向黨的臉色就立馬臭了下來,他氣的話說不利索了。
“爹,你,你別提那個娘們!
你看看咱家裏這些年,哪天過了舒心日子了。
不說別的,劉紅梅整天不是在家裏嘀嘀咕咕要不說大嫂占便宜了,要不說二嫂欺負她了。
還整天拿着婉月說咱娘偏心眼,這些娘咱們老宋家的好東西叫她劃拉了老劉家多少去。
別的不說,老劉家好吃懶做的,從咱家裏借了這麽多錢,每次說起來,劉紅梅就說啥,不就是幾十塊錢。
咱大哥這麽賺錢,給他們老劉家些錢咋啦。
爹,您聽聽這是人說的話?
大哥能掙錢大哥就活該給他們老劉家當冤大頭!”
宋向黨氣的冒煙,宋老頭聽了也直搖頭,這老三媳婦咋就成了這麽個不着調的人了呢。
想當年,宋向黨跟劉紅梅是相親結婚的,那時候宋向黨第一次見到劉紅梅,那時候劉紅梅還不是這個樣子,因為常年在地裏幹活,加上吃不飽飯,劉紅梅瘦瘦小小的一個人,皮膚粗燥,穿着不合身的半新衣裳,那衣裳花色都是老多年前的了。
那時候劉紅梅就這麽怯怯生生地坐在炕上不說話,宋向黨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沉靜的姑娘,臉紅脖子粗,兩個人哼哼哧哧沒說幾句話,外頭媒人就笑呵呵進來問人咋樣啊。
宋向黨面對着劉紅梅期待的眼神,也不知道該說些啥,他覺的這個姑娘還行,下地幹活是把好手,看樣子也是個好相處的,以後家裏幹活也有幫手,他覺的過日子就是找個踏實的過日子就行,也就沒多說啥,點頭答應了。
沒想到這兩人結婚了,過了這麽些年日子,劉紅梅越發不上道,宋向黨也越來越失望,大哥二哥都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到了他這裏整天就是吵鬧。
時間長了,宋向黨也就懶的跟劉紅梅計較了,白天幹活,晚上吃了飯就躺上炕睡覺。
他本來以為這一輩子也就這麽過去了,可是現在....
宋老頭看着兒子這消沉的模樣,心裏也心疼,但是心疼歸心疼,有些話,還是得說出來。
“老三啊,那你是咋想的。
就這麽着要跟你媳婦離婚?”
宋向黨埋下頭,冷聲道:
“爹,這日子過的沒勁兒,還不如離了!”
宋老頭手一抖,差點兒把手裏的旱煙股甩出去,三伢子這意思,是真的不想跟老三媳婦過了。
可是這三伢子要是離了婚,他小孫子咋辦?
算了,算了,這是三伢子自己的事兒,就讓他自個兒做主吧。
三伢子都是當爹的人了,他總是希望兒子和小孫子能快樂。
~
大河山的晚霞挂滿天空的時候,忙活了一天的宋家人都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家了,這時候村裏的小院炊煙袅袅,家家戶戶都在生活燒飯,這會兒老宋家也不例外。
趙秀英林月紅妯娌倆也在竈房忙活着,一個洗菜切菜,一個坐在土竈前燒火,老宋家院子裏宋向黨從堂屋裏出來,正好叫林月紅看見,林月紅想起這幾天家裏的反常,就壓低了嗓子眼跟燒火的趙秀英絮叨。
“大嫂,看老三這個樣子,是真的不想跟老三家的過了?
這老三家的也是,這麽些年了整天就在家裏當攪屎棍子,整天的不幹好事,別的不說,你看看那天老劉家那群人幹的事,那是人幹的事。
也得虧是咱們老宋家人多,不然婉月就叫劉家人欺負了。
劉富貴那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
居然還想給他那個蠢物兒子說咱們家婉月!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林月紅呸了一聲,氣的不行。
趙秀英往土竈裏添了一把火,聽見這話想起那晚上閨女抽泣的小模樣,眉頭皺了起來:
“按說啊,這事不該咱們說,可是這次老三家的太出格了。”
以前老三家的在家裏吵吵鬧鬧,總歸是一家人有什麽事都能說過去,
但是這次,老三家的娘家幾個人把壞主意打到婉月身上,趙秀英怎麽也不忍下去了,她本來就是個溫柔恬靜不怎麽愛跟人計較的性子,就是以前她也跟任何人紅過臉,可是這次,陳菊花攆着劉家人滾蛋,劉紅梅跟她求救的時候,她第一次對着人冷了臉。
一直到現在趙秀英都不後悔那天的事,只是她心疼七歲的小侄子宋文浩,文浩還這麽小,劉紅梅就是再不上道,也是孩子的親娘。
有親娘在身邊,總比沒有的好。
要是以後老三真離婚了,文浩咋辦?
林月紅看趙秀英皺眉,還以為她是放不下那天晚上的事情呢,就趕緊開口勸解:
“大嫂啊,其實這事情也沒啥,以前的時候劉紅梅在家裏作妖,現在好了,以後劉紅梅不在家裏了,咱們家裏日子也就輕松了。”
林月紅叭叭叭生,趙秀英無奈笑。
“月紅,你想錯了,我沒不高興,就是覺的文浩以後咋辦啊。”
林月紅一聽,啊一聲張大了嘴巴。
對呀,她咋忘了,還有文浩呢!
~
今天老宋家一家人的飯吃的格外沉悶,一家人吃完了飯,早早洗完了碗,洗簌幹淨了,陳菊花舒坦的躺在炕上,宋老頭穿着鞋吧嗒吧嗒走進來趴上炕,對着杯炕上的老伴商量:
“老婆子,今個兒三伢子咋跟你說的,這孩子是不是真的不想跟他媳婦兒過了。”
陳菊花老臉一板:
”你個死老頭子,這大晚上的不睡覺,說這些沒影子的事幹啥。
老三以後咋樣,那就看他自個兒的造化了。
這咱們就不用管了
對了,咋這麽臭,你個死老頭子是不是沒洗腳!“
宋老頭老臉紅了,他今天挺愁的,就忘了洗腳了。
陳菊花嫌棄的不行,把自己家老頭子趕出門洗腳丫子去了。
~
宋老頭日子過的不好,劉紅梅在老劉家日子過的也不咋樣,本來老劉家一家人想着到老宋家去占便宜的,沒想到這便宜沒占到,結果一家子叫人家收拾了一頓,連帶着閨女一塊兒給攆回來了。
劉老婆子想起這事情來就嘔,劉富貴兩口子那天叫蛇吓破了膽子,一連好幾天都躺在床上神神叨叨的,說啥“該死的蛇來讨債了,活不下去了”啥的,愁的劉老婆子和劉老頭撓頭抓耳朵,沒辦法就在劉老婆子琢磨着要不要去找個大神來跳跳的時候。
劉富貴兩口子自個兒清醒了過來,清醒過來的兩個人頭疼的不行,就跟像是有人用大錘子敲了好幾下,嗡嗡的那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遭受了生命大錘的暴擊,還是別什麽原因,以前在村子裏偷雞摸狗的李富貴就跟轉了性子一樣,居然老老實實的跟着家裏人下地了,就是有一點,他見不得別人吃蛇,每次見了村裏的人抓蛇,就在邊上急眼。
“不行啊,不能吃蛇,會有報應的!”
劉家村的人:
.......
劉富貴轉了性子,村子裏的人都覺得這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下子劉大寶不高興了,他爹整天就在外頭幹活,不到外邊去偷雞摸狗了,更別說到外頭去抓蛇了,老劉家本來日子就過的不好,現在家裏沒了“外快”,李大寶就鬧騰着不吃飯了,他對着劉老婆子吼:
“奶,俺爹不幹活了,家裏沒有肉吃,俺要吃肉,你叫俺爹到外頭去偷雞!
俺要吃雞肉!‘
都是俺姑的錯!
俺爹和俺娘到了她家走一圈,人就變了!
奶,你叫俺姑走!”
劉老婆子也老大不高興的,這會兒聽見寶貝孫子這麽說,心裏也膈應的慌,紅梅這個賠錢貨,嫁了人這麽些年了,家裏啥好東西沒撈着不說,這幾年還光給家裏添麻煩,現在就把她家富貴給害了人,真是晦氣。
丫頭片子就是丫頭片子!
沒用!
晦氣!
可是這時候她老婆子能說啥,這丫頭片子再沒用,也是她老婆子身上掉下來的肉,別的不說,現在紅梅這個丫頭片子叫婆家趕出來了,她這個當娘的也不能把人趕出家門去,這要是讓村裏那幫死老婆子看見了,還不一定在背後說啥壞話呢。
他們老劉家可丢不起這個面子!
劉老婆子只能煮了幾個雞蛋,哄着劉大寶吃了,轉過身就到劉紅梅睡覺的柴房去了,以前劉紅梅沒嫁人的時候,住的就是柴房,現在回娘家了,也只能住在亂糟糟的柴房裏。
這些年劉紅梅在老宋家日子過的好日子時間長了,回到娘家又睡在亂糟糟的柴房裏,心裏就不舒坦了,別的不說,這些年,她也給家裏拿了不少好東西了吧,平時手裏一有錢就給娘家送,這些年咋地也有二三十塊錢了,還有她娘從宋家借的錢,那也有好幾塊了,咋地,她娘該這麽小氣,就讓她睡這破屋子。
劉紅梅在柴房裏睡了幾天,身上腰酸脖子疼的,這會兒坐在炕上,瞅着柴房上漏雨的屋頂,她心裏的火氣就不小了,這時候劉老婆子氣沖沖從外頭進來,對着劉紅梅就是一頓數落。
“你這個死丫頭片子,真是沒用。
你說說你把你哥哥嫂子給害成啥樣了。
你哥好好的一個人,現在都傻了,整天就知道在地裏幹活,這以後咱們老劉家的日子還咋過啊。
都是你害的!”
啥玩意兒,咋地這事就是她的錯了。
她可是好孝心,帶着家裏人到婆家去享福的!
劉紅梅就不樂意了,對着劉老婆子撇嘴。
“娘,你說的這事啥話。
這事情怎麽能怪到俺頭上。
明明是俺哥他自己不争氣,叫啥破蛇吓破了膽子,再說了俺哥現在下地幹活不是好事兒,以前你不是還老說,俺哥啥也不幹,以後一準兒要餓死,仙子啊好了,俺哥下地幹活了,他以後就餓不死了。”
劉老婆子聽見劉紅梅說什麽死不死的,當下就怒了,她過去一巴掌抽在劉紅梅臉上:
“死丫頭片子,你說啥呢!
敢詛咒你哥哥!
富貴可是咱們家的男丁,那是要給咱們老劉家傳香火的!
你個死丫頭!
是不是找死啊!
告訴你,要死也是你死。
個晦氣的賠錢貨!“
劉紅梅愣了,好呀,原來在她娘心裏她就是個該死的人啊!
這麽些年她掏心掏肺給娘家籌謀,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有啥好東西都給娘家送,結果呢!
她娘還是把她當成晦氣的丫頭片子!
劉紅梅心裏哇涼哇涼的,捂着臉嗷一嗓子就哭了出來,她推開劉老婆子,咣當一下踢開柴房的破門,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起來了。
“俺不活了!
俺活不了了,這是啥世道啊,俺這麽掏心掏肺的孝敬爹娘,當牛做馬這麽些年,到最後啊,俺娘居然叫俺去死啊!
這可是俺的親娘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俺後娘呢!
天下哪有當親娘的能幹出這事啊!”
劉紅梅一把鼻涕一把淚,在老劉家院子裏嚎啕大哭,直接把周圍的鄰居都招了過來,本來老劉家在劉家村名聲就不好,這下好了,大家夥兒看了老劉家的鬧劇,都在外頭指指點點。
“看看,紅梅這孩子可憐啊。”
“可不是,這孩子這麽些年,在家裏就是個小夥子一樣,啥活也幹啊。”
“哪有這麽當娘的,這劉老婆子心腸真毒。”
村裏的老婆子你一句我一句說的歡快,劉老婆子在院子裏氣的哆哆嗦嗦,偏偏這時候劉富貴扛着鋤頭家來了,人群裏有人喊了一句。
“劉富貴,快點跑啊。
你屁股後頭挂着一條蛇!”
啥玩意兒!
蛇!
劉富貴吓破了膽子,臉色一白,撂下鋤頭啊啊啊叫着脫下褲子,只穿着個大褲衩,光着腿就在院子裏亂竄。
村子裏的人見了劉富貴這樣,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唯獨劉老婆子氣的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撅了過去。
~
劉老婆子家的鬧劇在劉家村傳的沸沸揚揚,一連好幾天老劉家茶餘飯後說的都是老劉家的事兒,都最後,這事都在附近幾個生産大對傳開了,這件事情傳到老宋家人耳朵裏的時候,陳菊花就搖頭:
“這一家子牛鬼蛇神的,都不是啥好玩意兒。”
這會兒老秦家的李二花聽見這事兒,幸災樂禍的不行,嘀嘀咕咕跟着村裏的人嘀咕了一頓,村裏的人都不稀罕搭理她,哼哼哈哈說了幾句話,李二花沒看出好歹來,樂颠颠家去了。
李二花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秦老婆子正掐着老腰,老秦家養的老母雞丢了一只,站在門口罵大街:
“也不知道是哪個生孩子沒□□的王八蛋,把俺們家裏養的母雞給偷走了。
俺們老秦家遭了賊了!
天殺的王八蛋!”
秦老婆子在家門口嗷嗷罵,附近的幾戶鄰居都聽不下去了,都出來勸人:
“秦老婆子,行啦。
這事兒說不定不是人幹的呢。
說不定你家的雞是自個兒跑了,或者是叫黃大仙偷走了也說不定。”
“就是,秦老婆子你家的雞都沒了,還咋咋唬唬啥。
快點家去睡覺吧,這大中午的,你不睡覺俺們還的睡覺呢。”
秦老婆子聽了這話那個氣啊,梗着脖子哼哼:
“俺們老秦家日子窮,過的沒你們家裏富裕。
就是一只母雞在俺們老秦家那也是寶貝!
咋地,你家這麽有錢,不行你把家裏的老母雞給俺一只啊,這樣俺老婆子立馬就回家睡覺。“
秦老婆子陰陽怪氣一頓話,直接叫周圍的人氣樂了,真是,要不說這老秦家人不招人待見呢,他就是腦子有毛病,才去管老秦家的爛事!
周圍的鄰居直接家去了。
秦老婆子還以為自個兒吵架吵贏了,得意洋洋得不行,正好這時候李二花颠颠兒從外頭回來,拉着秦老婆子的手就不撒開了。
”娘,俺告訴你一件事。”
“啥事啊,是不是咱家的寶貝雞祖宗找着了。”
秦老婆子前頭叫李二花出門去找雞,李二花懶得不行,光在外頭跟人家說話了,壓根兒就忘了這個事情了,她臉色一僵,讪讪笑了兩聲:
“娘,俺說的不是這個事。”
啥玩意兒,不是這個事!
秦老婆子一下子就耷拉下老臉:
“李二花,你個敗家老娘們!
現在咱家裏有啥比雞祖宗重要的,咱家裏就養了三只母雞,現在丢了一只,咱們家裏的雞蛋一天可就少了倆,俺金孫以後也就少吃倆雞蛋!
你個沒用的敗家老娘們兒,這麽些年,光吃閑飯就是不下蛋,俺們老秦家可就寶柱這一個寶貝孫子,你看看你個沒有的玩意兒還有你生的那個賠錢貨,這些年老秦家的倆都叫你們兩個廢物給丢沒了!”
秦老婆子對着李二花一頓訓,訓的李二花跟孫子一樣,秦老婆子心裏舒坦了,叉着腰大搖大擺走了。
留下李二花在原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罵道:
“個老不死的。
這麽大年紀了,罵人還這麽有勁兒。
老天爺咋不開眼呢,怎麽不讓這個老不死的快點咽氣!”
李二花偷偷罵了一通心裏還不解氣,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看着低着頭的秦蓉蓉從竈房裏出來,心裏的火氣一大,一下子走過去對着秦蓉蓉罵道:
“作死呢!
這都啥時候了,你個小蹄子才做飯!
你是不是成心的想餓死你娘我啊!”
李二花罵了兩句還覺得不過瘾,又上去掐了秦蓉蓉兩把,秦蓉蓉捂着臉求饒讨好:
“娘,你別生氣。
我這就去做飯。”
李二花罵罵咧咧了幾句,才回屋躺着去了,留下秦蓉蓉一個人在院子裏,李二花一進屋門,一臉可憐相的秦蓉蓉一下子就變了臉色,她厭惡地看了一下老秦家髒亂的院子,心裏算計起來。
她把家裏的老母雞給偷偷宰了,全部藏在一個罐子裏,等着晚上天黑的時候,她就偷偷帶着罐子跑出去,跑到後山區,把老母雞烤了吃了!
這一年,秦蓉蓉學會了示弱,每次家裏有事的時候,她都是裝着可憐的樣子,加上秦老婆子還有李二花都是嚣張跋扈的性子,每天對着秦蓉蓉不是又打又罵的,叫外人見了心裏也有幾分不忍,再加上秦蓉蓉每次都不反抗,只是捂着臉哭。
放在村裏人眼裏,大家夥兒心裏的天秤都開始向着秦蓉蓉,覺的這個小姑娘雖然幹過一些壞事,可是這也不能說這個姑娘就是個天生的壞人,別的不說,就是好人生在老秦家這種家庭裏,說不定到最後也能瘋了。
何況秦蓉蓉只是一個弱小的小姑娘呢,慢慢的大河山生産隊的隊員提起秦蓉蓉語氣裏的厭惡就少了許多,甚至有些人覺的這個小姑娘還挺好的,長得不錯,性子也好,就是做過壞事,那也是以前了,人這一輩子長着呢,誰還能保證一輩子不犯錯。
犯了錯很正常,以後改了不就行了。
是以秦蓉蓉現在的日子好過了不少,但是這也是在外頭的時候,在老秦家,秦蓉蓉的日子還是沒有多少改變,老秦家一如既往的窮酸,哪怕村子裏的人都能吃飽肚子了,老秦家也還是餓的不行。
秦蓉蓉每天都吃不飽,餓的不行的時候就把家裏的老母雞偷偷放在外邊殺了藏了起來。
這些日子,秦蓉蓉都沒沾過葷腥了,她想起記憶中雞肉的美味,就忍不住舔舔幹的起皮的嘴唇,她從水缸裏打水,一不小心手裏的葫蘆瓢掉了下去,等着她去撿葫蘆瓢的時候,突然看到水面上倒映出的瘦呆住了。
她,她怎麽變的這麽醜了。
這一年多,秦蓉蓉每天都在家裏幹活,在外頭砍柴,打水做飯的,曬的又黑又瘦,頭發也枯躁躁的,就跟長時間不打理的枯草一樣,憔悴的樣子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個三十多歲的農村婦女。
秦蓉蓉打量着水面上的自己,想起宋婉月那張嬌嫩如玫瑰的芙蓉面,枯黃瘦削的臉一下子猙獰起來。
宋!婉!月!
作者有話要說: 小姑娘:叫我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