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追你

盧醫生看到顧承澤的一瞬間,就知道對方不是一般人。這種氣質太吓人了,像在戰場上浸淫出來的。

可現在這個社會,有多少人真的上過戰場?

小盧同學往盧醫生身後躲,小聲叫:“爸爸……”

這個叔叔太吓人了,看起來就像要吃人似的。

寧修很快反應過來,說:“阿澤,你怎麽過來了?”

顧承澤并不理會寧修,而是一雙眼睛看着盧醫生,說:“我知道你,你一個多月前去過寧寧的家。你是他什麽人?”

盧醫生愣了一下,看了看寧修,又看了看顧承澤,第一句話說:“請問您是誰?是寧先生的什麽人?”

寧修抓着顧承澤的袖子,表情有點茫然,臉色蒼白,似乎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盧醫生知道,寧修在害怕,在為了這個男人的到來感到害怕。

所以他會維護寧修。

顧承澤說:“你是他什麽人?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顧承澤語氣不耐煩,但自有一種掌控全場的氣度。

盧醫生下意識回答:“我們三四年前認識的,我是他客戶——”

客戶。

聽到這個詞,顧承澤便咬牙切齒起來,他俯下身子,兩只手指捏着寧修的下巴,強迫寧修看着自己,說:“客戶?你怎麽沒對我說過?”

他問了寧修兩次,寧修都說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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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看來,他早就出來賣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寧修竟然還帶回訪的。

一時間,顧承澤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生氣,只覺得心裏憋了一股氣,想把寧修按在牆上,狠狠地幹他。

一想到寧修跟別人做過,他就想把寧修身上全部染上他的味道。

寧修被迫與顧承澤對視,看到了顧承澤眼底的暴虐,然後忽然全身放松下來,笑了笑。

那句“醫生”實在是太吓人了,寧修還以為顧承澤知道了什麽,所以心底一片冰涼。

可顧承澤說出這樣的話之後,他就确定對方只是占有欲作祟,看不得自己“不幹淨”罷了。

顧承澤說:“你笑什麽?”

盧醫生在一旁看着,總覺得這兩個人怪怪的。他站了起來,說:“顧先生,這是公衆場合,請您放開他!如果您再不放手,我就要報警了!”

報警?這兩人倒是很一致。

顧承澤站直,居高臨下地對盧醫生說:“我管教我的人,跟你有什麽關系?報警?以什麽名義?鬥毆還是綁架?”

盧醫生看了看兩人,半天竟然蹦出來一句:“……性騷擾。”

沒別的原因,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實在是太……暧昧了。

這三個字一出來,顧承澤和寧修都停住了。

顧承澤嘴角上挑,勾勒出一個危險的笑容,說:“性騷擾?你猜他願不願意被我騷擾?”

說着,顧承澤按住寧修的肩膀,緩緩彎腰,像是要賜予一個吻。可他一直盯着盧醫生,眼神中充滿挑釁。

盧醫生下意識移開了目光。

就在顧承澤快要親到寧修的時候,寧修忽然抵住了顧承澤的肩膀,同時偏過頭,避開了這個吻。寧修說:“顧總,別這樣……有小孩在。”

小盧同學睜大了眼睛,看着寧修和顧承澤,說:“寧哥哥,他是你男朋友嗎?”

盧醫生說:“炎炎!”

顧承澤頓了一下,“男朋友”這三個字在他心間緩緩流過,他忽然思考起這個身份的意義來。他看着盧醫生,心裏一陣冒火:盧醫生是寧修的前客戶,三四年過去了,寧修竟然還帶回訪。寧修跟自己分開之後,也會回訪嗎?

不,在玩膩之前,寧修永遠不會跟自己分開。如果自己玩膩了,寧修也不可能見到自己,更別提回訪了。

他們其樂融融地吃飯,是不是說明,這個盧醫生其實對寧修舊情未了?

連兒子都見了,是想離開自己之後,兩人一起生活嗎?

門都沒有。

想到這裏,顧承澤有一股沖動。如果他承認了,盧醫生會怎樣反應?

顧承澤張了張口,正要說“是”,忽然被寧修搶先了。

“不是。是我的……”寧修想了想,憋出一個詞:“新客戶。”

盧醫生露出心疼的神色,說:“你不是不做這一行了嗎……”

律師工作繁忙,作息颠倒,三餐不規律。确診癌症之後寧修辭職,盧醫生覺得是個很好的修養機會,卻沒想到寧修又接了活兒……

是外單嗎?

寧修搖搖頭,不知道作何解釋。

顧承澤卻猛地拉住寧修的手腕,把人拉得站了起來。

寧修一個踉跄,差點兒跌到顧承澤懷裏。他将将站穩,就發現顧承澤跟自己鼻尖對着鼻尖。

顧承澤的語氣格外危險:“客戶?”

寧修半點兒沒被吓到,反而撐着椅背慢慢站直了身體,跟顧承澤拉開距離。

寧修說:“是的,顧總。”

盧醫生擔心道:“寧先生,你不用……”

寧修轉頭看着盧醫生,露出一個安撫的、溫柔的笑容,說:“盧醫生,不必擔心,我心裏有數。幹完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了。”

盧醫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寧修很倔強,完全不是百分比聽從醫囑的人。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寧修對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什麽興趣,如果沒有最後一絲執念,寧修早就放棄治療,環游世界去了。

——當時寧修來拿确診通知,盧醫生盡可能委婉地告訴寧修這個壞消息。寧修相當自如,讓盧醫生不要有心理負擔,他什麽都能承受得住。盧醫生咬咬牙說了具體情況,寧修的表情盧醫生現在還記得。

寧修有點茫然地說:我要死了?然後笑了笑,說:那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辭職了。

之後盧醫生告訴寧修,雖然目前的醫療水平沒有辦法治愈這個病,但是一切皆有可能,好好治療,能多活幾年。

寧修聳聳肩說:在醫院裏痛苦地活着,連血液裏都是藥水的氣味嗎?那還是算了,不如環游世界,死在哪裏算哪裏。

盧醫生着急道:那不行,沒有醫生時刻監督你的身體情況的話,病情會惡化的。

那時候寧修笑了笑,沒有說話,就這樣走了。寧修一下子消失了兩個月,盧醫生去律所打聽,才知道寧修拿到診斷書的當天就辭職了。盧醫生想:難道寧律師真的去環游世界了?他就沒有一點兒求生嗎?

那時候的盧醫生以為,他會在某一天忽然接到寧修的葬禮請帖——如果寧修拿他當朋友的話。

沒想到兩個月之後,寧修忽然出現了,要盧醫生給他開藥。盧醫生難免問了問寧修的近況,寧修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純粹的、熱烈的笑容,說:我還有個願望沒有完成啊。

——我還有個願望沒有完成啊。

這個願望,會是眼前的男人嗎?

畢竟這是“金盆洗手”前的最後一單。

盧醫生難免有些難過。

“金盆洗手?”顧承澤一字一頓,像是要把這四個字吃進肚子裏似的。“你想幹什麽?難道還想結婚生子?你以為做過這一行之後,還能回歸原樣?你朋友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麽?”

顧承澤從未如此失态,像是要在餐廳裏跟寧修打一架似的。寧修知道他打架的時候有多兇猛,是自絕後路的狠厲。但他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還能看到這樣的顧承澤。

于是寧修在顧承澤如此憤怒的時候,露出了一個有點懷念的笑容。

顧承澤知道寧修在走神,火氣更旺。但這一瞬間,他冷靜下來了。

盧醫生看着顧承澤,第一次直面變臉。

顧承澤的表情從狂風大作變成如沐春風,只花了001秒。

顧承澤甚至對盧醫生點了點頭,禮貌地說:“我跟寧修有點事情要聊,就先離開了。這頓飯我請,有機會再跟你們一起吃飯。”

顧承澤不再鉗制寧修的手腕,轉而抓着寧修的手掌,十指相扣。

這個姿勢更加緊密,他拉着寧修往餐廳外面走。

盧醫生一直看着這兩人的背影,猶豫了一會兒要不要攔。

顧承澤對寧修說:“你的小醫生還在看你。如果他沖上來挽留你,你猜我會不會報警,唔……‘尋釁滋事’?”

寧修的心一下子涼下來了。

顧承澤又說:“哦對了,那是盧醫生跟前妻的孩子吧,現在在哪裏上小學?”

顧承澤慢條斯理,還延續着剛剛的假象,語氣溫柔又甜蜜,像是随便關心小孩的長輩。

寧修卻知道顧承澤是什麽意思。他在威脅他。

盧醫生此時終于做出了決定,将小孩按在原地,自己跑了過來。

寧修回過頭,說:“盧醫生,別追了。”

他臉上帶着笑,笑容裏卻很難過,混雜了失望、祈求與悲傷。

這樣濃烈的情緒鋪天蓋地地砸過來,把盧醫生釘在了原地。

顧承澤抓着寧修的手,攬住寧修的腰。還是那個十指相扣的姿勢,因此寧修的姿勢很別扭,就像是他被他自己禁锢了似的。

顧承澤貼近了寧修的耳朵,說:“他在追你?他不知道你喜歡我嗎?”

寧修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用特別詫異的語氣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

這句話裏的驚訝太濃郁了,就像是把檸檬汁滴到了喉嚨口,然後那股沖味直頂天靈蓋,讓他太陽穴都痛了起來。

寧修說:“是啊,大名鼎鼎、有權有勢的顧總,誰會不喜歡啊?就算不喜歡你的人,勉勉強強喜歡一下你的錢,也是應該的。”

寧修的語氣帶刺,他表情決絕又豔麗,像是一株剛被折下來的玫瑰。

玫瑰的刺讓顧承澤火冒三丈。

但比起生氣,更強烈的情緒是慌張。

寧修不喜歡自己了?

他是不是就喜歡像盧醫生那樣追着他跑的舔狗男人?

顧承澤脫口而出:“如果我也追你,你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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