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和

琴音袅袅，琴聲帶着柔和的內力擴散開來，無形的氣場覆蓋琴聲傳遞在長歌門偏殿的每一處，并不霸道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的琴音，讓人聽着聽着，不免露出陶醉的神情。

“你的琴音是越發精進了。”小亭內，坐在石椅上撫琴彈奏的，是位樣貌娟秀的淺櫻發女性。而點頭稱贊的，是站在女性身側，閉目聽琴的白發長者。

“過獎了，李白大人。”撫琴者，松本清和擡起臉，琥珀的雙眼不同于普遍的純黑，就像一汪春水，含笑時擴散了漣漪，“與您比起來，我的音律還遠遠不夠。”

她停下彈琴的手，戀戀不舍又極其愛惜地撫摸了上好的琴，最後将它還給了對方。

李白接下了琴，卻對她的說法不全然贊同，“琴音除了技藝，情感也是極為重要的。”

他與松本清和相識是幾年前的事情，并非大唐人的松本清和一開始并未得到李白的青睐，只是他直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松本清和為了救她的“弟弟”，不遠萬裏跋山涉水去往萬花谷求醫的姿态。

真誠而不卑微，急切卻不激進。

舉手投足有着與大唐皇室相比拟的優雅，說話直白卻不失技巧，能夠利用自身一切有利的條件，攻克他人的防線，卻不讓人反感，最終得到接納。

就像最後，他也選擇了交付信任，甚至傳授音律，助她穩定內力。

李白将琴擱在腿上，翻身就坐上了涼亭側面的座椅，指尖随意一動，僅僅一聲悠揚的琴音，也帶着濃厚的功力，讓人心一震。對于彈奏的功底，二人對比一目了然。

他的琴聲陣陣，指法娴熟，手指一撥一轉，都是引人入勝的音律，讓松本清和自嘆不如。面對琴藝如此精湛的李白，她只能驚嘆與欣賞。

“儒門有志羁風雨，失鹿山河散若星。千古文人俠客夢，肯将碧血寫丹青。”曲已過半，他似是有感而發，啓口低吟，便是一首詩。

“我雖無法完全理解大唐的詩句，可我知道，這是首好詩。”見他一曲終了，松本清和才如此道。

“如今風雨飄搖，各門各派都收到了波及。”松本清和并非白在大唐呆了這麽些年，“‘不求獨避風雨外，只笑桃園非夢中’的萬花谷，現也入世，可見大唐內部的……”她頓了下，最後還是輕聲微笑，“不過我的身份本就有些尴尬，這樣的事情暫且輪不到我來評判。”

“在這裏，大可不必介懷。”長歌門立足江湖與朝堂，在他李白的院內，大可棄去偏見，“清和雖出身東瀛，但見解獨到開明……若是……大唐又怎麽會落得如今進退兩難的境地。”

松本清和聽他這麽說沒有反駁，只是目光放到遠處，長歌門的山水極好，與她曾見過的萬花谷是不同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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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這樣，會本能的逃避最根本的問題，直到不得不面對。”她似是想起了什麽，溫柔的目光在那麽瞬間轉化為深沉，卻又很快平靜下來。

“可悲之人。”

這話，她是用母語說的。所以便是她聲音小，依舊被耳力過人的李白聽到，也只有她自己聽明白了。而李白眼中掠過思索，見她此刻的模樣，卻也沒問什麽。

“他回來了。”沉寂許久，李白似是有所感覺，将目光移到別處。

松本清和一愣，随着他的目光轉了過去，正巧看到身披毛領大衣的少年，原本有些沉寂的表情一動，重新變得柔和，溫暖起來。

“小雨。”

少年見她望了過來，步伐慢了些許，卻又再下一刻提起輕功飛掠而來，落定她身邊。

“清和姐。”他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可以稱得上冷漠的臉，只有雙眼看向松本清和時，顯露出了不同于表情的信賴神情。

“事情都辦完了？”松本清和從不過多的介入他人的恩怨，不論是誰知道她，都會認為她只是過度操心弟弟的溫柔姐姐。可實際上，她一個東瀛人，怎麽會認一個中原人做弟弟，還從小如此關心呢？這其中自然有原因，可這些原因，在溫柔的态度下統統無法察覺。

“嗯。”被稱作小雨的少年簡潔地回答她的話，随後目光放在了李白身上，眼中閃過忌憚，但這種神情也很快消失不見。

“回去了。”

他這麽說着，卻沒有與李白打招呼的打算。這讓松本清和向李白露出帶着歉意的微笑，“非常抱歉，小雨他不太擅長面對生人……那就告辭了，李白大人。”

“呵，無妨。”李白沒有責備少年的态度，只是微微點頭回應松本清和的話，“慢走。”

一路飛過山川湖泊，松本清和本就不太渾厚的內力已經有些吃不消，像是發現了這一點，少年小雨的速度慢了下來，在她內力不支前扶住了她，并穩穩落地。

此時，兩人已經下山，站在了長歌門的邊界。

“清和姐，你真要随我去惡人谷？”

落地後，小雨又這麽問。

之所以說是又，是因為在三年前，他對去萬花谷學醫完畢的她，也這麽問過。當然，松本清和的回答是肯定。

『畢竟，我可是為了小雨你學的醫。』

面對他的問題，松本清和毫不猶豫地笑着回答。

而當時，她自然已經明白，惡人谷在大唐是個什麽模樣。

『惡人栖息之處……便是再怎麽險惡，對于我而言又算什麽？』松本清和，當時這麽想着，表面沒有任何不妥。

松本清和是東瀛人，可是卻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曾經是港口Mafia一員的她，面對現在這個武俠世界的惡人，可是完全不懼。畢竟她的武力說不上高，卻擅長用最小的改變，牽動最大的收益。

莫雨，松本清和口中的小雨，是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在稻香村遇到的孤兒。

她選擇收養他做弟弟的原因，還是『系統』告訴她，在這個世界，莫雨是她回到自己世界“必要”的存在。

她需要接觸的目标人物之一。

『系統』，是讓她從自己世界“失蹤”，導致她莫名其妙開始穿梭其他世界的根源。只有達成了足夠多的條件，她才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通過某種能力，松本清和選擇了最容易被莫雨接納的性格，變成了溫和包容的姐姐，逐漸融入他的生活，紮根莫雨的心裏。即便成了惡人谷的少主，他依舊無法完全摒棄她的溫柔。

『不論口中多麽無情，心裏還是存在着小時被關懷的影子。在明白靠近等于危險時才意識到要疏離……這樣突然的态度，不是正說明了表面越疏離，心裏便越在乎麽。』

松本清和在第一次被莫雨隔離自己的世界時，心裏這麽想着，并沒有因為他的疏離而灰心，反而一切如常，該關心的地方一個不少。

直到有一次，莫雨的仇人找到了她，并以她的性命威脅莫雨。

松本清和根本就不慌張，她的人設畢竟是溫柔的需要被保護的大姐姐，所以她也沒有抵抗。只是，在莫雨表面鎮定，內心慌亂地趕到時，松本清和毫不猶豫的在傷害莫雨換取活命與被傷害中選擇了後者，她一手拉過對方的手，毫不猶豫地将刀劃過自己的喉嚨。

結果？她當然沒事。她的計算幾乎沒有失誤過，她毫發無傷地被莫雨救了下來。看着莫雨因為她的舉動“發瘋”，并用可以說是虐殺的手法殺死了對方。

在對上莫雨因為發瘋而變紅的雙眼時，松本清和依舊露出一貫溫暖的笑容，向莫雨伸出了手，願意給他一個擁抱。

『小雨，沒事了哦。』

她這麽說着，忍着莫雨失控傷害她的舉動，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安撫，最終還是成功讓他從暴走中恢複意識。

這一次以後，莫雨便沒有再疏遠她，甚至在能承受範圍內容忍她的一切。

這便是松本清和的做法。所以再次聽到莫雨的問題時，她依舊給出了肯定。

她的一切舉動都有自己的刻意，可不管怎麽說，松本清和在這樣面對莫雨時，還是給予了部分的真心。畢竟松本清和知道，沒有任何交付的感情，無法起到打動的效果，是沒有意義的表象。

莫雨聽到回答已經不再驚訝，只是內心在想着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多時，兩人回到了惡人谷。

『目标已達成。恭喜您，宿主，本次世界任務已完成。』

機械的電子音突然響在松本清和的腦海，這并不是她第一次在腦海中聽到這個聲音，所以也沒有驚訝，只是探究的心思始終沒有停過。

『我可以離開這裏了？』松本清和跟着莫雨走在惡人谷的三生路上，她側眼看着路邊的人因為莫雨的原因不敢招惹他們，腦中回應着系統，臉上還是帶着溫婉的笑容，沒有因為身處這樣險惡的環境而害怕膽怯。

『是的，宿主。』沒有任何人類情感的聲音，很快回答了她的話。

『我會以什麽方式離開這個世界？』松本清和問的原因，是每次她從世界脫離，都會以不同的形式“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們的印象中。比如死亡，失蹤。有的無聲無息，有的舉足輕重。

『這次……』

松本清和在莫雨身後靜靜地聽着系統的回答。她只是溫柔而恬靜地看着莫雨回到惡人谷繼續做他的“少谷主”，默默地支撐着他忍受好友身處敵營的痛楚，靜靜地支持他做的一切不被人理解的決定，以義姐的身份。

天寶十五年。

繼“安史之亂”的開始，戰火從洛陽一路攻進長安。往後幾月，天策府的将士全力平亂，以血明志，天下大亂，各大門派相繼參與其中。惡人谷與浩氣盟兩大陣營，也暫且化解幹戈，全力平息戰亂。

而在這場戰亂中，松本清和作為惡人谷的醫師，也跟着莫雨去了戰場。

也正是這場戰争，松本清和為了治療共同抗敵的俠士，離開了惡人谷的駐紮地。

『這次，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這是臨走前，松本清和對莫雨說的話，帶着莫雨不懂的深意。就和這些年衆多的離別一樣，微笑着與他告別。

『小雨，你會等我回來嗎？』

也是這一次，松本清和在戰場行蹤不明。

莫雨知道消息後親自參與搜尋，卻一無所獲。一周後，種種跡象表明松本清和落于敵手，判定死亡。

超乎許多人想象的是，莫雨面對松本清和的死亡，雖然失控殺了衆多的敵兵，卻也很快冷靜下來。

也許是因為，只要是松本清和對他說的話，就沒有失言過。所以哪怕莫雨明白，她“生還”的可能性有多小，他還是願意相信她的話。

“我會等你回來。”

等她回來。

這或也許是松本清和對莫雨說的，唯一的謊言。

作者有話要說：

為野犬幹杯！

看了第一集 （本來準備完結了補結果沒忍住），森先生好帥幼年雙黑可愛到爆！

慶祝文豪第三部 開播，作者桑沒有全文存稿就發了這篇文，因為文豪是最後的世界，所以前期沒什麽內容（但作者桑就是要發）……且看且珍惜。

ooc肯定會有，請大家以包容的目光看作者桑的作品。

另外作者桑是不留言就沒動力碼字且消極星人，在同人區文筆一般腦洞又小，加上在最幼稚的時候成為作者（寫的都是些黑歷史），後停筆了三年，沒了新人榜又是個小透明，以至于都是為愛發電，為愛一個人碼字，發出來就是希望讀者們多和作者桑交流以充電，讓作者桑精神滿滿地繼續在同人區待下去。

為什麽文案寫了要寫劍三結果卻只有一章，因為作者只想撩下莫少爺啊！（想看詳細的去作者桑專欄，詳情樓上劍三坑）

這篇主要寫治愈和被治愈，可能是一個負負得正的故事→你們看看文名！這是一個妥妥的溫暖向故事啊！只是女主的性格看起來不是特溫暖而已！

作者桑努力想寫小甜餅但總寫成正劇也很絕望，但總的來說，是個最後大家都獲得溫暖的童話故事。

“人就是這樣，會本能地逃避最根本的問題，直到不得不面對。”出自松本清張《零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