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恭順
短暫的沉默，凝滞的氣氛便被打破。
“玖蘭李土，你為何會出現在——”
“哦？一翁也在麽。”他像是才發現一條麻遠，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說起來，我剛剛聽到千波和你在談論我？”玖蘭李土松開了握着清和的手，重新站了起來，也不知有意無意，他擋住了玖蘭樞與一條麻遠直視清和的目光，“希望你沒有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玖蘭李土說完便重新轉身看向清和，在他望過去的瞬間，站在清和背後的亂露出不滿的表情，但他只是嘟着嘴暗自說着什麽，并未有其它舉動；而一側的小夜握緊了手中的短刀，他冷淡地瞥了眼玖蘭李土，并未直接動手；至于藥研則早就見怪不怪，甚至在請示了清和後，主動後退了一步，将位置讓給了玖蘭李土，便默不作聲。
他們的反應讓唯二的“外人”明白，玖蘭李土與風間家早就來往密切。
“對了，你們應該沒有愚蠢到忤逆千波吧？”
玖蘭李土見藥研讓開，這才帶着理所當然的表情坐在清和身邊，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旖旎姿态，娴熟地伸手，把玩清和垂下的發絲。
“畢竟，”他将發絲遞到鼻尖輕嗅，毫不掩飾地露出迷戀而貪足的表情，“千波的話便是我的意志。如果你們違背千波的命令……”
他擡眸，異色的雙眼同清和一樣亮着血色。
“那我只好幫她好好管教一番了。”
姑且稱作友好的談話還在繼續，因為玖蘭李土的突然出現，形勢便一股腦兒偏向了清和。
“——你是說，”一條麻遠覺得自己一口氣上來下不去了，“在這裏的玖蘭李土，是他本來的身體，而不是附身到誰身上？”
想到幾日前自己手下傳來的彙報，一條麻遠的不信脫口而出。
“這怎麽可能！”
清和阻止了玖蘭李土準備使用能力的舉動，轉而理解萬歲地告訴了他們，坐在她身邊的血族，是貨真價實的玖蘭李土本人，而不是哪個被玖蘭李土看上的附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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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不可能？”嗤笑一聲反駁一條麻遠話的不是清和，而是她身邊的玖蘭李土。他慢條斯理地幫清和将垂落的發絲理順，這才施舍一般看了一條麻遠一眼，“真讓我失望啊，一翁。直到現在你還沒有發現嗎？早在十年前，我被你封印在元老院的第二天，便已經成功‘複活’的事情。”
“我們明明——”
“是，你們明明檢查過我的身體，确認了我的狀态不可能輕易複活，所以才主動向我‘投誠’，給我定期投喂祭品，以謀求我的同盟，一同對付我那侄兒……”玖蘭李土想到當時元老院的表情，就覺得十分的有趣，以至于現在壓根不想掩飾地在臉上露出戲谑的色彩，“甚至你想到我的身體被你們監管，不僅可以用來威脅玖蘭樞，更能當作拿捏我的籌碼，準備解決玖蘭樞以後，再以玖蘭家為誘餌處理掉我。”
玖蘭李土本想學着清和一樣靠在沙發上，但當他試圖伸手環住清和的肩膀，就被刀劍抵住了後頸，針對他的殺氣也從另一側傳來。
他本想裝作不知道地繼續自己的動作，卻不經意對上了清和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手一僵，眨了眨眼便若無其事地放下了手，老老實實地靠在她身邊。
一條麻遠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暗潮湧動，但玖蘭樞卻是發現了一點端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看到這樣一反常态的玖蘭李土，不僅不覺得苦大仇深，甚至有點兒幸災樂禍。
這樣的心态十分奇怪，以至于玖蘭樞不由望了眼好似什麽也沒發生，微笑着看一條麻遠與玖蘭李土對峙的清和。
對方發現了他的視線，目光準确又漫不經心地移了過來，好似在無聲地詢問他“有什麽事”，連臉上的笑都沒有分毫變化。
被她注視的那一瞬間，玖蘭樞的心髒一跳，但那種感覺很快消失，想來是對方刻意地收斂。
他盡量保持着平靜的目光，就像什麽也沒有感覺到一樣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麽事，便冷靜而自持地移開了視線。
可心跳聲，卻像夢魇一樣響徹他的腦海。
那并非真正的心跳，而是過于在意導致的幻覺。
——這太不正常了。
但更不正常的，卻是他竟然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逐漸接受了風間千波帶給他的“不正常”。
“你都知道，卻還僞裝成一無所知的樣子？”一條麻遠因為他的攤牌顯得有些破罐子破摔，他不再試圖掩飾自己的目的，即便他話裏還是帶着僞裝的恭敬，“但即便這樣又如何，樞大人容不下你，就憑你是喚醒他的存在……你最後，只能與元老院合作。”
“是嗎？”這次搭他話的，是清和，“但是一翁，你真的知道為什麽樞君會想要李土的命嗎？”或許是顧及現場有兩個玖蘭，于是清和選擇了更為親昵的叫法。
“這是因為——”
“這是因為，”清和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一條麻遠的話，不給他翻盤的機會，“玖蘭家的純血之君除了樞君和李土，還有一位。樞君是為了保護這位純血不被李土找到，才不惜與自己的‘喚醒者’為敵。”
“而那個純血的名字，是——”
“風間殿下！”
玖蘭樞終于叫出了相對正式的稱呼，他雖然還坐在位置上，但手卻不由抓緊了扶手，顯然不想讓清和說出那位的名字。“這件事情——”
“我知道自己在是做什麽，樞君。”清和依舊笑着，用不容反駁的語氣結束了她與玖蘭樞的對話，且并未順應他的請求停下，“樞君想保護的，是他最愛的妹妹，玖蘭優姬啊。”
在場所有人，只有一條麻遠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詫。
“可、可那位……”一條麻遠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卻是狂喜，因為這意味着玖蘭樞的軟肋又多了一個，而可以被奪取的純血力量也加了一個——還是一位，毫無反抗的、未覺醒的女性純血。
“啊，是樹裏幹的吧，把優姬的血統封印……之類的。”玖蘭李土提到玖蘭樹裏，只是稍微柔和了表情，而談到優姬時，也沒有玖蘭樞想象的狂熱，“不過這種程度的封印……玖蘭家的血輕易就能喚醒。”
咚咚。
清和敲了敲桌子，心思複雜的血族們重新看向了她。
“我要說的可不是這件小事。”清和因為他們的忽視而不滿地皺了眉，“如你們所見，李土現在是我的屬下，他對優姬毫無興趣——樞君擔心的事情，完全不會發生。”
似乎為了印證清和的話，玖蘭李土故作純良地笑了笑，向清和低下頭顱，以表示自己聽從清和的安排。
“如此，玖蘭家的利益一致，何必要聽從自己的附屬——元老院的安排？”
“樞大人的宏願可不是這些兒女情長！”一條麻遠呵斥道，“別忘了，黑主學院的和平——與人類和睦相處的本質，還是獵人協會與元老院的制約！”
聽到他這麽說，清和微微眯起眼，掩蓋自己眼中早已預料的神情。
“——如果是獵人協會的事情。”就在這個關口，門外又走進一人——不，從氣息上說，應該是血族。
他暗紫的眼一如既往的冷漠，瞥向一條麻遠的視線也依舊冰冷且毫不掩飾的厭惡。
“理事長和我已經和獵人協會達成一致，如果吸——血族這邊重新由純血掌控，有關與人類相處的事情，可以重新再議。”
當然了，這種“和平”的結果，可是他和理事長以及剩下沒見着影的刀劍付喪神們，一同打到獵人協會，吓得那些怕死的高層求饒才得到的約定。
似乎是不适應什麽，來人下意識皺着眉，只有看到清和的時候才有所緩和。但在看清她身邊的玖蘭李土時，又下意識冷着臉，甚至不加掩飾地啧了一聲，似乎在向清和表達“怎麽這個家夥也在這裏”的不爽。
“辛苦了，零。”
清和朝他笑了笑，又重新望向一條麻遠，“那麽，請一翁你解散元老院吧。”
用着“請”這樣的字眼，語氣卻是完全的自我。
一邊想着果然會這樣，一邊靠近清和的錐生零，不由露出無可奈何的放縱表情。
他下意識伸手撫摸左肩，靠近頸部動脈的地方早就沒了牙印，但他卻清晰地記得被清和“初擁”成血族的場景。
明明是他讨厭的種族，他卻偏偏受不了清和的邀請，選擇了接受。
——自作自受吧。
錐生零變為血族後，越發能清晰感覺到清和身上吸引他的溫暖感覺。這讓他抵觸着吸血鬼的身份，卻又沉浸于這種美好之中，最終，只能自嘲地認命。
但是，接受她的請求成為血族，為她做事這件事，錐生零絕無後悔的意思。
“樞大人！”沒有了依仗的一條麻遠，終于将一切問題丢給了玖蘭樞，“您也要屈服于這個不知從哪裏蘇醒的純血嗎？！”
玖蘭樞聽到一條麻遠的話微微閉上了眼，但即便閉上了眼，他也依舊能感覺到清和望過來的視線，心裏突然一嘆，知道了自己的計劃早就産生了變化，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早已崩壞。
可正是因為如此，玖蘭樞才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重新睜開眼，看向清和，不知道是期望看到什麽，朝她露出屬于王的笑容，“風間殿下，如果我說我會阻止你的‘統治’，你會如何對待我呢？”
聽到他的話，清和臉上露出些許驚訝，但很快，她似乎做了什麽打算，鮮紅的眼一閃而過蜜色的光。
随後，她恍然一般地喟嘆，優雅地站了起來，來到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明明是同樣是夜晚的種族，明明他們有着相似的瞳色，玖蘭樞卻仿佛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明媚的光。
“樞君。”
随着她的聲音響在耳邊，玖蘭樞的視線被黑色占據——是對方用手遮住了他的眼。
那種令血族潰不成軍的吸引力帶着純血的威壓，充斥了他的感官，甚至于因為視線的遮掩，這份吸引變得更加令他無法控制地沉浸其中。
“面對不聽話的孩子，我總是不太有耐心的。不過……”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着柔和，仿佛之前那句話并非威脅，“樞君姑且是‘特別的’，所以，我什麽也不會做。”
玖蘭樞沒有伸手掰開她的手，甚至稱得上放任地任由清和的“不敬”舉動。
“但是——”
那份致命的吸引帶着全開的言靈力量，讓玖蘭樞整個人一怔，接着便是無法抑制地顫抖——那不是懼怕産生的，而是被可以致死的溫暖刺激，舒服到難受的顫栗。
“樞君，你會‘背叛’我的意志嗎？”
——你會嗎？
玖蘭樞不由想回答，但在這份僅針對他一人的吸引中，卻無法輕易說出任何一個字。
最後，清和主動收斂了這種血統帶來的吸引，恍若什麽都沒有做過地松開了手。
昏暗的燈光照在清和的臉上，玖蘭樞回過神再看過去的時候，仿佛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僅對他一人的包容——那是帶着絕對自信的、作為上位者恩賜一般的溫柔。
“你會背叛我嗎？”
她再度問了一遍。
頂着各色的目光，玖蘭樞已經分不清自己此刻顫動的心髒是因為對方的“異常”還是他自身的意志。
——我會背叛風間千波嗎？
“殿下，沒有血族能夠背叛您。”
玖蘭樞執起她垂下的手，纖長的眼睑在燈下反着光。他在女性的指尖落下輕盈的一吻，就像最虔誠的信徒。
“所以，我不會。”
沒有血族能在嘗過她的吸引後抽身。
就連某天死在那樣的溫柔中，也不會有血族有怨言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很好，收藏還沒到，繼續隔日更！
上一章一翁對玖蘭樞的威脅指的是“喜歡的人類＝黑主優姬”，但這章女主說的卻是“玖蘭家的純血＝玖蘭優姬”，這兩個身份的不同，意味着優姬在他人眼中的價值不同，所以玖蘭樞的态度也不同。
上一章阻止一翁是故意的警告，試圖給不明真相者“黑主優姬是我喜歡的人類女孩所有不能随便動她”的印象；而這一章對女主的緊張阻止則是“不可以讓優姬知道她是純血，不然會被玖蘭李土盯上，優姬也會失去平靜的生活”。
這挂開得作者桑自己都心裏一虛，但是為了縮短劇情早點回本世界，這都是必須的！ooc作者桑都認了！但如果大家看得爽！作者桑就無悔了！
哪怕靈感枯竭，作者桑也要用最後的聲音高呼——女主賽高！
[小劇場一]
玖蘭樞：不是很讨厭血族的？
錐生零：怎麽？
玖蘭樞：……老祖宗一說，就願意了？
錐生零：啧，我弟是血族，我青梅（優姬）也是血族，我父母受血族的保護，我沒辦法拒絕的恩人還是血族的祖宗，我能不願意嗎？（更重要的還是我是她目前唯一一個血統意義上的家族成員啊）
玖蘭樞：（完全沒想到會有這種展開）……所以，我現在主動把屬下獻給老祖宗，她能不能不跟我搶優姬？
屬下們：？？？（表面很懵逼，內心隐約有些激動）
玖蘭優姬：嗯？聽說我親哥騙了我這麽多年？姐姐大人——不需要您搶！我可以倒貼啊！
[小劇場二]
錐生零：呵（嘲諷笑），倒戈的挺快？
玖蘭樞：……（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作者桑：哼哼，這就叫“——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