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回

婉兮不解道：“若你娘親是凡人，那你也該是凡人才對。怎會是神？”攸寧答：“我情願自己是個凡人，也好過害父皇娘親因我喪命。”婉兮聽得一頭霧水，早就忘了自己還在生氣，拉着攸寧的手，心疼的看着攸寧，說道：“嫂嫂，不要難過了。”攸寧聽婉兮叫自己嫂嫂，欣慰的笑笑，對婉兮說：“都是一些天宮的舊事，告訴你也無妨。”

事情要從老天帝和老天後時講起，那時，天帝天後育有一子，名喚廣清，出生之時，便被封為神界太子，天後體弱，但是仍想要個公主，于是，再次有孕。當時，神界和魔界已協商停戰，神界正在集中所有兵力拿下仙界，天後生産之時，天帝做太子時的随行将軍平定了仙界，正趕回神界，将軍夫人極其擅長謀略，與仙界開戰以來，神界陸續拿下仙界各族，從未敗過。但就是在他們以為大獲全勝，回神界之時，卻中了仙界龍族的圈套，将軍和他的夫人，被圍困，援軍到時，見到只剩幾十将士在苦苦抵擋，将軍夫人跪坐在地，抱着已逝去的将軍說道：“援軍來了，你看啊，我們能回神界了。”援軍一到，龍族節節敗退，往凡間方向逃去。援軍将領對将軍夫人說道：“夫人，龍族已敗，夫人節哀。”将軍夫人摸摸将軍的頭，輕聲說道：“龍族已敗，仙界已平，我們回家去。”然而，将軍夫人也已受重傷，不過是釣着最後一口氣等獲勝的消息。将軍夫人擡起頭，望着援軍的将領說道：“我的靜好，還那麽年幼，我怎能離去？”話畢，就随将軍去了。

天帝收到将軍離去的消息，欲滅龍族全族，龍族雖心有不服，為保龍族命脈，表面降服神界，天帝不便再趕盡殺絕，只好收了龍族在仙界的領地，将龍族困于凡間深海。天後誕下一子，起名自清，封為神君。天帝天後将将軍之女靜好接入天宮，視如己出，封為玉清元君。三個孩子在天宮一同長大，靜好聰慧，自小幫天後打理天宮，天後體弱，太子廣清尚未成年，天後便病逝，靜好接管起天宮各項事務，天帝意欲在廣清和靜好成年之後，為二人賜婚。

廣清成年之時，去往凡間歷劫，在一座山上修行，廣清日日往山頂的一處懸崖邊喂路過歇腳的仙鶴，來來往往的仙鶴，自由自在的在天地間飛翔，但是，有一只鶴從未離去過，她總是靜靜的望着廣清，似是能看透他的心，人間百年，不過一瞬，廣清在離開凡間時，坐在鶴群之中，那只一直陪伴着他的鶴還是那樣望着他，廣清伸手摸摸鶴的頭，便被仙官喚醒，等廣清心內明了之時，望見凡間的肉身倒地，那只鶴就一直繞在他身旁，不肯離去。廣清心中不忍，施法點化那只仙鶴，使她修成人形。

不知道凡間經歷了多少個歲月，那日仙官來報，說玉清元君下凡歷凡劫了，廣清心內知曉，靜好成年，父皇便會為二人指婚，靜好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選，靜好也與他青梅竹馬，但是廣清總覺得靜好雖好，卻不是他想要的那種好。廣清見仙官還不離去，問道：“還有何事？”仙官答：“太子殿下可還記得您歷凡劫時點化的那只仙鶴？”廣清答道：“怎麽？那只仙鶴如何？”仙官答：“凡間妖可活千年，那只仙鶴壽命已盡，因是殿下當初親自點化，算春閣不敢怠慢，幾日前她已投生凡間賀家名喚望蘭。”廣清點頭表示認可，仙官才退了出去。

廣清放下手頭的事，想到了當初在凡間的歲月，不知道喂鶴人離去後，那些仙鶴還會不會在那座山頂停留。想到此處，廣清起身前往凡劫，來到歷凡劫時那座山，看到自己當初住的那間道館已經不見蹤影，心內不免傷感，化出當年歷劫時的模樣，往山頂走去，還未走到懸崖處，就聽到一個女子的歌聲，接着就見到，一個白衣女子站在鶴群之中，廣清遠遠的看着，不忍打擾了這一幕，女子背對着廣清，感到鶴群一陣不安，回頭一望，正望到遠處廣清的身影，雖然二人相距甚遠，廣清卻覺得，他看到了她的笑顏。

靜好一回到天宮，便聽到太子殿下将一凡間女子藏于長樂宮內，靜好自幼愛慕廣清，知道天帝意欲在二人成年後，便為二人指婚，滿心歡喜歷劫而歸，卻不想回宮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正在靜好心內不悅時，宮娥上前說道：“神君來了。”靜好往門口方向一望，看到自清喜盈盈的進來，身後有人擡着一大缸荷花，自清在靜好屋內四處打量，往屋中間一指，說道：“就放這裏。”自清摸摸開的正盛的荷花，喜滋滋的等着靜好贊揚，卻聽不到靜好開口，偷偷瞄了一眼靜好，看到靜好一臉不悅，小心的問：“姐姐，你都知道了？”靜好點點頭，宮娥們都已經散去，屋內只剩下靜好自清二人，靜好雖比自清年長，但是天宮內，靜好時刻扮演着一個好的管理者，在廣清太子面前是一個好的元君，唯有在自清面前會表現出委屈，會落淚。

自清勸道：“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凡人不過百年壽命。”靜好點點頭，說道：“對呀！不過百年，不過是個凡間女子。”自清看靜好舒展了眉頭，自己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一皺，輕聲說道：“哥哥就那麽好麽？”靜好不知是未聽清還是假裝未聽清，問道：“什麽？”自清笑着說：“你看荷花開的可好？”

天宮內都知道太子殿下的長樂宮內藏了一個凡間女子，說是太子凡間歷劫時，就伴在太子身旁，還是算春閣極其小心安排的轉世。天宮內都知道，永安宮內的玉清元君将會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衆人皆以為，那個凡間女子不過會成為太子年輕時的一份沖動，但是，長樂宮中傳出無名無分的凡間女子懷了身孕的消息。

靜好怒氣沖沖的進了長樂宮，宮娥們試圖攔下，說道：“元君稍後，待我們去告知太子殿下。”靜好推開擋在身前的宮娥，往書房方向去，宮娥們也不敢吵鬧，只好跟在靜好身後，靠近書房，聽到有女子在輕輕的哼着歌，靜好停下腳步，微微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伸手摸摸自己的頭發，竟可能表現出平靜的樣子，推開了書房的門，看到那個凡間女子坐在窗邊繡東西。廣清就在一旁，時而望向女子，為她畫像。靜好走進屋內，女子停止哼歌，停下手中的刺繡，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靜好，廣清才留意到靜好來了。廣清放下筆，對女子笑笑，示意女子安心。女子便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繼續低頭刺繡。靜好想往女子身邊靠近，廣清上前攔住，問道：“玉清元君怎麽來了？”

靜好聽廣清如此問，壓着怒氣說道：“殿下不知我為何來？”廣清解釋道：“靜好，感情之事，勉強不得，有朝一日你便會懂，你我的情誼不過是兄妹之情。”靜好只覺得一股氣息從心底湧上，只能拼命的壓制着那股委屈，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努力控制自己平穩情緒，不要讓自己掉下眼淚。靜好閉上眼睛，深吸了兩口氣，說道：“即是兄妹，那我便問問哥哥，你可知她是凡人？且不說她的壽命只有百年，她的孩兒呢？哥哥要在他們一次次輪回後，都将她們接到天宮麽？這豈不是會淪為六界的笑柄？”窗邊的女子再次停下手裏的刺繡，望向廣清和靜好二人這邊，廣清也回過頭去望着女子，二人對視，廣清淡淡的回答靜好，又像是在對那個女子說：“此事不必你擔憂。”女子滿眼信賴的望着廣清，靜好看着這樣的場景轉身離去。

靜好回到永安宮內，卻看到自清送來的荷花呈現凋零的樣子，幾個花瓣搖搖曳曳，随時要脫落的模樣，靜好心內正煩，伸手把那幾個花瓣揪了下來，揉在手心中，卻覺得依然不解氣，趴在荷花旁小聲哭了起來。自清聽說靜好往長樂宮去了便急忙趕去，到了那邊，宮娥說玉清元君剛剛離去，又匆匆的往永安宮尋靜好來，見到靜好打發宮娥們出屋，就靜悄悄的站在門口，看到靜好趴在荷花旁，肩膀微微的抖着，嗚嗚的哭。自清就一聲不響的站在那裏，看着靜好直起身來，抹掉眼淚。自清轉身離去，出永安宮前，自清交代常常伴在靜好身邊的宮娥道：“再幾日我便要下凡間歷凡劫，要數月後才能歸來，你切記屋內的荷花要及時施法，不得讓它現出凋零的模樣。”宮娥懂事的點點頭，問道：“神君不向元君辭行嗎？”自清搖搖頭，說道：“不過數月，等我回來，希望姐姐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