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鈍痛從自手腕骨傳來,賀幸剛要吸氣,盛玉宸突然松手。

筷子掉到了地上。

賀幸頓露驚吓,目光急切地越過對面,整張臉上都寫着不知所措。

氣氛一頓十分尴尬。

“......”柏秋池就着調羹将魚湯喝下,吞咽的聲音驟然被放大,聽得一清二楚。

他這才茫然地擡起頭,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在吃飯。

“啊呀,盛總,我說錯話了,嘴瓢嘴瓢,自罰三杯。”

對面的男人立即站了起來,他滿面歉意,躬曲着背不停地道歉,酒杯敲得嘭嘭響,紅的白的混着來,脖子仰得極高,嘴巴吞得大口。

一旁的人也跟着一塊兒喝,賀幸都快滴下汗來。

柏秋池默不作聲地看向盛玉宸,突然緊了緊筷子,往他碗裏夾了個雞腿。

盛玉宸看了他一眼,嘴角順勢一佻。

“行了老鄭,就你那點酒量,等下倒了,我可背不動你。”

賀幸嘴皮一松,明顯籲了口氣。盛玉宸卻沒看他,他百般無聊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目光卻停在柏秋池身上不肯走。

觥籌交錯無真心,意圖顯顯不過。

盛玉宸倒是一反常态,興致缺缺。做東家一臉緊張,成敗就在一刻。等到賀幸終于上了盛玉宸的車,衆人才舍然大喜,如釋重負。

柏秋池攥着方向盤,目不斜視。後排倆人相偎,時不時有輕微壓抑的說笑聲發出,柏秋池緊了緊方向盤,穩妥地轉過一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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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承露。”

賀幸稍擡食指,做出雲手。那五指纖纖,盛玉宸一把握住。

賀幸臉一紅,他偷偷打量着盛玉宸,心一橫,大起膽子摩挲起盛玉宸的手指。

“盛總,像這樣五指齊口,就是武生了。”

賀幸剛拉起盛玉宸的手,身子突然一歪,往反方向撞向車門。

“哎呀!”

“不好意思。”

柏秋池稍許恻過臉,車內燈光昏黃,看不清他的表情。

賀幸的後腦勺磕着了車把手,但撞擊力也并未很大,最多有幾絲疼。可誰知他臉色一變,即刻紅通了眼,嘴巴一張,呻吟起來。

盛玉宸轉頭看他,本來要拉人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柏秋池,到前面路口就靠邊。”

柏秋池什麽也沒問,賀幸大半個身體都倚着盛玉宸,人像是散了架。

“我不送你了。”

賀幸一怔,沒反應過來。盛玉宸臉上的笑快沒了耐性,聲音冷淡。

“盛總.....!”

賀幸驚慌失措,方才還扭捏着的哭腔,瞬間消失。活脫脫地四川變臉。

盛玉宸曲手敲了敲座椅皮面,賀幸還賴着不肯走。

“盛總,這裏不能停車。再過一分鐘,要罰兩百。”

柏秋池冷不防地出聲,他擡頭,隔着後視鏡同盛玉宸對視了一眼。

“罰款就從你工資裏扣。”

“.......”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這麽死皮賴臉地不走,盛玉宸就該怒了。賀幸來之前,老板對自己的千叮咛萬囑咐。結果他都還冒出尖兒,就被扼殺在指甲蓋裏。

柏秋池看見後視鏡裏的人孤零零地杵在馬路邊,最後越縮越小。

“一個兩個都只想着脫褲子,表面還特裝,全他媽白眼狼。”

盛玉宸仰頭閉着眼,嘴唇一動,冷哼跟着跑。

車裏又只剩儀表盤上亮着光,隐約投射出柏秋池深不可測的眼底。

.盛玉宸家

浴室裏正起水聲,嘩嘩啦啦地隔絕了門外的一切。

柏秋池習慣性地打開微博,熱搜前排共同出現了兩個熟悉的名字。

“吳若菲獲影後”

“喬霄 強推之恥”

柏秋池先點進了上一條,所有通稿口徑一致。滿屏幕都在說——吳若菲憑借電影《公路上的鐵盒》裏“齊溪”一角,斬獲今年金鹿獎的影後。

柏秋池想起吳若菲的臉,不禁喟嘆。

手指再挪到下一條熱搜,卻是一片慘不忍睹。

喬霄的新劇采取的是邊播邊拍的方式,自己還跟着他的那段時間,劇的反饋都還不錯。自打自己被開除以後,也沒再關注過網友的評價。

柏秋池的手指挪動得猶豫,似乎要再确認這些字眼攻擊對象是喬霄。

各個營銷號都截圖了喬霄在劇中的表演動圖,湊齊了九張。配字陰陽怪氣——“影後沒教QX怎麽演戲?”

熱評更是惡意滿滿,從“影後不如包養喬婊,省得他出來辣大家眼睛。”到“喬婊戀愛,殺人誅心!”“喬婊看得我拳頭都**!”

喬霄自出道以來,質疑一直不斷,但因為一系列的“寵粉人設”“男友人設”營銷後,收獲了不少死忠。盛玉宸又一心捧他,幾年裏拿到了別人壓根不可能碰到的資源。

戀情曝光後,和盛玉宸撕破了臉,一切轟然坍塌。

柏秋池一身黑,他半身都藏在背光後,只有一雙手露出來,十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游離。他人長得高,背脊骨極挺,眼神自下睥睨,眼風不同尋常。

“柏秋池!”

盛玉宸突然大喊,柏秋池淩厲尖銳的眼神還來不及收斂。他推門進了盛玉宸的房間,浴室裏的水聲漸停。

“盛總,你叫我?”

“我忘拿內褲了,你幫我拿一條來。”

“........”

柏秋池嘴角抽搐,他進屋拉開第一層抽屜,兩整排的黑色三角褲折疊成塊,擺放整齊。柏秋池把手伸進去,黑色輪廓裹住他白纖的手指,面料彈跳有力。

柏秋池的手指從邊緣移到前端,眼神**難耐。

浴室透出一條縫,氤氲之氣冒了出來,柏秋池走近,盛玉宸沾着水珠的手臂探了出來。

剛洗完澡的皮膚血脈偾張,還攜着滾燙溫度。

柏秋池眼底一暗,喉結因此吞咽。

“快點!”

盛玉宸勾了下手,血管更漲。

“.......”柏秋池将內褲遞過去,十指在無意中相蹭。

門又倏忽被甩上,柏秋池轉頭望向那張寬大的床,想象了一下兩具身體一并躺下的情景。他眸光漸轉,五指無意地摩挲。

他還得等。

柏秋池回了自己的房間。微信又彈出消息,柏秋池索性撥了電話過去,他将自己陷入沙發裏,兩腿舒展着,一只手按着自己僵硬的頸脖。

電話很快就通了。

幾句寒暄後,柏秋池一佻嘴角笑道:“今晚還沒恭喜你呢,影後。”

柏秋池摩挲着沙發扶手旁的玻璃水杯,他端起來抿了口水才說:“謝我做什麽,是你自己實力夠好。未來一定會更好。”

柏秋池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襯衣上的袖扣,他剛要擰眉,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忽而輕笑出聲。

“戀愛還順利嗎?”

“......不太順啊,老板。”

柏秋池伸手去按皮沙發,沙發陷下又彈出。

答案在柏秋池的意料之中,他無聲地挑起嘴角,無不可惜。

“先享受吧。”

門口似有窸窣聲,柏秋池瞥了眼才挂斷電話,他阖上眼想起第一次見到盛玉宸的那天。

盛玉宸穿一件黑襯衫,外頭覆一襲呢大衣。他夾着煙沒點,單手插袋,十分随意地站定在臺前滔滔不絕地講着。

柏秋池來晚了,他戴了一頂棒球帽,大半張臉都被口罩所掩。他推開後門蹑手蹑腳地入了座,剛一坐下,就被常思原搭住了手臂。

“盛玉宸,盛世老總,才三十歲。”

柏秋池這才仰起頭,他坐在最後一排,又是靠角落。視線有些受阻。

柏秋池忍不住往前一湊,才看清了盛玉宸——生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但又因身處商界,免不了露出一副老謀深算的表情。夾一根煙演講,嚣張又張狂。

柏秋池倏忽眯起了眼睛,感覺士氣上浮,挑惹起的戰争是一場無聲的騷動。

他将盛玉宸當作堡壘攻克,當作對頭來征服。

柏秋池運用他多年縱橫商界的老謀深算,深謀遠慮,步步為營。

“.....”柏秋池掀開眼皮,疲态盡消。盛玉宸的房間與自己的相連,今日靜寂無聲。

柏秋池的腦海裏又閃過盛玉宸那只水漬滴滴的手臂,腹部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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