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盛玉宸抖着手去找煙,煙還沒拆包裝,他拆得費力,髒話又開始胡飙。好不容易塞進嘴裏,剛抽上一口,竟咳嗽起來。燒才剛退,可嘴皮又開始滾燙,呼出的熱氣能再着根兒煙。

喬霄什麽時候走的,他竟都回憶不起來。

不過人實在是站不住了,膝蓋骨像被抽了筋,腿一抖,眼看就要倒下。

“......”

他被柏秋池從身後緊緊抱住。那只手從後繞到前,把他的煙抽走了。

盛玉宸張了張嘴皮,體力跟不上腦子,人也渾渾沌沌。

他任由柏秋池将他半抱半環地帶回房,帶上床。盛玉宸靠在柏秋池的胸口,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盛玉宸剛想回味,柏秋池就扣住他的肩膀,盛玉宸被迫躺下。

“.....柏.....”

盛玉宸呢喃地動了動唇,但他身虛如腎虧,聲如蚊蠅,柏秋池壓根兒沒聽見。

沒一會,柏秋池又端着藥和水走了進來,盛玉宸的眼神癡愣地追着他。柏秋池連眼皮都沒動,他欺身而下,雙手微微用力,将盛玉宸半抱起。

“該吃藥了。”

生病延緩了盛玉宸的反應,拉低了他的智商。以至于他沒有反應過來,柏秋池遺漏了對他的稱謂。

盛玉宸渾身發軟,只好半倚着柏秋池。這會兒,他襯衣上那股氣味又似有若無地飄來。盛玉宸擰緊了眉,總覺得熟悉極了。

“.....我自己來!”

柏秋池剛把藥攤在手,就被盛玉宸一把搶過,他的動作很急,指甲帶着蠻力劃過柏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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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秋池手一縮。

“........”

他終于想起來,這股味道在喬霄身上聞過。不僅聞過,還深入骨髓過。

柏秋池盯着盛玉宸吞藥的樣子,還以為他在服毒。

“嘭!”地一聲巨響,盛玉宸連看都不看,就把玻璃杯往床頭櫃上砸,他沒放準位置,杯子摔下來,砸得粉碎。

柏秋池眼皮一跳,接着蹲下撿起了那些碎片。

“......不要再讓我聞到你身上那股味道。“

柏秋池的動作一頓,他擡起頭,和盛玉宸對視。

盛玉宸眼露厭惡,眼神中盡顯冷漠。他瞥過一眼後,就拉高了被子翻過了身。

柏秋池勾了下手指,将碎片都握到手裏。他蹲到腿麻了才站起來。

“您有事就叫我。”

床上的一團被子聳得像座山,一句話說出去毫無反應。柏秋池垂眼默默地走了出去。

盛玉宸猛地掀開眼,恨意漸濃。

“.......”柏秋池下樓走到廚房,他将手擡到半空,五指一松,玻璃碴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柏秋池又仔細地将手指洗了一遍,順勢從抽屜裏抽出幾張創可貼來,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喬哥。”

喬霄把煙頭往地上一抛,鞋底狠狠地碾過一番後才轉過身。

柏秋池離喬霄有幾步距離,不等喬霄先說話,柏秋池先将創可貼遞過去。

“你為什麽在這裏?!”

喬霄一把揮開柏秋池的手,創可貼落地,柏秋池不得不晃了晃身體。

喬霄揪住柏秋池的胸口,他用了狠勁,柏秋池微微蹩眉。

”是盛總雇我做助理的。”

“放屁!”

喬霄惡狠狠地瞪着他,手指骨節都因過度發力而發白。

“他會雇你?!你會什麽?一把年紀了連簡單的端茶送水都做不好,他會雇你?!”

柏秋池臉色未變,他穩住重心,兩手垂在身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喬霄。

“....我并不認為我沒做好。”

喬霄一怔,柏秋池眼神淡然,嘴角微勾。

“您每天幾點起來,我都要比您早起一個小時;您收工了,我還得對明天的通告;不僅僅是工作,您所有的吃穿住行,全部都是我和玟姐在打理。您在熒光幕前,風光無限,萬人簇擁,不是您一個人努力的結果。”

“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普通人,在為您的光芒萬丈默默付出。”

“這是我的工作,是我職責範圍裏該做的事情。不需您感謝,但也請您尊重。”

喬霄站得離他近,香水味就隐約而來。

柏秋池定神,忽然明白了盛玉宸的意思。

柏秋池覆上喬霄的手腕,稍一用力,喬霄哀叫一聲,便吃痛松手。

“柏秋池!”

“他看不上你的。”

柏秋池的眼角在喬霄看不見的背面,驟然淩厲。

他緩緩地側過臉,突然露出一個無害的笑。

“看不看得上的,我不知道。但是您已是痛失良機了。”

“......”

柏秋池從前臉上就愛挂着笑。一雙眼睛微微彎,嘴角稍勾,看着禮貌又舒服。他話不多,總是默默地将工作安排妥當。喬霄指他做什麽,他就不聲不響地去做。

都說他好脾氣,又吃苦耐勞。從不多嘴,問不該問的問題。時間久了,這樣的人,容易被惡人欺負。

喬霄就是其中之一。心裏看不起底層,言語之間譏諷難掩。

可柏秋池剛才那一笑,不知怎麽地,喬霄背後一涼,寒意四起。

“您別忘了這個。”

柏秋池的眼神拂過喬霄手背上的小口子,接着又用下巴努了努已經掉在地上的創可貼。

.卧室內

藥效發作,盛玉宸扛不住睡意徹底昏睡過去。一覺醒來,天都暗透了。

盛玉宸撐着床下地,感覺好了些。他趿着鞋下樓,就看見廚房亮着燈。

“......”他走到柏秋池背後,發現他換了件衣服。 盛玉宸越走越近,快要貼上他。

“.....盛總。”

柏秋池端着砂鍋,剛一轉身,雙肩頓緊。盛玉宸瞥見他通紅的拇指,往旁邊一讓。

擦肩而過的瞬間,那股味道已經無影無蹤。盛玉宸心裏猛然一顫,回過頭時,柏秋池已經将碗筷擺齊。

“盛總.....”

“別老盛總盛總的,官腔怎麽重啊?”

盛玉宸低頭嘗了口粥,胃立刻得到了安慰。松動的表情一閃而過。盛玉宸又要極了面子,眉毛一佻,掩飾慌張。

柏秋池不着痕跡地一笑,他放下湯匙,兩手一疊,上身微傾,聲音略低。

“那叫什麽?”

盛玉宸睡飽了精神十足,就像充足了電量的電子唢吶。他正吃得歡,眉頭一皺頭也不擡道:“說你笨真是笨,怎麽什麽都要問。”

“那我不問了,玉宸。”

“.....??”一塊豬腰剛好卡在盛玉宸喉嚨裏,一個不留神囫囵吞下,盛玉宸臉色漲紅,扔了筷子就咳。

柏秋池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面色不改。

“你叫我什麽?!”

柏秋池接過盛玉宸的碗,又替他舀了勺粥。

“玉宸哥啊。”

柏秋池又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和喬霄不像了,他的笑容不會讓人設防,情緒很容易就被他勾着走,想不起來剛才說了什麽。

“.......”

盛玉宸一噎,他滿臉疑惑,盯着筷子看了半天,還沒動筷。

“不對,你剛才不是這麽說的.....”

“您聽錯了,玉宸哥。”

“你不要敷衍我!”

盛玉宸一張口,就像是擰開了永不停止的按鈕,從左耳鳴叫到右耳,四面環繞,立體環聲,人間杜比。

柏秋池已經練就了自動屏蔽的能力,他默默地站起來,準備将砂鍋端走。

與此同時,盛玉宸不忘伸手将砂鍋拉近。

“.......”兩只手猝不及防地相貼,手背對掌心,手指拉手指。

“玉宸.....”

柏秋池還沒喊完整,人已經被盛玉宸一拽,頂到了牆角。

“我終于知道哪兒不對勁了。”

盛玉宸擡手,兩指在柏秋池的襯衣上游走,他稍一用力,扣兒就開了一粒。

盛玉宸湊近,幾乎快和柏秋池貼面。

“你洗過澡了。”

彼此離得太近,快要共享呼吸。柏秋池吞咽的動作無聲無息,他直視着盛玉宸,眼神不閃不避。

那一刻的他,是真實的他。

盛玉宸想不起來這是第幾次,那麽近地觀察柏秋池。沒了那股氣味,他就有了幾分耐心好好看看。

以盛玉宸苛刻且刁鑽的眼光來看,柏秋池也是好看的。意外之喜是,他生了一雙無辜的鹿眼,微微下垂,就顯得無害。

但他身形修長,甚至比自己還高一些些,氣場所迸發出的又透着些震懾力。

這反差有些微妙,但也叫盛玉宸有些心癢。

雖不是常好的口味,但男人都貪新鮮。這麽想着的時候,他的嘴唇就貼上去了。

“......”

四瓣唇都沾過粥,所以水潤柔軟。盛玉宸試探性地碰了一下,又覺不過瘾,便加重了力道。柏秋池不拒不迎,盛玉宸很快得寸進尺,手熟門熟路地單手解扣,剛剛才到第二粒,就被柏秋池掐住了手腕。

那股力道不蠻狠,但足以起到阻止的作用。

盛玉宸被迫斷了進攻,頗為不滿地掀開了眼皮。

柏秋池臉色漲紅,甚至連眼底都紅了一圈,眼睫一眨一合間,就連眼皮都突突地跳。雙手更是緊摳着牆,滿身的隐忍。

盛玉宸骨子裏那股放浪正在瘋狂造次,征服欲攻上頭,蓋過感情。

盛玉宸是個報複心極重的人,任何傷害、背叛、對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從來沒有一筆勾銷,一幹二淨,只有睚眦必報,锱铢必較。

他擡手,摸過柏秋池的眼睛,又帶過他最像喬霄的部分——側臉。

“秋池,我改主意了。”

盛玉宸終于想到了報複喬霄的最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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