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自己的身體都會發出這樣的信號,害她當真以為自己生病,還特意跑去看了醫生……
顧亦懷這麽說,難道她……也開始喜歡自己了?
正想着,胸前突然多出一只手,正在走神中的人被吓了一大跳,低頭卻見那雪白柔荑不知何時早抵在了自己胸前位置,同時,顧亦懷滿含戲谑的聲音也傳進了耳中。
“果然……你的心跳也這麽快,我一定是被你傳染了。”
慕羨還沒反應過來,那只手又悄無聲息撤了回去。
“要對我負責啊,我這可是……被你害的……”
她的話似真還假,慕羨竟然一時揣摩不出來她到底是真的在說感冒,還是在暗示自己把這“喜歡同性”的病傳給了她,應該負責?!
空氣中有股叫做“暧昧”的東西慢慢擴散開來,慕羨心中說不出的緊張,連呼吸都下意識放緩了。她想,與其一個人在心裏胡亂猜測,倒不若大膽張口去問清楚。反正……一刀斃命的痛,也不見得比她現在暗戀的苦楚,更讓人百般難耐了。
可剛剛轉頭過去,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略羞澀的嗓音:“顧經理,你這裏還有剩的水嗎,能不能給我喝一口?”
是坐在後排的小秘書隋默。顧亦懷聞言轉頭,聲音難掩關切:“怎麽了嗎?”
“也沒什麽……就是之前空姐給我的咖啡沒有放糖,好苦……”
她俏皮的吐吐舌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微微紅了臉。
顧亦懷失笑,想也不想從兜裏又掏出塊巧克力來:“怎麽要咖啡的時候不記得提醒她,你可真是迷糊。喏,我這正好有巧克力,給你吃。”
隋默甜甜笑着接過來:“謝謝顧經理。”
原來這巧克力,并不是她專屬的……所以剛才心中那些認為她對自己有意的猜測,也該全是無稽之談吧?
慕羨滿心失落,卻……又有點淡淡的解脫。其實十幾年來早習慣了在心中默默喜歡,在她身後默默追随,已經……并不奢望真能有什麽結果了,苦澀或者是煎熬,縱然開始時覺得難以忍受,時間一久,也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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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也幸虧自己及時發現了“真相”,否則方才果真沖動之下去問的話,估計以後她們連朋友都做不成,自己也連這唯一能默默與她相守的機會都将最終失去。
真到了那時,還不後悔莫及?
飛機落地時已是傍晚,一行人推着行李走出來時,剛好看見遙遠的天際,蛋黃般耀眼的夕陽将最後一點身軀收起,沒入了地平線下。
顧亦懷邊走邊問身邊的小秘書:“來之前聯系過工廠吧?他們會派人來接嗎?”
隋默連連點頭:“嗯,會的。上飛機之前,我還特意把咱們的人數、到達時間發短信又通知了一遍。”
上次就是因為自己工作上的失誤,害得她們和工廠之間發生點小摩擦,雖然也陰差陽錯致使她和顧經理“同床共枕”了一夜,但她還是要及時吸取教訓,避免再犯同樣的錯誤。
顧亦懷滿意地點點頭,接着回身往不遠處的接機人群中望過去。只一眼,就看到個白花花的大牌子突兀地立在人群之外的地上,上書兩個大字“gt”。
這應該就是來接他們機的了吧?可人呢?
直到一行人全都圍站在牌子旁邊,周圍接機人走的走散的散,幾乎沒剩下什麽的時候,顧亦懷依舊沒看到來接她們那人的身影。
“有沒有接機人的聯系方式?”她蹙眉,轉向一旁的小秘書。被考核的工廠因為本身都是沖着達成合作來的,哪個不是對她們前擁後簇的巴結,像眼前這般冷漠以待,不拿她們當回事的,顧亦懷還真是第一次碰到。
她也并非是注重這些形式的人,只是,不管怎麽說對方是主,她們是客,至少最基本的接待禮儀總該有的吧?而且,既然牌子在這兒就說明是有人過來的,來了又不在旁邊好好等着,反而不知道溜達到哪兒去消磨時間,這樣的員工,也實在忒沒有職業素養!
正想着,隋默已經把撥通號碼的手機湊上前來,顧亦懷伸手剛要接,不遠處突然有悅耳鈴聲傳了過來。
她循聲望去,正好看到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纖細背影從眼前一長排座椅上緩緩起身,呆愣片刻後嘟囔一聲,掏出了手機。
顧亦懷眼見她伸手按下接聽鍵,然後,自己眼前剛撥出去的電話就通了。
“喂。”清朗略帶不耐的嗓音同時透過手機和空氣,傳到她耳中。
顧亦懷幾乎立刻就切斷了電話,将手機甩回隋默手裏,大跨步朝長椅上的人走了過去。
“哎?什麽人啊,話都不說就挂,是不是神經病?還擾人清夢,真是病得不輕!”
長椅上的人抱怨完,翻身剛想躺回去,顧亦懷不悅的嗓音卻先一步在耳邊響起。
“你是奇洛的人?”
應如珞愣了一下,但随後剛剛蘇醒的大腦稍作運轉就知道,能這麽問的還能有誰,不就是她此次奉命前來接的“貴客”嗎?
19.撒嬌女人最好命
應如珞擡頭,目光桀骜:“你是gt的?”
呵,不答反問,竟然還能這麽有氣勢。顧亦懷倒是直接被氣笑了:“人都不認識,你跑來接什麽機?”
“你們不是照樣連接機人都沒見過,就烏泱泱地來了?”
若非身後還有一衆手下,顧亦懷真想把保持了二十六年的涵養一股腦通通抛到腦後,然後揮拳打散眼前人臉上不屑的冷笑。
應青衫是不是瘋了?還是改了主意不想繼續談合作,才派了這麽個奇葩來接機?
顧亦懷也不多說,冷冷瞥她一眼後,轉身就走。慕羨見兩人不知為了什麽僵持不下,正過來想了解下情況,卻差點和她撞了個滿懷。
顧亦懷情緒正低落,自然沒心情再維持之前刻意裝出來的“友好”形象,穩住身形,沒好氣白她一眼:“冰木頭!你走路不長眼啊?!”
慕羨心裏被她猝不及防的尖銳言語紮的疼了一下,靜默半響後,垂首下去不讓她看到眼中委屈,異常冷漠回了句:“對不起。”話畢,徑直越過眼前神色不定的人,朝應如珞去了。
其實話剛出口顧亦懷就開始後悔,再聽她用毫無感情的聲線說話時,更是悔的腸子都青了。顧亦懷你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費這麽大勁好不容易才引誘的她靠近了些,不曾想一個失控又将人推出去了更遠。
這可真是辛辛苦苦幾十天,一“招”卻回到了解放前!
她倉皇轉身,絞盡腦汁想說點什麽試圖挽回,卻正巧看到應如珞帶着好奇望過來,本來滿是玩味的視線在看到慕羨之後突然就變了。
“慕羨?”
這一聲出,在場三人全都愣了。應如珞先是覺得難以置信,随後才滿臉狂喜,大步上前二話不說就把慕羨抱在了懷裏:“真是你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慕羨擰眉,想都不想伸手就把她推開了。應如珞趕緊摘下反扣的棒球帽,用力扒拉兩下頭發低頭看她:“我是應如珞啊,你不記得了?”
應如珞……慕羨眼神遲疑打量她片刻,随後,雙眸透出一股了然。
其實慕羨有些臉盲,即便是相處了三四年的同班同學,有時在校園內走個對面都認不出,更遑論只是勉強能稱得上認識的應如珞。之所以能讓她印象深刻到一眼就能認出來,還要得益于……
慕羨在心裏嘆口氣。他鄉遇故知本是好事,她卻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甚至是否應該覺得苦惱了。
應如珞卻一點諸如此類的自覺都沒有,看慕羨的樣子像是認出了她,立時高興的眉眼彎彎笑容暢快,嘴角兩粒小小梨渦深深陷入去,和剛才**炸天時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你也是gt的?”她臉上難掩欣喜,即便去抓慕羨的手時被刻意避開也不覺尴尬。
慕羨點頭:“你來接機?”
“是。早知道來的人是你,我肯定不偷懶的乖乖在旁邊等着。你沒等多長時間吧?坐了這麽久的飛機累不累,走走走,我車就停在外面,先帶你回酒店休息。”
她旁若無人說完,拉起慕羨的手就要走。顧亦懷無端覺得那兩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分外惹眼,兩步上前冷着臉奪回來,說一句:“剛才不是還在暗諷我們不請自來嗎?不勞你費心,食宿我們會自行安排。”
應如珞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別的人,她擡頭看顧亦懷,神色雖不像面對慕羨時那麽溫柔,倒也至少稱得上平和。
“既然慕羨在,剛才咱倆的事就一筆勾銷,我全都不計較了。工廠早八百年就把你們的食宿安排妥當了,所有人拿上行李,跟我走吧。”
她後半句是越過滿臉不忿的顧亦懷,直接面向隋默和身後一衆技術人員說的。
顧亦懷在心裏冷笑:一句話就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把你自己當成誰了?真是好不要臉。她對應如珞剛才的話置若罔聞,寒着臉拉起慕羨的手說一句:“慕慕,我們走。”
“哎,要走你走,慕羨必須留下。”
應如珞動作迅速抓住慕羨空着的右手,低下頭笑的一臉谄媚:“慕羨,你會跟我走的吧?!”
“什麽跟你走?慕慕,少跟她廢話……”
“你現在說的才是廢話,先別說我是工廠派來的接機人,就算只論我倆的交情,她也一定會跟我走。”應如珞滿臉不屑瞥一眼顧亦懷:“你算哪根蔥,憑什麽跟我争?”
顧亦懷面色鐵青,心裏因着她的話起了莫大的波瀾。什麽叫她倆的交情,她們能有什麽交情?慕羨從小到大都和自己一起,能和眼前這個……哦,不對,從大學是到現在,她們生命中有将近六年的時間幾乎毫無交集,莫不就是在那個時候,慕羨認識了應如珞?
顧亦懷正想着,掌心卻驀地一空,随即,耳邊傳來慕羨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走吧。”
一句話出口,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顧亦懷恨不能當場咬碎一口銀牙,應如珞卻笑得滿臉都開了花,慕羨假裝看不到顧亦懷面上的陰霾,任由應如珞牽着走向了自己的行李。
gt的人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守着行李推車滿臉茫然的看戲,現在見帷幕落下自己的去向卻依舊沒個指示時,都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慕羨淡淡掃他們一眼,半響,開口吩咐:“既然顧經理和我意見相左,幹脆大家直接分成兩組。一半人跟我去‘奇洛’,剩下的和顧經理去其他工廠。”
話畢,她眼神率先落在了隋默身上。小秘書心中發慌,生怕她一開口就要把自己和顧經理分開,正鼓起勇氣準備拒絕,慕羨視線卻早離開她落在了身後技術人員身上。
“你們幾個,帶上行李跟我走。”她玉指輕擡随便點了幾個,之後轉身毫不猶豫跟着應如珞走了。顧亦懷的手垂在身側,開開合合幾次,最後還是握成拳隔空捶一下,上前從隋默手中接過堆着兩人行李的手推車,頭也不回出了機場。
酒店大堂,慕羨和應如珞在前臺辦入住手續,顧亦懷冷臉立在一旁看着。
要不是出門前她老媽千叮囑萬囑咐,一定要好好照顧慕羨,自己說什麽都不會舔着臉跟上來!
手續辦妥,工作人員将她們的行李一一放回房間,應如珞擡腕看一眼時間,笑着征求慕羨的意見:“慕羨,你累不累?要是不累我們先去吃飯吧,好不好?”
慕羨思忖片刻,點頭道:“那我先上去換件衣服。”
“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說着話,她擡手就要去勾身側人的纖腰,顧亦懷緊走兩步上前,不動聲色将她的“魔爪”拍掉,微愠地出聲提醒:“慕慕,工廠晚上安排了飯局,你不能和這個人單獨出去吃飯。”
慕羨倒還真把這茬給忘了,聞言帶着歉意扭頭看應如珞:“應小姐,對不起,我……”
她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應如珞先笑着回一句:“慕羨,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這種應酬的場面。工廠那邊你不用擔心,所有事我會安排,我們出去吃誰都不會有意見,放心好了。”
“還有,”話音剛落,還不待慕羨做出回應,應如珞又急急忙忙補充上自己心裏最想說的那句:“叫我如珞,或是珞珞都好,就是不能叫應小姐。”
她星眸半眯,彎成了好看的半月形,聲音甜膩像是在撒嬌,顧亦懷當場就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慕羨在心中無奈嘆息,末了回句:“好吧,如珞。”
應如珞得了逞,心中高興,臉上笑容也愈見歡暢,看的顧亦懷莫名心頭不爽。
轉眼到了房間外,慕羨站住,扭頭看顧亦懷:“我到了。”
“嗯?”顧亦懷一時沒明白,慕羨淡淡瞥她,擡手指了指隔壁:“你的房間在那。”
什麽意思,這是在下逐客令?憑什麽姓應的能進,自己就不能?顧亦懷面帶不滿,正欲說些什麽,身後突然傳來隋默的聲音:“顧經理……”
她轉頭,慕羨就趁這片刻的功夫,打開房門,拉着應如轉眼不見了。
與此同時,隋默也笑着走到了面前。顧亦懷心中郁結,口氣生硬問了句:“什麽事?”
“我……”小秘書瑟縮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半響才嗫嚅着回道:“我是想告訴您,剛才奇洛的應總打來電話,提醒您和慕經理別忘記一會兒去赴宴,他……他已經派了人過來接……”
隋默面上帶着委屈,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更是直接低下頭噤了聲,肩膀輕輕抖動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顧亦懷覺得自己像極了森林中十惡不赦的大灰狼,正目露兇光盯着眼前這只瑟瑟發抖的小綿羊。
“嗯,我知道了。”顧亦懷盡量放軟聲調,想想又開口道了歉:“對不起,剛才我……态度有點不好,你別介意。”
“沒有,我不會。”隋默擺着手擡頭,顧亦懷卻仍眼尖看到了她紅紅的鼻頭,當下愧疚之意更盛,上前抓她的手:“走吧,回房間換衣服,一會兒陪我出席飯局。”
20.借酒裝瘋
慕羨果然沒有出現在晚上工廠安排的接風宴上,而且,确實像應如珞之前所說,陪同的接待人員包括老板應青衫在內,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甚至開席看到少了慕羨時也沒開口問一句,全程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
顧亦懷心中詫異,應如珞不過是個小小的接待人員,憑什麽能口氣狂妄到如斯地步,更大刺刺誇下海口說什麽,一切她都能安排好,無需慕羨擔心?
除非……
酒過三巡,趁在場衆人面色微醺之際,顧亦懷端起酒杯,狀似無意開口問了句:“應總,怎麽不見今天來接機的應小姐?”
“顧經理是說如珞?”應青衫呵呵一笑:“她性格頑劣,上不了這樣的場面,不來倒好,還省得惹出麻煩給我添堵。而且,貴司慕經理不是舟車勞頓略感不适嗎,她們既是舊友,如珞去照顧一下倒也不錯。”
原來如此……明明是私自約起來去吃飯,還非要編個理由說人不舒服……這個應如珞當真是頑劣不堪,嘴裏沒一句實話。
顧亦懷在心裏冷笑一聲,又道:“不知道應小姐是?”
“啊?哦,不好意思,忘了給顧經理介紹,她是我女兒,剛剛才從國外回來,準備幫我打理工廠的生意。”
顧亦懷了然:“以後我司和貴廠的合作,就由應小姐負責嗎?”
應青衫心裏倒确實是這麽想的,只不過他那個猶如脫缰野馬般的女兒,又豈是這麽輕易好管教的。
“若真有幸達成合作,她能和顧經理這樣的人才共事,倒也是幸事。”
生意場的人講起恭維話向來張口就來,顧亦懷謙笑兩聲,擡手和敬到眼前的酒杯輕碰,随後仰頭一飲而盡了。
慕羨和應如珞吃完飯被送回酒店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了。六七年未見,應如珞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慕羨向來是個稱職的聆聽者,加上應如珞為人真誠說話又風趣,一頓飯生生吃了三四個小時,她竟半點沒覺出無聊來。
婉拒了對方要送她上樓的美意,慕羨坐電梯回到自己房間所在樓層,邊走邊低頭從包裏找門卡。待指尖摸出薄薄的卡片時,目的地剛好也到了,她伸手正準備開門,卻被蜷縮在門前的不明物體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第一時間認出顧亦懷身上的衣服,慕羨差點就要給前臺打電話,叫保安上來。
“喂!”她彎腰下去拍了拍顧亦懷肩頭:“醒醒!”
睡夢中的人幡然轉醒,伸手遲緩地撥開散落眼前的長發,迷迷瞪瞪轉着脖子四顧半響,才恍然回了神。
“慕慕,”她擡頭,依然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勢,撇嘴看慕羨:“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顧亦懷臉頰緋紅,說話時帶着剛睡醒後特有的鼻音,在空無一人的深夜走廊孤身等了幾個小時,顯得委屈又脆弱。慕羨強硬了大半天的心,突然就軟了。
“你特意坐在這兒等我?”她全身都是刺鼻的酒味,慕羨開始還以為顧亦懷是喝糊塗走錯了房間,但轉念一想,即便喝得不省人事,她身邊那個稱職的小秘書也必定能妥妥的把人照顧好。
果然,顧亦懷毫不猶豫點頭:“我一直在這兒等……”說着話,她有些遲鈍地擡手看表,又眼神迷茫思索片刻,不确定地嘟囔:“已經等了你好幾個小時。”
她說最後一句時聲音拐了個彎兒,聽起來像是在撒嬌,慕羨心裏哭笑不得,故意冷着臉瞪她:“又不是我讓你在這兒等的。”
“是我……我自己要在這兒等的……與你無關。”
不知道是否因為喝了酒,顧亦懷說話斷斷續續不流暢,卻奇異般帶出點溫順的感覺。慕羨的語氣也下意識放軟了,有點無奈:“大晚上不睡覺,等我幹什麽?”
顧亦懷扶着門起身,搖搖晃晃,見慕羨居然沒有一點要上前攙扶的意思,扁了扁嘴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很晚了,有話明天再說吧。”
慕羨已經開了房門,轉身要進去。顧亦懷見狀,也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蠻力,竟然就勢一推--兩人當即雙雙跌了進去。要不是慕羨在最後關頭反應過來,手掌撐牆定住了身形,少不了她們都要摔個大馬哈。
“你幹什麽?!”
她面色愠怒,扭頭望着身後始作俑者,卻見顧亦懷步伐不穩走回門邊,“咔嚓”一下上了鎖。
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不久前山東出差時,才在酒店裏上演過。只不過那時慕羨正生病,身體虛弱反抗不得,可眼下……
她心中除了微微有些詫異之外,再沒了其他別的情緒。
慕羨脫了外套,放下手包,好整以暇坐在床沿抱胸看她:“說吧,什麽事?”
顧亦懷腳步踉跄,向前走兩步,于慕羨身前站定後,蹲下去半跪着直視慕羨平靜無波的眼睛。
帶着濃烈酒味的溫熱氣息鋪面而來,慕羨忍不住皺眉:“你這是喝了多少?”
“喝了……我不知道……”顧亦懷撅着嘴嘟囔:“慕慕你為什麽不來……你,你跟那個姓應的跑去約會,丢下我一個人……”
慕羨怔了一下,随後微微紅了臉。
“你胡說什麽!”
顧亦懷一定是醉了,才會說眼下這樣的胡話。在慕羨心裏,甚至連顧亦懷是否喜歡女生都不确定,因此,乍聽她提到約會這個詞時還是難免泛上來一點驚訝。
又或者,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顧亦懷擡眼偷偷觀察慕羨的表情,她是喝的不少,但也不至于醉了。七分醉意三分裝,要糊弄心思單純如慕羨這般的,簡直易如反掌。
借酒裝瘋,主要還是前來打探下敵情。眼下她計劃才剛剛開始實施,卻冷不丁蹦出來應如珞這麽個程咬金,但見她一上來就對慕羨如此熱絡,讓顧亦懷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險氣息。
“怎麽是胡說?你和她是舊時,卻故意瞞着我,還不是有問題?”
慕羨聞言直接愣住:“你怎麽……”
“應如珞她爸親口說的,若非如此,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打算告訴我?”
顧亦懷好看的桃花眼眯着,滿臉委屈,打翻了一缸醋壇子。摻雜着酒意的情感真真假假,連她自己都有點難辨真僞了。
慕羨卻似乎對話中提到的另一個信息更加感興趣:“她爸?是誰?”
“應青衫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可不信。”
但事實是,慕羨确實不知道,這一點,顧亦懷從她緊蹙的眉端就能看出來。
慕羨竟然不知道應如珞是應青衫的女兒?這麽看來,她和應如珞之間的關系,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不過想想也對,慕羨和應如珞在機場初次見面時,全都滿臉驚訝,看起來彼此之間對于這次意外見面确實毫無準備。
顧亦懷心底好奇之意更盛,連正裝醉的事情都忘了,目光清明挑着眉梢問:“到底你和應如珞是怎麽認識的?”
本來酒席散場時她還在想,會不會是gt之前曾和奇洛有過合作,慕羨才因此和奇洛大小姐應如珞有了交集,現在看來卻似乎不是。那剩下了唯一的可能……
“你們是大學同學?”顧亦懷大膽猜測。
她和慕羨二十六年來,只分開過七年,除了工作後的三年,也就只大學時沒有參與彼此的生活了。
慕羨點頭,她剛從知道應如珞身份後的小小震驚中回過神來,表情怔忪,幾乎不做考慮就應了聲:“嗯。”
其實,慕羨本也無意隐瞞,只不過,不想交代的太具體罷了。
果然是……
猜中了答案的顧亦懷卻并不高興:“你們關系很好?”
“算是吧。”
性格使然,除了顧亦懷,慕羨其實并沒有深交的朋友。應如珞算是比較特殊的一個,可能那時候被顧亦懷無意中傷了的心正難過,冷不丁遇到個志同道合的,雖然看起來并不靠譜,卻也本能靠近着想去汲取些溫暖,是以才對她印象深刻。
怎麽說都是為數不多的同類之一,勉強能稱得上是朋友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這算哪門子的答案?”
顧亦懷心情不好,口氣也變得有點沖。慕羨這時才發現她好像早沒了之前的醉态,看起來很清醒不說,似乎還在滿臉不忿的質問她。
慕羨當即冷了臉:“是或不是好像都是我自己的事吧,和你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有?我……”我計劃能不能成功,還要看你們發展到了哪一步,怎麽可能沒關系?
但這樣的話心裏想着可以,卻萬萬不能說出來。顧亦懷略一思量,更加完美的借口就在腦中成了型。“我受我媽的托付,答應好好照顧你,當然要了解清楚你身邊都有哪些亂七八糟朋友,別遇上個心術不正的,回頭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亂七八糟……心術不正……
對!她們就是這樣的一種人,不止是顧亦懷,即便在多數人心裏,大家都是這麽想的吧,喜歡同性的異類……神經病或變态對嗎?
慕羨的心像是頃刻之間浸入了隆冬臘月的湖水裏,寒涼刺骨還混合着冰渣,哇涼哇涼地刺疼。
“交什麽朋友是我的權利和自由,還輪不到你來多管閑事!”
心都涼透了,語言還能剩下多少溫度?慕羨冷冷說完,也無心多談,起身就想打開門把顧亦懷轟出去。道不同不相為謀,看來這麽多年真的只是自己癡心妄想罷了!
顧亦懷眼見說的好好的,慕羨突然變了臉,不明所以之下還兀自試圖解釋:“我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慕羨冷笑一聲打斷她。
“那麽請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你想要的……不就是我嗎?顧亦懷心頭沾沾自喜,但見慕羨滿臉陰霾,目光冷峻,當然不敢去火上澆油說出來,一時便噤了聲。
“沒話說了?那請你以後不要随便指手畫腳,也不要再管我的閑事!”慕羨心底有些悲涼,她的心事顧亦懷怎麽可能會懂呢?別說現在,即便終其一生,也沒有那個可能吧?
“很晚了,我要休息,沒事請你出去。”
逐客令一出,代表慕羨心底僅存的耐心也消失殆盡,她擡步想去開門,顧亦懷倉皇起身要攔,不料動作幅度過大血液直沖大腦,眼前發黑站不穩,搖晃兩下之後身體前傾,連同慕羨一起雙雙墜落到了床上。
21.情難自禁
一躺一卧,躺着的那個還被牢牢壓制在了身體之下,要不是高彈床墊足夠柔軟,慕羨真怕自己當場就被顧亦懷砸碎了。
若果真是那樣,倒也幹脆,從心到身,徹徹底底毀在了她手裏。
可此刻正趴着的這位,心裏眼裏,卻是另一番光景。
顧亦懷嚴嚴實實壓在了慕羨身上,腹貼腹,胸連胸,兩具嬌軀間毫無縫隙。不僅如此,她右腿還好死不死擠進慕羨胯間,此刻,正緊緊抵着身下某個敏感地帶。
慕羨騰地紅了臉,扭動腰肢掙紮,試圖脫出她的鉗制。顧亦懷愣了一下,人還沒反應過來,雙手卻早一步上前,箍住了慕羨盈盈可握的纖腰。
“別動……”
微啞的嗓音帶着別樣誘惑,鼻間溫熱的氣息像是直接被蒸餾的酒精,僅聞着,就醉了人。
顧亦懷的神情似真還假,眼睛半眯雙頰透紅,慕羨開始不确定起來,眼前人到底是醉是醒。她檀口微啓怔了神,露出的一小排雪白牙齒,無意識咬着粉嫩下唇,顧亦懷心底突然被勾起一小團火,焦灼着心頭渴望,擾亂了舉棋不定的心房。
體內的高溫加速了酒精游動和發揮作用,顧亦懷大腦昏昏沉沉有些失了神志,眼前影影綽綽,所有影像都看的不甚清楚,唯獨只有那抹芬芳嬌豔的紅唇,卻在面前放大着越來越清晰,直到最後,和自己渴望已久的唇瓣緊緊粘在了一起。
顧亦懷吻了慕羨!
慕羨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窗外深沉的夜色,屋內暖黃的燈光,還有鼻間濃烈的酒香,眼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這一切一切勾勒起來,完全就是場不靠譜的夢。
但,唇上的觸感那麽真實,卻又讓她不得不回到了現實。
這是慕羨的初吻,卻也恰好是顧亦懷的。電視上沒少看,書中也經常提及,顧亦懷以為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有着如此豐富理論知識的自己,總能駕輕就熟。
她閉着眼睛去摩挲,自認為已經足夠嬌嫩的唇,在掃過慕羨那雙時,卻感受到了更柔滑的觸感。滑得像絲緞,嫩得像豆腐,帶着微微涼意,無形中撫平了心下燥熱,舒服極了。
顧亦懷着了魔,也不細細去思量自己的行為有多古怪,甚至無心辨別是出自真情還是假意,摩挲過後尚覺得不夠,稍稍用了些力,嘟嘴吮吸起來。
入口是很清新的果香--橙汁的味道,顧亦懷很滿意:還好慕羨沒在和應如珞單獨吃飯的時候喝酒,不錯!至于為什麽不錯,她卻又無暇分心去想了。覆在腰際的手慢慢上移,不知不覺停在雙耳附近,輕輕捧起了慕羨不大的臉,像呵護着最珍貴的寶物般,小心翼翼。
舌尖在光潔的牙齒上掃過一遍又一遍,才終于得空鑽進了口腔內,迫不及待找到靜候多時的小夥伴嬉戲玩鬧起來。雖然慕羨的舌頭像主人一般害羞安靜,被追逐時忍不住躲閃,顧亦懷費了好大勁才和它糾纏在一起,但緊密交覆的感覺很奇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形影不離,讓空虛的心莫名得到了滿足。
有股渴望慢慢開始在身體內發酵,小腹燥熱仿佛有團火正炙熱燃燒,顧亦懷抵在慕羨胯間的腿無意識貼近蹭了蹭,卻不想,一聲低吟毫不設防的,從幾乎和自己粘連在一起的唇瓣間溢了出來:“嗯……”
原本只是稍不注意就會被忽略的小小聲響,在眼下安靜到掉根針都能被聽到的靜谧之下,卻猶如平地驚雷,猛然喚醒了正兀自沉迷的人。
顧亦懷雙眼驀地睜開,視線裏慕羨面色柔和透出淡淡的欣喜,雙眸緊閉,只不停顫動的睫毛洩漏了心裏的緊張。
我……我竟然吻了一個女人?!
這一下的震驚非同小可,顧亦懷倉皇起身,轉瞬後退了一大步。慕羨困惑睜眼時,恰巧看到她臉上來不及褪去的慌張……以及懊惱。
從動作到表情,再轉向緊鎖的眉頭,無一不彰顯出顧亦懷對剛才行為的後悔和厭惡。
人本能之下的反應是最為真實的,顧亦懷的舉止比任何拒絕的話更加有力……慕羨整個人好比掉進了冰窟,連心都蒙上了層霜。
“出去……”
她慢慢從床上坐起來,低垂着臉的姿勢使頭整個沉入了陰影裏,讓顧亦懷看不到丁點表情。
“慕慕……”
顧亦懷急于解釋,雖然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演變到了現在的局面,但很顯然,眼前的人正生氣,她似乎,應該說點什麽。
“出去!”慕羨語氣加重,聲音冷然不見一絲溫度。
顧亦懷聞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