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顧亦懷的問題脫口而出,幾乎連思考都沒用。
“我先送她回家,然後再回酒店。”
顧亦懷擰眉:“這不是有司機嗎,還用得着你?”
“嗯,反正也不遠,順路。”
一個在東一個卻在西,順的什麽路?再說了,車是她家的,司機也是她家的,有什麽不放心非要親自送她回去?不是說不喜歡嗎,那還這麽上心幹什麽?
顧亦懷悶悶不樂:“天都這麽晚了,過會兒你自己回酒店叫人怎麽能放心?”
“沒關系,我會注意。”
慕羨淡淡看她一眼,之後不再多說,彎腰低頭進了車裏。顧亦懷眼見車門就要關上,踩着細高跟的腳在地面上狠狠一跺,二話不說也貓腰鑽了進去,那動作麻溜迅速,身後小秘書伸出的手只來得及摸到一片衣角,拽都沒拽住。
車門“嘭”地一聲關上了,應如珞歪躺着,幾乎占了後座大半的空間,顧亦懷坐無可坐,幹脆一屁股穩穩當當落在了慕羨雙腿上,也不管車窗外隋默着急的臉,直接揮手吩咐司機道:“開車!”
車子緩緩起步,慕羨微紅着臉瞪她:“你上來幹什麽?”
“我……”她總不能說,是因為不放心把慕羨交到爛醉如泥的應如珞手裏吧?
“待會兒你一個人回酒店,萬一路上出點危險怎麽辦?我媽……”
眼見她又要搬出那套,我媽出門前千叮囑萬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的陳年濫調,慕羨趕緊出聲喊停:“行了,要跟就跟着吧,廢話怎麽那麽多。”
明明是你先開口問的我,現在又嫌我話多?顧亦懷梗着脖子剛想頂回去,不想前面突然出現一個違規變換車道的,司機躲閃不及連忙剎車減速,顧亦懷半坐在慕羨腿上本來就不穩,現下搖搖晃晃眼看要撞上前面座椅靠背,慕羨見狀急忙伸手攬她的纖腰,恰好顧亦懷也正回身勾住她的脖子,兩相力度一疊加,原本正前傾的身體突然後仰,并直直跌進了慕羨懷裏。
其實,嚴格來說,是慕羨一頭撞在了顧亦懷的胸前。顧亦懷本來就比慕羨高上那麽一點點,加上正坐着人家的腿,高挺的胸部剛好和慕羨頭頂處在了一條直線上。
慕羨只感覺眼前一黑,接着,臉就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團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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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亦懷敞開的風衣裏,低胸打底衫在剛才扶着應如珞出來時,推推搡搡間下滑了些,正露出的一截雪白山丘好死不死迎上慕羨撲過來的臉,甚至,直接觸碰到了她臉上最嬌嫩的那方皮膚——柔軟濕滑的紅唇。
23.要脫也是我來
顧亦懷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此大喇喇的“調戲”。奇怪的是, 她并沒有火大的立時想把埋在自己胸前的人推開, 反而細細感受着唇瓣帶來的別樣柔軟及嫩滑, 觸電似的,定格在了原地。
倒是慕羨, 像被火燙了一樣,飛快後撤,并瞬間坐直身體, 躲瘟疫般離了顧亦懷老遠。
氣氛一時有點僵, 兩人誰都沒先開口說話,顧亦懷卻敏感察覺到,手掌下慕羨的脖頸瞬間繃緊, 并下意識扭了扭,想掙脫出她的鉗制。
顧亦懷心裏湧上股說不清的失落, 剛才那場意外帶來的小電流,還殘留着些許酥酥麻麻的餘韻讓人回味,只是帶來這種快意感受的“兇手”卻頃刻逃開, 讓她想抓都抓不住。鬼使神差的,她勾着慕羨纖細的脖子,又往前靠了靠。
慕羨并沒有注意到顧亦懷反常的舉動,她還沒從方才的驚吓中緩過神來, 小心髒撲通跳着, 連看都不敢看坐在腿上那人, 只将頭側着,佯裝随意的看車外飛馳而過的風景。
顧亦懷很緊張,身體越是接近慕羨渾然未覺的絕美側顏,心跳的就越快,“咚咚咚”敲鼓似的,像是能震破自己的耳膜。密不透風的車廂內溫度很高,不多時,她手心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甚至有些難耐地吞咽了下口水。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沒能阻止身體一點點靠近的動作,垂下的眼簾,也只顧緊緊盯着胸前即将“得償所願”的那小塊□□在外的皮膚。
差一點……一點點……她就能再次感受到剛才那種妙不可言的感覺,顧亦懷全神貫注,眼裏心裏只剩了慕羨近在咫尺的嬌唇。所以,她沒注意到,車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慢慢降低,甚至,悄悄停了下來。
就在顧亦懷的胸離慕羨的臉只剩兩公分都不到的距離時,慕羨突然轉過了頭。顧亦懷一驚,做賊心虛似的想後退,不曾想反應還是稍微遲鈍了點,夢寐以求的唇瓣再次從白嫩嫩的胸前擦過,酥酥麻麻的快感一閃而過,緊接着,整個人就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雙手推開了。
“你……你離我這麽近幹什麽?!”
慕羨像是有些惱怒,車廂裏燈光暗淡,顧亦懷卻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漲紅的臉。
“到了,下車!”
慕羨掰開顧亦懷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邊打開車門,一邊推搡着三兩下把顧亦懷趕下了車。
被無情驅趕的人原地怔忪了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想起要去幫忙,只是待她定睛去看時,慕羨已經在司機協助之下将應如珞“搬”下車,正半攙扶着往視線所及最近的那棟樓裏走。
“哎,等等我。”顧亦懷喊一聲,之後才擡腿追了上去,細長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面上,發出“嗒嗒嗒”的清脆響聲,像奏樂一樣。
三個人合力,也沒費什麽勁就把應如珞送進屋,妥當的安置在了床上。
再三确認過慕羨不需要自己送之後,司機率先告辭走了。顧亦懷坐在應如珞卧室內梳妝臺旁的矮凳上,看慕羨忙前忙後一會兒鋪床一會兒拿被,好不容易見她把爛成一灘泥的醉鬼裹緊被子裏,起身正要招呼慕羨離開,眼角餘光卻瞥見她彎腰坐在床沿,低頭去解應如珞襯衣上的扣子。
“你幹什麽?”顧亦懷條件反射般往慕羨身前邁了一大步,同一時間手微微擡起,下意識做出了阻止的動作。
慕羨正背對着她,什麽都沒看到,聞言只淡淡回了句:“還能幹什麽,當然是脫衣服。”
“你……你……”
顧亦懷“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恰巧人已經來到慕羨身側,擡臂扣住她手腕後,強硬道:“穿着衣服睡又不會死,就這麽着吧。”
穿着衣服當然不會死,只是會很不舒服。慕羨不明白顧亦懷為什麽要阻止,也懶得分神去想,掙脫開她的手後,又聚精會神對付起了眼前第二顆紐扣。
顧亦懷見狀,無計可施之下,幹脆轉身一屁股坐下去,牢牢擋在了慕羨和應如珞中間。
慕羨不悅挑眉,顧亦懷立時又慫了,全然沒有了剛才極力阻止時的氣勢,目光閃躲四處打量,半響才嗫嚅着說道:“非要脫的話也是我來,你……你躲遠點。”
慕羨不解:“誰脫不都一樣嗎?”
“怎麽能一樣?你……你不知道她對你別有居心啊。”
顧亦懷想,慕羨平時看着也挺精明的啊,怎麽到這時反而犯起糊塗來了?也幸虧自己跟了來,否則,還不知道事情最後會發展成什麽樣!慕羨卻想來想去沒得出個所以然來:“別有居心的是她又不是我……”
“是誰都一樣,我說不行就不行。”顧亦懷打斷她的話,擡手一指方才自己坐過的小板凳:“你去那兒坐着,需要幹什麽盡管指揮我就行,自己不能上手。”
慕羨沒法,看顧亦懷一副臉紅脖子粗堅決不肯退步的架勢,只能依言乖乖坐了過去,顧亦懷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回身再看一眼床上不知是不是當真睡死了的人,暗自在心裏抱怨一聲“真麻煩”,十分不情願的彎腰低頭,接手了慕羨剛才未做完的工作。
脫完衣服總該走了吧?顧亦懷卻見慕羨起身出了門,片刻後手裏端着杯清水,放在了應如珞床頭櫃上。
顧亦懷心裏咕嘟咕嘟直往上泛酸水:“還知道廚房在哪兒,怎麽,你對這地兒很熟啊。”
“嗯,來過幾次。”
來過……還幾次?顧亦懷不悅:“難不成你倆每次約會都在這兒?應如珞心裏打什麽鬼主意呢?可真不是個好東西。”
慕羨皺眉:“我過來,只是因為如珞有幾次親自下廚做了飯,才請我來吃。”
如珞?叫得可真親熱!
“她做飯很好吃嗎,一叫你就來?有沒有我做的好?”
顧亦懷的話說不出的陰陽怪氣,慕羨懶得理會,放下水杯,掖掖被角,這才起身準備離開。顧亦懷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看不慣她這副體貼的樣貌,心裏不舒坦,總想找點茬。
“她喝多了你就特意倒杯水擺床頭,怎麽我喝醉的時候,連你的影子都看不到?”
慕羨聽到這話頓住了,倒沒像剛才那樣噤聲不理,反而回身看她,半響冷冷回了句:“你喝醉的時候有人連房間都讓出來,主動端茶送水伺候了整夜,輪得到我什麽事?!”
讓出房間……顧亦懷幾乎立刻就想到慕羨指的是山東出差那次,自己在隋默房間過夜的事。
“怎麽好端端又提起這件事?不是都說我是喝多了怕打擾你休息麽?真是好心沒好報。”這話說到後來氣勢有點弱,加上慕羨默然不語卻投過來一個淡漠的眼神,顧亦懷更是壓低聲音,心虛的垂下了頭。
慕羨沒理她,拿上包包轉身向外走,兩步後卻又停了下來,緊跟在她身後的顧亦懷沒有準備,差點一時不察撞上眼前筆直的後背。
“其實你說的不對。”慕羨突然淡淡說了句,顧亦懷卻沒聽懂:“什麽?”
“不是只要喜歡就可以随意去靠近,因為人近了,心卻有可能被吓到,遠遠逃開了。”
顧亦懷原本以為宿醉之後的應如珞多少會消停一點,卻不想,一大早被小秘書叫醒去樓下吃早餐時,應如珞和慕羨這道每天早上不變的風景,照例準時出現在了她們固定的位置上。
而且,相較于自己因為頭痛而蒼白憔悴的臉,應如珞倒是神采奕奕像打了雞血,看那紅光滿面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當她昨晚喝的不是被比拟為“穿腸□□”的烈酒,反而是美容駐顏的神仙水。
“呦,應小姐可真早。怎麽樣,昨晚睡得好嗎?”
顧亦懷一屁股坐在慕羨身旁空着的椅子上,挑着眉梢問對面因為被打擾了雅興似乎有些面色不悅的應如珞:“不介意拼個桌吧?”
應如珞聞言淡淡一笑:“如果我說介意,顧經理又會不會成人之美呢?”
“美需要自己争取,總指望別人拱手相送怎麽能行?”話畢顧亦懷轉頭,笑問身旁面色淡然的慕羨:“慕慕,你說對不對?”
慕羨不答,就着杯口喝完手裏的牛奶,擡頭淡淡瞥了孤零零立着的隋默一眼,意有所指:“确實,這話不錯。”
難得竟然得到了慕羨的附和,顧亦懷心裏高興,挑釁似的看一眼應如珞,見對方臉色瞬間又變得難看了幾分時,更是心花怒放到連一直隐隐作痛的頭都舒服多了。
“顧經理……”
乖乖等着的小秘書又一次出聲,只是這次她的話還沒說完,倒先叫應如珞接了過去。
“你的人餓了,顧經理。”
應如珞挑了挑眉梢,說話時雙眼特意帶上抹玩味的情緒,加重了“你的人”三個字。顧亦懷下意識轉頭,果然見慕羨微微變了臉色。
24.不是說不喜歡嗎
顧亦懷心裏咬牙切齒,狠狠瞪了對面的人一眼, 卻并不想遂了她的意帶着隋默離開不打擾她們, 甚至, 轉頭沖身後的小秘書勾勾手指說了句:“隋默坐吧, 我們就在這兒吃。”
說完沒等應如珞反駁,又打了個響指招來服務員, 動作麻利點好了餐。
隋默拉開椅子小小翼翼坐在了應如珞邊上,雙手有些拘謹攤開平放在膝蓋之上,微微垂下眼簾, 先看一眼不動聲色的慕羨, 又帶着歉意的笑轉向應如珞道:“打擾慕經理和應小姐了。”
像隋默這種稚嫩清純,又害羞內斂的小姑娘,想來大多數人都拒絕不了, 即便不喜歡,終歸也舍不得讓她難堪, 應如珞開口,剛要說點什麽,對面慕羨卻放下刀叉率先出聲道:“不打擾。”
嗯?在場三人誰都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齊刷刷将視線投射過去時,正好看到慕羨從桌面上拿起紙巾輕拭嘴角,然後——直接站了起來。
“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猝不及防留下這麽一句輕飄飄的話, 慕羨拉開座椅, 毫不猶豫的走了。
應如珞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那個, 急急忙忙起身要追,臨走卻還不忘笑着調侃顧亦懷一句。
“桌上這些小菜還沒動過,顧經理若是不介意盡可以享用。就當是……你特意來拼桌,我和慕慕的回饋好了。”
顧亦懷:我為什麽要吃你剩下來的?哦不對……慕慕?這個稱呼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叫了?她扭頭剛想質問,應如珞卻早身姿敏捷,追着慕羨離去時的背影消失不見了。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悶悶不樂回到樓上房間的顧亦懷掏出手機給慕羨打電話,卻又接到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什麽?你和應如珞已經往她爸名下那家度假莊園去了?”
顧亦懷“霍”的從床上坐起身,感覺自己瞬間連肺都要被氣炸:“應如珞說我不去?我什麽時候說不去了?不是……也不是那麽想去,但……你們快到了?地點在哪兒,現在馬上發到我手機上!”
顧亦懷和隋默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正好趕上中午的飯點。
餐廳是個造型別致的兩層木樓,桌椅板凳都是木制不說,甚至連米飯都裝在特制的木桶裏擺上桌,整個廳內,除了飯香米香,剩下的,全是揮之不去的淡淡木香。雅間在二樓,個個裝潢設計別出心裁,讓人耳目一新不說,連名字都脫不開一個雅。
清梅閣、文蘭居、碧竹殿、墨雪齋,顧亦懷一一走過,在服務員指引下推開了最後那間。
喧嚣聲戛然而止,顧亦懷擡眼望去,好嘛,除了她和隋默,gt其餘的人幾乎個個都在。
大家看到她全都愣了,半響,還是應如珞先回過神,招呼随後而入的服務員重新拿來兩副碗筷擺上,之後,擡頭看顧亦懷。
“顧經理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聽你那麽說,我還當你不想來,所以走的時候就……”
顧亦懷在心裏冷冷一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拉着隋默入座後,動作自然倒杯水喝了,同樣笑着回她一句:“沒關系。我原本确實不想來,但……反正沒什麽要緊事,應小姐一番好意推卻了也實在不好,就來了。怎麽,沒擾了各位雅興吧?”
她最後那句是掃視全桌人說的,在場除了應如珞和慕羨外全是她的手下,又有哪個敢說什麽,均連連點頭道:“沒有,沒有。”
其中有眼力勁的,忙起身,幫她斟滿酒遞了上來。
“沒有就好,大家別愣着了,都吃吧。來來來,我先敬應小姐一杯,感謝你的盛情款待。”
桌上觥籌交錯,再次恢複了初時的熱鬧光景。應如珞和顧亦懷笑容滿面互敬了幾杯,只是兩兩對視時,都毫不意外從對方眼裏隐約看到了些別樣的火花。
因為考慮到下午還要去附近游玩,衆人吃飽喝足後,很快散了場。
應如珞和慕羨,顧亦懷帶着隋默,四人房間位置相鄰,便結伴向回走。路上,應如珞偎在慕羨身側低聲問:“下午想去哪玩兒?”
慕羨淡笑:“都好。”
這裏環境清幽,只靜靜待着什麽都不做就覺得很好,玩什麽其實并不重要。
也難怪慕羨對這地方如此中意,應青衫斥巨資打造的度假莊園,确實不容小觑。說起來,眼下衆人所處之地本來只是個風景優美的自然景觀,青山、綠水,溪澗、密林、峽谷,漂亮是漂亮,但中國地大物博,像這樣的地方簡直多不勝數,原本也并沒有什麽稀奇的。
只不過,三年前,應青衫突然從朋友那聽到消息,說本地政府想發展旅游業,選來選去看中了這裏,希望可以找些當地的企業家合作,未來打造成聞名遐迩的著名景區。
應青衫白手起家,短短十幾年時間就能從一個在工廠打工的窮小子,搖身一變成了國內首屈一指的炊具生産廠家奇洛的大老板,除了勤奮肯拼搏之外,自然少不了常人難比的商業頭腦和眼光。
他力排衆議,拿着本來計劃開分廠的錢,孤注一擲全都投到了其他人并不看好的度假莊園項目上,卻不想,僅僅兩年的時間,所得收益就已經趕上了奇洛一半,這可真讓當年投标時望而卻步的企業家各個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他們全都以為自己錯過了能帶來暴利的好時機,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機會面前人人平等,卻不是只要抓住就能成事的。
應青衫自打接了這個項目,整整兩年時間都沒回過家,考察地形,分析圖紙,幾乎親自參與了莊園內每棟房屋的建造。什麽地方該安排什麽樣的游樂設施,哪裏的水勢适合劃船,哪邊的河灘适合垂釣,到最後他都心知肚明,簡直可以比拟專家,這才成就了如今四人眼前這座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吃喝游玩全不誤,讓人流連忘返的“桃花源”。
慕羨她們住的房間就建在山腳下,不遠處一條長長的瀑布淩空而下,晶瑩的水珠跳躍着在陽光下發出璀璨的光,之後跳進山崖下一汪晶瑩清透的碧池裏,聚攏融合。應青衫派人在池邊鑿出條蜿蜒的小渠,于山水之間建造供游客居住的屋舍。房子靠着山,泉水繞着屋,每個房間門前都搭建一個木制的小橋,藉此來連通。其中有空間比較大的,還加蓋了小小的涼亭,亭中石桌石凳,擺一方茶座,燃幾炷熏香,對弈或品茗,全都有種說不出的恬靜韻味。
所以大家都在房間呼呼大睡的午休時間,慕羨就一人來了此處。赤足浸在清涼的池水裏泡着,手端淨白的瓷杯,靠着身後涼亭的木柱子,遠眺巍峨青山。
顧亦懷去了她的房間看不見人,尋來尋去找到了這裏。
“冰木頭!”顧亦懷心裏憋着氣,連前幾日佯裝親昵時的稱呼都不用了,慕羨聞聲擡頭,看到是她也不說什麽,只輕啜口清茶,淡淡嗯了一聲。
“你怎麽一聲不吭就跟着姓應的來了這裏,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擔心?”慕羨挑眉:“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還怕走丢回不了家嗎,有什麽好擔心的?”
說的輕巧,你要真孤身一人我倒不怕了,現在不是身邊還跟着個虎視眈眈的色狼麽?顧亦懷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沒好氣地回了句:“別裝蒜,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慕羨看都不看她:“我不知道。”
顧亦懷氣悶:“還不就是應如珞,你明知她心思叵測,還巴巴的跟她過來度假,不正好給了別人可趁之機嗎?”
“冰木頭,你不是說不喜歡她嗎?”顧亦懷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困惑,慕羨看在眼裏竟然笑了。
“不喜歡我就要把她當洪水猛獸躲得遠遠的,甚至,當做壓根就不認識?”
顧亦懷詞窮,半響才不悅回道:“不喜歡就應該狠狠拒絕,怎麽能給別人無謂的希望,你這不是在耍人玩嗎?”
“你怎麽知道我沒拒絕?”
啊?顧亦懷傻了眼:“拒絕了那怎麽還……”
拒絕了為什麽應如珞還能這樣死纏爛打?又或是,拒絕了為什麽慕羨依舊能雲淡風輕和她在一起?
這兩個疑問同時躍進腦海,顧亦懷卻不知道應該先問哪一個。正猶豫之際,慕羨倒趕在她前頭開了口:“你是不是覺得,做不成戀人的話,就連朋友都不能做?”
應如珞之于慕羨,慕羨之于顧亦懷,三人之間的情形多麽相似,慕羨想借機了解一下,如果表白被拒,顧亦懷又會怎麽對待自己。
顧亦懷沒想那麽多,她只知道,應如珞的存在就是阻礙她計劃實施的大石頭,如何能不想盡一切辦法搬開?
慕羨屏息以待,像是過了很久,但其實,左右不過是一分鐘的時間之後,耳邊傳來顧亦懷異常堅定的話。
“當然,不喜歡就應該不留餘地,別再有任何交集,這有什麽好質疑的?”
25.人生若只如初見
聽到答案的那刻慕羨內心很平靜,可能結局就在預想當中, 事前便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不像此刻正躲在不遠處偷偷觀察的那位, 心內波濤洶湧, 早亂了方寸。
應小姐喜歡慕經理?可看慕羨這模樣, 分明就是對顧亦懷有意。
隋默眼見顧亦懷說出那句“不喜歡就應該不留餘地”時,慕羨臉色明顯黯了一黯, 心下了然, 頃刻将三人之間看似錯綜複雜的關系,整理的明明白白。
怪不得應如珞有事沒事總要跑到慕羨跟前獻殷勤, 又難怪, 她總感覺自己和慕羨之間莫名的氣場不和。
呵, 原來竟是情敵!隋默勾唇一笑, 說來也怪,本來看似清純無害的臉,竟無端透出點妖豔算計的味道。
現場正被打量的兩位渾然未覺,顧亦懷天真的以為, 聽到答案的慕羨總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複, 豈料對方嗤笑一聲, 放下茶杯起身,纖纖玉足尚帶着點點晶瑩淨透的泉水, 赤腳踩在木質地面上擡頭望她:“那是你。”
“什麽意思?”顧亦懷擰眉。
慕羨沒說話,轉身留給她一個筆挺清瘦的背影, 翩然遠去了。
其實看似一樣, 應如珞和自己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的。
慕羨想起七年前初遇時, 應如珞和現在看起來沒什麽分別的臉龐,帶着一點玩味,兩分興趣以及更多的不屑,吊起嘴角看她:“你就是咱們這屆新生裏公認的校花?啧啧,模樣倒是真不錯,只是這性子,也忒冷淡了點。”
翻譯過來就是:呦,小妞長得不錯嘛,來給大爺笑一個,拉着臉拽什麽拽!
慕羨在心裏忍不住發笑:要是換身古裝搖個折扇,身後多幾個左擁右護的護院打手,嘴裏再叼根牙簽……哦不對,那個時候可能還沒有牙簽……總之,應如珞在慕羨眼中,就是個十足的、正調戲良家婦女的纨绔富二代模樣,只不過,到底是受過些教育的,臺詞沒有電視上演的那麽粗俗罷了。
慕羨淡淡瞥她一眼沒說話,轉身要走。誰料,應如珞竟然揮臂去攔:“別走啊,相見即是有緣,交個朋友呗。”
話畢,還不等她說話,應如珞又故意彎腰湊上去,一臉調笑。
“還是說,像你們這樣自命清高的女孩兒,從來都是只交男朋友,不交女朋友啊?”
身後傳來一陣哄笑,慕羨這才注意到應如珞身後雖然沒有打手,倒是跟着群狐朋狗友,清一色的女生,模樣打扮倒是相去甚遠。
其中,一頭短發染得亂七八糟,牛仔褲上破洞一個連一個,耳釘打了整排,學着應如珞倒扣鴨舌帽的那幾個,手插褲兜吊兒郎當,如果不是胸前隐隐能顯出些弧度,是男是女都看不真切。她們同樣面帶調笑,嚼着口香糖斜站在應如珞身後,不時攏唇打聲響亮的口哨,看起來像是應如珞的忠實跟班。
剩餘的模樣打扮倒是正常了很多,雖然有的長發清純,有的卷發妩媚,風格各異,卻一律圍在應如珞身旁或牽手或攬臂,甚至有的大喇喇勾着她的脖子,若不是看到周圍路上不時有走過的同學們正側目觀望,慕羨絲毫不懷疑下一秒她必定要将烈焰紅唇直接印到應如珞臉上去。
一衆手下一波情人?慕羨心裏的吃驚絕對大過了嘲笑。
她不是沒想過大學校園內“人才濟濟”少不了能有幸遇到自己的同類,卻不想,這遇見如此猝不及防又……聲勢浩大……
應如珞見成功震懾了慕羨,心裏很高興,揚起嘴角得意的笑:“怎麽,傻啦?還是不知道女朋友應該怎麽交?沒關系,姐姐可以免費教你,要不要試……”
“女朋友可以交,”慕羨聲音淡漠開了口,倒讓話未說完就被打斷的應如珞愣住了,可再聽慕羨接下來的話,更讓她直接呆在了當場。
“但絕不是你這種游手好閑的富二代。”
話畢她毫不猶豫轉身,抱起放在身旁長椅上的一沓嶄新教科書,踏着腳下泛黃的落葉傲然遠去了,身後,炸了鍋的狐朋狗友開始忍不住的嚷嚷。
“親愛的,別生氣,這種自命清高的女人最會假裝清純,其實骨子裏浪得很,說不定就是故意用這招以退為進來刺激,好引得你上鈎……”無疑,聲音發嗲到正常人聽來忍不住起了渾身雞皮疙瘩的,肯定是那些小情人。
“如珞,這女人也太狂妄了,要不要我們去幫你教訓她?!”中性略低沉的嗓音,慕羨幾乎能想象到她們正摩拳擦掌的樣子,肯定是一衆手下。
如珞……慕羨搖頭輕笑了下,難道不是應該叫大哥嗎?
只是,這名字聽來有些耳熟,如珞……應如珞?那個舍友口中提及,開學當天被司機、保镖還是管家什麽的,開着五六輛豪車送過來的土豪富二代?
不知人間疾苦,拉幫結派成天就會吃喝玩樂,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這就是初見時,慕羨對應如珞的印象。
慕羨回到房間關門上鎖,脫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不一樣……怎麽可能一樣呢?縱然應如珞真如她後來所說,不是被自己一番話刺激才起了追求之意。她口中所謂的喜歡,又有多少認真的成分在?否則,又怎麽會招呼都沒打一個就悄然消失,一晃數年已過,才因為意外而重遇?
所以,現在顧亦懷眼中應如珞的“死纏爛打”,在慕羨看來也不過又是一時起意。繼續當年未完成的游戲也好,懷念青蔥歲月中稍顯青澀稚嫩的朦胧情感也罷,就算不是玩笑,充其量,也只是孩童心裏還不夠成熟的笑鬧,談不上喜歡,更無謂說愛。
正因如此,即便心中沒有顧亦懷所說的“喜歡”,慕羨卻依舊可以和應如珞做朋友。
何況,身為同類的應如珞,在慕羨眼中更像是最後一根稻草。
慕羨愛顧亦懷,卻因為這份愛不被大衆倫理所接收,只能深藏心底。十幾年來愛而不得的苦,有時更勝蝕骨之痛,如果……她想,如果哪天因為實在難受而在心裏憋不住了,還可以找應如珞傾訴一番。至少在她眼裏,自己不會被當成個避之唯恐不及的瘋子或變态。
最差也還能相互取暖吧?只要明确拒絕就好,又何至于決絕到連朋友都做不成,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她不知道別人心中怎麽想,但慕羨一直都深切的希望,如若哪天真的忍不住把心中情感對顧亦懷和盤托出,即便不愛,她也希望對方不要把自己推開。
不愛是你的事,但愛你是我自己的決定,能不能,不要剝奪我心底最後這點卑微的渴望?
下午兩點,應如珞準時敲響了慕羨的房門。
“怎麽樣慕慕,有沒有想好一會兒去玩什麽?”
應如珞神采奕奕,受她感染,慕羨低落的心情也開始逐漸回暖,只是答案卻沒變,還是中午時那個:“都好。”
“那……不如我們去登山,然後露營?”
“登山露營?”慕羨愣了一下。
她剛來的時候就聽說這裏最出名的項目大多都和水有關,漂流啊,海上飛艇,甚至還有海邊垂釣,卻不想偏偏應如珞提議的那些,都不在其中。
“怎麽,你不願意?那也沒關系,或者我們先出去轉一圈,看你喜歡玩兒什麽……”
“不用。”
慕羨笑了笑,出聲打斷她:“爬山挺好。平常整天都在辦公室坐着,鮮少有這種機會。”
應如珞聽完,高興地手舞足蹈,像個得了糖果的小孩子。
“我就說你一定喜歡,果然咱倆興趣愛好差不多吧?!”她洋洋得意說完,想想又道:“其實登山露營真挺好的,不光能欣賞沿途風景,到了露營地還能來場特色燒烤。等吃飽喝足了,晚上躺在透明頂的帳篷裏看漫天的星光,你都想象不出來有多漂亮,而且……”
說到這兒應如珞突然來了個急剎車,慕羨不明所以,剛想出聲再問,應如珞卻急急忙忙拎起手裏的背包,顧左右而言他:“既然你沒意見,時間不早,咱們趕緊出發吧!”
慕羨一向的原則都是,別人不想說的絕對不追着問,見狀也不多說什麽,簡單做了些戶外運動的必要準備後,被應如珞拉着出了門。
不想,剛走到門外迎面就撞上了全副武裝的顧亦懷和隋默。
顧亦懷上下打量慕羨和應如珞一番,率先笑問:“爬山去啊?”
明知故問麽不是,應如珞斜眼同樣瞥她們,片刻後皺眉微微變了臉色。
“你們也去爬山?”
“怎麽,許應小姐去就不許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