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晦盲 4

火光明滅恍惚, 在張斓面容上落下斑駁灰影。琥珀色的眼瞳毫無神采, 唇角微微揚起, 向着她們詭異地微笑着。

“啊啊啊——!!”

錦漓再也忍不住,慘叫出聲, 死死地抱住了夏知桃的腰, “師妹救命啊!!!”

夏知桃剛看到面容時顫了一下,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沒被頭顱怎麽樣, 倒是錦漓哀嚎震得頭疼。

“你別怕, 是假的。”

夏知桃扶着小師妹的頭,轉了兩三圈,用指尖掰開一條縫隙, 指給錦漓看:“是人.皮.面.具。”

錦漓快哭了,結結巴巴, 話都說不清:“誰殺了張斓,還把她做成面具?”

“——不, 張斓應該沒事。”

夏知桃仔細研究着那張像極了張斓的面孔, 指腹摩挲着眼角眉梢, 鎮定道:“觸感很像是橡膠, 而面容是用筆畫上去的。”

錦漓這才緩了口氣,心中發憷:“可為什麽要畫成張斓的模樣?”

天知道她剛才有多驚恐,還以為那個喜歡粘着夏知桃的可愛小家夥,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死了,身首異處, 落得個凄慘無比的下場。

夏知桃沉默片刻,道:“錦漓師姐,你知道之前水鏡湖的事情麽?”

“啊,我有聽說過一點,好像是夏師妹你遭張斓刺殺,然後被推下了水鏡湖——”

錦漓話說到一半,恍然大悟:“不對,張斓不可能會害你啊!!”

“沒錯,那人不是張斓。”

夏知桃指了指那‘頭顱’,道:“我懷疑,就是有人用這個僞裝成她的模樣,然後潛入崖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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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的也太像了,”錦漓壯着膽子瞧了兩眼,疑惑不解道,“但白鶴堂為什麽要殺你?”

夏知桃也不清楚。

白鶴幻術出神入化,家族龐大規整,又是正道聯盟之一,根本沒必要和一個毫不起眼,修為低弱的小弟子過不去。

若真看自己不順眼,直接和崖山暗示幾句她就被關水牢了,根本不必大費周章地弄到面具,再潛入崖山中刺殺。

——最重要的是,若那人真的是白鶴堂之一,豈不是違反了“不殺虐”的戒律?

“師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不受幻境影響?”錦漓若有所思,“白鶴堂會不會因為這個才針對你?”

她的話有幾分道理,布陣之人最怕對手不受幻境影響,白鶴堂想要除掉夏知桃之舉也勉強說得通。

但除此之外,還諸多疑點沒法解釋。夏知桃嘆口氣:“我也不知。”

她把那頭顱放回桌上,雖然知道是假的,但燈火昏暗,面具笑得又實在詭異,怎麽看都十分滲人。

夏知桃默默把頭給轉了個圈,将其按照原先位置背對兩人,恰好擋住張斓面容。

“一時半會可能出不去,我們四下找找吧,”夏知桃建議道,“說不定能尋到線索。”

錦漓身旁的小紅魚聽了這話,忽然擺了擺火焰似的尾鳍。

小魚晃晃悠悠地,游到一個堆疊着厚重書冊,滿是灰塵的角落,沖兩人吐了一串泡泡。

錦漓欣喜道:“小紅,你找到什麽了?”

兩人急忙過去,夏知桃将書冊一本本搬開,按順序仔細地放置旁邊。

錦漓将壓在最下面的兩張紙抽出,随意瞥了眼,倒吸一口冷氣:“夏師妹,你看這個。”

那是一張邊緣泛黃,稍有破損的信紙,墨色字跡早已模糊不清,上面被人疊了一層朱紅小字。

朱紅丹墨細細密密地覆了滿紙,不留一絲縫隙,将整張信紙填滿“騙子”與“小偷”四字。

那人用力極深,每一筆都是鮮血淋漓、刻骨恨意,殷紅墨澤滿溢而出,筆畫勾的紙張破損不堪。

夏知桃輕捧着信紙,蹙眉道:“墨字被盡數覆蓋住了,不知原本是什麽內容。”

“寫字那人會是誰啊,也太可怕了。”錦漓吐吐舌頭,“得有多大仇,才會把信上寫滿‘小偷騙子’。”

夏知桃另一張卡片抽出,她看着上面被劃開數道裂口的畫像,愣愣道:“我好像知道,可能是誰了……”

那卡片巴掌大小,因年代久遠,邊緣已經有些微微發灰。

上面畫着一副栩栩如生的肖像,其中女子身着流光羽衣,氣質清冷,墨發齊整,可唯獨臉部狼藉一片。

上面被人用朱丹筆墨,洩憤似的劃了無數道紅痕,甚至将紙張剖開數條豁口。

錦漓小聲道:“臉都劃成這樣了,看不出是誰啊。”

夏知桃搖搖頭,她指了指右下角的娟秀字跡,輕聲念道:“白鶴少堂主,秦之,繪于正月拾伍。”

錦漓震驚了:“什麽?”

她從夏知桃手中拿過肖像,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怔然道:“這人是秦師尊?可這劃痕又是怎麽回事?”

夏知桃道:“白鶴堂的現任少堂主秦疏,是秦之師尊的親妹妹。也就是說,在師尊被逐出家門之前,秦之師尊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所以,秦疏因為這事,恨上了她的親姊姊?”錦漓猜測。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夏知桃凝神,“但我個人覺得,應該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

如果只是因為繼承權,秦之都被從族譜中除名,逐出白鶴堂了,秦疏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她又是為什麽對自己的親姐姐,懷有如此強烈的恨意呢?

總之是個可以入手的方向,夏知桃小心地将兩張紙收起來,再将書冊仔細複原,還不忘抹上點灰塵。

兩人在密室中找到一些陣法筆記,還有不少布陣材料,除此之外,便沒有更多信息了。

密室并不是石路的盡頭,就在一個高大書櫃後面,夏知桃找到了另一條石板小路,向下不斷延伸着,沒入濃郁黑暗之中。

“錦師姐,到抉擇的時候了,”夏知桃嚴肅地看着她,“來吧,咱們走還是不走?”

錦漓道:“放心大膽!向前走!”

錦鯉發話,夏知桃便放下心來,掌心火苗盛了幾分,将陰暗道路映亮。

那通道起初有些密閉逼狹,而越往前走,反而愈發開闊,若是仔細,還能聽見盡頭處的潺潺水聲。

刺骨寒風卷過面頰,地面匍匐着一層厚重白霧,約摸十幾分鐘後,兩人離開道路,來到了一個廣闊空間之中。

火焰被夏知桃指引着,搖曳而上,破開彌漫霧氣,映出一面廣袤無垠的潭水來。

“……無相潭?”

夏知桃不敢置信,那狹小密室居然是個“樞紐”,連接起了白鶴堂的兩個重要區域。

錦漓蹲下身子,看着黑石一般烏沉沉的潭水,評價道:“沒有倒影,真的是無相潭诶。”

“沒有晨禮用的竹席,也沒有焚香清爐,”夏知桃四處觀望,“我們可能在無相潭的另一端。”

一盞白羽燈籠停靠在潭邊,随着自高處湧下的寒風輕輕晃動,裏面空蕩蕩的,似乎是被人遺棄在了這裏。

夏知桃從懷中拿出一個卷宗,準備放到燈籠中,錦漓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之前南柯謠那件事,從秦師尊房間中拿的一個卷宗,”夏知桃沒有隐瞞,如實說道,“光暈仙尊說這個很重要,便讓我拿着了。”

錦漓“唔”了聲,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想要到無相潭來?”

無相潭雖然映不出倒影,但卻可以“明照虛妄,與光落影”——簡單來說,只要把物品放進燈籠中,潭水中便會顯出關于這件物品的記憶。

之前白鶴堂便是如此打算,想要将裝有遺骨的燈籠推入潭中,尋到奪去秦之性命之人。

只可惜,那特殊的聚魂羽燈居然被人私下調換了,也難怪秦鳴鶴勃然大怒,非要找到下落不可。

夏知桃将卷宗放置燈籠中心,點上一支燭火,然後用手輕輕一推,白羽燈籠便緩緩離開岸邊,浮在寂冷潭水上,晃晃悠悠地向白霧漂去。

白霧似溫吞潮水,緩慢地湧了上來,将燈籠一點點吞食入腹,再看不到任何光暈。

“燈籠看不見了诶,怎麽沒反應啊?”錦漓忍不住問道,“我們什麽步驟做錯了嗎?”

夏知桃猶豫道:“燈籠沒有被推回來,應該是對的吧。”

話音剛落,白霧驟然湧動,浩浩湯湯地彌漫于潭面之上,兩人聽到一聲銀鈴般的笑,自虛無之中清脆落下。

“姐姐,秦姐姐。”

白衣少女坐在桌旁,持着一支細毫工筆,正聚精會神地描繪着什麽。

在她身後,一個約摸六七歲的小姑娘推開門,興沖沖地跑進來,一沓聲地喚道:“姐姐,我來找你了!”

“秦之姐姐,我老是找你,”小姑娘伸手攬住對方腰際,挨着細白脖頸,親昵地蹭了蹭,“你可莫要嫌我煩。”

白衣少女冷着張臉,将手中毛筆放下,聲音緩了幾分:“不會煩。”

“還是秦之姐姐最好了,”小姑娘聲音清脆,咬着點稚嫩的音,“別的姊妹都不理我,說我不是尋常孩子,說我很奇怪。”

“那是因為她們天資拙劣,”秦之淡然道,“比不過你,便只能在背後碎嘴,不值一提。”

秦疏歪着頭,軟軟道:“秦之姐姐不會讨厭我吧?這麽多姊妹,我最喜歡你了!”

“不會。”秦之道,“你要給我看什麽?”

秦疏費力地踮起腳,伸手扒上桌子,把悉心收好的卷宗推上去,興奮道:“姐姐,這是新的陣法,你看看!”

秦之微微颔首,将卷宗展開來,她神色平淡,卻在看到一塊紫石時驀然僵住,五指不自覺地攢緊卷紙:“等等…這……”

“那紫色小石頭很漂亮,我便加了幾塊,”秦疏軟糯道,“和青碧石一起擺,陣法會有紫霧呢。”

她小聲抱怨道:“只是,陣法擺出來後,侍女小落,還有好幾個侍衛哥哥,都不理我,不陪我玩,躺在地上睡着了,怎麽搖都不醒。”

秦之蹲下身子來,死死扶着秦疏肩膀,冷聲道:“這陣法除我之外,你還給誰看過?!”

對方面色太過可怖,秦疏被吓到地連連搖頭,帶了幾分哭腔:“沒、沒有……”

“你在這裏坐着,哪裏都不要去,知道嗎?”秦之将卷宗一把收起,厲聲道,“絕對,絕對不許和其他人說陣法的事情!特別是父親!!”

秦疏被吓得說不出話來,抹着眼淚,哽咽地“嗯”了聲。

秦疏吸着鼻子,諾諾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秦之拿了些東西,匆匆地推門而出,“咔嗒”将其反鎖。

秦疏懵懵懂懂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秦之姐姐回來,幫着自己改陣法瑕疵,陪自己一起玩,一起做好吃的棗泥糕。

她很聽話,很認真,乖乖地等了許久。

可是,姐姐再也沒有回來。

回憶結束了,凝聚成人形的霧氣驀然潰散傾塌,再不複原先模樣。

夏知桃輕聲嘆了口氣:“四五歲的孩子,辨不出是非,記不得情形——卻能牢牢記住鮮明情感,記得自己被背叛了,記得違背的諾言。”

錦漓愣愣道:“之前祁仙尊說,有人修改了南柯謠至其失控,秦師尊也因此而死,難道……”

“白鶴堂子息薄弱,愈發式微,勢頭大不如前。而百逾年來,整整三輩,只出了一名能夠擺出十層幻境,曾經困住教主的絕世天才。”

夏知桃望着沒有一絲波瀾,死寂沉沉的無相潭水,輕輕嘆了口氣。

“除了她,還有誰呢。”

四溢白霧之中,那燈籠悠悠地漂了回來,紅燭被水汽一籠,悄無聲息地滅了。

夏知桃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有些同情對方,可這“同情”并不能為秦疏所做之事而辯護,也不能償還她所犯下的罪孽。

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憫之處,這句話并非沒有道理,但事情卻不可一概而論。可以同情,可以憐憫,甚至可以惋惜——

但是不能原諒。

時間不能倒退,選擇不能取消,絕無挽回機會。既然當初如此選擇,便要負起所有責任。

夏知桃将卷宗拿出來,小心地收到懷中。錦漓推了推她肩膀,道:“之前那張信紙呢,也放進去看看。”

夏知桃應下,翻出信紙,不可避免地被上頭紅字有怵了幾分,囫囵塞到燈籠裏面,正準備推入潭水中,身後傳來輕軟一聲笑:

“夏姑娘拿的,是我的東西罷?”

兩人脊背發寒,僵硬地轉頭回望。果不其然,秦疏抿着笑,站在不遠處,身後烏壓壓站了一衆白衣侍從。

——完了!!!

就好比偷偷摸摸幹壞事,結果被對方抓了個正着。雖然夏知桃還可以辯解說自己是想要幫助張狂大大,順帶着調查一下塵封真相,但闖入人家密室還偷了兩張紙,卻是無可争議的事實。

白鶴侍衛們在她身後垂首站着,神色呆滞,行動僵硬,透着一股讓人發寒的詭異氣息。

“兩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秦疏望着兩人,眉眼含笑,聲音極盡溫柔:“若是父親知道了,怕是會怪罪我招待不周呢。”

“沒有沒有,”錦漓打着哈哈,“你們招待的可好了,有吃有喝,唯一就是不讓出門遛彎。”

秦疏柔聲:“是麽?”

她聲音驟然冷淡,微微擡起下颌,不由分說地命令道:“拿下!”

因為在白鶴幻境中,兩人境界被盡數壓制了,一絲靈氣都施展不出,宛如兩個毫無縛雞之力的凡人,瞬間就被衆多侍衛們給擒住,扣押在地。

夏知桃很是憂傷,感情自己辛辛苦苦每天修煉,到頭來根本排不上用場。

水鏡湖被壓着打,妖獸森林被壓着打,好不容易從築基升到金丹了,又被白鶴幻境給鎮下去了。

她被侍衛摁着肩膀,被迫跪在地上,忍不住想要是張狂在,被壓着打的可就是你們了。

秦疏一身白衣,發間绾着一只細長白蕊。她似乎天生便适合這恬淡的顏色,眉眼斂的溫順而安靜,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殺了吧。”

“少堂主饒命,咱們有話好說啊!!”

錦漓剜了一眼身旁吐着泡泡的小紅魚,苦聲哀求道:“我們只是出來散步的,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散步能散入密室之中,甚至尋到這處來,”秦疏似笑非笑,“兩位還真是有趣。”

侍衛們拔出腰間佩劍,刃面光滑銳利,泛着冷冷寒光,夏知桃咽了咽喉嚨,強作鎮定:“少堂主,你若真的殺了我們,崖山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又如何?”秦疏笑道。

侍衛扣着夏知桃雙臂,将她身形向下壓去。鋒寒刀刃抵着脖頸,隔着層薄薄的肌膚,壓着鼓動脖脈,只需輕輕一劃,便是血濺三尺。

“你若沒有葬身水鏡湖底,也該被試煉大會的十頭妖獸吞食入腹。若不是張狂……”

秦疏眉眼攢着笑意,似一朵白描的蕊,笑得恬淡而溫柔:“你早該死了。”

她軟聲道:“南柯謠會徹底失控,秦鳴鶴走不出妖林。崖山元氣大傷,正道勢必亂作一團,而矛頭直指郦谷。”

夏知桃咬着牙,強撐着擡起頭,冷聲道:“你将張狂困于幻境之中,便是因着恨她破壞所有算計?”

“我為什麽要恨她?”

秦疏輕緩地搖頭,聲音啞了幾分:“恰恰相反,張狂忽然現身,我可是欣喜若狂,求之不得。”

“你是個聰慧的女子,應該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秦疏笑道,“我用了些法子,引了八百頭高階妖獸過來,便是等着張狂耗盡靈力。”

她伸出手來,只聽“叮鈴”幾聲細響,五指間落下一串銀環長鏈。而最底下墜着的,正是着一枚沾着零星棕紅,彎似月牙的慘白獸牙。

“诶诶?”錦漓失聲道,“那不是教主大人的獸牙項鏈嗎?!”

秦疏神色從容,笑意不減:“若不是張狂心甘情願地自投羅網,我這陣法還不知何時能完成呢。”

——陣法?什麽陣法?

夏知桃眉梢突突直跳,心中忽然陡上一股刺骨寒意。秦疏也無意多說,一揮手,侍衛便壓着兩人脊背,将她們扣至潭水之中。

“割脖子血太多了,收拾起來也麻煩,”秦疏淡聲道,“手腳利落點,淹死後扔潭裏去。”

侍衛木讷地應了聲,扣着兩人脖頸的手愈發用力。夏知桃被死死壓制住,極寒潭水沒過頭頂,洶湧灌入喉腔。

她掙紮着咳了幾聲,胸腔愈來愈悶,意識也逐步模糊。

忽然間,一陣淩冽風聲劃過潭面,掀起數道漣漪,直撲白鶴侍衛手腕而去。

侍衛五指驀然一松,夏知桃身形不穩,半身栽倒入潭水之中。

她嗆了好幾口水,幸虧岸邊潭水不深,雙臂一撐,便離開了水面。

新鮮空氣灌入肺腔,夏知桃死裏逃生,猛烈地咳了好幾聲。她緩過起來,将濕漉漉的長發向後撥去,這才看清了當下情形。

一個淡竹青衣的身影踏着長劍,破開潭面白霧而來。他懷中抱着古琴,指尖一挑,便撥出數道沉穩琴音。

琴音中灌了滿溢靈力,不過數下,便将十幾名白鶴侍衛盡數擊中。

“錦漓,夏知桃!”

正羅衣自長劍上躍下,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小姑娘們拽離岸邊,他拍了拍兩人背部,急切道,“師尊來晚了,你們沒事吧,可有受傷?”

夏知桃用袖口擦着水澤,心有餘辜地呼了口氣:“沒事。”

“我也沒事,”錦漓吸吸鼻子,感動道,“師尊你怎麽找過來的?”

正羅衣道:“我早些聽見些許聲響,心中放不下,便跟着過來了,中途被巡邏侍衛拆散片刻,幸好還是找到了。”

錦漓吸吸鼻子,憤懑不平:“師尊,我覺得白鶴堂有病,腦子全部都不正常,特別是那個叫秦疏的。”

她難以置信,大聲喊道:“那幫人怎麽想的,準備淹死一條魚??”

正羅衣:“……”

夏知桃:“…………”

錦漓哼了一聲,滿不在乎:“真當我沒法在水下沒法呼吸啊,分分鐘變回錦鯉,當着他們眼皮子底下游走!”

總之,白鶴堂是不能再呆了。之前相安無事還好,但如今情形如此,呆在這無疑是把自己和窮兇餓虎關一籠子,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咬得骨頭都不剩,魂歸西天。

正羅衣将手中古琴攤平,讓兩個姑娘坐上去,而自己則是禦劍跟在一旁,謹慎地留意着周圍情形。

只是,他們三人在潭水之上飛了許久,目之所及,卻只有無邊無垠,不見首尾的死寂潭水。

四周大霧彌漫,遮掩着視線,正羅衣微微攏緊五指,輕聲道:“有些不對勁。”

他将兩人攔在身後,指尖靈氣四溢,驟然劃出一道溢滿白光的靈弧來。

靈弧呼嘯而起,如白焰般将霧氣灼開。

随着白霧潰散,視線驟然開闊,連綿不絕的青峰之上,伫立着十幾座極為幽深、恢弘的大殿。

而就在主殿之前,一塊浩然磐石巍立于前,遠遠望去,似有古龍蟠踞,上刻着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岐陵山】

岐陵是張狂的地盤,怎會無端出現在此處?正羅衣瞳孔一縮,失聲道:“我們被困入白鶴幻陣之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張狂:我家大門常打開_(:з」∠)_感謝在2020-03-22 00:00:00~2020-03-27 2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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