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感同身受

趙紅軍這個人在吳曉梅心裏之前倒真沒什麽大感覺, 說是相看過,其實都在一個村的, 誰沒見過誰?只不過那時候她爸媽都說這個小夥子好,分析他爸趙勤學是村裏的會計,他伯伯是鎮上供銷社的社長,小夥子自己也幹活利落, 父母也還算好相處, 嫁到他們家去,不吃虧。

在這個年代,情啊愛的都不如吃飽飯來的實在, 這也是為什麽吳曉梅的大伯母可以理直氣壯地鄙視王美蘭的原因:就算長得再好看, 身體柔弱就是原罪,活幹的少, 工分掙得少,在這個家就不算有什麽貢獻!

吳曉梅生于斯長于此, 周圍都是這種想法論調,潛移默化中她自己也是認同的。她長這麽大,并沒有對哪個同齡男性動過什麽心, 只知道在同輩人裏比起來, 确實趙紅軍不論家世、樣貌還是能幹方面,都是佼佼者。所以在季恒沒有橫插一腳之前,她心裏也是默認了這樁婚事——無關于情愛,只是表面上的合适。

可以說,吳曉梅是個少有的活的很清醒、很實際的姑娘。

只是吳曉梅沒有想到, 趙紅軍內裏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上次說要舉報季恒的時候,吳曉梅已是對這個人有些反感了,她雖然說不出季恒那些“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的話,但是也知道做人就是要光明磊落,她出事的時候,趙家也沒任何表示,為什麽現在季恒稍微展現出了點優點,趙紅軍就想在背後打人小報告、使絆子?

鄉下人自有鄉下人自己解決事情的一套路子,他們害怕和敬畏官家的人,輕易不敢與之觸碰。

而這次,吳曉梅是知道季恒力氣在少壯裏面算不上好,但是也沒有柔弱成這個樣子,能把肩膀挑成這個樣子的,必定是往籮筐裏不知道壓了多少土造成的!如果說別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都是挑個百八十斤,那麽季恒這幾天挑的扁擔分量至少要在一百二三十斤!季恒原本身體就不如那些人壯實,挑的還多,能成這樣也就不奇怪了!

吳曉梅原本以為最多是趙紅軍速度快一點,季恒來回擔的累一些,萬萬沒想到這人是要往死裏整人!而季恒也是個傻的,居然就這麽生挺過來,一聲不吭!

也是,估計是那趙紅軍說了什麽去激了季恒,才讓他說自己是個男人,說什麽都不願意服輸!

倒是玩了一手好心機!

這事吳曉梅看的明明白白,心裏也清楚這裏面的來龍去脈,這回季恒一點點錯都沒有,是趙紅軍在欺負他們吳家人!

“吳姑,吳曉梅,你快快放手!這,這成何體統?!”季恒想要用另一只手将肩膀上被扯下來的衣服攏上去,心裏一直在念“非禮勿視,非禮勿動”,臉上都漸漸染上了緋色,可惜手臂現在連擡都擡不起來,更別提去攏衣服了。

吳曉梅也發現了此刻的姿勢多有不妥,連忙放下了手,幫他衣服弄了回去,只是這傷可不能輕忽:“你明天別去幹了,我和爸說一聲。一會兒我就去找王醫生過來幫你看一下!”

王醫生是村子裏的赤腳大夫,大病治不了,但是那些跌打損傷、傷風感冒啥的,還是可以看看的。

“大家都睡了,王醫生住在村東頭,大冷天的跑過去幹嘛?我今天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了,去上工沒問題。”季恒這幾天都是在苦熬,确實肩膀都已經疼到麻木了,白天挑擔子的時候,前面幾擔特別疼,到後面竟然都感覺不到疼了。再加上傷在肩膀上,他自己也看不清楚,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嚴重!

季恒這人自有他的傲骨,說是執着也好,說是迂腐也把罷,他認定的事情就是要去做完,不管外界環境怎樣都不足以去動搖他,足以可見此人心智之堅定!

只是過去他是一介秀才,念得是之乎者也,交往的也是文人騷客,就算大家起了沖突,也是用文人的方式去解決,從沒有到拼體力的時候。

而現在在農村裏,吟詩作賦并不是本事,拼體力才是本事。縱然季恒不屑于和他們去拼體力,可是涉及到個人榮辱和名聲,他也是要拼上一拼的!

畢竟文人,都是最愛惜羽毛的。

“你犟什麽犟,手都擡不起來了還敢明天再去幹?你這個手還要不要了?還想不想讀書寫字了?”

吳曉梅說完風風火火地披上了棉襖,罩上頭巾就打開門一頭紮進了寒風裏,往王醫生家去了。

季恒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了上去——吳曉梅最後一句話戳中了他,萬一他這胳膊真的做活做廢了,那确實以後別再提什麽讀書寫字了!

吳曉梅出門的動靜吵醒了吳大海和王美蘭,兩個人摸着黑披上了衣服,點燃一盞洋油盞,剛出了房門,就聽到吳曉梅氣喘籲籲的聲音:“王醫生,你趕緊去看看,手都擡不起來了,也用不上力!”

王醫生被吳曉梅拉着一路冷風頭裏狂奔,等到了吳家了才撐着門框把氣喘勻:“曉梅啊,你年紀輕跑的快,我都快五六十歲的人了,真不行了!”

王志安只覺得肺裏灌的冷風呼哧呼哧的響,這大冬天的要不是村長女兒來喊人,他還真不想起來看病。

吳大海連忙過去把人扶了進來,滿臉不解地問吳曉梅:“咋了這是?季恒手擡不起來?我看吃晚飯的時候還可以啊?”

吳曉梅搖了搖頭,先閃開身讓王醫生進去給季恒看傷。

吳曉梅想到剛剛看了季恒肩膀,季恒在那邊喊着讓她不要看的情景,心裏雖然也是擔憂,但是還是沒跟着一起進去,有些着急地坐在堂屋裏,準備等王醫生看過之後再去問問。

王醫生進去的時候,季恒還是覺得自己的肩膀到手臂一陣麻木,沒有絲毫的力氣,等解開衣服給王志安和吳大海看的時,兩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王志安醫者父母心,一邊捏着季恒肩膀上的經絡處詢問季恒的感受,一邊有些怨怪地說吳大海:“吳村長,你是咱們村的村長也是生産大隊的大隊長,想要提高産量、想要給我們村裏搞到一輛拖拉機,那都是好事情。可是這也不能叫人往死裏幹啊!你看看這肩膀挑擔子都挑成什麽樣了?!他是你女婿,可不是牲口!”

王志安也是稻鄉村的,自然聽到過不少這個關于季知青的閑言碎語,之前看他出工次數少,也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不像話。可是前一段時間這個季知青也有天天出來幹活,也沒別人說的那麽懶。現在幹脆挑擔子挑成這幅樣子了,要說吳大海沒有私下裏一直“鞭策”這個女婿,他可不相信!

吳大海......

吳大海也不清楚怎麽這肩膀就幹成這幅樣子了,所以更沒法和王志安解釋了,但是目前這些也不重要:“王大夫,這手臂到底為啥擡不起來?”照理說肩膀受傷了最多疼,也不至于手臂麻木沒一點力氣啊?

王志安學的是老中醫,對這方面倒還真的有一手,他連續推了好幾處季恒的肩膀和手臂上的穴位,累的額頭都有些冒汗了,才突然聽到季恒“嘶”了一聲,手臂再次能擡起來了!

王志安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這幾天擔扁擔過勞了,肩膀上有幾個穴位血脈不流通壓住了,所以今天一下子手臂擡不起來麻掉了。我剛剛幫季知青推開了一下,但是也不能多推,他肩膀這邊的表皮已經受損了,這幾天要好好養養,日常行動是沒問題,但是重體力活是肯定不要再幹了。”

說完還有些不放心,擡眼看着吳大海,語重心長地叮囑他:“大海啊,你女婿人還可以的,活什麽時候都能幹,人幹傷了就不行了!”人要是不好,前段時間他老娘摔了,這季知青也就不會幫着人背回來了。

王志安比吳大海年紀還大幾歲,小時候可都是吳大海跟在王志安屁股後面玩的。所以這時候聽王志安這樣一講,吳大海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确實是這個道理,不管什麽事面前,人都是最重要的。

王志安從自己随身的醫藥箱裏掏出來一瓶跌打酒:“你家曉梅呢?我教她幾個按摩手臂肩膀的地方,等他肩膀上破皮的地方好一點了,就每天晚上給他揉一下,過幾天就好了。”

吳大海聽罷,連忙把吳曉梅喊了進來,季恒雖然心裏頭覺得不妥當,但是明面上也知道兩人是夫妻,這種活自然是應該由吳曉梅做的。

吳曉梅的思想倒是沒有季恒那麽封建,跟着王志安學了手法後,就将王大夫給送出了門,出門前還塞了三塊錢毛票在王志安手裏:“王醫生,不好意思麻煩你這麽晚跑一趟了!”

王志安将錢收進懷裏,想了想又回過身對吳曉梅說道:“曉梅,對人家季知青稍微好點,都是爹生父母養的,要是這傷被季知青爸媽看到了,得有多傷心!”

吳曉梅咬了咬下唇,沒說什麽話,只是點了點頭。

等王志安走後,吳大海才拉着吳曉梅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幾天吳大海溝渠、田地、鄉裏幾處跑,又要指揮大家工作,村裏幾百號人,還真沒有把季恒這邊的情況看在眼裏,等吳曉梅說了之後才恍然大悟。

吳大海沉吟了一下,有些頭疼:“以前看紅軍這個孩子也不是這樣一個人啊!這心胸未免有些太窄了!算了,反正明天小季也沒法出工了,到時候給趙紅軍換個人搭檔。等小季手臂好了,我安排他做田地上的活,不要去擔淤泥了。”

“爸,這事你別管了,你明天一早還要去鄉裏開會,季恒明天也不上工,這事我去解決。”

吳曉梅知道她爸只要別人事情做得不過分,基本上都是不會主動去說什麽的。趙紅軍這次說來說去也是陽謀,季恒自己也傻,往上面撞,不肯服一點軟,才弄成這樣的。

吳大海聽完吳曉梅的話就不同意了:“你一個女娃子解決什麽解決,別裹亂,快去睡覺!”

吳曉梅抿了抿唇角,沒有反駁吳大海的話,直接轉身回房間去了。

王美蘭性子軟慣了,雖然心裏也為季恒鳴不平,但是也覺得老吳的話沒毛病,能這樣解決也好。

吳大海年輕的時候幹活幹的比較狠,總是要帶頭去做,現在年紀上去一點了,一到冬天夜裏腰背就酸疼,王美蘭知道老伴有這個毛病,也不讓他在堂屋裏多站:“快回床上躺着去吧。一個兩個的都愛逞能,你年輕的時候也是拼命幹落下了一身的病,小季那邊你也要勸着點,有些話我這個當丈母娘的不好說。”

吳大海“嗯”了一聲,兩人鑽進了被窩又說了會兒話,這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吳大海吃完早飯正準備去鄉裏開會,突然鄉裏文化站的小張到訪,倒是讓吳大海吃了一驚!

小張一路從鎮上騎自行車趕過來,見到吳大海就像見了救命稻草一樣:“吳村長,你女婿是不是會寫大字?”小張連氣都沒喘勻,直接上前就問。

吳大海聽了一愣,想了一下自家女婿這筆毛筆字,應該寫大字也不成問題吧?

“應該是會寫吧?”吳大海也不能完全确定,毛筆字分為大字小字,小字小到譬如蠅頭小楷,大字大到橫幅标語。季恒春聯上的字寫的好,應該寫更大一點的字也沒問題。

不過特別大的字不容易寫,因為其中更加注重結構和意境,稍稍有些失衡,這個字就不好看了。只是書法這東西也講究一通百通,一樣寫的極好,其他也不會太差。

“差不了,差不了!上次趙社長送我一副春聯,說是你女婿寫的,我看了寫的極好的!快讓他跟我一起去鎮上,我們這邊一直寫大字标語的老洪這幾天生病了,寫不了了!你說說這事急的,再過三天上面就要安排人來檢查我們鎮上的文化、民風建設,标語都安排下來了,寫的人倒沒了!”

小張連珠炮似的講了前因後果,他說的趙社長就是趙先兵,兩人都在鎮上混的,家又住的近,趙先兵知道小張這人是文化站的,喜歡這種東西,就把季恒寫的春聯送了一副給小張,結果被他大加贊賞,還反複詢問了到底是誰寫的,這才今天趕了過來。

小張催着吳大海把季恒叫出來:“鎮上好幾個地方都要寫标語,這活總歸也要做個兩天,做完了還要先讓鎮上的領導檢查,還得預留點時間!所以現在是趕早不趕晚,你趕緊把你女婿叫出來,我這就載他去鎮上!”小張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車,表示現在就要出發。

吳大海面露為難之色,他倒不是對季恒的字沒信心,而是昨天季恒的肩膀都疼的擡不起來,現在還能去寫嗎?

小張見吳大海為難,知道最近幾個村裏正在搞生産比賽,以為吳大海怕季恒走了少個人手,又補充道:“你們隊上搞生産,少一個人也不會差什麽。咱鎮上這次的先進文明評比,可少不了你女婿幫忙!可不是我胡說啊,要是這次沒評上先進,搞不好說好的拖拉機也分配不到我們這邊了!再說,你女婿過去幫幾天忙,我也會和領導申請給工資的,你放心好了!”

要是平時碰到這種事,吳大海當然是一百個支持季恒過去幫忙,不要錢都行!可是現在考慮到季恒肩膀受傷的事情,他還真拿不準了。

“哎!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傷到了!”吳大海心裏暗暗懊惱,這回心裏頭倒是真有點怪上趙紅軍了!這多好的給鄉鎮上掙臉面的機會啊!而且他心心念念的為村裏搞一輛拖拉機,要是他們鎮上因為這個評不上先進,這,這真是.......

但是想到昨天王志安和他說的話以及季恒手臂的情況,吳大海想了想要麽還是讓季恒靜養着:“小張,是這樣的.......”

還沒等吳大海拒絕,季恒就從屋裏走了出來:“爸,讓我去吧。”

“可是你的胳膊.......”吳大海怕季恒逞強,到時候傷上加傷!而且要是手像昨天一樣那麽抖,也寫不好字啊!

季恒搖了搖頭,同時晃了一下胳膊示意沒有大礙:“昨天被王醫生按了一下,感覺經絡通了,今天也能活動了。而且王醫生講,只要不幹重活就沒事。”

小張大概知道季恒的胳膊應該是受傷了,不過聽人說還能寫,那他也只好管不了這麽多了,對着吳大海央求道:“吳村長,大海叔,你就讓你女婿跟我走吧!你放心,我會照看他的,其他拎東西、貼标語這些體力活都由我來幹!季知青是吧,你只要負責寫大字就行!”

見季恒再三表示自己胳膊寫字沒問題,吳大海這才把人放給了小張。

小張載着季恒,騎上自行車蹬的飛快,不一會兒就出了稻鄉村。

季恒頭一次坐自行車這樣的交通工具,緊張地緊緊抓住坐墊子的下端,一路上抿着嘴一句話都不敢講。

等到吳曉梅整理完廚房出來的時候,季恒他們早就跑的沒影了,還是吳大海解釋了一下季恒的去處,還說了到時候文化站那邊的人都會幫忙,這才讓吳曉梅放下心一些。

“去寫大字也好,至少不費什麽力氣。昨天王醫生說了,只要不是重體力活沒事。”

父女兩今天都有事要做,稍微講了幾句話就分開了。

開工的大喇叭已經喊了起來,河道那邊的青壯年都開始重複起昨日掘土挖泥的工作,只有和趙紅軍搭檔的季恒今天沒有就位。

趙紅軍心裏有數,這幾天別看季小白臉咬着牙幹了這麽久,他放的土可是夠多的,估計他吃不消了,今天幹脆曠工了!

趙紅軍心裏一下子舒坦多了,覺得自己整到了人,和旁邊人開起了季恒“身嬌體弱”的玩笑,一邊幹活還一邊吹起了口哨。

“就他那小身板,我已經是收着力在掘土了,否則估計早兩天就幹不動了!和我逞能呢!這不,今天就被幹趴下了吧!哈哈哈!”

趙紅軍一邊低頭掘着土,一邊和旁邊另外一個小夥子吹着,過了一會兒見旁邊剛剛說的起勁的人沒有了聲音,正疑惑間,擡起頭一看,卻見到吳曉梅正拿着個大喇叭,俏生生地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趙紅軍見到了吳曉梅,心頭一跳,一時語塞道:“曉梅,我......”

吳曉梅朝着趙紅軍笑了一下,然後拿起了吳大海的大喇叭放到嘴邊喊道:“最近我們大隊裏屬趙紅軍同志幹活幹的又快又好,村長讓我通知大家,今天我們就将趙同志豎為典型,讓他給我們看看,什麽叫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菊芳,把籮筐扁擔拿過來,劉柱子、劉愛國,你們兩個裝土,今天你們兩個配合趙紅軍同志的工作,大家學習一下趙紅軍同志精神,一個人能幹兩個人活的速度!”

陳菊芳拿出來的兩個籮筐明顯就是比普通擔泥的籮筐還要大上兩圈,劉柱子、劉愛國又是陳菊芳的表弟,平時經常和陳菊芳、吳曉梅玩,自然是吳曉梅說什麽、就做什麽。

兩個小夥子力氣也不差,很快就把兩個大籮筐裝的滿滿當當,看的趙紅軍都傻了眼,周圍很多人也圍了上來,竊竊私語。

吳曉梅漂亮的杏眼又一次彎了一下:“等到晚上收工的時候,我們再來看看咱趙紅軍同志一共擔了多少筐土,以後咱們其他人也要向他學習,力争先進!”

趙紅軍被吳曉梅逼上了梁山,再加上他自己也不想在吳曉梅面前丢了面子,雖然黑着臉,但是還是沉着一口氣,低吼一聲将一百五六十斤的扁擔挑了起來!

雖然趙紅軍力氣大,但是這麽多分量壓在身上,也不是開玩笑的!

看着趙紅軍吃力地将扁擔挑起然後往地頭走去,吳曉梅掃了一眼圍在周圍的人群:“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村長說了,趕緊幹活,我們都要向趙紅軍同志學習,等到了晚上收工前我們再一起驗收成果!”

衆人見吳曉梅發話了,都作鳥獸散了。其中一些和趙紅軍一起嘲笑季恒的人更是閃得快,心中不免咋舌——別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們還不清楚嗎?難怪之前有人給吳曉梅取外號叫小辣椒,真的是名不虛傳!

要是季恒在這裏看到吳曉梅如此作為,肯定大聲驚呼:吳姑娘好智慧,都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趙紅軍縱然心中再不忿,也被吳曉梅架在了高架上,容不得他偷懶半分,這還真是和他整季恒的手段一樣一樣的,只是更加的冠冕堂皇、更加的高明罷了!

趙紅軍除了心頭不忿外,還有着難言的傷心和難過,只是大老爺們硬漢子,難受,這個眼淚也要往肚子裏流!

等到當天晚上下工的時候,趙紅軍感覺自己累得腳步都邁不動了,肩膀上也火辣辣的,聽到衆人對他的佩服贊美也只能僵着臉笑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等人群散去,吳曉梅才站在趙紅軍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趙紅軍,今天這事你心裏頭清楚,我就讓你嘗嘗這個滋味一天,季恒跟着你可是幹了整整五天了。你現在可算是能感同身受了吧?”

趙紅軍黑着一張臉,木在那邊不說話。

吳曉梅看了一眼趙紅軍,語氣十分認真:“我們吳家不欠你什麽,我出了事情,你連頭都沒有冒一個的時候,你就應該清楚我們兩個什麽關系都沒有了,以後也不會有關系了,哪怕這個人不是季恒。所以你怨怪季恒是不對的。”

趙紅軍被吳曉梅說破了心事,臉上的表情難堪,嘴巴張了又張:“曉梅,我.......”

吳曉梅擡了擡手,示意趙紅軍不必說了:“你還是收收心,好好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別成天想點有的沒的。”

吳曉梅不想和趙紅軍多說,兩個人雖然離着有點距離,但是人言可畏,她不想聽那些長舌婦在那邊說三道四。

快要走之前,吳曉梅又頓了頓:“還有,季恒也沒有曠工偷懶,他被文化站的人喊去寫大字标語去了,為了咱們村有希望能得一輛拖拉機,他就是肩頭有傷,也咬牙去幹了。”

趙紅軍聽完之後頭慢慢地低了下去,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一般,面對着他喜歡過的女孩子,頭一次,他感覺到自己原來是那麽卑劣——在人最需要他站出來的時候不肯站出來,在她好像嫁給了一個還可以的人的時候,百般去為難他。

那種對自己的難堪和失望漸漸彌漫在他的周身,也讓他慢慢清醒過來,他原本的怨憤暴躁現在都變成了深深地慚愧內疚。

眼看着吳曉梅要走,趙紅軍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那你,真的喜歡季恒了嗎?”聲音有些小,但還是傳到了吳曉梅的耳裏。

吳曉梅漂亮的杏眼中透出愕然,轉而又無所謂的笑了笑:“沒什麽喜歡不喜歡的,都是搭夥過日子。只是他現在是我們吳家人,我不許你欺負他!”

說話樣子潑潑辣辣的,人也坦誠率真,就是他喜歡的姑娘的樣子。

是他自己,永遠錯過了他喜歡的姑娘。

如果當時他能主動一點,如果他能站出來說自己不介意當初曉梅被季恒所救,如果當初.......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麽如果當初。

夜幕悄悄降臨,冬日最後一絲殘陽也卷着血色落了下去,黑暗完全籠罩在了趙紅軍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奉上!!大家的支持就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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