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

自開學後,現實中的住校生活就與柯萌幻想中的背道而馳,能跟室友處好關系柯萌還是願意盡力去做的,可惜她能看出李敏玉和張娟婷對自己總有股若有似無的敵意,她們似乎有點讨厭她,只不過沒挑明所有人都還維持着面上脆弱的和諧而已。

不論是在教室還是在寝室,李敏玉和張娟婷見到她就像對待空氣那樣,偶爾才搭理一下。柯萌不怕受冷遇,這世上誰也做不到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只是最近有點焦躁和煩悶。

李敏玉一個過慣了富日子的大小姐吃不了苦,住校第二天就吵着要開空調,也不和柯萌、王曉佳商量,等柯萌和王曉佳知道的時候,李敏玉已經去宿管阿姨那拿了遙控器并開通了電路。

勸說自然以失敗告終,柯萌也不好撕破臉,只能忍着。電費、水費都是四人平攤,每天晚上裹着厚厚一層被子,一想到嘩嘩轉的電表柯萌就渾身冷得睡不着。

而且不僅如此,李敏玉買了臺筆記本電腦在寝室,連上網線天天吃零食追劇,外放的聲音吵得柯萌根本無法專心學習,被迫每天在教室裏留到大爺來鎖門的時候才回去。

柯萌現在最大的慰籍就是陳卉了,和陳卉一起聽課、一起寫作業、一起放學是她最輕松的時刻。只要一看到這個溫柔的人,心情就會不自覺變好,柯萌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黏陳卉,甚至産生了依賴的感覺,不禁有點擔心陳卉會不會嫌她煩,所幸陳卉不僅欣然接受了這話轉變,而且有時候還主動留下來陪她一會。

柯萌感動到無以複加,隔天買了一大把棒棒糖偷偷塞進陳卉書包裏,陳卉發現後哭笑不得。

陳卉不吃棒棒糖,悉數還回去,柯萌又倔強地塞回來。陳卉沒辦法,只好暫時收下,在兩人獨處的時候趁柯萌開口說話時不注意,把剝好的棒棒糖塞進柯萌嘴裏。

柯萌猝不及防被堵住嘴,含着一端,表情愣愣的看着陳卉。

陳卉看着她那傻樣,忍不住嘴角含笑,伸手捏了下柯萌的小圓臉。

捏完收回手,一本滿足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遺憾。都是女生的優勢就在于,這種親密舉動女生之間哪怕是朋友也可以做,可以在不引起懷疑的同時吃豆腐。可它壞也壞在這,就因為都是女生,估計她就算和柯萌牽手、甚至親對方臉,柯萌也不一定會朝友情以外的方面想。

真是想想就又甜蜜又生氣。

多次被偷襲之後,柯萌這個幼稚鬼,重新買了一把棒棒糖,在某天放學陳卉留下來給她将題目的時候,剝掉其中一個的糖紙,捏在手裏藏在身後伺機而動。

柯萌那點小伎倆陳卉一眼就識穿了,那莫名其妙背到身後去的一只手臂,簡直不能更明顯。陳卉面皮抖了抖,不讓自己笑出來,繼續講題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柯萌瞅準機會,“哈!”的大喊一聲,效仿陳卉那樣把棒棒糖塞進陳卉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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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卉忙不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驚訝表情,為了哄老婆開心也是費盡心機。

柯萌見奸計得逞,得意地在椅子上晃來晃去:“哼哼,傻了吧?沒想到吧?哈哈哈。”

到底是誰傻啊。陳卉舔了一口口中的糖,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彌漫開來。她眯了下眼睛,眼前柯萌小人得志的樣兒都變得可愛甜膩。

柯萌嘲笑了一會,不知道突然抽哪門子筋,拽出棒棒糖高舉至半空,大喊一聲:“為了我們崇高而偉大的友誼,幹杯——!”

簡直宛如*智障。

陳卉一臉嫌棄,笑道:“腦殘。”

柯萌面子挂不住,死倔道:“你想跟我碰杯我還不願意呢!”說完縮回手準備重新含住棒棒糖。

陳卉一把抓住柯萌的手腕,趕在對方縮手前用自己的棒棒糖碰了下對方的棒棒糖:“幹杯。”

兩個棒棒糖上都還沾着各自的口水,陳卉面不改色地重新含住,反倒是提出要求的一方臉紅了,後知後覺地害羞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塞回嘴裏。

到最後柯萌也沒吃出來那顆糖是什麽味道的,只記得三個多小時後回到寝室,那甜味還殘留在口腔中揮之不去。

仿佛只要有陳卉在,連空氣都是甜的。

——————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去,很快便到了柯萌生日那天。

柯萌整個白天都在緊張和期待中度過,時不時偷瞄陳卉兩眼。

陳卉前段時間毫無懸念地通過了初賽,準備迎接即将到來的複賽,故而變得比以前忙,柯萌的很多小情緒有時候她不能及時注意到。

中午放學的時候柯萌憋不住對陳卉旁敲側擊,假裝不經意地提起:“今天是我生日。”

陳卉頓了頓,揉揉她的腦袋:“生日快樂,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看起來像是把前幾天有關點歌的對話完全忘了。

柯萌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悶悶不樂地搖頭:“我不要禮物。”

“好吧。”陳卉溫柔地拍拍柯萌的頭頂,沒有強求。

或許陳卉已經為她點過歌了,就等着傍晚的時候校園廣播放呢?柯萌抱着最後一絲僥幸心理,繼續等待。

傍晚很快來臨,五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校園廣播只在最開始的二十分鐘播放。柯萌怕錯過陳卉的祝福,連晚飯也不買了,耳朵豎得老高坐在位子上幹等。

然而并沒有一條祝福是給她的,更不要提點歌了。

陳卉她忘了嗎?還是說……其實陳卉根本沒把她當作好朋友,她當初暗示性的行為在陳卉眼裏就像是跳梁小醜一樣,自作多情……

柯萌越想越難過,酸水不可抑止地冒出來,頃刻間灌滿四肢百骸,有什麽熱液快要湧出眼眶。

柯萌用力眨了眼睛,不讓那東西流出來暴|露|她脆弱的一面。

其實也不必這麽難過,說不定是因為她暗示得太隐晦了,陳卉沒看出來而已。更何況只是送歌而已,難道陳卉不給她點歌她們就不算朋友了嗎?

柯萌這麽安慰自己,眼淚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哭不哭是一回事,心裏的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希望落空的感覺并不好受,既然這樣,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期待。

陳卉吃完飯回教室,坐下前把一份炒飯放到柯萌桌子上:“順路給你捎了份晚飯,趕緊趁熱吃。”

柯萌将臉埋在臂彎裏,沒理陳卉。

陳卉又叫了幾聲,按住她的肩膀輕輕搖了下,始終得不到回應,嘀咕了一句:“睡着了嗎?”

等陳卉轉身坐好,柯萌把臉埋得更深,鼻尖幾乎貼到桌面。這種行為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可是柯萌控制不住自己。

過了一會晚自習的鈴聲打響,柯萌都沒心情學習了,埋着頭太悶呼吸有些難受,柯萌吸吸鼻子把下巴搭在胳膊上,擡起頭的時候卻是一怔。

炒飯早已涼了,旁邊不知何時被人放了一瓶風油精和一盒純牛奶。牛奶盒子下面壓着一張便利貼,上面是陳卉工整漂亮的字——“晚自習不準吃飯,你先喝點牛奶墊墊。晚上不要太拼命,困了就聞一下風油精提神。”

風油精和牛奶都是超市裏随處可見的那種,柯萌心裏劃過一絲暖意,和那些幫忙抄作業、幫忙打掩護作弊的所謂“朋友”不同,陳卉是真心實意對她好,不會把朋友兩個字挂在嘴邊,但細節處處透露出關切。

陳卉對她這麽好,只不過是忘了她的生日願望而已,她就自顧自地消沉甚至單方面冷戰,真的太不應該了。

柯萌把牛奶和風油精珍惜地收起來,明知道陳卉看不見,但還是對着前面人的背影笑了下。

晚上放學兩個人還是一起走,只不過今天似乎和往常有點不一樣,陳卉牽住她的手,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柯萌:“去哪?”

陳卉眼睛亮閃閃的:“跟我來你就知道了。”

柯萌跟着陳卉來到教學樓東邊的音樂教室,省重點高中的教學配備比普通中學高檔齊全得多,音樂教室一角擺放着一架看起來嶄新的鋼琴。

陳卉摸出一串鑰匙——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搞到手的,兩個人順利進入音樂教室。教室很大,一邊靠牆的架子上還擺放着幾排中小型樂器。

陳卉把草稿紙卷成喇叭狀,似乎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感到不好意思和緊張,她清了清嗓子,才按照腦內排練過無數次的那樣,模仿學校主播的聲音對着柯萌喊道:“今天是高三五班柯萌同學的生日,高三五班的陳卉同學為柯萌同學點了一首歌。在這裏祝她生日快樂。”

十指靈巧地在琴鍵上舞動,低沉的琴音飄散在空氣中,像是潺潺溪水自遠處悠悠流淌而來,随着曲調的變化,很快它們又幻化成一個個音符,調皮地在柯萌的周身翻滾跳躍。

陳卉眼神專注,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然而她的目光又是十分溫暖和眷戀的,像是在透過琴架注視着心中的某個人。

一曲終了,陳卉捏了下自己的掌心,片刻前彈琴時的鎮定和自信像是入春的雪,消融成水又瞬間被太陽蒸發,只剩下一片赤誠的白。

“這首曲子的前半段你聽過的,就是上次我mp3裏的半成品,後來我有了靈感。我給它起名叫《天使》。”因為你是我的天使,我也想成為你專屬的唯一。

來自真心的情話過于滾燙,陳卉面頰微紅,終究還是覺得時機未成熟,忍了下去。她擡眼微微緊張地望向柯萌:“我的靈感來自于你,這首曲子是為了你而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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