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對面的柯萌怔怔地看着她,像是有點沒反應過來。

陳卉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下一刻又矛盾地因為心思未被識破而難以控制的微微失落。她見柯萌半天不動,從書包裏小心地拿出一個小盒子拆開,一個扇形的水果蛋糕靜靜躺在裏面。

陳卉雙手捧着那蛋糕,伸到柯萌跟前:“本來想買一整個,但是那樣書包塞不下,我想給你個驚喜的,所以只好買了個小的。”

她清了清嗓子,鄭重道:“萌傻,生日快樂。以前你的生日我來不及參與,但是以後,你的每次生日我都想陪你過。”

幸福來得太快,柯萌一顆心髒噗通噗通跳得像是發了瘋,太多混雜的情緒如潮水般瞬間将她淹沒。柯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陳卉捧着蛋糕僵在原地,過了一會手忙腳亂地找面紙上前給柯萌擦臉:“你不喜歡嗎?我不知道……對不起,別哭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陳卉的預料,面對柯萌的時候她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總是會失效,尤其是在發現自己喜歡柯萌以後,這種感覺就愈發明顯。

柯萌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她的情緒,或許愛情就是這樣,因為放在了心尖上,所以只要對方稍微動一下就能扯到神經。

陳卉學習成績再好、頭腦再靈活,也只不過是個初次經歷感情的高中生,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掉眼淚,笨拙到除了道歉和安慰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柯萌的眼淚不減反增,陳卉對她越是溫柔她就哭得越厲害,根本控制不住。

哭到最後柯萌一抽一抽的,雖然淚眼還在斷斷續續地流,但好歹是不嚎了。

見狀陳卉焦灼的心情也跟着平複了些,幫柯萌擦了下鼻涕,柔聲問道:“怎麽突然哭了?吓了我一跳。”

柯萌不答,擡起右手小拇指,鼻尖哭得紅紅的:“以後都要陪我過生日,這可是你說的。來拉鈎。”

陳卉配合她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幼稚的舉動柯萌做起來卻很認真,表情嚴肅虔誠得仿佛在禱告。

拉完鈎柯萌又情不自禁地抱住陳卉,将頭埋在陳卉肩窩。陳卉渾身一僵,雙手緩慢地、試探地環住柯萌的腰,懷裏的人沒有反抗,于是陳卉放心大膽地抱緊了。

柯萌還沉浸在剛剛厚重的情緒裏,抱了一會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一定是魔法師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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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卉是她獨一無二的魔法師,給她灰暗的世界帶了生機和溫暖。自從陳卉出現,她卑微渺小的生命都變得光亮起來,生活裏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軟玉溫香在懷,陳卉這段日子因兩人關系毫無進展而日益放大的空虛終于稍稍得到了些滿足。

她深吸了一口柯萌頭發上的香氣,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到柯萌用魔法師來形容她,卻是第一次産生了細究的欲|望和期待:“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我在你心裏是獨一無二的?”

“唔……”柯萌臉紅了。

一道聲音毫無征兆地插|進來:“你們在幹什麽?”

陳卉條件反射地推開柯萌,動作之快簡直像是和女朋友偷偷約會結果被老師現場逮到時的下意識之舉!

柯萌被她推得莫名其妙,但顯然此刻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教導主任又問了一遍,陳卉編了個借口企圖搪塞過去。教導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帶過的學生數不勝數,目光在板凳上的小蛋糕上一掃而過,他就大致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從樓下經過的時候聽到哭聲就上來看一眼,沒想到還有學生在。天色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家吧。”教導主任如是道,卻是只字未提她們擅自使用音樂教室的事。

陳卉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跟教導主任道謝然後鎖上音樂教室的門,牽住柯萌的手往外走。

她覺得是自己“年級第一”的優勢使得教導主任饒了她們一回,拜優異成績所賜,全校的老師幾乎都認識她。陳卉其實是知道的,那些老師和同學總是無意無意地給她特殊待遇。

但是柯萌不這樣想。

她低着頭跟在陳卉後面匆匆離開,走出去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教導主任并未走遠,視線相撞時他對柯萌說了句好好學習,表情頗有些意味深長。

柯萌渾身一抖,慌忙扭過頭。

好久未曾見到教導主任了,柯萌不由地通過教導主任想起自己的父親,她也許久不曾和父親相聚了。和陳卉告別後她去校外文具店給父親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接起來,聲音是不分晝夜勞動導致的疲憊:“喂?”

柯萌的心揪起來,關心道:“爸,你是不是沒休息好?”

“沒事,我馬上幹完就去睡,只剩一點了。”被人關切着,論誰也冷硬不起來,父親的語氣軟下來。

父女聊了一會,父親提起那件一直記挂在心的事:“申請助學金的事辦得怎麽樣了?學校批準了嗎?以我們家的貧困程度肯定是能申請上的。”

獲得助學金那就意味着每學期都會在發放助學金的時候被班主任念到名字,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誰都會知道你家窮困潦倒。

柯萌握話筒的手指下意識收緊,她連申請書都沒交:“嗯,申請到了。”

父親顯然很高興:“終于可以省下一筆生活費了。要我說你去年也應該申請的,當初我還千叮咛萬囑咐,幸虧你今年沒再忘記了。”

後面父親又說了什麽柯萌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艱難地熬了一會,動作僵硬地挂下電話後柯萌才有片刻的解脫感。

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柯萌主動跟咖啡店老板提出加班,不僅周末,周一至周五的晚上她也去店裏打工。白天上一整天的課,晚上還要集中精神招呼客人,幾天下來柯萌累到幾乎虛脫,很快就瘦了一圈。

又一次卡着門禁點回來,王曉佳擔憂地看着柯萌眼底的青黑:“你看你都累成什麽樣了……要不你還是別去打工了吧,學生還是應該以學習為主。”

“我沒事,很晚了你先睡吧。”柯萌謝過王曉佳的好意,掏出作業準備寫。

高三上課早放學晚,課業繁重,柯萌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過好覺了,為了不落下功課,每天熬夜背書。雖然辛苦,但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柯萌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寝室樓出奇的安靜,李敏玉和張娟婷早就去教室上課了。王曉佳為了搖醒柯萌簡直費力九牛二虎之力,見她醒了跟她簡單交代幾句,背上書包飛奔向教室。

柯萌趕緊跳下床,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衣服,都沒脫就那樣睡了,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上床的,估計是太累了。

飛快地刷牙并用水抹了把臉,收拾書包的時候手一頓,英語作業還攤開在桌子上,只寫了幾道填空題,字母歪七扭八的。

完了她沒寫作業!這可怎麽辦?早自習下課就要交的!

柯萌急得團團轉,早自習偶爾不去也不會被發現,但是作業不交不行,尤其那是班主任的課,尤其她還是班委之一。

人在六神無主、焦慮到極點的時候最容易走上歪路,俗稱歪門邪道,那些都是放在平常絕不會做,極具風險但也極其便利的方法。

柯萌抄了答案。

她們重點班管的嚴,答案統統上交,但是普通班的王曉佳卻有,而且柯萌知道王曉佳把它放在了哪。

柯萌第一次做這種事,心跳得很快,手心裏全是汗,好幾次都抄錯了。

“喲,好學生也抄答案啊。”

柯萌陡然一驚,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長線。

李敏玉饒有興致地看了眼被柯萌壓在胳膊下的答案冊,說完那句話也不管柯萌是什麽反應,走到自己的位子,拉開抽屜将錢包拿起來放進口袋。

柯萌下唇抖了抖,嘴唇徒勞地半張着,眼神劇烈掙紮,最終還是一個字也未能說出口。

李敏玉嗤笑一聲,不再看柯萌,雙手插兜走了出去。

早自習結束前柯萌才趕到教室,陳卉關心地問她怎麽來這麽遲,柯萌低下頭,心虛得不敢看陳卉的眼睛,只說自己睡過頭了。

一上午柯萌都處在一種忐忑不安的情緒裏,李敏玉看她不順眼,會不會跟班主任揭發她?肯定會的吧……

上午的課柯萌都沒聽進去,一直擔驚受怕的情況也沒發生,李敏玉和往常一樣無視柯萌,與後排的女生們說說笑笑,一副早上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

李敏玉還真沒打算去打小報告,讨厭一個人是一回事,真正撕破臉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當初疑似喜歡柯萌的王海現在正和她交往,柯萌聲音嗲又怎麽樣,和她又沒有利益牽扯。

李敏玉把早上的事當笑話跟張娟婷和許琪琪說了,許琪琪聽完嘲諷了兩句,張娟婷一臉怯懦,也露出嘲諷的樣子附和許琪琪的話。

第四節是體育課,一起繞着操場跑兩圈後體育老師就讓他們暫時自由活動,男生去打籃球,女生聚在一邊。體育老師找班長要班級名冊,說了幾句話懶得再喊體育委員,幹脆讓陳卉去倉庫取幾根跳繩。理科班的女生是個位數,陳卉一個人去取就夠了。

許琪琪這節也是體育課,跑過來找李敏玉。反正無聊,不如八卦,李敏玉問她:“你休假半個月才回來,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已經把王軍搞定了?”

“我們複合了。呵呵,他以為逃到國外就沒事了?那個王|八|蛋,再敢出軌看老|娘不閹|了他!”許琪琪罵了一句,想到什麽又咬牙切齒道,“其實也不能怪王軍,王軍都跟我坦白了,是柯萌那個賤|人先勾引他的!”

許琪琪是個狠角色,可惜太癡情,而且盲目。李敏玉和許琪琪玩得好,但她對許琪琪的男友王軍很反感,在所有人眼裏都是個渣的男生,偏偏許琪琪拿他當寶。

張娟婷小聲道:“對,她就是個賤|人。”

李敏玉沒說話,許琪琪看了不認識的張娟婷一眼,覺得此人就像長在牆頭的草。

許琪琪沒理張娟婷,而是壓低聲音湊近李敏玉:“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幫我一個忙。”

有些人之所以能在某段時間成為朋友,必定是因為那段時間她們身上有着相似的共同點,比如出生、比如愛好、再比如三觀。

不用聽李敏玉都能猜到許琪琪打的什麽主意,她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反正也無聊,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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