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連綿不斷的雨點接連不斷的滴落在窗臺上,敲打着玻璃窗,濺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電視機中機械的女聲正在播報最新偵破的命案,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再破奇案,名聲大噪,畫面中西裝大叔的笑聲慘不忍睹,淺倉沐流揉了揉額頭,拾起被丢在一旁的遙控器,轉換了頻道。
黑白轉瞬一剎那,毛利小五郎滿是得意忘形的臉就換成了維多利亞的秘密t臺走秀的現場直播,摩登新潮的背景音樂極有節奏,淺倉沐流轉身回到廚房,熬着粥的小鍋中袅袅冒出香甜的氣息來,案板上,淺藍色的玻璃碗精致的像博物館裏的展覽品,晶瑩剔透,淺倉沐流向來喜歡這些精致的瓶瓶罐罐,家中從水杯茶壺到鹽罐油瓶,無一不是沐流千挑細選出來的,獨一無二。
曾經從大阪遠道而來的好友服部平次和青梅竹馬遠山和葉來這裏做客的時候,遠山和葉滿是羨慕的說:“看到這些就有種想要結婚的沖動,實在是太精致了。”
服部平次對此嗤之以鼻:“這些只有外表沒有什麽實用的東西,也只有你們女人當寶。”
沐流不可置否,只是慢慢微笑,眉目舒展,笑容恬淡。
軟糯而飽滿的米粒,在小火中舒展開來,瘦肉被煮的滾燙,清淡而讨喜。
關火盛粥,在碗端上桌的清脆響聲與開門聲同時響起,沐流掃了一眼手表,撇嘴,這家夥每天都準時的一分不差,真不知道他這項技能是怎麽練就出來的。
縱使在雨中狂奔而來,男人卻絲毫不顯得狼狽,微卷的黑色短發在雨水的洗禮中服帖的貼在臉上,倒是把平日裏的放蕩不羁柔化了些許。
“啧,天氣預報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男人脫下被淋濕的外衣,微微蹙眉抱怨道,不過顯然餐桌上新鮮出爐的皮蛋瘦肉粥讓他輕佻的眉目轉瞬出驚喜的神色來。
顧不上還是滾燙,男人用勺子舀起一勺粥,松軟糯米的根本無需咀嚼,囫囵吞棗的咽下,男人由衷評價道:“除了味道淡了些,肉硬了些,粘稠了些,其他都不錯,第一次就有這樣的成績,勉強可以。”
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又惡劣的性格和自大,沐流重重的把筷子放到了桌子上。
“你去了墓園?”看着男人喝下最後一勺粥,沐流冷不丁的問道。
男人淡笑,反問:“何以見得?”
“鞋上的泥土和百合花的味道。”
“真不愧是延生前輩的女兒,觀察的很細致”男人終于不再吝啬他的褒獎,只是尾音一收,轉折道,“不過其實是美和子告訴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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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打擊人會死麽?
提起延生,沐流目光一沉,發黃的記憶像猛烈的洪水一般湧入腦海,男人銳利而英俊的側臉漸漸模糊……
如果沒有三年前的那場重大爆炸案,坐在自己面前的應該還是那個警視廳機械組的精英骨幹,即使已經中年而立,卻以缜密的思維和能力讓人敬仰的淺倉延生。
猶如大多數單身父親一般,淺倉延生把一輩子都獻給了摯愛的工作和唯一的女兒,工作中的冷靜睿智與生活中的慈父疼愛,如今化作破碎的記憶,随着那聲撕心裂肺的巨響,連接了彼岸的天堂。
葬禮上,來了很多人,沒有親朋,大多都是好友,有爸爸生前的同事,有爆破組的全體成員,也有搜查部和刑事部的好友,還有那個大名鼎鼎的偵探小說家工藤優作,以及爸爸曾經的主治醫生忍足瑛士……
抱着骨灰盒的沐流,在人群的最後,看到了那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他一改往日的肆意桀骜,憔悴的讓人心疼。
“對不起……”曾經很多人都以為讓這個男人道歉簡直比登天還難。
“你不用跟我道歉。”沐流聽到自己幹澀沙啞的聲音,帶着比同齡人更多的早熟“你是爸爸用生命換來的,你是他生命的見證和延續,松田君(注1)。”
一個星期後,松田陣平成為了淺倉沐流的新監護人,而淺倉延生給沐流留下了他一生的積蓄,警察,尤其是刑警,作為一個高危的工作,薪水總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你爸爸臨終前,讓我好好照顧你,直到你遇到另一個能讓你幸福的人為止。”
很美好的承諾和祝福。
那一年,淺倉沐流14歲,松田陣平24歲。
事實上,說不恨是假,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的親情血濃于水,縱使知道淺倉延生與松田陣平是難得交好的忘年交,但父親是替這個男人送命的也是不争的事實,這是一種情感與理智糾纏,但是很多事情,你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顯而易見,松田陣平并不是一個會照顧人的男人,與他風流潇灑的外表相反,他的生活方式與他的性格一樣桀骜随意,他的公寓很大,在貴的吓人的黃金地段上顯得揮金如土,家具卻不多,多以黑白為主,廚房的廚具一應俱全卻纖塵不染。
剛搬過來的時候,沐流大多時候都是沉默不語,叫的外賣她吃不下,松田露出了微微懊惱的神色,他笨拙的在廚房裏搗鼓了半天終究挫敗的請了外援。
他在努力的照顧她,因為愧疚,出于補償;她還沒有成年,也沒有親戚,所以需要一個監護人,他接了下來。
沐流沒想到松田請的外援是佐藤美和子,那個永遠美麗幹練的警花。
佐藤端着一碗骨湯素面,濃郁的湯汁撒着翠綠的蔥花,面條軟軟糯糯,她眉目溫柔,掌心溫暖:“你嘗嘗,是不是淺倉前輩做出來的味道?”
爸爸的手藝……沐流眼圈一紅,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生活從來不會因為你是姑娘就對你優待,你要學會擦幹眼淚自己堅強。
松田拿出了他買回來的蔥油餅和鹽水鴨,又喝了一碗粥,沐流遞給他毛巾,他一邊擦頭發一邊問道:“今天社團不活動?”
淺倉沐流就讀于冰帝高中,周末的社團活動是劍道部。
“下午去。”沐流看了看手表,該走了。
松田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監護人,警察的工作注定了他早出晚歸,廢寝忘食,他個性的讓人咬牙切齒,散漫又傲慢,和這樣的人戀愛或者生活都需要相當大的磨合,沐流總是興致勃勃的猜測他和佐藤小姐什麽時候才能修成正果,或不痛不癢的給他拆橋。
“美和子姐姐,我看最近新來的高木警官對你很有意思,你真的不考慮甩掉這個性格糟糕透的家夥麽?對着這樣的人每天都會燒死幾百個細胞。”沐流的表情異常惡劣。
佐藤哈哈大笑:“小流別這樣,我還是喜歡看你天然呆的樣子,可愛到爆!”
“……”所以說和什麽人呆時間長了就會變成什麽樣真的不假,請把溫柔體貼的美和子姐姐還來!
臨出門前,沐流看到電腦上來自服部平次的留言,先是慣例抱怨一下遠山和葉這個女人的唠叨,雖然無論從哪一句看都是滿滿的包容,然後附贈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特別高端洋氣的宣布他就要來東京了,因為怪盜基德發出了預告函,他要捉住他。
你說說東京出點什麽事兒,你個大阪人湊什麽熱鬧?沐流的回複是相當的不歡迎和嫌棄。
“啧啧,別這樣嘛,小沐流,我和和葉都很想你的,而且到時候給你介紹一個很有趣的家夥,他和你一樣都很迷福爾摩斯的,不過真不知道為什麽你這麽着迷那個叫bc的長臉的演員(注2),雖然他的福爾摩斯演的真心不錯,但還是我大埃勒裏千秋萬代一統天下。”
“(╰_╯)#你去死吧,我家男神簡直甩了你幾個世紀!你這只黑煤球!戳死你!”
“腦殘粉真是沒得救了……”
“戳死你!戳死你!”
“……”
雨終于停歇了,天氣并沒有因為雨水的沖刷而變得涼爽,反倒更加燥熱,冰帝的校服材質十分體貼,冬暖夏涼,松田給沐流的書包中塞上雨傘和牛奶,撈起外套一同出了門。
“我晚上大概會晚些回來。”松田帶上墨鏡,叼起一根煙,漫不經心的說道。
沐流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心不在焉的擺擺手:“不回來都沒關系,別把亂七八糟的女人帶回來就行。”
松田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不贊同的啧了一聲,他哪有這麽濫情……
提起怪盜基德……沐流似乎終于想起了什麽事,這兩天校園小報的頭條新聞都在圍繞這個話題,因為那個迷倒了千萬少女的怪盜先生這一次的盜取目标是跡部家的家傳項鏈,而項鏈的現任小主人,是她同桌家的正牌部長,跡部景吾。
而說起這個人,沐流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加低落了,其實她不算認識他,他們之間也完全沒有什麽交集的地方,但最近似乎産生了一丁點小誤會,解釋一下就會皆大歡喜,沐流是這麽認為的,但她的同桌鳳長太郎無論如何都不肯幫這個忙,并且很肯定的告訴她,這是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部長是不會原諒她的。
“鳳君,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人。”沐流很憂傷,其實無意中得罪什麽人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這種得罪已經幹擾了她正常的生活,因為每天都會有很多跡部後援團的成員用刀子一樣的眼神把沐流大卸八塊,所以這件事需要解決“鳳君知書達理,樂于助人,給老奶奶讓座,撿到一個硬幣都會交給警察叔叔,還不求回報,真是個全面發展的優秀學生。”
書上還怎麽寫的來着?
“淺倉桑這麽認為我很高興,但是這件事我真的無能為力。”鳳長太郎的臉上,是愛莫能助的腼腆,顯得十分俊俏,又有着一絲不茍的可愛,“你說部長的臉像拔了毛的土撥鼠屁股,部長很生氣。”
其實這個不生氣才怪了,但是……沐流沮喪的吸了吸鼻子,“其實我說的不是他,這真的只是一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