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老五腳上的齒痕就算是想狡辯也無從狡辯,別說找城裏的醫生檢查,就是游郎中這樣的赤腳醫生也能根據傷口的深淺與恢複程度判斷出受傷的大體時間。

鐵證如山,無從抵賴。

看着地上裝死的蘇家幾兄弟,蘇蔓青心中冷笑一聲。

“五嬸,證據确鑿,你跟五叔就算不念情,也不能再敗壞我爸媽的名聲,不然我就算是拼死也要讨個說法。”說話間,因為情緒激動,她忍不住走近了五嬸。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裏都是翻騰的怒火與倔強。

蘇蔓青的孤女形象立刻鮮明無比,讓人眼前一亮的同時也憐惜她的遭遇,幾個年輕男子忍不住以保護者的姿勢跟在了她身後。

一再被蘇蔓青壓着氣勢,蘇家人神情也無比的緊張。

面對蘇蔓青與保護者的靠近,他們下意識往後退了去,人多,地盤就這麽點大,亂糟糟的,這一後退也不知道誰的腳丫子直接就踩在了蘇家幾兄弟的身上。

“哎喲——”

“我的肚子。”

“誰他媽踩我腳。”

“哎喲,我的手,踩到我手了,要斷了,斷了。”

幾乎是瞬間,地上就響起了一片被踩痛後的咋呼聲。

喲嚯!

誰都不是傻子,聽到蘇家幾兄弟那中氣十足的怒吼聲,村民們的目光迅速集中了過去,看着坐起身不是抖手就是抖腳,甚至捂着肚子一臉黑紅着臉的蘇家幾兄弟,大家眼裏都是鄙夷。

面對一個孤女居然使這樣下三濫的手段,真是不要臉到極致。

撕了蘇家幾兄弟的僞裝,蘇蔓青非常幹脆地靠在張氏身上暈了過去,作為血親晚輩,蘇家人能不義,她卻不能趕盡殺絕,不然可就不是讓人同情的受害者。

蘇蔓青這一暈,在場的婦女們頓時忙碌了起來,一個個熱心地把人扶回了卧房,還讓游郎中認真檢查了一下頭上的傷。

幸好傷口隐藏在頭發裏,不大,不然破了相可就可惜了。

留下敷傷口的藥,游郎中交代蘇蔓青怎麽換藥後就一臉懷疑地離開了蘇家,蘇蔓青頭上的傷口也不大,怎麽就流了那麽多血?

不過他本就是只會一點皮毛醫術的赤腳醫生,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各位嬸子,謝謝你們。”頭上纏着繃帶的蘇蔓青一臉虛弱地斜靠在床頭對張氏幾個村婦說着感謝的話語。

“青丫頭啊,原本有些話我們作為外人也不好說,但你……”看着蘇蔓青額頭上的繃帶,張氏欲言又止。

不僅是她,房間裏其他幾個村婦也是一臉的關心。

蘇蔓青當然知道她們想說什麽,垂下眼簾,一滴淚毫無征兆就滴落了下來,此時的她看起來無助極了。

“青……青丫頭,你……你別哭啊,都怪我,是我多嘴了,你別多想,我沒壞心。”

一看自己一句話就讓蘇蔓青掉了淚,張氏也心虛不已,內心嘆息一聲,她也就歇了勸人的心思。

“青丫頭,你別亂想,先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張氏不好勸說什麽,跟蘇蔓青更不親厚的其他幾人也不好說什麽,只能七嘴八舌地安撫着。

“幾位嬸子,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麽,我只是不甘心。”

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此時的蘇蔓青眼眶紅紅的,可以看出她的內心到底有多憋屈與無奈。

看蘇蔓青都已經開了口,張氏等人也不好直接走人,幾人對視了一眼,還是由張氏開口勸道:“青丫頭,你爸媽都不在了,你家又只有你一個,按咱們這的風俗,你家這些財産肯定得被你那幾個叔伯分,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找個穩妥的人嫁了,起碼嫁妝是你能帶走的。”

“是啊,青丫頭,你就聽我們一句勸,他們是長輩,占了大義,就算你爸媽的離世跟蘇老五有關,但救人是你爸媽自願救的,只要不是被人為害死,他們要鬧騰還真沒人能奈何得了。”

見大家都勸了,一個婦人也跟着勸道:“青丫頭,咱就先別說你那幾個叔伯,就說你那些嬸娘,沒一個省心的,這會她們還要臉,才沒過分逼迫,真要等她們耐心耗盡沒臉沒皮時,你肯定不是她們的對手。”

聽了這話,張氏等人看着一副林黛玉樣的蘇蔓青都住了嘴。

雖然大家平時來往不多,但她們也真是不想眼睜睜看着蘇蔓青這麽一個水靈靈的女孩被蘇家那群親戚糟踐,也算是她們難得的一點恻隐之心。

“我知道,謝謝各位嬸娘為我考慮。”眼含淚珠的蘇蔓青看向張氏等人的目光都是謝意。

面對這樣的蘇蔓青,就算張氏等人是女人心中也産生了憐惜心。

“丫頭,你要有喜歡的人就問問對方願不願娶你,自己找的總比你那些不安好心的嬸娘給你找的好。”因為自家婆婆喜歡蘇蔓青,張氏對蘇蔓青還是有着幾分真心。

“嗯。”

垂下頭,蘇蔓青微微點了點頭。

看着這樣的蘇蔓青,張氏等人也不好再久留,各自說了幾句關心的話語就離開了蘇家。

能幫的她們都幫的,剩下的她們也無權做主。

等人都走了,剛剛還一副病歪歪樣的蘇蔓青立刻起身下了床,先是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才坐在鏡子前端詳着自己。

此時鏡中的她哪裏還有什麽嬌弱,有的是絕對的自信與明媚。

幸好她提前做了準備,而事情的發展确實也是按照她的預料進行,揭開蘇老四夫妻死亡的真正原因除了讓蘇老五名聲受損,就不會再有什麽效果。

但算賬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在蘇蔓青算計着那群糟心親戚時,剛剛離開蘇家的幾個村婦也在蘇家門前分別。

各回各家。

王小桃剛轉過一個轉角就被一雙手拉扯了過去。

“怎麽樣?事成了嗎?”五嬸一臉兇狠地看着王小桃。

看着心急的五嬸,王小桃并沒有說話,而是把手掌攤在五嬸面前,眼裏都是暗示。

“呸,缺了你不成!”面對就差怼到自己臉上的手,五嬸心中不甘極了,攥在手裏的錢捏得緊緊的,一點都不想給什麽都沒說的王小桃。

知道五嬸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家夥,王小桃幹脆明說道:“話我都順着她們說了,青丫頭有點意動,但是……”說到這,她直接就停了下來。

把手裏攥着的錢用力拍向王小桃,五嬸眼裏都是急切,“但是什麽?”

接了錢,王小桃也很幹脆,“話我是順着她們說的,不能說得太明顯讓人懷疑,青丫頭對嫁人應該不排斥了,但張氏勸青丫頭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嫁,我擔心她會招婿。”

說完這話,王小桃也沒看五嬸什麽反應,而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五嬸看了看王小桃的背影,然後遠遠對着蘇家大門吐了一口唾沫才一臉怨氣的回家找人。

他們怎麽可能讓青丫頭招婿,真招了婿那老四家的財産跟他們還有什麽關系。

下午,蘇蔓青剛吃完飯大門又被拍響了。

“村長。”打開厚重的大門,看着站在門外一臉威嚴的村長與蘇家幾兄弟,蘇蔓青知道重頭戲來了。

“青丫頭,你爸媽都不在了,你家就你一個,按照咱們這的風俗,女子是不能繼承家産的,你幾個叔伯說了,給你一份豐厚的嫁妝,咱們今天就把事定下來,也算是給所有人一個交代。”村長直接跨進蘇家大門,一點沒見外地往蘇家前廳走去。

蘇蔓青眼底閃過一絲鄙夷。

村長是五嬸的大哥,這偏幫得也太難看了。

但她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于是沒有吭聲地跟了上去。

蘇家前廳是蘇老四生前花了心思修建的,地方不僅寬大,還窗明幾淨,這讓每次走進這裏的蘇家幾兄弟眼熱不已,恨不得這棟家宅立刻換主人。

“青丫頭,你是個什麽想法,可以說出來。”坐在主位上,村長一副主人的樣子。

“田産,山産我都可以不要,但這棟房子要歸我。”沒有了外人,蘇蔓青也不打算扮什麽柔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交換條件。

“不行!”

“不可能!”

蘇老三與蘇老五反對的聲音同時響起。

“那我就招婿。”蘇蔓青也有自己的底氣。

“那更不可能!”蘇老三看向蘇蔓青的目光充滿了不滿。

看着态度突然強硬起來的蘇蔓青,在場所有人都既意外又詫異,此時的蘇蔓青好像有點不一樣了,難道是兔子急了咬人?

面對幾人的審視,蘇蔓青一點都不虛,“如果這棟房子不能作為我的嫁妝,那你們就別想分到任何財産。”

“青丫頭,話不能說太滿。”村長不滿自己的威嚴被挑釁。

“村長,要不咱們請農會主席來做個公斷,你看如何?”農會主席是縣裏選出來的幹部,她相信村長沒這膽量把事情鬧大。

由民國過渡過來的村長一個激靈:……“咳,青丫頭,這點小事就沒有必要去麻煩農會主席了。”說完把威嚴的目光對準了蘇家幾兄弟,“青丫頭爸媽都不在了,作為叔伯,你們得拿出叔伯的胸襟,這棟房子就留給青丫頭做嫁妝吧。”

“村長,這怎麽行……”

一聽村長的話,蘇老三急了,他早就觊觎這棟房子好久,怎麽可能同意,就在此時,他身旁的蘇老大用力扯了扯他的衣服,哪怕不甘,他還是閉上了嘴。

“村長,我們都聽你的。”蘇老大表态。

雖然不知道自家大哥是怎麽想的,但蘇家幾兄弟最終沒有再當着村長的面說什麽。

“青丫頭,你看……”

蘇家幾兄弟退步,村長的工作也就好做了。

“那就麻煩村長寫一份産權轉讓見證證明。”蘇蔓青很幹脆就轉身回房去拿出田契,山契。

看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摞契證,不僅是蘇家幾兄弟眼裏都是貪婪,就連村長的咽喉也重重滾動了一下。

面對誘惑,大廳裏也不知道是誰的呼吸聲粗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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