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了解

驚恐與血液一起沸騰着,喬醒用單身二十年的手速點進朋友圈設置僅最近三天可見, 設置完後他幾乎全身都虛脫了。

他做了什麽?

他都做了什麽!

離加微信到現在起碼過了兩個小時, 在這兩個小時內,只要江伏臣點進他的朋友圈, 就能看到他鋪天蓋地鐵骨铮铮的江黑發言啊啊啊啊!!!

想到這裏喬醒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小臉煞白,神情呆滞, 抱着被子在床上枯坐了許久,而後哆哆嗦嗦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包巧克力往嘴裏塞。

不要慌, 不要慌, 事情也許沒有這麽糟糕。

哥哥加了我的微信後, 立刻就去拍戲了。

哥哥看起來不是那種會刷朋友圈的人,在拍完一場戲後應該不會特地點進我的朋友圈看吧。

一般看新朋友的朋友圈都是剛加的時候, 順手點進去瞅瞅,起碼對喬醒來說是這樣的。

當你順手要做某件事, 結果被打斷後, 隔了一段時間還會特地想起來那件小事嗎?

正常來說不會吧。

喬醒很有自知之明, 他的朋友圈在江伏臣眼裏肯定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且喬醒記得江伏臣在劇組時, 是不怎麽玩手機的,他手裏總是拿着劇本, 演完一場後,江伏臣在寶貴的休息時間內會全身心沉浸在劇本中,争分奪秒精進演技。

如此分析下來,喬醒感覺自己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個屁啊啊啊啊啊!!!

萬一江伏臣就是這麽湊巧地點開了呢?!萬一江伏臣就是一個喜歡看粉絲朋友圈的人呢?!

Advertisement

腦海中浮現出江伏臣點開朋友圈,鳳眸逐漸冰冷, 氣壓極速變低,而後一句話都不說,直接将他的微信加入黑名單的可怕畫面。

喬醒一口氣沒喘上來,翻了個白眼癱倒在床上,顫抖着小手給自己掐人中。

他只要一想到江伏臣可能會讨厭他,巨大的恐懼就要把他淹沒了。

喬醒從來都沒有這麽害怕過,這麽害怕被一個人讨厭,他不能想象被江伏臣用厭惡的目光注視的樣子。

哪怕是稍微想一下,喬醒渾身都難受起來,尤其是胸口的部分,他像只鴕鳥把自己的腦袋瓜埋進枕頭下面,悶到胸口生疼。

巧克力在舌尖化開,卻不能讓喬醒的心情變好哪怕一分。

喬醒不知道自己逃避了多久,才憑借最大的勇氣擡起頭,他先是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小口小口喝了下去,喝到臉不再那麽僵後,喬醒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捧起手機。

他盯着備注為“男神”的微信界面,一會兒哭喪着臉,一會兒又強顏歡笑,幾次三番深呼吸後,喬醒終于擠出勇氣,發了一條朋友圈:“今天做了個噩夢,現在想想都難受,不過也算因禍得福了。”

是的,這是喬醒用自己已經吓傻的豬腦子勉勉強強想到的應對方法。

如果江伏臣點贊或者回複,說明江伏臣很可能沒看到他之前的朋友圈內容。

要是江伏臣沒有什麽動靜,也不一定是看到了,可能江伏臣就是一個不愛互動的高冷男神。

那麽他可以去聯系郁浪或小助理,讓他們試探一下江伏臣的态度,或者喬醒主動發微信給江伏臣,不過後者的難度對喬醒這種慫逼來說太高了。

朋友圈很快有了評論:

嫂子:什麽福氣把我們家小醒高興的發朋友圈了,說來給嫂子聽聽

哥:又做噩夢了?

郁浪:瞧你這點出息

……

喬醒沒有心思回複,他捧着手機又害怕又期待,不知過了多久,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是江伏臣的語音。

一條12秒的語音。

喬醒怎麽也沒想到江伏臣會給他發語音,他怕這是第一條也是最後一條語音,于是在點開之前選擇收藏這條語音。

收藏完畢後,指尖在屏幕躊躇了幾秒,怎麽也不敢點上去。

就像拆開一個未知的盒子,他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只有在打開的那一瞬間,一切才會揭曉。

喬醒別過臉,靠近手機那側的眼睛緊張到不自覺眯起,睫毛顫抖着,像個害羞的wink。

喬醒屏住呼吸,咬咬牙點開了語音。

“我聽郁浪說,你做的噩夢和我有關。”江伏臣的聲音低沉又溫柔,他好像輕笑了一下:“我替夢裏的我向你道歉,抱歉,害你難過了。”

對聲控來說致命的蘇音在耳邊回響,讓喬醒一瞬間睜大眼睛,之前焦躁惶恐的心情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那張原本緊張蒼白的臉頰上泛出了紅色。

喬醒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充滿魅力的聲音漩渦中,心中那逃過一劫的僥幸和羞于啓齒的喜悅都跟着漩渦一起旋轉,讓他激動到有些暈乎乎的。

他激動到快要喜極而泣,喬醒急促了喘了一口氣,才回複道:“這有什麽好道歉的,只是一個夢,江哥你真的太客氣了。”

語音發送出去後,喬醒開心到小手拍床,發出像幼鳥撲騰翅膀的聲音,如果不是還等着江伏臣回消息,喬醒恨不得在床上滾一遍慶祝自己逃過一劫。

想到現在在和自己聊天的人是江伏臣,喬醒立刻坐正,乖巧地捧着手機,眼巴巴等着新消息。

“我有些好奇,我在你的夢裏是什麽樣的,做了什麽才讓你難過。”

關于這個問題,喬醒不好如實作答,主要是他說實話也沒人信,反而在男神面前搞得自己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

斟酌了一下詞句,喬醒把自己寫同人文和高成舟的事情模糊掉,回道:“夢到江哥剛出道的時候,很不容易,很辛苦。”

“所有職業都會有不公和勞累,沒有什麽職業是輕松的,但如果這份職業可以給我們帶來滿足感,那麽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喬醒莫名感覺自己被教育了,他捏着手機結結巴巴道:“江哥你說得好有道理哦。”

江伏臣那邊的環境很嘈雜,有導演在喊江伏臣的聲音,所以對方只發來最後一條很短的消息:“比如藝人這個職業,它帶給我最大的滿足感,就是認識了你們。”

由于語音結束得太快,最後一個“們”字好像被吞了一樣,于是聽起來這句話就像是——

“它帶給我最大的滿足感,就是認識了你。”

喬醒倒在床上,那根呆毛軟趴趴地垂在被褥上,他雙手舉起手機,盯着手機殼上“江伏臣”的親筆簽名發呆。

燈光從指縫間穿過,落進那雙閃閃發光的桃花眼中,blingbling的,是未名的悸動。

江伏臣退出喬醒的聊天界面,掃了一眼微信群,看到了被屏蔽的班群冒出來的最新消息裏有他的名字。

有一個人說:“江神會來參加今年的同學嗎?”

“有誰敢去邀請江神?”

“靠,我慫,我不敢。”

“當初出了那件事,我要是江伏臣我也不想回來。”

“心疼我男神嗚嗚嗚,我還看到網上那群傻逼還黑江神學歷,如果不是當年那件事,男神也不至于退學……”

……

江伏臣看了一眼,然後關掉群聊。

學生時代的事情明明也沒過去幾年,現在再來回想,卻記不太清了,也許是因為最後都是不好的回憶,所以大腦自動忘卻了這些。

等江伏臣結束拍攝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打開手機,收到了一個朋友的消息,那個朋友邀請他去參加一個聚會,說是想給他介紹一檔綜藝資源。

對方還不知道他要退圈。

江伏臣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上次《黑評零距離》也是這個朋友牽橋搭線介紹來的,而且這個朋友邀請過他很多回了。

最早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邀請的?去年?前年?

每次有什麽聚會,這個朋友都要邀請他去一遍,但次次都被拒絕。

在退圈前去應約一次吧,因為以後退圈了,他就會和這個圈子所有人都斷掉聯系。

得知江伏臣要來後,朋友愣了一下,“江哥,你怎麽突然肯賞臉過來了?”

“怎麽了?”

“沒什麽,有種突然中了大獎的感覺哈哈哈哈。”朋友幹笑了一會兒,吶吶道:“我開車接江哥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過去。”

容程還想說什麽,對面的人已經幹脆利落地挂斷電話。

“怎麽了?他這次不拒絕了?”背後傳來男人懶洋洋的詢問聲。

容程轉過頭,目光停留在高成舟手中的香煙,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高成舟勾唇笑:“加了點東西。”

雖然高成舟沒有明說加了什麽,但容程聞言卻不禁頭皮發麻,他艱澀道:“這樣會不會太……”

陰冷之色在眼底一閃而過,高成舟将那包煙放到容程掌心,“太什麽?是他敬酒不吃吃罰酒,等他到了,你把這個給他。”

他拍了拍容程的肩膀,“你不是很想要常導的資源嗎?這次事情要是辦成了,我就把男二給你。”

一邊是垂涎已久的資源,一邊是算不上摯友的朋友,容程咬咬牙,“好。”

江伏臣打開房門的時候,聞到了濃郁的煙酒味,聚會是在容程的住處,邀請的人不多,放眼望去也就六七個。

俊男美女在有說有笑地喝酒,桌子上已經空掉的瓶子擺成一排,看起來已經喝了起碼有一輪了。

暖黃色的燈光照在他們身上,多了一抹迷離。

容程看到江伏臣過來,立刻起身,拿起酒瓶對在場的酒鬼介紹道:“這是我哥們,江伏臣!”

一道道驚豔的目光停在江伏臣身上,即使娛樂圈遍地是美人,但江伏臣的顏值在其中也絕對是碾壓狀态。

只是這個美人太冷,讓人看一眼都有一種氣溫驟降的冷感,冷到酒都好似醒了一半,以至于一時間竟沒有人出聲。

“哈哈哈別管他們,我們來喝酒。”容程給江伏臣倒了一杯酒,寒暄道:“請你出來一次真的太不容易了,你剛剛答應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今天是愚人節。”

江伏臣接過酒杯,突然問道:“你被人開過最大的玩笑是什麽?”

在那雙漆黑的鳳眸前,容程有些心虛,為了掩飾這突然起來的心虛,他飛快答道:“愚人節有人為了拍視頻假裝向我表白。”

江伏臣點頭,持着酒杯并沒有喝,語氣平靜道:“這麽緊張做什麽?”

容程舔了舔幹澀的唇,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江伏臣面前壓力總是很大,好像自己的一切小動作都會被看穿,為了掩飾不自在,容程故作豪邁地對瓶吹。

将一瓶酒飲盡後,看到江伏臣的酒依舊一口未動,酒裝慫人膽,容程借着酒意摸出口袋裏的那包煙,“來一根嗎?”

下一刻,他眼皮一跳,因為江伏臣直接拿走了整包煙。

布滿傷痕的手指随意撥弄香煙,江伏臣擡起眼,與容程略顯緊張和恐懼的眼睛對視。

江伏臣随意取出一根煙,自顧自地點火,一縷煙霧從他指尖缭繞,江伏臣垂眸望着點燃的香煙,黯淡的火光在鳳眸中央亮起。

容程喉結聳動,想要說些什麽,一陣鈴聲從江伏臣的口袋裏響起,江伏臣一手随意夾着煙,一手摸出手機,手機光照在他清冷的面容上,好看到令人移不開眼。

容程看着江伏臣。

他一直都知道江伏臣很好看,他甚至最初結交江伏臣,就是因為江伏臣的長相。

不過容程怎麽也想象不出來,那雙總是淡漠的鳳眸溫柔下來時,會是什麽樣子。

可他現在知道了——

那雙鳳眼裏閃爍着光芒。

那樣的光芒無法用任何一個簡單的詞彙來形容,不是明亮,不是璀璨,包含了太多太多。

“嗯?不小心點到語音通話了?”江伏臣說話的聲音甚至可以稱得上寵溺,他溫和地說出了容程的住處,對手機那頭的人叮囑道:“記住了嗎?去報警,告訴警察,這裏有人聚衆吸毒。”

容程全身僵硬,他幹巴巴開口道:“……江哥你在開什麽玩笑嗎?哈,這才是我被人開過最大的玩笑。”

江伏臣将煙扔進酒杯中,盯着混濁的酒液輕聲問道:“你知道我最讨厭什麽嗎?”

沉悶的空氣中盡是腐敗奢靡的氣息,昏暗的光線下,江伏臣幾乎面無表情,他的氣質如同天邊忽明忽暗形狀莫測的流雲,鳳眸是看似風平浪靜卻暗波湧動的深海。

沒有等,也懶得等對方的回答,江伏臣直接揚起手臂将這杯酒沖容程的臉上潑去!

辛辣的酒液刺激地容程睜不開眼,他的腦子一時間處理不了這種突變的情況,甚至有些認不出來面前這個眼角眉梢寫滿戾氣的男人是往日的江伏臣。

修長的手攥住容程的領帶,在容程錯愕的目光中,江伏臣拿起桌上嶄新的酒瓶,對着容程那張臉直接砸了下去!

“啊啊啊啊——!!!”酒液四濺,玻璃瓶碎了一地,一群醉鬼仿佛大夢初醒,略顯遲鈍地看了過來。

可也許眼前的一幕才是夢。

他們看到江伏臣對面容扭曲、止不住慘叫的容程一字一句道:“我最讨厭有人碰毒。”

喬醒趕到現場時,場面十分混亂,房間裏到處是翻到的家具破碎的酒瓶,兩個被打到頭破血流的人倒在地上有氣出沒氣進,沙發周圍則蹲着一群瑟瑟發抖的醉鬼。

發生了什麽?!

打架了?!哥哥在哪裏?!哥哥不會受傷了吧?!

過于濃郁的酒氣煙味讓喬醒想要作嘔,他捂住鼻子,急切地尋找江伏臣的身影,很快看到了站在窗戶邊抽煙的男人。

蒼白的煙霧模糊了他眼底的冷漠,看到喬醒時,江伏臣眉頭微挑,掐滅了煙。

喬醒上上下下打量江伏臣,恨不得化身掃描儀,識別出江伏臣身上的傷口,“你有沒有事?要不要勁?發生什麽了?是他們欺負你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像激光槍一樣嘣個不停,小奶音染上了一絲哭腔。

那雙桃花眼快要急哭了,蔓延上來的水汽仿佛随時會凝結成水滴,讓淚珠挑上長長的眼睫。

這個畫面和夢境中那個小哭包有一瞬間的重疊,指尖微微動了動,江伏臣想要做那件夢中不能做到的事情——

為喬醒擦眼淚。

他還記得那個夢,夢裏喬醒哭得他的心都要碎了,可他卻連為喬醒擦拭淚水都做不到。

然而喬醒吸了吸鼻子,堅強地忍住不哭,還在心裏拼命對自己叮囑:

這不是做夢!當着哥哥的面哭出來也太太太太弱雞叭!

雖然不知道哥哥遭受了什麽,但這個時候一定要展示出男人可靠的一面,讓哥哥脆弱時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在那雙漆黑鳳眸的注視下,喬醒深吸了一口氣,和他的小呆毛一樣倔強地挺起胸膛。

這讓江伏臣很想摸摸喬醒的腦袋,他艱難地将視線從那簇呆毛移開,落在喬醒白裏透紅的脖子上。

目光向下移,江伏臣的眼裏染上淺淺的笑意。

喬醒順着江伏臣的目光低下頭,看到了自己毛絨絨的拖鞋。

喬醒:“……”

靠靠靠靠靠靠這拖鞋一點也不猛男!一下子就缺少穩重感了有沒有?!

“不是讓你報警嗎?怎麽大晚上你一個人跑來了?”江伏臣把窗戶開得更大一些,清新的晚上吹了進來,沖淡了室內的煙酒味,也讓喬醒的呆毛在風中淩亂。

喬醒聽到江伏臣說報警後根本坐不住,腦子裏腦補出各種可怕的場景,一路心急如焚趕過來。

“我報警了,但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聲音越說越小。

江伏臣看見喬醒一副底氣不足的模樣,尤其是那簇微微彎下腰的呆毛,指尖忍不住動了動,“如果事情連警察都不能解決,你過來豈不是自己都會受傷。”

喬醒每次在江伏臣面前,氣勢就矮了半截,此刻聽到江伏臣這麽說,他的表情有些茫然,濕潤的眼睛讓他顯出一種小動物的無辜感。

讓原本就對喬醒冷硬不起來的江伏臣心又軟下一截,他脫下外套,披在喬醒的肩上,“下次再跑出來,要多加件衣服,免得着涼,知道了嗎?”

喬醒被江伏臣披上外套時,他們最近的距離大約一指,江伏臣帶着淡淡煙草味的鼻息噴吐在他的臉上,喬醒臉上的表情完全空白,耳垂紅到近乎滴血,他從肩膀到聲音都在微微發顫:“嗯……”

江伏臣聽到那顫巍巍的小奶音在他耳邊很輕地響起:“謝謝江哥。”

怎麽不說謝謝哥哥?

外套對喬醒來說很大,上面還殘留着江伏臣的體溫和氣息,将喬醒裹起來,就像……

就像他被江伏臣從身後抱住了。

喬醒:“……”

為什麽我越來越變态了,只是披個衣服而已我到底在想什麽?!

喬醒一邊自我唾棄,一邊又逐漸沉迷,許久未見的小天使喬醒和小惡魔喬醒又冒了出來,互相不知道在争論些什麽。

警笛聲打斷了喬醒混亂的思緒,在警察進來之前,喬醒慌張地後退了一小步,他趕緊轉移話題:“江哥,你還沒告訴我這些人是誰?”他指着那兩個倒在地上的人問。

之前喬醒進來沒細看,現在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兩個人的手腳都被捆住,捆綁的手法看起來很老練。

而且有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看起來十分眼熟,喬醒好奇地多看幾眼,越看越覺得熟悉,然後他發現——

這他媽不是高成舟那個狗比嗎?!

雖然這個傻逼被打到連眼睛都睜不開,可那種賤兮兮的氣質真的一點都沒變啊啊啊啊啊啊!

喬醒惡狠狠瞪着倒在地上狀态凄慘的高成舟,憋着怒氣握緊小拳頭。

冷靜冷靜冷靜。

他只是一個被人欺負了,都說不出一句髒話,只能低頭揪住衣角任由眼淚在眼眶瘋狂打轉的柔弱男孩罷了,這個時候怎麽可能當着哥哥的面和痛毆這個憨批呢?

這個時候當然是讓警察叔叔把這個憨比抓走接受教育呀~

圍觀警察把在場的人帶走,喬醒本來想跟着江伏臣一起去警局,卻被江伏臣攔下了。

“早點回去休息吧。”江伏臣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喬醒的頭。

修長的手指穿過喬醒的發間,激起頭皮上一陣酥麻的癢意,這股癢好像電流般蹿到脊柱,讓喬醒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像只呆頭鵝一樣呆呆傻傻地望着江伏臣。

江伏臣說了什麽他都沒聽清楚,腦海裏只盤旋着一個念頭——

我被哥哥摸頭了。

被哥哥摸頭了。

哥哥摸頭了。

摸頭了。

了。

啊我死了。

江伏臣走後,喬醒捂住自己的腦袋,抱頭發呆。

太奇怪了。

別人摸他的頭,喬醒只有一種捍衛男人神聖不可侵犯領域的使命感,可當對象換成江伏臣,他卻想簽訂一系列割地賠款的條約,沒有任何被冒犯的不悅。

……畢竟是追星嘛,很正常的啦,大家和哥哥握個手都會舍不得洗手,這顆被哥哥親手摸過的腦袋我也舍不得洗頭了。

喬醒想要從口袋裏摸顆糖,不小心摸到身上披的那件外衣口袋裏,将裏面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包煙盒和一塊巧克力。

喬醒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去劇組探班時,因為過于緊張把兜裏巧克力弄得掉出來,江伏臣幫他撿起巧克力時說過,他也很喜歡吃這個。

原來不是客套話嗎?

哥哥兜裏居然真的常備巧克力,而且和他一樣都是沉浮的書粉,那他們四舍五入也算志同道合吧!

喬醒一個人傻樂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給他哥打電話。

正在家中和公煙涵一起商量婚禮細節的喬黎接起電話,看到備注“寶貝弟弟”後,他的表情比對待公煙涵還要溫柔,但語氣卻故意擺出大家長式的口吻:“都快九點了,你怎麽還不睡?”

喬醒甜甜叫道:“哥~”

喬黎一秒露出傻哥哥式笑,“诶~”

注意到喬黎語氣的變化,喬醒再接再厲地喊:“哥~~~”

這一聲拉長調子帶波浪號的“哥”直接把喬黎血槽清空,喬黎持續傻笑:“怎麽了,有事求你哥?想要什麽東西了?哥給你買。”

喬醒放軟聲音,小聲道:“哥,我愛豆進局子了,你能不能幫幫他呀~”

喬黎:“好好好……”

過了三秒。

喬黎:“……………………???”

喬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他揉了揉耳朵,“小醒,你說什麽?你…愛豆……進局子了???”

怎麽每個字都他認識,連起來他就聽不懂了?

他的寶貝弟弟什麽時候有愛豆了?這個藝人做了什麽要進局子?酒駕賭博殺人放火還是□□吸毒?

喬黎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又聽到喬醒用最甜的語氣抛出最震撼的回答:“是江伏臣,他被人欺負了,他是為了自保才還手的,現在他們被警察帶走了。”

喬黎:“……………???”

弟弟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弟弟?弟弟你不是最讨厭江伏臣的嗎?

“哥,我好擔心江伏臣,真的好擔心好擔心,擔心到吃不了飯睡不了覺,精神恍惚走路都要摔跤……”喬黎幾乎能這個語氣腦補出他家弟弟那張委屈巴巴的臉。

他忍不住捏了捏鼻梁,打斷喬醒的碎碎念:“好好好,你都把自己講得這麽可憐了,哥還能不幫你?你啊你啊……”

喬黎嘆了口氣:“早點睡。”

“我知道哥你一定會幫我的!哥你真好!我愛死你了!”喬醒的語氣瞬間變得歡快,聲音甜到像裹上一層奶油,他乖巧地等喬黎挂電話,然後上床睡覺……才怪。

自家哥哥都進局子了,他的心是有多大才能睡得和死豬一樣。

喬醒坐立不安,把這件事和郁浪說,郁浪安慰了他好一段時間,喬醒的心情才好受一些。

過了一會兒,公煙涵的電話打了過來,“小醒,江伏臣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不用擔心。警方搜出了毒品,不過高成舟的背景比較難辦,現在最多只能把他行政拘留。”

她頓了頓,像是在考慮什麽,“還有一件事,我去查了江伏臣,發現他的父親是緝毒警察,很早就犧牲了。”

公煙涵說:“他是個好孩子。”

這是喬醒第一次了解江伏臣的過往。

江伏臣的父親是一名緝毒警察,被毒販綁在面包車上活活拖死了,那年江伏臣五歲。

很突兀地,喬醒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他當初看考古視頻裏的一個片段,記者問江伏臣最害怕什麽,江伏臣說,他害怕銀色面包車。

那個時候喬醒并不能理解這個回答是什麽意思。

喬醒給自己倒了一杯熱牛奶,雙手捧着杯子,重新翻出那條采訪視頻,他隔着屏幕和時光,望着沉默的江伏臣。

年輕的江伏臣不會說謊話,也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感情,他垂下鳳眸,悲傷好像要從身上流淌出來。

于是喬醒突然很想去抱一抱江伏臣。

他曾經最難過的時候,也許就缺這樣一個擁抱。

氤氲的熱氣從杯面升騰而出,喬醒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熱牛奶,他盯着視頻裏的江伏臣發了一會兒呆,而後喬醒動了起來。

打開文檔,摸上鍵盤,他再一次連載起自己那本粉絲向同人文。

很想寫些什麽來抒發心頭郁結的情緒,寫些什麽呢,如果之前的猜測沒有出錯,那麽無論在他這篇文裏寫出什麽,都會化為最真實的夢境吧。

江父出事那年,哥哥五歲。

喬醒想,他自己五歲那年在幹嘛呢?

喬醒的表情忽然憂郁下來,軟糯的傻白甜包子臉擠出褶皺。

他想起了零星的記憶,畢竟是很多前的事情了,完整連貫的記憶也回想不起來。

可就算只想起一星半點的過往,當年那些冰冷目光就仿佛穿透過來,戳破了喬醒辛辛苦苦建起來的防線,于是心裏深埋的那些難過又冒了出來。

喬醒下意識摸出巧克力,咔嚓咔嚓啃了起來,甜味驅散了凝聚起來的憂愁,喬醒吐出一口氣,保持着一張不太高興的臉,噠噠噠碼完了字。

而後他給自己蓋上小被子,閉上眼進入夢鄉。

再次睜眼時,喬醒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喬醒伸出手,想要觸碰天花板上的卡通貼紙,小孩子才會有的白白軟軟的小手映入他的眼簾。

這是他五歲時的手。

這裏他曾經住過的房間。

果然,不管他寫什麽,都會在夢裏成真。

這次不用劇情提醒,喬醒就立刻從被窩裏爬起來,自己給自己換上衣服,然後他去衛生間,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和同齡的小孩相比,五歲的小喬醒很瘦,臉上還有一點欺騙性的嬰兒肥,而身上卻沒多少肉,他穿着一套藍色小禮服,領口的蕾絲邊襯得他像個洋娃娃。

喬醒對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

鏡子裏的小喬醒笑起來很可愛,他有一個淺淺的酒窩,和一雙亮晶晶的桃花眼,如果他經常這麽笑,很難有人會不喜歡他。

可是小時候的喬醒不常笑,也不會撒嬌,總是一副不開心,缺乏活力的樣子。

不過小喬醒很獨立,他自己洗漱穿衣從來都不會麻煩別人,保姆也說喬醒是她帶過最乖的小朋友,除了挑食就沒有什麽壞毛病。

喬醒擰幹小毛巾,用手上殘留的水汽,捋了捋自己呆毛,也是接着這個機會,他才知道原來在這個時期,這簇呆毛就陪伴着自己了。

慈愛地伸出小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小呆毛,喬醒元氣滿滿道:“老朋友你也變小了哈~”

把自己收拾清爽了,喬醒背着小書包走出卧室,一個人走在偌大的家中,保姆已經做好了飯菜,桌上果然都是喬醒讨厭吃的飯菜。

比如胡蘿蔔和苦瓜。

這些都是他的那個爹親自定下的健康菜譜。

說來也很神奇,他的父親從來都不會記得他喜歡什麽,卻會把他最讨厭什麽記得清清楚楚。

喬醒捧起牛奶喝了幾口,随便吃了幾口菜,匆匆結束了他的早飯,然後迫不及待地看向保姆,“我們趕緊去上學吧~”

沒錯,讓喬醒如此激動的劇情就是去幼兒園上學。

當然他不是想再次體驗幼兒園生活,而是想看看幼兒園裏的小江伏臣!

這次喬醒寫的劇情是,他轉學了,要和江伏臣小朋友做同學了!

哥哥小時候會是什麽樣子的?是不是超可愛?!啊~哥哥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朋友!

到時候他一定要捏捏哥哥的小臉蛋!

懷揣着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喬醒如同一只快活的小麻雀坐上了去幼兒園的車。

他望着車窗外碧藍的天,翠綠的樹,如畫一般的景致,忍不住伸出小短手去摸口袋裏的巧克力。

一摸,诶?沒摸到?

喬醒把左口袋拉出來,裏面空空如也,把右口袋拉出來,裏面也空無一物。

喬醒這才想起來,五歲的他還沒有随身帶巧克力和奶糖的習慣。

他養成這個習慣和嗜糖的毛病,是在第一次因為低血糖暈倒,喬黎坐在病床旁給他塞了一塊巧克力。

他含着那塊巧克力,聽走廊上隐隐約約傳來的喬黎和父親的吵架聲,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家人對他的關心。

雖然只是來自喬黎一人的關心。

喬醒揉了揉自己的臉,嘟囔道:“哎呀,失策了失策了,安慰小朋友身上怎麽能沒有帶糖呢?”

“小少爺,到了。”

喬醒聞言立刻背着小書包,開心地下車,在園長的帶領下走向江伏臣所在的班級。

走廊上挂着小朋友們的美術作品和手工作品,五顏六色怪好看的,一如喬醒此刻燦爛的心情。

“小朋友們大家好,今天老師要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就是我們的喬醒小朋友,來,喬醒你來自我介紹一下。”

喬醒站在講臺桌旁,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呆呆望着低頭不語的小江伏臣。

然後他發現——

我家哥哥果然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朋友呀!

作者:重新介紹一下,江伏臣小朋友,一株帥氣的幼稚園園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