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渡氣(情人節特典)
王宮裏一片混戰。一切已然失控,空氣中燃燒着瘋狂。
水泠淵和烏鱬,雙方拼命釋放魔氣往對方身上砸、拼盡全力與對方瘋狂互毆。他們嘶吼着、咆哮着,竭盡全力要致對方于死地!
強盛的魔氣聚合成肉眼可見的團狀,在空中接二連三地爆裂、炸響。
撕裂聲、慘叫聲、術法的撞擊聲,一輪又一輪沖擊着孟亦覺的耳膜,在他耳畔接二連三地炸開,仿若永遠不會停歇。
混亂中煙塵滾滾,孟亦覺被無數個強壯敵兵推來擠去,單薄的身軀如同卷入巨浪的稻草,在混戰的人堆裏被沖得東倒西歪。
他只能雙手合印勉強結成防禦手咒,在亂軍裏跌跌撞撞地奔逃。
完全看不見水泠淵的身影。但他想,泠淵此時一定處于戰地的最中央,與四面八方撲上來的敵人激烈搏鬥。
敵兵幾乎都是沖着水魔去的,無暇分心來糾纏他。
跑到空蕩的角落裏喘氣時,孟亦覺回頭望向牆根。
前代幽冥王靜靜靠坐在那裏,心髒處有一個很醒目的大洞——那是被泠淵的魔晶骨留下的。他低垂着頭顱歪坐着,看上去早已斷了氣。
活着的時候殺伐無情、血債累累,死前的最後一刻仍能以命布局,換得死後洪水滔天。幽冥王無疑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口口說着死後仍能讓他們所有人不得安生,字字泣血,他真的做到了。
想起他死前那布滿怨毒的眼神、嘶聲到泣血的詛咒,咒泠淵将會被無盡的仇恨纏身、淪于苦海不得超生,孟亦覺心底驀地發涼,腿腳一陣虛軟。
“泠淵……”不要。
身側忽然有人逼近。一個幽冥戰士發現了半倚在牆邊的孟亦覺,他怪叫一聲,劈頭一刀砍來。
孟亦覺來不及躲避,忽見前方劍光一閃,将那幽冥戰士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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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璇尊突然跳到了孟亦覺身邊,抓起他的胳膊往外拉,“快走!”她臉上淌着血,發髻也有些散亂。
事态危急,孟亦覺心頭漫過一陣絕望。
水泠淵可能已經狂化。若是如此,沒有他幫忙鎮壓魔氣,泠淵會不會就此堕魔……
“孟亦覺!你靈氣所剩無幾,留下也幫不上忙,快跟我撤退!”月璇尊在嘈雜中拔高了嗓門,“我知道你想救他,我向你保證,不會把皓月宗的任何一人獨自留下。相信我!”
尊者的語氣急迫而堅決。孟亦覺驀然猜到她可能會留有後手,一瞬間作下抉擇,信她這一次——也是将水泠淵的命運賭在了皓月宗三尊之一的手上!
他跟着尊者沖了出去。
地宮裏擠滿了圍攏過來的幽冥族兵将。月璇尊叫孟亦覺盡力自保,而後橫劍在前一路開道,從重重包圍裏硬沖出一條生路。
但敵兵數量太多,仙家靈氣對幽冥族又沒有直接克制效果。他們外逃的進度漸漸慢下來,孟亦覺四下裏搜着,竟從道袍口袋的夾縫裏又摸出一張折了角的紙符。
天助我也!他立刻喊道:“尊者,我這裏還有張障眼咒!”
月璇尊聞言點頭。孟亦覺大聲數到三,兩人一齊閉上眼。然後他催發了這張紙符。
劇烈的強光閃過,在狹窄的地宮通道裏來回折射。
幽冥戰士猝不及防,捂着眼哀嚎一片,月璇尊趁機運出淩厲劍招。只聽嗖嗖輕響,無形劍氣在地道裏已貫行了一個來回,所經之處鮮血飛濺,敵兵接連倒地。
兩人趁機脫出。
盡管初次來到地宮,月璇尊對折返的道路記得很熟。她領着孟亦覺直奔出口,而快到之時,孟亦覺忽感一陣熟悉的氣息靠近,而且來勢不小。
從地宮入口飛落下數個身影,赫然是皓月宗的修士!
一馬當先沖在前頭的居然是顧朗,他一看到兩人就嗷嗷大叫:“援兵來了!”綠眼睛左右一轉,又問:“那個團子呢?怎麽沒見着他人?”
“水泠淵在地下王宮裏,烏鱬和鬼将把他纏住了。”
說話間地底突然劇烈震動兩下,孟亦覺站立不穩,差點跌到了顧朗身上。
狼崽笑嘻嘻接住他,但下一刻他的眉頭就緊緊皺起。
“這、這地宮怎麽搖晃得這麽厲害!”狼妖叫道,“嗷,好強盛的魔氣!”
“轟隆!”
剎那間,地動山搖。地道牆壁上頓時爬滿裂痕,灰土如雨點刷刷落下。
月璇尊護住頭部,喝道:“所有人退出地宮!”
孟亦覺跟上衆修士,往地宮外接連逃出。
剛爬出地面,從後方深邃的地道裏驀然傳來一陣極其劇烈的震蕩,震得孟亦覺腦袋生疼、快要魂魄出竅。
再緊接着,又一聲更加恐怖的爆響傳來。地宮被從裏向外整個炸開,瞬間坍塌陷落!
那如堡壘般堅實架在地底的宮殿,竟是瞬間化為粉末,爆炸的氣浪将周圍的一切都掀了起來,濃濃的煙塵遮天蔽日。
孟亦覺耳膜鼓脹,有那麽一會兒他甚至聽不到任何聲音。
但更令他心慌的是,眼見地宮整個被炸碎、塌下,他不知在那宮殿最深處的水泠淵,是否還活着……
腦子還震得發懵,身體已先一步開始了行動。
身上沒有空白的紙符,孟亦覺咬破手指趴在地上,以地為紙,以血為墨,運起靈氣就地畫符成咒。
術法生成,塌陷的石堆一陣松動,按照他的指令慢慢向兩邊移動,讓開一條狹窄的道路。
孟亦覺二話不說就要下去,顧朗一把拉住他:“小師叔,這下面剛塌,石頭都在亂掉,你貿然下去是會被砸破腦袋的!”
孟亦覺搖搖頭。他已經連争辯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心只想着下去,把他的徒弟撈回來。
顧朗抓着他的衣袖,孟亦覺卻置若罔聞,埋着頭一門心思往前走。
顧朗怕拉摔了他,只好松了力氣,一邊回頭沖白霄真人叫道:“師尊師尊,快來勸勸孟師叔呀!他非要下去!”
說話間,前面塌方的土堆裏突然一陣震動,幾個僥幸存活的幽冥戰士奮力擠開石塊,顫巍巍爬了出來。
孟亦覺正要出手,忽覺那幾個戰士模樣怪怪的,神色驚惶,也不理他,而是一門心思朝着遠離地宮的方向逃去。
他們重傷脆弱,孟亦覺追上去将其中一個撂倒在地,扼住他的脖子質問道:“水泠淵呢!”
那幽冥戰士連反抗的氣力都使不出,但在聽到“水泠淵”三個字時突然瞳孔一縮,四肢劇烈抽搐,扯着嗓子吱哇亂叫起來:“放我走!我要逃走!”
孟亦覺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驚了一下。那幽冥戰士拼命掙紮,就連顧朗也看出他的異樣,疑道:“這好歹是個高階戰士,怎麽吓成這樣?”
“嘩啦”一聲響,從廢墟裏又冒出一個東西。孟亦覺一眼便認出那是烏鱬的一只前爪,連忙扔開那神經兮兮的幽冥戰士,做出備戰姿勢。
一陣低沉的悶哼聲後,烏鱬從地底爬了出來。
比起之前詭谲威風的獸王姿态,如今的它可謂狼狽不堪:身上布滿傷口,左眼流血不止,而一只後腿也完全斷了,全然變成了三腳魚,一瘸一拐地往前拖行。
見到孟亦覺,烏鱬立刻低吼一聲,灼烈的魔火向他噴來。
顧朗擋在孟亦覺身前,抽出背後拂塵猛地揮了兩下,口中默念咒文,使下防禦法術。
然而,就在魔火将與防禦氣罩相撞時,烏鱬卻突然昂起腦袋,發出沉重的痛呼。
“嗷哦哦——!”
一股魔氣忽然自廢墟沖出地面,直擊烏鱬的後背。力道之大,把強悍的獸王也打得慘叫連連!
它龐大的身軀砸在地上,魔火也打偏飛了出去。
孟亦覺一怔。那感覺,是……
他一擡頭,果然看到後方的廢墟突然炸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敏捷地從石塊間越過,手中鋒刃直指烏鱬!
巨獸拖着殘傷的身子迅速掉頭迎戰,它暴怒地咕哝着,直直看向那雙幽深的水色眼瞳。
孟亦覺的心猛地一跳。
水泠淵……
他還活着!
而最初的狂喜過後,他看清自廢墟上一躍而下的少年的模樣,內心頓時冰涼。
黑色的魔紋綴滿了水泠淵的左半邊臉頰。水色的薄唇緊緊抿着,烏黑碎發淩亂貼在額前。
他穿的這身衣袍是孟亦覺買來布料親手做的,如今上面已滿是缺口和血污。血漬顏色不盡相同,其中可能有幽冥族的,也有巨獸的,不知道有沒有他自己的。
水泠淵一露面,其他從廢址裏爬出的幽冥戰士宛如看到了死神降世,立刻恐慌地發出尖叫,慌張逃散開來。
他們皆是幽冥族最優良的精兵,如今各個吓得面如土色,竟無一人敢上前抵擋,只留烏鱬一個瘸了腿跑不脫的在原地。
“你……”烏鱬惡狠狠瞪着水泠淵,聲音沙啞,“你,你去死吧!”
它猛地拱起身子,積蓄全身魔氣于一點,欲作困獸之鬥。
水泠淵冷冽地凝視着它。手中魔晶骨樣态變化,一把利劍握于手中,那劍孟亦覺看得眼熟,似是當日在姜府見過的四名劍之一,名曰“鎖情”。
烏鱬怒吼一聲,全力吐出魔息。水泠淵運氣操縱寶劍回旋,一道深厚的屏障拔地而起,将魔息擋了個九成。
不等烏鱬喘氣,他持劍飛身一躍,如同離弦之箭射向烏鱬!
“呃啊啊啊!”
一聲哀叫,穿透雲霄。巨獸沉重的身軀頹然倒下。
而勝利者卻沒有半分戰勝的喜悅。水泠淵面無表情走到烏鱬身邊,擡起左手,隔空攫取對方魔丹,盡數吞噬。
而後,他慢慢轉過眼,冰冷地看向站在近前的孟亦覺。
被陌生而異樣的目光注視,孟亦覺心下閃過一絲不詳。
他不知道在地宮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這其間泠淵又吞吃了多少魔丹,神智還剩幾分清醒。
他試探着喚了聲“泠淵……”但少年漠然看着他,并沒有顯示出相識的意思。
一旁狼妖嗅到危險氣息,伸手想把孟亦覺拉開。但是來不及了,水魔突然暴起,将孟亦覺狠狠摁在地上,雙手扼住他纖瘦的脖子。
“水泠淵,你瘋了!”
顧朗撲上來想把他拉開,但水泠淵眼都沒擡,周身魔氣暴漲,直接把狼妖震飛到數十丈開外,讓後方聞訊趕來的皓月宗修士們都大吃一驚,剎住腳步。
脖子上傳來劇痛,孟亦覺呼吸困難。他的手無力地抓着少年的手腕,費力地掙紮着。
泠淵想要……把他活活扼死麽?
孟亦覺幾乎窒息,艱難吐出字句,“泠……淵……”
視野逐漸模糊,震顫的瞳孔裏看到水泠淵森冷的雙眸近在咫尺。那少年如同捕到獵物的豹子般将他禁锢在地上,淩厲的眼神死死盯住他的臉,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輪廓,就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獵物。
水泠淵忽然俯身,幾乎貼到了孟亦覺的臉上。
在緊張到快要窒息的時刻,少年用低啞的聲音吐出讓他膽戰心驚的話語。
“為什麽……抛下我……”
孟亦覺掙紮着張開嘴,一邊吸收着空氣,一邊努力吐出破碎的字句,試圖解釋。
他當然沒有抛棄他。在地宮裏他們面對着上百敵人的圍攻,倘若只有孟亦覺自己在,他會留下來,陪泠淵奮戰到底,哪怕失去生命也不後悔。
但現實是月璇尊也在,如果孟亦覺留下,她身為宗門三尊自然也不肯離開。事到如今孟亦覺自己把泠淵看得比生死更重,但他不能為了一己之心連累尊者一起受死。
而且在逃出之前月璇尊承諾過,一定會回來救泠淵,她也确實履行了諾言——在地宮廢墟外聚集的,除了他們的二十人先鋒隊之外,還有大批新趕來的修者,顯然是收到她的情報前來支援的。
援兵裝備齊全,帶來了大量克制兇獸和幽冥族的法器,正與廢墟周圍少量存活的幽冥戰士激戰。
孟亦覺想把這些都明明白白說給他聽,但水泠淵卻似乎并未聽到。少年的目光向下移動,從審視着孟亦覺的雙眼轉而盯住他開合的唇,眼裏逐漸浮上一層異色。
“泠淵,你有在……聽我說嗎?”
水泠淵置若罔聞。如今他專心盯着孟亦覺的唇,那形狀秀氣漂亮、顏色朱紅的唇,他用眼神慢慢描摹着。
那眼神仿佛有着實質的觸感似的,摩挲着他的唇,把孟亦覺弄得心底發毛。
這崽子的舉動太詭異了,他使勁推了泠淵幾下,但仍是無法掙脫。
身側突然傳來腳步聲。宗門的幾個修者上前拉住水泠淵,試圖把他拽開,但沒有用。眼下少年體內的魔氣多得快要溢出來,他們剛一靠近,就像狼妖那樣被魔氣震得飛了出去。
眼見前來相救的修士們摔得七零八落,孟亦覺又歉疚又着急,唯恐宗門衆等不及慢慢勸解,會采用其他方式來制止泠淵。他急迫地解釋,但泠淵不聽,自顧自地擺弄他的唇。
孟亦覺無可奈何,狠狠心,張嘴咬了泠淵一下。
手指上傳來痛楚令水泠淵似乎清醒幾分。他怔了怔,眼色随即暗沉下來,薄唇緊抿,似是不快,手上禁锢的力道反而加重了。
既然無法掙脫,孟亦覺幹脆放棄推拒,轉而像上次在山谷安撫他時那樣,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額發。
“團子乖……師尊不會抛下你的,相信我,好嗎。”
他很不确定泠淵的神智究竟混亂到何種地步,一邊揉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聲音不覺有些顫抖。他的嗓子也啞着,帶着點顫音的時候聽上去有些甜膩,倒像是撒嬌一般。
聽到自己這聲音,孟亦覺自覺不像話,趕緊輕咳了聲,清清嗓。
但水泠淵似乎很受用。他的眼神溫順下來,慢慢低下腦袋靠在了師尊的胸膛前,只把黑發濃密的腦袋留給他。
孟亦覺隐隐看到希望,趕緊又在那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幾下,以示安撫。
然而這次泠淵卻沒那麽好打發。少年只平靜了片刻,身軀便再度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魔氣膨脹起伏、難以自控。
強勢的氣息隔着很近的距離透入孟亦覺體內,逼得他胃裏翻騰、牙齒打顫,難受得想要作嘔。
這回,泠淵恐怕真的吞噬得實在太多了……
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幽冥王往泠淵體內灌入了巨量的魔氣,而方才在地宮一戰中泠淵還不知吃了多少幽冥戰士的魔丹,孟亦覺揪心地攥緊了拳。
雖然水魔吞噬的上限遠高于其他魔物,他仍是擔心泠淵這一下失去神智不說,萬一被活活撐爆了……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握住了水泠淵的手指。
少年的手指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以往這雙手總是覆在他的手上,從指尖裏流出暖融融的魔氣送入孟亦覺體內,為他輸氣療傷。
而這一次,孟亦覺主動對上他的指尖,深吸一口氣,運氣調息。
剛一接觸,那滿溢的魔氣便源源不斷自對方體內傳來,急迫湧入孟亦覺的經脈之中。
孟亦覺試着小幅度地調息,仍擔不住那洶湧魔氣注入靈脈,朝着丹田靈池處彙集。
孟亦覺本來擔心自己承受不了這樣大量的魔氣,沒想到正因為內丹已廢、靈池空空,他反而不需要擔憂這個問題,身體很順暢地接收了泠淵身上過剩的魔氣。
發覺這一點的他很是驚喜,趕緊随着水泠淵的循環節奏一起呼息,試圖将泠淵身上的魔氣“引渡”一部分到自己身上,從而減輕負擔。
他是人族,按理說身體會對魔氣産生本能的抗拒。但不知怎的,那魔氣從水泠淵體內過一道之後,孟亦覺接收起來毫無困難。
然而就在他握着泠淵的手慢慢渡氣之時,對方皮膚上的魔紋卻再度沸騰、波動起來!
少年英俊的臉上也浮起痛苦之色,喉頭顫動着,發出低沉的悶聲。
魔氣再度躁動,孟亦覺心驚——現今這種渡氣方式,還是太慢了!
在過載的魔氣的支配下,泠淵已經撐持不住,即将堕魔!
遠遠旁觀的修者們,紛紛擔憂得大叫起來。
“不好!孟亦覺,他快被魔氣撐炸了!”
“孟亦覺,快點遠離他,他要爆了!魔氣一旦全爆,你也會死的!”
“小師叔,別管團子了,快逃啊!!”
泠淵痛苦地悶哼一聲,黑色的魔紋竟頃刻間爬滿了肩頸和整個臉龐,就連水色的眼眸也完全變得通紅——烏黑的魔氣從他的指尖、身上、口唇中瘋狂地溢出……
在最後的時刻,少年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以最大的意志力努力推開孟亦覺。
“師、師尊……危險,快……走……”
“我不會走的!”
一瞬間,孟亦覺下了狠心,猛地摟住少年的脖頸,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唇。
雙唇相接之間,他竭盡全力,将泠淵體內的大量魔氣直接吸入到自己的體內!
那一刻,世界仿佛靜止了。
孟亦覺只覺無盡的魔氣貫穿了他的全身,沉甸甸地充斥着五髒六腑,讓他體內的每個髒器都在灼燙、在燃燒!
此時的他已将一切的恐懼、窘迫、羞赧全都抛下,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絕對,絕不可以讓泠淵死掉……
孟亦覺拼盡全身的意志力,拼命地吸收着泠淵體內的魔氣。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黑色終于慢慢地地消失。聽着身前少年的呼吸逐漸平穩,孟亦覺知道,他铤而走險的舉動真的成功了。
水泠淵釋放了多餘的魔氣,揪住他衣領的那只手無力地松開。騰騰的殺意平息下去,就連臉上活泛的魔紋也有消退的征兆。
直至最後,整個人由暴躁狂化的狀态徹底軟下來,軟綿綿地趴在孟亦覺的心口。
沉重的壓迫感消失,孟亦覺接連順暢地呼吸了好幾口氣,小心地活動着被摁得僵硬的身體。好一會兒後,他才重新攢起力氣,把身上呆呆趴着的水魔挪到一邊,喘着氣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