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裝“殘疾”第二十五天
阮仲文不是個自負的人, 但是那時候不知怎麽腦子一熱,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一意孤行。
最後的結果就是, 血本無歸。
那個所謂做大投資的人,早在去年就和他牽上線,他和那人接觸過幾次之後,被徹底洗腦了,堅持認為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財路, 能讓阮家更上一層樓。
是以他體內的熱血在那一刻全部被點燃, 就像是剛創業時賺到第一筆錢的那種激動與興奮,擋都擋不住。
阮仲文還把投資的事情告訴了妻子,妻子卻比他冷靜很多, 覺得就算投資成功了,也不一定會帶來這麽大的利潤,裏面肯定是有貓膩。
但那時候的阮仲文哪裏聽得進去,一門心思地撲在上面。
自這以後,他和妻子的争吵就沒有停過。
阮凝大學即将畢業,找的實習單位很忙, 他們夫妻二人爆發争吵基本都挑阮凝不在家的時候。
争吵的次數越來越多,兩個人面對面時的氣氛也越來越壓抑, 就連阮凝這樣不常在家的人都發現了不對勁。
吵得最兇的那次,阮仲文把家裏客廳的東西都給砸爛了,而妻子也是在那時候第一次提出了離婚。
在氣頭上的阮仲文根本不會說軟話,當即同意。
原本以為離婚只是妻子的氣話, 沒想到一周過後她真的把離婚協議書送到了阮仲文的辦公桌上。
兩人後來又坐下來心平氣和談了好多次,妻子要他放棄投資,而他沒辦法做到, 最終只能以離婚收場。
家裏鬧出這樣的大事,阮凝不可能作為一個局外人,她畢竟大了,也尊重父母的決定,面對她們的分開表現得也一直很平靜。
後來阮仲文妻子有出國的打算,那時候阮凝哭得厲害,她知道,父母之間可能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彼時阮仲文幾乎将全部身家都砸進了投資裏面,就等着拿到回報的一天,也能向妻子證明他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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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兩個月,确實月月回報甚高,但到了後來,對方就以各種理由開始拖欠,直到再也聯系不上。
阮氏的錢全在裏頭,手頭上面的一個項目因為資金告急做不下去,阮仲文備受打擊,一夜之間蒼老了。
他去報警,才發現人家一條一條有理有據,就是給自己下的一個圈套,而他像個傻子一樣往裏跳。
他一手創建的阮氏眼看着就要宣告破産,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叫阮仲文怎能好受,他四處去籌錢,可是短時間內誰能拿出這麽多的資金來?
求助無門的阮仲文想到了傅家。
從前做生意的時候,他和傅家打過交道,但交情不深,僅限于吃過幾次飯。
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阮仲文哪裏顧得了這麽多,當即放下一切身段臉面,去見了傅鐘林。
傅家有錢,無法想象的有錢,可是這不意味着他們願意拿出一小部分來拯救一個瀕臨破産、無法帶來任何好處的公司。
結果不難想象,傅鐘林婉言拒絕。
那時候的他真的走到了死胡同裏面,整天借助酒精來麻痹自己,渾渾噩噩。
是阮凝把他從泥潭裏拉了出來。
阮仲文也是後來才知道,是阮凝又去找傅鐘林,正巧碰上了王琴,兩人之間有了這麽一筆交易。
她嫁給傅羨,王琴救阮氏。
聽上去好像怎麽都是阮凝賺了,可她的後半生要陪着一個殘廢度過,還要成為王琴的一顆棋子,受她驅使,想來也并不是誰都會願意。
阮仲文的後悔與自責在阮凝今天找到他的時候,一下便爆發了,他斷斷續續将發生的那些事情講了出來。
在阮凝失憶後,他私心是不希望那些不好的事情被女兒知道的。
那樣會顯得他這個做父親的無能,如今将一切都說了出來,壓在阮仲文肩上的大山慢慢消失。
“小凝,都是爸爸……要不是因為我犯了錯,你也不用嫁給傅羨,是我害了你。”
阮仲文沒有辦法與阮凝對視,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出了事居然要犧牲女兒後半生的幸福,來換取阮氏的未來。
若說生氣,阮凝肯定是氣的。
阮仲文太傻,世界上低投入高回報的事情太少了,并且都伴随着很大的風險,根本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麽都改變不了。
阮凝見阮仲文這幅模樣,什麽重話都說不出口,只留一聲長長的嘆息,“爸,你以後不要再輕易相信別人了,做什麽事情還是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好。”
“是,我當初真的是昏了頭……唉。”阮仲文比任何人都要後悔,因為一次錯誤的決定,讓一個好好的家都破碎掉了,“不過小凝,你怎麽突然過來問起這個事情?”
阮凝苦笑,将那天打破花瓶,王琴叫她去書房說的一番話講給了阮仲文聽。
自然,省去了那一個巴掌。
“爸,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留下,我不想再待在傅家了。”阮凝說出了她的擔心,“我要搬出來,可……她如果因為這件事撤資了怎麽辦?”
阮仲文尚且沒有從阮凝懷孕的事情裏面回過神來,就聽她說王琴要打掉這個孩子?
阮凝也剛在周一的時候将事情在餐桌上公布,後來與被王琴刁難恐吓,都沒能第一時間告訴阮仲文。
“等等,她為什麽要你打掉孩子?”阮仲文消化了一會兒她話裏的信息,問道。
阮凝嘲諷道:“她怕這個孩子生下來分家産吧。”
王琴那天就差挑明了說,這個孩子的存在會讓傅老爺子心裏的天平傾斜,所以才不想留下。
阮仲文怒了,再沒辦法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他起身,說:“這個女人的心思怎麽這麽惡毒?就為了分家産,随随便便要你打掉孩子?”
阮凝說:“她還說我自己不願意的話,她有的是辦法。爸,所以我才這麽着急想搬出來,我就怕什麽時候不小心被她設計了……”
“好。”阮仲文同意阮凝的做法,在那樣的家裏面擔驚受怕,還不如搬出來。
“那公司怎麽辦?”阮凝猶豫的地方就在這裏。
阮仲文皺着眉,他的鬓邊生了不少白發,比之阮凝記憶中的要多了很多,大約都是在那場變故中長出來的。
“你不用顧忌公司,我會想辦法解決。”
阮凝沉默後說:“爸,你告訴我,如果王琴這個時候撤資的話,對公司有沒有影響?”
阮仲文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沒有辦法再騙阮凝,“有肯定是有的,但你不用太擔心,現在公司已經差不多步入正軌,沒有那筆資金也不至于到倒閉的地步。”
聽了這話,阮凝知道,阮氏如果少了這筆錢的話,運轉起來一定會非常困難,而且誰都不能保證王琴會不會因此在行業內封殺阮氏。
以傅家如今在南城的地位,說要封殺一個阮氏,只要費點心思,很容易便能做到。
阮凝不敢拿阮氏冒險,這是阮仲文一輩子的心血。
所以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事情仿佛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面,往前走沒有路,往後退則是懸崖峭壁,阮凝萬萬不願意。
阮仲文同樣鎖着眉頭,無形的壓力将阮凝壓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她現在很害怕,怕一個錯誤的決定會毀了自己的孩子,或者是阮氏。
“凝凝,現在還有一個辦法。”阮仲文在屋內左右踱步,他思來想去,猶豫着說道:“但是這個辦法能不能成功誰都不知道。”
阮凝迫切問道:“什麽辦法。”
阮仲文說:“你和王琴簽署一個協議,證明這個孩子不會要傅家任何的財産。”
他是混跡商圈的人,在這個所有事情都和利益挂鈎的社會裏面,阮仲文的思路要比阮凝開闊很多。
既然王琴忌憚這個孩子,就是怕孩子會分得家産,那麽他就從源頭上解決好了。
傅家的家産,孩子生下來後一分錢都不會要,如此一來,王琴想必會松口。
阮凝仔細考量了一番,這已經是如今他們能夠想出的最好辦法,如果王琴答應的話,她可以搬出傅家,并且也不用擔心阮氏。
父女商量過一番後,阮凝便回了傅家,她想直接去找王琴談判,結果王琴在公司還沒有回來,今天便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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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有了解決的辦法,阮凝身心都輕松了不少,她到小樓後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晚上也難得睡了個好覺。
這麽些天她內心很是煎熬,這會兒總算看到了點兒希望。
而下午在阮凝外出的這段時間裏面,傅羨與江浩開了個漫長的視頻會議,部署了一番接下去DK的重點工作。
現在就從傅家搬出去顯然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但也算不上壞事,離開小樓,他能做的事情更多,受到的牽制與監視就少了。
阮凝的出現,像是在催促他将計劃提前,如果不是她提出來,傅羨可能還要在傅家待上一段時間。
貿貿然提出離開,以王琴疑神疑鬼的性子,肯定是要有所懷疑。
江浩現在對傅羨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不會感到驚訝,自從知道阮凝能讓三少的病情得到控制,他覺得就算是把阮凝當初大熊貓一樣的珍稀動物保護起來,都不為過。
對江浩來說,是傅羨将他從深淵裏拉了出來,給了他如今別樣的生活,他早就等着計劃實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