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段彥哲今天手氣不佳,一連輸了七把,喝光大半瓶黑方,酒量也好像格外差,有點上頭,耳垂和脖子微微發紅。
他叼着一根煙,搖頭晃腦:“換啤的吧,喝多難受。”
“啤的?你不怕喝醉的更快。”鄭若塵瞪大眼睛看他。
“哎,沒準人家就是想喝。”劉淩宇慷慨地大手一揮,沖身邊一個女孩道,“先去要一打啤酒。”
鄭若塵看着就頭大:“行不行啊你今天?”
段彥哲沒聽見,兩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裏的牌,突然扔出兩張:“來,我出一對A!”
鄭若塵受不了似的搖搖頭,沖劉淩宇道:“我看他快高了。”
劉淩宇不知道是裝傻還是不以為然,道:“沒事兒,他能喝呢!”
段彥哲是真喝高了,迷迷糊糊有個女孩湊過來給他看牌,被他一擋,牌全部掉在桌子上,女孩吓了一跳,要給他賠禮道歉,湊近去拽他的胳膊,又被他甩開,道:“頭發太長了。”
“……”鄭若塵和劉淩宇互相對望,被他這句話弄的雲裏霧裏。
最後是鄭若塵先開口,試探問:“彥哲,你說什麽?”
段彥哲向後仰倒,眼皮發紅:“我說,頭發太長!要……短頭發的。”
劉淩宇一聽,掃了一眼,在座的的确都是長發女生,忙不疊走到門口,大聲喊道:“領班!”
他經常到這間溫泉會所來,和領班很相熟,沒過五分鐘,領班立刻領來幾個短發姑娘,一字排開,站在包間裏,笑道:“這是最漂亮的幾個了,不知道段先生有沒有中意的?”
段彥哲醉眼朦胧,根本看不清,他招招手,幾個姑娘都往前一大步,各色香水氣息撲面而來,段彥哲鼻子一皺:“怎麽這麽香?”
姑娘們不明白,還以為是誇贊,彼此交換笑容,陪客的機會多,陪這麽帥的就基本跟中彩票一樣,都有些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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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彥哲卻又不吭聲了。
領班見他沒有反應,索性指了打頭的,笑道:“這是我們最受歡迎的,你去,讓段先生自己看一看。”
段彥哲迷迷糊糊,感到一陣香氣,若有似無,手腕上搭上一只涼涼的手:“段先生。”
那聲音如鈴,段彥哲仔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女的?”
“嗯。”領班愣了下,不确定道,“段先生要男的?”
這句段彥哲聽清了,飛快道:“不是。”
女孩本來還有些無措,聽到這話,放了心,在段彥哲臉上吧唧一口,縮進他懷裏。
鄭若塵見狀,點點頭:“可以,彥哲不喜歡別人動他身體,看現在,多安分啊。”
一句話說得劉淩宇,領班,和那女孩都喜笑顏開,領班朝劉淩宇點個頭,帶着剩下的幾個姑娘出去了。
劉淩宇作勢收了牌局,鄭若塵也饒有興致地看着段彥哲,只見他仰面靠在沙發上,任由女孩摸他忽上忽下的喉結,問他:“段先生,以前來過沒有?”
段彥哲腦袋昏沉,竭力想把視線裏的幾個虛影并成一個實的。
女孩扳過他的臉,還沒有把嘴唇完全湊過去,段彥哲突然彈了一下腰身,大力撥開她,直接吐在桌子上。
“……”
鄭若塵瞠目結舌,趕緊站起來,一步跨到段彥哲身邊:“不行了,這小子真不行了,我看就到這兒吧,別讓姑娘難做,他,我管了。”
女孩也沒了剛才的興致,委屈地點點頭,出門走了。
鄭若塵在酒店開了個房,勉強給他洗了臉,漱了口,打算讓他睡下,可段彥哲不知道中了什麽邪,非要回家,鄭若塵被他鬧得沒辦法,只得開着車把他往市裏送。
鄭若塵心裏沒底,兩人上了高速路,他忍不住問:“你回家伯父伯母不說你嗎?”
段彥哲窩在副駕駛座,手支着頭,頭發遮住眼睛:“我……回公寓……”
鄭若塵知道他那個地方,點點頭,又說:“問題是你現在這樣,一個人能住?”
段彥哲就徹底糊塗了,居然說:“不喝了,我不想喝了。”
鄭若塵雖然不是很放心,但也不想去段家讨罵,一直送着段彥哲到了公寓那套房門口,正在他褲子口袋裏摸索着找鑰匙,電話就響了。
鄭若塵瞄了一眼屏幕,頓覺一陣頭疼,只得接起電話:“老婆,我和彥哲在一塊呢。我——”
他眯起眼睛,受不了地拉開與電話的距離,段彥哲不知道從哪裏變出鑰匙,已經把門鼓搗開了。
鄭若塵看裏面挺黑,段彥哲也不開燈,直接就往沙發上躺,他想過去再仔細瞧瞧,但是無奈老婆在那邊已經開始怒吼:“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別管你和誰,你要是還想和我過,立馬給我回家,十分鐘內!”
鄭若塵一哆嗦,踏進門裏的半只腳也縮到外面,他把門帶上,想既然段彥哲已經躺在了自家的沙發上,應該就什麽問題也沒有了。
段彥哲只覺得頭暈,不知過了許久,暈得眼前一陣黑又一陣亮,一個面孔湊近,一張薄毛毯落在他身上。
段彥哲當自己還在KTV的包房,皺眉胡亂退拒着,嘴裏含混不清。
江循看段彥哲臉紅脖子粗,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以為他沒洗漱,拿了一條濕毛巾擦拭他的臉頰和脖子,輕聲問道:“你喝水嗎?”
“……”
段彥哲緩緩睜開眼睛,茫然地瞧了他一會兒,像是不認識他似的,在江循疑惑之際,他突然一把拽住江循的手臂,把他撲翻在沙發上。
沙發不算寬,江循有半個身子幾近懸空,他略帶疑惑地看段彥哲用手撫弄自己脖頸右側的一點皮膚,他手指熱燙,所撫之處不自覺地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段彥哲——”
段彥哲不知道發現了什麽,混沌的眼神裏有了一點光彩,他一口咬在那個被他撫摸的地方,用濕熱的舌頭反複舔舐。
江循抖了一下,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抓住段彥哲的領子将他推開,掙紮着坐起來,憤怒道:“段彥哲,你看清楚,我是江循。你發什麽——”
段彥哲顯然是瘋了,不知道他因為哪個詞而興奮,抱住江循的窄腰,順勢把江循壓在地毯上。
江循眉頭緊皺,見段彥哲直勾勾地看自己,呼吸急促,他曲起膝蓋,想伺機給段彥哲來那麽一下,讓他不敢造次,段彥哲卻突然笑了,眼神含情脈脈,像是能滴出水來,勾頭在他嘴上蜻蜓點水地一吮。
“……”江循愣在那兒。
他沒見過段彥哲這樣的笑容,沒法和自己印象中的任何一個段彥哲重疊。
江循感覺自己的心髒砰地急速抖動了幾秒,就那麽幾秒,他的膝蓋歪在一邊,甚至手臂也只是放在地毯上,聽段彥哲在他耳邊喃喃:“真像……你是他嗎?”
是誰?這話連基本的邏輯都不通。
江循擰起眉頭,困惑地思索這個問題,但馬上段彥哲的呼吸就擾的他無法思考,他貼在江循耳邊,聲音低沉而又急不可耐:“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怎麽辦?”
江循糊塗了兩秒,極力讓自己鎮靜,試圖把段彥哲推開:“你醉了,我不是——唔——”
段彥哲卻瞬間奪去江循的呼吸,抓住他抵在自己胸前的手,用灼熱的嘴唇碾壓他的,甚至試圖叩開江循緊閉的齒列。
“……”江循心裏一沉,渾身酥麻。
現在推段彥哲的話,不會推不開,他沒有那麽沉。
江循渾渾噩噩地想着,但沒有動。
他訝異于自己反應的同時,卻也只是慢慢閉上眼睛,縱容段彥哲濕潤的舌尖一點點舔吻他的嘴唇。
一夜宿醉,等段彥哲再睜眼,已經是日上三竿,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家裏的沙發上,手腳被蓋得安穩,脖子下巴都很幹爽。
段彥哲頭疼得厲害,昨天晚上的記憶如走馬燈般閃過,但是自己怎麽回來的已經模糊不清,到後面更是只有幾個零星的畫面,他思緒掠過某處,猛然坐起,嗓子發緊,胡亂叫了一聲:“江循——?”
江循正在熱飯,從廚房走出來,見段彥哲醒了,倒一杯清水遞給他:“醒了?喝吧。”
段彥哲接過水杯,認真觀察江循。
江循有點回避他的目光:“你先喝,我鍋裏還熱着飯。”
他轉身欲走,段彥哲還想和他說話,一把抓向江循的胳膊,但沒抓住,只是抓到他的袖子,那袖子一扯,江循大半個肩頭都露出來,白皙的脖子上有一枚紫紅的痕跡。
段彥哲頓時怔住:“……”
江循甩開他,拉住肩頭:“你要說什麽?”
段彥哲目光閃動,喃喃動了動嘴唇,最後只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脖子上的東西怎麽來的?”
江循低着頭,和段彥哲對視,很平靜:“你喝醉了,不知道把我當成誰。”
段彥哲臉上頓時有一絲尴尬,垂頭撓了一把。
他似乎很困擾窘迫。
江循注視了段彥哲幾秒,移開目光,淡淡道:“沒事,我又沒那麽小氣。”
段彥哲馬上擡起頭,臉上有少見的笨拙與無措,半天說:“不是那麽回事。”
江循“哦”了一聲,眯起眼睛,窗外的光線太刺眼了,他狀似無所謂地一聳肩:“那怎麽辦,你這麽在意,我也沒辦法補給你。”
段彥哲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麽,等了好一會兒才說:“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下次我再犯渾,你可以揍我。”
江循笑了,脫口而出:“哪來的下次?你想多了。”
他以為段彥哲會因為他這句緩和的話而輕松起來,但段彥哲卻抿起嘴巴,神情更為微妙。
幾秒以後,他才笑起來,點着頭:“沒有下次,不會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