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1)
一種皮肉被燒焦的味道從納克王身上傳來, 他的腰腹被王後用激光-槍穿透出一道扭曲的傷口,一直蔓延到他的胸口。
血嘩啦一下從傷口那裏傾瀉而出,一下子就順着納克王坐着的輪椅流淌到地面上。
“咳咳咳……”
納克王不可置信的捂着傷口, 他張張嘴,卻噗嗤一口噴出了血, 他就像失去了水的魚, 抽搐着張着嘴, 嘴巴一開一合的,仿佛想去呼吸更多的空氣,可是進入他體內的空氣卻讓他的血流得更多。
王後被管家壓在地上, 得意而瘋狂的笑, “要死,也一起去死吧!”
管家顧不上王後,直接用随身的匕首從後面穿透了她, 王後發出一聲慘叫之後,血也從她的身下流出來。
春來看到他倆的血在地磚上彙聚在一起, 互相糾纏卻不相容。
就像他們的人生一樣。
明明應該是最親近的人, 卻彼此厭惡、憎恨着。
納克王花了那麽多心思只為了讓王後把這一輩子活成一個笑話,只因為王後瞧不起他。
而王後也不會放過納克王, 她死了,他也別活着。
她來的時候就抱着同歸于盡的心思。
管家喊着:“王!我立刻把您放進醫療艙裏!”
王後卻在地上尖聲笑了起來, 才笑兩聲就被後背的劇痛切碎了,笑聲中帶着慘痛, 可是她還是高興, 那張血污的臉上充滿着報複的快感,她說:“沒有用了,他那殘破的身體, 就算沒受傷都沒法用醫療艙率修複,更別提現在這樣了。”
看着在醫療艙裏的納克王掙紮着抓着管家的衣領,艱難的說:“奧格……我和奧格交換手術,現在、做!”
“現在?”管家下意識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直沒有幫忙的蘇澤,蘇澤的表現就好像是吓着了一樣,然而他卻并沒有想要上前來幫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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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管家顧不得那些,他向蘇澤說道:“立刻做手術,立刻!将王的大腦移植到奧格身體裏!”
春來聽到這裏,整個人都要掙紮起來,可是身體卻像不受控制似的,只能發出輕微的顫抖。
納克王竟然要将大腦移植到奧格身體裏!
那奧格怎麽辦?
春來恍然大悟,她的腦海裏忽然閃現了很多場景,尤其是奧格在贏了聖位之戰後,納克王摸着奧格的身體那種羨慕的神色,與其說是羨慕不如說是觊觎。
他觊觎奧格的身體就像是觊觎一件華美的衣服一樣。
他想穿上這件美麗的衣服。
蘇澤平靜的說道:“唔……我拒絕為他做移植手術。”
管家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身上的毒只有在王的手術成功之後才會給你解藥,你難道想死嗎?”
蘇澤說:“我當然不想死,與其給他做移植手術,不如……”
他的目光在管家身上轉了一圈,說道:“你一直是他的副手,知道他的一切秘密,為他出生入死,他若是死了,你就可以接管他的一切,你不是納克王室的人也不要緊。”
蘇澤清冷的聲音此時充滿着蠱惑,他說:“只要你得到了奧格的身體,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下一任納克王,到時候你将得到這一切,成為這一切的主人。”
“怎麽樣?心動嗎?”
管家忽然沉默了,仿佛是被蘇澤這個瘋狂的提議震驚到了。
蘇澤直接說道:“而我只要很簡單的回報。”
管家下意識問道:“什麽?”
蘇澤的手搭上了醫療艙裏春來的手,“我要帶她走,你當你的納克王,我帶着她走。”
管家說:“我們僅剩一個雄性托托人了,只有一個雄性托托人不能繁殖,你是最清楚的。”
蘇澤說:“我可以為你留下她的染色體數據,你可以用她的數據克隆出來一個給琥珀。”
管家道:“可是克隆托托人提取出來的……”
沒等管家把話說完,蘇澤已經打斷他,“等你當了納克王之後,還在乎這些小事嗎?”
“你想想這麽多年,你幾乎像個影子一樣跟在他身後,你知道他的一切,現在只要我幫幫你,你就将取代他而存在,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他的一切……”
納克王顯然也聽到了蘇澤的建議,他死死的抓住管家的衣袖,“咳咳咳!”激動的咳嗽起來,可是流出的血卻更多了。
地上的王後也聽見了,發出了尖利的笑聲,竟然也跟着蘇澤一起勸管家,“這個提議不錯啊,殺了陸金和奧格那個賤種,取而代之!”
“這……”
蘇澤又加把火,“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在手術中途害你,我的命還在你手裏攥着呢,解藥在你手裏,只有你知道是什麽,我給你做完手術,你醒了後給我解藥,我帶着她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多麽簡單啊,以後再也沒有人知道你的秘密。”
他說:“你就是納克王,享受着奧格這具年輕的身體,同時得到無上尊榮的地位和無盡的財富。”
“而我,只想要離開這裏而已。”
管家已經問道:“我的大腦和奧格斯特殿下的身體會不會有排異反應?”
蘇澤道:“不會的,我早就研究出了一種藥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他甚至立刻從醫療艙的投影屏上解開一個加密文件給管家看,“這是那個配方,我早就研發出來了。”
早就研究出來了,卻不敢給納克王,就是怕納克王一旦知道可以掠奪別人的身體活下去會變得沒有底線。
“不、不!你不會的……”納克王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他沒有想到一向馴服的管家竟然真的被蘇澤蠱惑了!
地下的王後又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很好!“她似乎一點都不介意管家重傷了她,甚至忘了此刻身上的劇烈疼痛,還瘋狂的勸他:“如果你不同意,留給你的只有死路一條,你以為他還會留着你嗎?”
這句話讓管家的遲疑瞬間灰飛煙滅,王後說得不錯,就算按照原計劃那樣給納克王和奧格換了身體,納克王醒來之後不會放過他的,他那麽多疑的人,怎麽會讓他威脅到他的王位?
管家立刻對蘇澤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我同意做這個手術。”
春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竟然像在讨論購買一件商品那樣讨論使用奧格的身體!
春來急得要瘋了,他們的讨論裏只說将別人的大腦移植進奧格的腦袋裏,可是沒說要把奧格的大腦移植到哪裏。
他們根本就是沒有想過要奧格的大腦!
王後聽到了管家的回答後,在地上笑得猖狂,扯到傷口疼得笑聲像斷了氣,“陸金.納克斯,你也有今天……”
納克王卻顧不上王後的嘲笑,而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管家,“你、你……“
管家一旦接受了要取代納克王這個事實,整個人像是舒展開了一樣,連一向躬着的身子也站直了,這時才發現這個人其實很高大,只不過他過去一直作為影子存在讓人忽略了他。
管家的聲音仍舊那麽平穩,對納克王說話的聲音也還是那麽溫和,“我也希望坐到您的位置上看看是什麽風景。”
說着,管家已經站在納克王的醫療艙邊,納克王以為他要殺了他以除後患,想逃跑,但是不斷流血的身子讓他沒有一絲力氣,他的眼睛看着管家不斷向他靠近只能發出悲鳴的聲音,“不,不……”
然而管家卻沒有立刻殺了他,而是将他抱起來放在地上的王後旁邊,納克王躺在王後流出來的血泊之中,竟感覺到了來自王後血液的溫暖。
王後看到納克王狼狽的樣子,剛才還高高在上的蔑視她,用腳踩她的頭,把她當一條狗,現在他也像一條狗一樣縮在她身邊,她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來,背後的匕首讓她疼得直抽氣。
“你想讓我這一輩子活成笑話,想看我崩潰的樣子,可是你也把你的一輩子活成了笑話,算計了一輩子最後為他人做嫁衣。”
“你也真夠惡心的,咳咳咳,竟然想殺死自己兒子,用他的身體活下去,真惡心,不過奧格斯特那個賤種有這種下場真是讓我痛快!”
雖然她要死了,但是她恨的兩個人也要慘死,她也覺得痛快、開心。
掙紮想動起來的春來全身都在顫抖,她看見了蘇澤走向了奧格的醫療艙,在艙邊操作了起來。
春來聽見醫療艙發出了滴滴的聲音。
他要對奧格做什麽?
春來急得發出了“嗚嗚”的聲音,管家這才注意到她醒了,下意識想将她關起來,但是想到蘇澤對她那麽寶貝,管家就将目光收了回來。
蘇澤卻對管家說:“死人才能永絕後患,給他們兩個各補一刀殺了,然後你躺進醫療艙裏準備手術,我檢查一下奧格的身體。”
他說話那感覺不像是讓管家殺兩個人,而像是在說“馬上要吃飯了去洗個手”這麽随意。
蘇澤又扭頭對在醫療艙裏着急的春來說道:“別着急,我很快帶你離開這裏。”
管家走到王後身邊,直接将匕首抽了出來,王後的身體抽搐一下,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她和納克王的身下都淌了一汪血。
他們兩個躺在了彼此的血液之中,結婚這麽多年,第一次被對方溫暖到,竟然是對方的血液。
兩個人此刻都瀕臨死亡,聲息漸弱,全無反抗之力。
納克王撐開眼皮看了管家一眼,随即又閉上了眼睛,他艱難的說了一句:“不、不要把我和這個女人……埋在一起。”
管家舉起匕首就要割破納克王的脖子。
而站在醫療艙邊的蘇澤也終于停止了操作,醫療艙“滴滴”兩聲,蓋子無聲的滑了起來,露出了裏面沉睡中的奧格。
蘇澤舉起額外配置的抗手術排斥的藥劑針筒,就要注射進奧格的身體裏。
然而下一刻,沉睡中的奧格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開眼睛就立刻攻擊了想對他下手的蘇澤,蘇澤雖然智力無雙,但是戰鬥力比奧格差了很多,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奧格卻已經整個人躍起,一腳将蘇澤踢飛在地,蘇澤趴在地上發出了悶哼的痛叫。
管家一看不好就要掏出激光槍掃射,但是奧格立刻甩出了剛才從蘇澤手裏奪走了針筒,将針筒當做飛刀一樣甩了出去,一下子就甩到了管家的眼睛上。
管家猝不及防被針紮進眼睛裏,疼得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滾,劇痛中拔出了針頭,血順着眼眶留下來,他顧不得疼,立刻按動了手腕終端上的求救按鈕,緊接着整個基地就發起了警報聲。
為了讓納克王大腦移植手術秘密進行,特意将基地裏的守衛都換成機器人,讓他陷入如此被動的境界!
他似乎忘了,如果守衛都在的話,他怎麽能傷害到納克王?
管家雙手握着那支從王後身上拔下來的匕首,試圖用它進行自保,他也不知道奧格剛才聽見了多少,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到守衛趕過來,他就得救了。
管家開口說道:“奧格斯特殿下,您攻擊錯了人,下令抓您的人不是我,是吾王。”
“我知道。”
“既然您知道……”管家的話還沒說完,奧格的身影忽然跳躍起,管家吓得揮動着匕首亂舞,但是很顯然這對奧格一點用都沒有。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管家他的視野也消失了一半,奧格很輕松的出現在了他眼睛受傷的那一邊,沒等管家反應過來時,奧格已經一拳打向他的頭部,直打得管家的臉上一下開了花,另一只沒有受傷的眼睛也受傷了。
管家在屋裏使勁喊道:“守衛!守衛!”
手裏的匕首胡亂的揮舞着,雙眼受傷視線模糊的他只能隐約看到奧格的人影,連他臉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他只能這樣無助的揮動着匕首,但其實這種程度的防衛對奧格一點用都沒有。
等管家再一次看清奧格臉上的表情時,奧格已經奪走了他手裏的匕首,并且在下一刻就将匕首沒入了他的胸膛裏。
管家睜大了眼睛,看清了那雙充滿着殘酷的金黃色雙眼。
在臨死前的一瞬間,管家最後一個念頭竟然是:他的眼神竟然和吾王那麽像……
奧格卻不知道管家死前無聊的念頭,确認他死透了,奧格趕緊過去将春來扶起來,“小春,你沒事吧?”
這時才發現她已經哭得滿臉是淚了,“哭什麽?我還活着呢。”
春來知道現在不是抒情的時候,縱使有千般話也還是趕緊離開這裏才說,說道:“我們趕緊走吧!”
奧格用手擦了擦她的眼淚,見她身上沒有傷口,這才扶着她坐上了納克王的金色輪椅,他則将管家終端上的警報器取消了,屋裏那震耳的警報聲才停下。
“不急着走。”他說着,走到了奄奄一息的納克王身邊,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臉頰,納克王看到奧格立刻又升起了生的希望,“救,救我……”
“救你幹什麽?救了你之後等着你再奪取我的身體嗎?”
納克王顯然沒想到奧格竟然已經知道了他的打算,是剛才奧格在醫療艙裏聽到的嗎?
奧格看着他說道:“你想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嗎?”
面對将死的納克王,奧格難得的有了想和他多說幾句話的欲-望。
“一開始,我只是覺得奇怪,你對我的态度和看我時的眼神很奇怪,還記得上次我受傷住院,你知道我受傷之後立刻就趕來了,別人大概會覺得你這是擔心我,但實際上你來了之後,擔心的是我的這具身體。”
“但我真正發現問題是在聖位之戰後,聖位之戰的決賽上我的血灑在祖先雕像上,讓我拔出了那把巨劍,從而殺了蒙鷹。”
“怎麽就那麽巧,多少年來,無數人的血灑在那個雕像上,怎麽只有我拔出了那把劍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比賽之後,我檢測了我的基因,然後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我的染色體竟然來自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父王你,另一個竟然是已經死了幾千年的納克族先祖。”
奧格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一個死了幾千年的人怎麽會有我這麽大的孩子,而且兩個人還都是男性?”
“直到在蒙鷹葬禮上,那兩個一直被你尋找的人出現了,雖然他們直到死一直被蒙着臉,但是我也忽然明白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兩個人是你為自己準備的克隆人吧?”
春來也想到了那天看到的兩個人,那兩個人一直蒙着臉,那麽神秘,沒想到竟然是納克王的克隆人!
納克王聽着奧格說這些,并不承認,他只趴着那裏任奧格說。
沒想到旁邊的王後卻開口了,“沒錯,那兩人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克隆人,他準備将大腦移植過去,這也是我後來發現的真相。”
都是受了重傷要死,王後的最後時刻要顯得比納克王有力氣,大概是對奧格的恨讓她還帶着幾分生氣。
這時,剛才被奧格踹到地上的蘇澤靠在牆邊坐了下來,他的姿勢扯動了被奧格傷到的地方,發出了悶哼聲。
蘇澤嘆了一口氣,說道:“還是由我來解釋這一切吧。”
他看着奧格說道:“一開始,你并不是陸金的移植對象,準确來說不是他最好的移植選擇,我二十多年前就為他準備了兩具機能最好的克隆身體,但是那兩個人在漫長的培植生活之中有了自己的思維,不甘心做陸金的克隆身體,寧可自己吞毒藥自盡也不願意将身體給陸金使用。”
“他們兩個的死亡讓陸金失去了兩個最好的移植身體,而且另一個符合移植條件的蒙鷹也死了,他才發現符合移植條件的對象竟然只剩下你一個了。”
王後聽到那句“另一個符合移植條件的蒙鷹”時,明顯掙紮了一下。
蘇澤卻繼續說道:“你們沒聽錯,奧格,蒙鷹,還有那兩個克隆人,都是為了陸金而準備出來的克隆人。”
這個消息讓春來都懵了,奧格是克隆人?
奧格反倒很冷靜,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秘密,說道:“我其實是他和先祖的合成克隆人。”
如果不是合成的,怎麽解釋他的染色體呢?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納克王對他的态度熱情中透着一種觊觎,因為納克王根本只是想要他的身體而已。
蘇澤看了一眼奧格,他沒想到奧格如此平靜的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說道:“你說得沒錯。”
納克王見蘇澤已經将他的計算都說出來了,他也破罐子破摔了,說道:“我想擁有一個純血的身體,所以讓希維爾教授将先祖的基因加入了我的克隆人基因之中,誕生出來的孩子就是奧格斯特。”
他的視線落在了奧格身上,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但是你是個實驗失敗品,剛出生的你并沒有顯示出返祖血脈的能力,反倒是個很差的混血種,實驗室裏別的克隆人都要優于你,所以我讓希維爾教授将你作為實驗失敗品處理了。”
“不過希維爾教授顯然是不忍心殺死一個小生命,他将你扔在人類生活的廢礦區,後來你被一個人類女人給撿走了,我就沒有再關注了。”
“直到你的養母帶着你再一次出現在我視野裏,我才知道原來當初那枚棄子竟然還活着,我留着你想看看你會變成什麽樣。”
感覺到奧格的視線如實質一般燒灼在他身上,納克王低着頭繼續說:“沒想到你竟然會在成年後誕生返祖血脈,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如果他早知道奧格會覺醒返祖血脈的話,那一定好好培養奧格這具身體,早一日奪取這具讓他垂涎的身體。
可惜事情發生的太晚了,納克人一向是在青年期就分化出了強大的力量,像奧格這種成年後覺醒力量的,他是獨一份。
衆人還沉浸在奧格是克隆人的震驚消息之中,旁邊的王後再一次發聲了,她說:“蒙鷹,他,他也是你的克隆人?”
沒等納克王回答,王後又忽然像是恍然大悟,提高了音量,“他,是你故意放到我身邊的?”
納克王不敢看奧格的眼睛,但是卻敢直視王後的目光,他的語氣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他和奧格都是我的克隆體,也同樣都是實驗失敗品,蒙鷹我也是想當實驗廢品扔了的,偏巧那天你在生孩子,我想了想,覺得若是調換了你的孩子的話會很有趣,所以我就換了。”
他一字一字的對王後說:“你這麽多年來精心養育的,其實是我的克隆人。”
說完這句話,納克王緩緩露出了笑容,看着王後,似乎在等她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情緒崩潰。
她那麽讨厭他,一向認為他血統低賤,但是卻将他的克隆人當成自己的兒子用盡心血撫養長大,知道真相的這一刻,王後曾經為蒙鷹付出的心血,甚至想讓他當下一任納克王付出的努力,都像個笑話一樣,都在告訴她,她有多麽的愚蠢。
納克王永遠都忘不了當初王後看向他的時候,眼睛裏透露出的鄙視,那種高人一等的鄙視。
這麽多年,每當回想起那一幕,他都想捏碎她。
“你費盡了心血養大的是我的克隆人,而你自己親生的兒子是個廢物,你總認為我的血統不如你,可是現在看來,你的血統才是低賤的,看看你親生的兒子是個什麽東西?”
“哈,咳咳咳……”納克王才笑起來,又使勁咳嗽起來。
他在等着王後跟他哭鬧,崩潰,可是他卻遲遲沒有聽到王後的聲音,他看見王後将頭埋在髒污的地板上,肩頭一直在抖動,好像在哭。
那張一向充滿着高傲、嘲諷、看不起所有人的臉上此刻已經是木然,地上的髒污弄髒了她的臉,同時也将滿那雙傲慢的雙眼裏亮光湮滅了。
她的驕傲、尊嚴,為之努力奮鬥了一輩子的希望和信仰,崩塌了。
納克王真的做到了用一枚廢棋子就将王後逼到了絕望。
她一言不發,閉着眼睛,眼淚無聲無息的流淌着,順着下巴滴落在了地板上。
混合進那些血水之中,很快就分不清哪些是淚,哪些是血。
春來真是被納克王花半輩子時間報複王後的做法震驚到了,既然不喜歡,離婚不行麽?
政治婚姻互相捆綁,互相憎惡,互相厮殺……
納克王是把王後擊敗了,可是他自己又得到了什麽呢?
春來忍不住吐槽道:“那個龐德不僅是王後的兒子,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難道忘了嗎,你唯一的孩子就是龐德了啊,奧格和蒙鷹都不是你的孩子,而你也即将要死了,你真正的後代就是你嘴裏那個廢物龐德,難道你就比王後好到哪裏去了嗎?”
納克王卻恨聲道:“如果不是事跡敗露,現在我已經用上了奧格的身體,王位還是我的!我根本不需要什麽繼承人!”
春來覺得自己跟這種人就講不了理,這都什麽歪理邪說啊?自己辦缺德事失敗了,卻一個勁的指責受害人沒有等着被他害?
奧格對納克王說道:“說起來,你事跡敗露的可不止這一件吧?你用我的身體也不僅僅只是想當下一任納克王這一個角色吧?我其實很好奇,你得到了我的身體之後,又怎麽重新得到‘夜蝠’呢?”
“換了一具陌生的年輕身體之後,你怎麽重新統領‘夜蝠’呢?”
夜蝠?
春來一愣,從記憶庫裏想起了這個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組織,販賣DU品,販賣奴隸,濫殺無辜,制造黑色恐怖都是這個組織慣常的項目,他們所到之處還會搶劫飛船和商隊,簡直是無惡不作。
這個夜蝠和納克王有什麽關系?
只聽奧格慢悠悠的說道:“我該叫你納克王還是夜蝠的‘大統領’呢?”
大統領?
春來懵了,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納克王竟然還是夜蝠的大統領?
富有珈藍城的納克王竟然同時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夜蝠的大統領?
一個常年在帝國通緝令上的高額懸賞犯人,可是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面貌。
這個揭露讓所有人都愣了幾秒,随即納克王悠悠嘆了一口氣,有一種終于被奧格發現了,滿級大佬被新手村給幹了的頹喪,那種隐秘的優越感也被扯掉了一層。
奧格的唇角微挑,帶着嘲諷的語氣,“誰能想到納克族的王竟然是星際海盜的大統領?”
“既然臨死了,是不是應該把你這輩子的風光都說一說?否則這麽無聲無息的死了豈不是愧對你這一輩子的風光?”
春來已經很震驚了,然而奧格下一句話卻讓她整個人都懵了。
“而且你們抓托托人到底為了什麽,也該解釋一下吧?”
納克王仍舊不說話。
奧格上去踢了踢他的身體,踢得納克王縮了縮身體,發出了□□聲。
納克王顫巍巍的對蘇澤說:“教授,你替我……”
蘇澤嘆了一口氣,仿佛是認命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還處于發懵中的春來,低聲說了一句:“還是我來說吧。”說完又忍不住嘆氣。
他的聲音低沉又有些難過,他知道說出這些之後,他和春來再也沒有可能了,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說與不說也同樣都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要從幾十年前我的研究開始,那時候我有兩個托托人作為實驗對象,我的本意是想研究這個種族以更好的繁殖和保護他們,振興托托族,沒想到的是這兩個托托人相愛了……”
“我更沒想到的是發-情中的托托人會産生一種特殊的激素,這種激素作用在人類身上可以讓人生出一種幸福的感覺。”
春來才聽了這兩句,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可是她還是忍着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蘇澤說下去。
“當時,陸金是我的學生,他參與了實驗,也發現了這種激素。他決定擴大生産這種激素,這種激素會讓全帝國人瘋狂的,這是大家夢寐以求的東西,讓人有難以言喻的刺激和難忘的美妙。”
“但是托托人只有兩個人了,想批量生産這種激素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們想出了一個新辦法。”
“沒錯,就是最簡單又直接的方法,克隆。”
“我用這兩個托托人作為母本克隆出了很多很多的托托人,強迫他們發-情,給他們打一種催-情-劑,讓他們産出更多的激素。”
“你們應該猜出來了,這種激素就是讓全帝國孤獨症患者瘋狂的‘初擁’。”
“被瘋狂搶購的‘幸福珈藍’裏最重要的‘初擁’成分其實是從托托人身體裏提取出來的。”
春來聽到這裏,想到自己曾經嘗過一口‘幸福珈藍’,就有種胃裏反酸的惡心感。
“靠着‘初擁’我們掙了難以想象的財富,我作為‘希維爾教授’的生涯也結束了,我成了‘夜蝠’組織裏的‘教授’,本來是想拯救托托人的我卻親手将他們送入了無盡克隆的地獄。”
“有了錢之後,陸金将錢投入在納克族和珈藍城,珈藍城這座美麗的夢幻城市有一半的風光是用托托人的血肉建成的。”
“‘夜蝠’組織靠着販賣‘初擁’成為了規模最大的星際海盜,陸金指揮着他們去打擊附近星域那些不聽話的商人們,讓‘初擁’更加暢銷了。”
“一排排的克隆托托人像飼養欄裏的奶牛一樣,他們從出生到死亡都像是奶牛一般被榨幹了身體裏每一分激素,直到死亡後身體被當成垃圾焚燒。”
說到這裏,蘇澤停頓了一下,接着又說道:“也許在掙了我幾輩子花不完的錢之後,我良心恻隐,覺得自己做錯了,不應該如此殘害托托人,我将那對曾經照顧了很久的托托人母本夫妻倆放了,但是被陸金發現之後,這對托托人夫妻很快就被重新抓了回來。”
蘇澤看向春來,“如果我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他們倆在逃亡期間生的,因為克隆出的托托人很難生育,所以你只能是那對夫妻逃亡時生的孩子,你出生時是不是有胎衣?”
春來忽然想起剛出生時她确實有胎衣,當時處于饑腸辘辘中的她還忍不住吃了很多,這才度過剛出生時的饑餓期。
蘇澤說:“你的父母在實驗室裏被強迫生下來的孩子也都有胎衣的,但是那些克隆人生的孩子就沒有胎衣,并且很快就會死掉。”
“因為沒法大規模繁殖,所以你的父母被不斷的克隆着,他們後來還生了一個弟弟,那個琥珀……準确來說是你那個弟弟的克隆人。”
春來一時之間被這巨大的消息量沖擊到了,不知道說什麽。
她忽然之間被告知了父母和身世的真相,和那惡心的‘初擁’到底是怎麽産生的,跟這些相比,琥珀是她弟弟的克隆人這件事反倒不那麽重要了。
她感覺自己過了好久才找回聲音,說道:“那些克隆托托人現在在哪呢?”說出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那麽發澀。
春來作為一個有上輩子記憶的人類,對自己是個托托人的身份認可度不是很大,就像奧格對自己作為納克人身份不認同一樣,春來對于這個托托人的身份也不是很認同。
很多時候,托托人這個身份對她而言還是個麻煩。
但是此刻聽到了那些一個個被克隆出來的托托人像養在豬圈裏的肥豬一樣擠掉身體裏最後一絲激素直到死亡,她還是很難過。
見蘇澤不語,春來再一次重複,“那些托托人在哪呢?我父母呢?”
蘇澤語氣裏已經充滿了歉意,“他們在之前的地震之中都壓死了,無一幸免。”
上一刻以為自己能見到其他托托人,下一刻被告知都死了。
蘇澤繼續道:“陸金将他們一直藏在納克王宮下面的地宮裏,可是沒有想到聖位之戰時奧格和蒙鷹的打鬥太激烈,地宮被壓塌,所有的托托人都壓死了。”
“現在托托人真的只剩下你和一個克隆人琥珀。”
春來道:“所以你們抓我來是為了克隆我,從我身上繼續抽取那種激素?”
聽到春來這麽說,蘇澤趕緊為自己辯解,“我并不知道你被抓來了,剛才看到你我也很驚訝,所以我才想帶你逃離這裏,我想救你的!”
春來卻不聽,轉而說道:“難怪市面上的‘幸福珈藍’斷貨了,因為能提供那種激素的托托人全都死了,自然是買不到貨了。”
蘇澤沉默,默認了。
春來感覺自己像是被巨浪拍過,整個人頭重腳輕的,還腦子發暈,有一種不知道此身在何處的感覺。
這太荒謬了。
忽然被告知自己有了父母,但是隐藏在父母身上那巨大的、讓人感覺到惡心的秘密卻讓春來不知道該怎麽消化這件事。
很難想象一個人,一個有思想、有文化、有喜怒哀樂的人被當成豬牛之類的畜生不斷的抽取身體裏的激素。
春來胃裏泛起的巨大惡心讓她幹嘔起來,太難受了,這個真相太醜陋了,太髒了。
忽然,她感覺到奧格溫熱的身體靠近,将她摟在懷裏。
“別怕,你還有我。”
春來就像回到巢中的小鳥一樣,抓住奧格的衣角尋求安全感,可是話還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