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碰瓷兒

司機吓得不行,在傅嘉言倒地之前扶住了他。

剛将人扶到賓利車後座坐好,兜裏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司機看了看後座此刻閉着眼睛休息、面色蒼白的傅嘉言,想了想還是輕輕關上車門,走遠了一些确保應該不會打擾他休息後,才接通了電話。

待打開駕駛座的車門重新回到車內後,他透過後視鏡朝後座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開口說道:“洛先生已經知道我們不在醫院了。”

後座的男子眉尾微微動了動,卻沒有回應。

依洛斯年的警覺程度,應該是一早就發現他離院了,到現在才打來問,想來是看他們還沒回去,出于對他身體的擔心才打過來詢問的。

“我有跟他提了一下大少爺您剛才狀況有些不好……洛先生知道後很擔心您,”司機斟酌着開口,“現在回帝都的話少說也要到晚上七八點後,洛先生的意思是,先就近找個醫院住下,明日一早再回市中心的私人醫院,您看?”

傅嘉言剛想拒絕,但想到先前半路上那莫名出現的心悸,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嗯。”

見他應下,司機忐忑的臉上這才湧上一抹笑:“洛先生說會直接跟醫院聯系好,我們直接過去就可以。”

洛斯年做事一向細致,傅嘉言沒有多問,點頭示意司機啓程離開。

另一端。

“到了。”護士見張輕絮大哭過後剛剛睡着,聲音不由壓低了轉頭對着蕭冉冉道:“待會兒先去做個檢查,要是沒什麽問題的話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蕭冉冉點了點頭,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好的,謝謝。”

她一張小臉本就奪目,年齡看着也小,此刻頂着一張無害的笑臉,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護士雙頰瞬間染上一抹紅,匆匆瞥開視線跟在随行的醫生後面下車:“不……不客氣。”

蕭冉冉想起張輕絮在車上哭着說這事兒太過丢臉,她不想被再多人知道的話,想了想,便伸手将蓋在她身上的純白色薄被往上拎了拎,直到蓋得只露出一個發頂,确保不會被人看到臉,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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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就沒人認出她來了,完美!

急救床剛被醫院門口專門接應的人從救護車內推下,迎面就見一道人影飛奔了過來。

蕭冉冉吓了一大跳,條件反射地想要一腳踹過去,但還沒來得及擡起腳,就見那道身影在離急救床半米遠的位置猛地停了下來。

下一刻,耳邊傳來一道帶着顫音的男聲:“是……是張……張輕絮嗎?”

蕭冉冉擡眼望去,男人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的年紀,身高腿長,身上一套黑色的衣服裁剪得體、材質也很是不錯,此刻眸光正一眨不眨地落在被她蓋住了臉的張輕絮發頂上。

蕭冉冉:凡人也有透視眼???

目瞪口呆.jpg

然而,這個凡人此刻臉上卻挂着完全與原本沉穩的氣質不符的驚慌與失措。

走在前頭的護士原本想斥責的話一頓,轉而點了點頭:“你是家屬?先去窗口辦理一下手續吧。”

在聽到護士的話後,林塵身子一軟,險些摔倒在地,好在緊要關頭扶住了一側的牆面,這才堪堪站穩。

“你……疼不疼?痛不痛?哪裏難受你告訴我……”他一手扶着牆,一手伸出想要掀開那塊将女孩整個面部都蓋住的白布,但不知想到什麽又顫抖着猛地縮了回去,面色蒼白如紙:“你快醒醒啊!你說話……別吓我……”

男人雙眸通紅,一頭碎發被風吹得淩亂不堪,額頭上分布着細密的汗珠,一看就是得知消息後馬不停蹄趕過來的模樣。

兩旁站着的護士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這位紅着眼眶開始不停往外冒眼淚、面色說不出的狼狽的男人,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那姑娘啥事兒沒有,沒病沒痛的,只不過頭天晚上一晚沒睡第二天又倒騰着要去尋思,大哭一場精神松懈之後睡得正熟,犯得着哭得跟個二百斤的胖子一樣的嗎?

“這位先生,”其中一人實在是忍不住開口道:“麻煩讓讓,你擋着我們道兒了。”

她這句話仿佛驚醒了悲恸中的男人,只見他雙手忽然抓住急救床兩側,雙眸圓瞪,憤然開口:“你們要把她帶到哪裏去???”

是想象征性地檢查一下就将人送到冷冰冰的太平間去嗎?!!

前頭的醫生見後面沒跟上來,擰眉往回走的同時,目光詢問地望向兩名護士:“怎麽了?”

“這位先生不知道怎麽回事,”護士指了指被男人身子堵住的通道,“說是患者家屬,但有堵着通道不讓我們帶張……”

她一邊說一邊往身後的救護床上指,目光落在救護床上被人整個蓋住腦袋的張輕絮時,太陽穴忍不住突了突。

一旁的蕭冉冉見護士突然不說話了,好奇地轉頭望去,剛好撞上她僵硬地轉過來望向她那詢問的目光。

下一瞬,護士便見蕭冉冉扯開嘴角,沖她露出了一個單純而又無害的笑容。

啊!

感覺太陽穴跳得更歡了。

醫生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趕忙大步走到床邊迅速将薄被往下扯了扯,果然看到睡着的張輕絮一張小臉給憋得通紅,睡得很不安穩,忍不住輕斥道:“這不是胡鬧嗎?!”

剛巧工地的另一名負責人下車後就去幫着排隊挂完號、拿着挂號卡大步走來,醫生沉聲吩咐:“去做檢查,檢查完沒什麽問題就讓家屬領回家去吧。”

工地負責人點了點頭:“好的,沒問題。”

聽完全部對話的林塵瞳孔驟縮,救護床下的輪子剛向前推進寸許,他忽然張開雙臂向前跨了一大步,大有要撲過去的架勢,想問又不敢問地道:“她……她……”

因為先前張輕絮的“跳樓事件”,本就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的工地負責人剛走到一邊打算問問醫護人員張輕絮一路的情緒,還沒來得及開口呢,餘光就瞥見了前面的異樣。

林塵沖出來的速度太快,眼見着向前推動的救護床就要撞到他身上了。

工地負責人心口一突,想也不想地就伸出大掌握住救護床床尾:“诶!你幹——”嘛呢!

話還沒說完,就聽前面傳來“砰——”的一聲輕響。

衆人目瞪口呆。

工地負責人率先反應過來。

他看着堪堪在倒地的男人腳邊一寸左右停下的救護床車輪,又看了看掙紮着想要起身的男人:“你這是……碰瓷兒吶???”

蕭冉冉朝林塵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邁着小碎步來到工地負責人身側,眨巴着一雙清澈的眸子一臉求知欲地低聲問道:“大叔,‘碰瓷兒’是什麽意思?”

“不明白?”工地負責人對這個幫了他們一把的小姑娘還是很有好感的,笑眯眯看了她一眼後,目光一轉看向前頭倒地的林塵,“瞧見沒?那就叫碰瓷兒!”

“他就這麽往地上一躺,回頭就可以讓咱賠醫藥費啊、精神損失費啊、誤工費啊……”

“可是,”蕭冉冉不接地看着前頭被護士扶起的林塵,“我們明明沒撞到他呀!”

是他自己病得不輕又情緒波動過大支撐不住了呀!

“不然怎麽叫碰瓷兒呢!”

“我跟你說,你這一看就不知道人心險惡!”工地負責人收回視線看向蕭冉冉,語重心長道,“這外面啊,多的是一些不思進取、只想着投機取巧的人,就喜歡在保證自己人身安全的前提下,找着機會就往人車前一躺……運氣不好的車主,被訛得傾家蕩産都有可能!”

蕭冉冉目瞪口呆:“啊——”

“可這是床啊!”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工地負責人繼續科普:“雖然咱這只是救護床,但碰瓷兒的人哪裏會管那麽多,還不是逮到機會能訛一個是一個?”

蕭冉冉擡頭,越過他的肩膀朝前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道:“可是……”

“別可是了!以後注意着點兒,要我說啊,這種專門訛人的壞蛋,就該打到他腦袋開花跪地求饒以後再也沒有訛人的心了才好!”

“可是……”蕭冉冉莫名覺得腦殼一疼,但還是弱弱地伸出爪子一指,“可是那個碰瓷兒的病人,他被人扶走了。”

工地負責人:?!!

他忙轉頭,看到的就是林塵被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扶起,随後被另一隊訓練有素的醫護人員圍住擡上救護床,又匆匆離開。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都看不懂這到底怎麽回事。

恰巧張輕絮被一系列動靜吵到,幽幽轉醒:“……這是哪兒?”

話音剛落,恰巧張爸爸趕到醫院,于是一群人才再次忙活了起來。

張爸爸是一名面色嚴肅、身材有些發福的男人,雖然一見面就劈頭蓋臉罵了張輕絮一頓,但等到各項檢查下來都沒有問題後,他臉上明顯松了一口氣,帶着皺紋的雙眼也忍不住泛着紅。

“爸……”張輕絮躺在病房裏,甫一開口,兩行悔恨的淚水便忍不住流了下來。

蕭冉冉和其他人實相地退出病房給父女倆單獨相處的空間。

醫生和護士離開後,蕭冉冉笑着和急着回去的工地負責人道別,轉頭望向緊閉的病房門,忍不住陷入了迷茫當中。

因果已結,她接下來要去哪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傅嘉言:來!過來!(笑得像個二百斤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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