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就同居好啦

這間宿舍其實不是林宇研的,是他媽的。早年間,作為海歸學者,林宇研他媽分到了一套位于A大園區內的兩居室做宿舍,住了能有四五年。結婚後,這套宿舍也沒有收回去,他媽偶爾加班晚了還會住幾天,直到買了私家車,才算徹底閑置。後來,學校優化資産結構,這些宿舍都低價賣給了個人,林宇研他媽直接在房産證上填了兒子的名字。不過林宇研圖熱鬧,平時都住在宿舍裏,這房子就當倉庫用,堆了不少書和衣服。

雖然平時不住人,基本的家具還是有的。林宇研将韓誠帶進屋,開窗散了散味,從櫃子裏搬出被褥鋪好,讓韓誠到床上躺下。韓誠不肯,他看得清楚,這房子裏一間屋是卧室,另一間是書房,客廳裏就有個大沙發,根本沒有第二張床。自己睡了床,難道讓林宇研睡客廳?兩人撕扯一陣,最後達成協議,韓誠睡床,林宇研回宿舍睡,明天一早再過來,這才算消停。

住的問題解決了,剩下就是吃的問題。快八點了,兩人都沒吃飯。林宇研問韓誠,你想吃什麽?韓誠反問,你有什麽?

林宇研沉思一會,我這有面包,泡面,紅燒牛肉味的。你要哪個?

韓誠也沉思一會,哪個他都不想選。傷成這樣了,還有個人在邊上噓寒問暖,難免生出點矯情來。于是問道,沒有別的了嗎?

林宇研道,還有老壇酸菜的。

韓誠道,哦。

最後還是吃了紅燒牛肉味的泡面,林宇研還特意去校園小超市買了榨菜、火腿腸、牛肉幹和鹵蛋,用小電磁爐煮好了面,加上鹵蛋和火腿腸,看起來還有種挺豐盛的錯覺。韓誠吸溜吸溜喝着面湯,突然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泡面了。

收拾了碗筷,林宇研燒了開水,擰了熱毛巾給韓誠擦臉。特殊情況,一切從簡,腳就不洗了。沒有牙具,兩人一人嚼一塊口香糖代替。然後,林宇研給韓誠解開夾板,準備換藥。

之前的青紫變成了一水兒的紫黑,好在消了些腫,這讓林宇研對呂叔的膏藥多了幾分信心。他洗了手,小心翼翼地擦幹淨藥渣,再小心翼翼地敷上新膏藥,生怕弄疼韓誠。随後,他找了個暖寶寶代替烤燈,給韓誠熱敷。

韓誠趴在床上,感覺到林宇研的手指輕輕從後背上劃過,可能是剛洗過手的緣故,林宇研的指尖涼涼的。那些脹痛的傷口,在這輕柔的觸碰之下,麻麻的,有些癢,一直癢到了他心裏去,讓他的思緒飄啊飄的,不知飄到了哪裏。

……

屋裏就開了一盞小燈,昏黃溫暖,韓誠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等他一覺醒來,天還沒亮。躺在床上掙紮片刻,還是敵不過膀胱傳來的洶湧澎湃之力,最終,他還是認命地僵着上身,磨磨蹭蹭下了床,去廁所放水。

路過客廳,沙發和茶幾中間躺了一團東西,韓誠定睛一瞧,林宇研裹着一床大毛毯蜷在地上,睡得正香。韓誠不由失笑,想把人抱到床上去,可惜努力幾次都彎不下腰,最後只能拿腳尖踢林宇研的屁股,踢了好幾下總算把人給撩醒了。

林宇研坐起來,一頭亂發睡眼惺忪,還套着件珊瑚絨的大睡衣。他撓了撓頭,盯着韓誠瞧了半響,才如夢初醒地認出這人是誰。然後他點了點頭,噗通一下撲在沙發上,又睡着了。

沙發太高,韓誠腰裏不敢使勁,這下擡腳也夠不到林宇研了。在屋裏轉悠兩圈,韓誠找到了個雞毛撣子。拿羽毛尖兒在林宇研鼻子上撓了幾撓,那人一激靈,連打了幾個打噴嚏,算是徹底醒了。

“韓誠?”林宇研大為驚訝,“你怎麽起來了?”

“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麽睡在這了。”

“呃,本來想回宿舍的,在沙發上坐了會,就不小心睡着了。”林宇研讪讪笑了笑,又撓撓頭發。韓誠心想,原來你不小心睡着之前還要裹上毯子換上睡衣,真是稀奇,這麽大人了連個謊都不會說。他也不說破,點了根煙往卧室方向偏了偏頭,

“床上睡去。”

“不用了吧,都快天亮了。”

“不是還沒亮麽。快去。”

林宇研也不和他争,乖乖去了。往床上一躺,等了會,沒見人進來,催道,“韓誠,幹什麽呢?快進來呀,天要亮了。”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麽,補了一句,“你能不能動啊,用不用我去扶你進來?”

韓誠本打算在沙發上坐一會,等天亮再進屋補覺。剛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坐在了沙發上,一聽這話,嘿地一聲,好勝心蹭蹭蹭往上竄,笑道,“說什麽呢,你哥哥我還沒七老八十呢,生龍活虎一條好漢。”大話說完,他扶着沙發扶手站了起來,小步蹭進

卧室。兩人并排躺在床上,林宇研把被子蓋好,又給韓誠那邊掖掖被角。他還想跟韓誠唠唠嗑,那邊已經打上呼嚕了。

這一覺睡得香甜。第二天十點多,天色早就大亮,韓誠手機響了四五遍,誰也沒聽到。一直到下午一點多,兩人才先後被餓醒了。

随後,林宇研下樓買早餐——準确地說,是午餐——韓誠繼續在床上躺屍。昨晚忙忙叨叨的,也沒顧上看看環境,今天他仔細打量了一圈,覺得這大學生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樣。房子裏擺設不多,家具也不多,最多的就是書架,高高低低大大小小,配上幾盆枝繁葉茂的綠植,素淨整潔。卧室的一角是個落地窗,高處挂着一盆吊蘭,邊上擺了個藤椅,吊蘭的枝葉一路垂到了椅背上,陽光正好,在地上灑下斑斑點點。

韓誠想象了一下林宇研坐在那裏讀書的樣子,配上這一室陽光,覺得再和諧不過。他從出生就沒住過這麽好的房子,也沒遇到非親非故肯對他這樣好的人,想想昨天的事,覺得好像做夢一樣,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積了什麽福行了什麽善,居然遇到了林宇研。

韓誠暗下決心,從今以後,他們就是兩肋插刀的交情。這個朋友,他不但交定了,而且絕不能辜負他。

這時,電話響了。韓誠拿起來一看,是他呂叔。

“韓誠,你認識光榮路上的張老二嗎?”接起來電話,他叔直入主題,問得韓誠一愣。張老二?光榮路?他想了想,靈光一現,

“你說張哥?開夜總會那個?”

“媽的,張哥、張哥你倒是叫的挺親!小兔崽子你和他怎麽搭上線的?”呂大夫像是動了真怒,說話口氣嚴厲許多。韓誠不明所以,向他叔解釋了一番,他曾經幫這位張哥打過兩次架,一次一千塊,明碼标價的客戶關系,其他時候再沒過節。就連這點關系,都是和他手下喽啰直接聯系,從頭到尾他就那次胳膊被砍了,才見過張老二一面,多拿了一千塊獎金。聽到這話,呂大夫似乎松了口氣。

“怎麽了,叔?”

“昨兒晚上,張老二帶着一幫人堵了王大牙,狠狠收拾了他一頓。”

“真的?怎麽收拾的?哈哈哈這才叫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趕緊給我說說,詳細點啊,千萬別漏說了哪句!”韓誠這叫一個幸災樂禍。要說這王大牙,在棚戶區耀武揚威一下也就罷了,其實根本都不算個人物。他本質上就是個買賣人,最多有點混混屬性,屬于不太本分的“人民群衆”那一撥。而張老二卻是個狠角色,進過宮,判過刑,出了監獄還是一方流氓頭子,手底下一個夜總會五個KTV,據說還有些別的見不得光的買賣。江湖傳聞他手上有人命,還不止一條,絕對的“敵我矛盾”那一撥,需要被國家暴力機關專政一下的。王大牙碰上他,那是小混混碰上了真流氓,怎麽也落不着好。不過韓誠才沒那個閑心替他操心,記仇如他,現在笑的開了花,看熱鬧絕不嫌事大。

“張老二手下一群喽啰把王大牙堵在店裏了,直接當着一幫夥計和顧客的面給拎了出去。過了半個點放回來,身上半點傷沒有,都扇在臉上了,嘴巴子不知道扇了多少個,腫的跟個豬頭一樣。”呂大夫沒好氣地說,“還在腦門上拿刀刻了個眼睛,跟二郎神似得,刻的特別深,肯定要留疤。”

“喲!玩兒挺狠啊!他怎麽得罪的張老二啊?”韓誠有點驚訝。當衆綁人、專門打臉,額頭刻字,這明顯是要王大牙在這一片混不下去啊。打人打得不重,但打臉打得啪啪的,這得多大仇啊?

“人家說了,王大牙不長眼,得罪了張二爺的兄弟。這二爺是給他兄弟解恨來了。王大牙得登門給他兄弟賠罪,不然這事還不算完。兔崽子,這事真跟你沒關系?”

“真沒有!我和張老二八竿子打不着!”韓誠不耐煩了。

“但是我可找人打聽了,這半個月孫大牙老實着呢,根本沒和誰起過沖突,除了昨天和你幹了一架——你小子也挺狠啊,鼻梁子都給他打塌了。據說他那三個夥計誰也沒事,你就逮着他一個打,跟瘋了似的,別人在後面怎麽打都沒反應。我說你這傷怎麽都在後背呢,哈哈。你要說你和張老二不認識,那我就放心了。總不能是他愛才心切,想拉攏你入夥吧,哈哈哈。”

韓誠聽着自己的光榮事跡,本來也跟着哈哈哈,聽到最後一句一個激靈,笑不出來了。

他想起來了。那天拿獎金的時候,張老二确實說過,覺得他不錯,問他要不要到他的場子做事。他回的是,家裏還有父母和妹妹,負擔重,離不開。張老二當時笑着說,沒事,什麽時候想通了,都可以過來。有事情,也盡可以來找張哥。

那時候他還以為這件事就算這麽過去了。誰承想,張老二卻記得很清楚,甚至在他有事的時候,并沒有打算去找對方,對方卻主動摸上了門。

他把張老二定位成一個優質客戶,買的是自己的勞力,雖然有受傷的風險,但一把一利索,随時可以全身而退。而對方卻看中了他的人,而且志在必得。怎麽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