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居吧少年
韓誠忙着趴在床上抽冷氣,呂大夫忙着罵他毛手毛腳兼檢查剛才有沒有扭到哪,林宇研砰砰砰砸了半天門,沒人顧得上理他。
好在他靈光一現,突然意識到這房子應該是做買賣的,應該是有個正門的,大白天正門應該是開着的——幾秒鐘後,他從按摩院門口闖進去,繞開兩張并排的按摩床,直接進了一簾之隔的裏屋。裏屋又黑又暗,除了一張行軍床兩排儲物架什麽都沒有,看起來是個倉庫。剛才吼他的那中年男人站在行軍床邊上,床上依稀趴着個人。這時,那人又哎喲一聲痛呼,正是韓誠的聲音。
呂大夫一邊給韓誠揉腰,一邊不耐煩地吼,“誰讓你進來的?沒見老子忙着呢嗎?到外面等着去!”一擡眼,見是林宇研,他語氣更差了,“怎麽是你,你他媽的號喪還號到人家家裏來了?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韓誠?”林宇研并沒理他,“我找了你好久……你沒事吧?”
聽到林宇研的聲音,韓誠擡起頭,結果牽動了肌肉,又哎呦了一聲。看在林宇研眼裏,是臉色慘白眉頭緊鎖,冷汗浸透了枕巾,也不知是遭了多大的罪。剛剛因為找到韓誠而放下的心,又縮緊了。再往前走了幾步,看到韓誠後背上的傷,青紫交加,竟然沒一塊好肉。他鼻子一酸。
“你們認識?”呂大夫問了一句。林宇研擡頭瞅瞅他,挪了挪,擋在了他和韓誠中間。這半點眼力價都沒有的舉動頓時惹毛了呂大夫:“趕緊滾一邊去,別在這礙事。”
林宇眼睛餘光瞟了瞟,地上躺着個杯子,看樣子是被摔下來的。他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斷——這男人不是什麽好人,剛才韓誠電話不能接,一定是他作梗;自己進屋時韓誠叫的那麽慘,顯然也是這人動的手腳。怎麽辦?他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打架是打不贏的的,拖延一下時間應該問題不大,就是不知道韓誠這個情況,還能不能跑得動。
他偷偷從口袋裏把手機掏出來,暗自遞給韓誠,要是跑不了,總得報個警啊。韓誠不明所以,接過他的IPHONE 6S,擡頭看了看他。
“你還能不能跑?”林宇研低聲問。
“跑?我地都下不了。你想幹嘛?”
那邊廂,呂大夫見林宇研根本沒有動彈的想法,臉整個陰了下來。
“怎麽個意思?你倒是挪挪地兒啊?是聾了還是癱了?”
“呂叔,別這樣。這是我哥們,豔兒的老師,別這麽說他。”
呂大夫鼻子裏哼了一聲。小兔崽子的哥們也是小兔崽子,沒什麽稀奇;但是韓豔豔的老師這個身份,讓他收斂了三分——也只是三分而已。他用胳膊肘把林宇研駕到一邊,該幹啥幹啥。韓誠繼續哎喲哎喲,留下林宇研一個人在邊上眨巴眨巴眼,終于回過味來 ,那個兇巴巴的大叔看來是友非敵。那麽韓誠的傷勢,罪魁禍首一定另有其人。
“韓誠,你這是,這是怎麽搞的?”
呂大夫:“被人打得呗,還用問。”
韓誠:“跟人打了一架。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麽又跑回來了?”
林宇研:“我有點不放心,就回來看看,結果看見電線杆子那有血……疼不疼?”
呂大夫:“廢話,要不我揍你一頓,你試試疼不疼。”
韓誠:“沒事,就是看着有點吓人。其實不疼。”
林宇研湊到床邊,近距離一看韓誠的傷,更覺得觸目驚心。想到韓誠在電線杆子下面等自己的事情,心裏難受,眼圈又紅了。韓誠正好回頭看他,一見這要哭不哭可憐兮兮的樣子,吓了一跳,還以為王大牙那幫人賊心不死,林宇研受了委屈,趕緊問,“怎麽了,有人欺負你了?”
“不是,我就是看你這樣,心裏難受。”林宇研也覺得自己矯情了,但控制不了自己,眼瞅着眼淚就要往下掉。韓誠這輩子就沒見過這架勢,認識的小混混就不用提了,那幫小太妹一個賽一個的女漢子,就連他妹都沒在他面前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過,吓得都忘了疼了,伸出胳膊就要摸林宇研的頭,嘴裏還哄着,
“真不疼,就是看着吓人,我打架打得比這厲害的時候多了去了。我都習慣了,哎呀沒事,你可別哭啊,我最怕看人哭了……”
呂大夫:“……”
活了四十多年,只有他說話把別人噴的啞口無言的時候,從沒有別人說話他插不上嘴的時候。剛才連說三句,居然被當空氣,這兩人還你一句我一句的演瓊瑤戲,深情脈脈廢話連篇——要知道,呂大夫最讨厭這種裝逼的腔調了,在他眼裏,除了他自己說廢話那是天經地義天賦人權,別人說廢話都是要遭天譴的。
于是他手上不小心的,重重地按了一下。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是被惡心的。
韓誠嗷地一聲,差點從床上竄出去,癱在床上半天沒說話,這個“雲淡風輕哥哥不疼”的逼是徹底裝不下去了。
眼瞅着韓誠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林宇研吓得不行,“韓誠,我打個120,咱們去醫院吧?”
“去個屁醫院?老子就是大夫。”呂大夫白了他一眼。這下林宇研更擔心了。
韓誠喘了半天氣,終于活了過來,“叔,你再來這麽一下,我今天就要交代在這了。”
“呵呵,就是看着有點吓人,又不疼。反正你都習慣了。”
“叔,給我留點臉,成麽?“
他叔白了他一眼,還真閉了嘴。半個小時後,韓誠腰間綁上了護腰,再外面綁了個夾板一樣的硬殼子,勉強能下地了。林宇研這才松了口氣,看看時間,七點有餘,天已經黑透了。他問了一句,“你這樣子,能回家嗎?家裏人得擔心吧。”
韓誠聞言,眉頭也皺了起來。平時他打了架都是回家躺着的,反正也沒人會管他。但是今天不行,今天韓豔豔在家呢。想起他妹擰着耳朵罵他的樣子,和坐在他床前又擔憂又痛心難過得不行的表情,他心裏直打怵。
“回個屁家,在這住得了。”
“要不,去我那住吧?”
異口同聲。然後是一陣沉默。
呂大夫斜着眼睛看了看林宇研。林宇研有些尴尬地看了回去,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那邊是叔,是長輩,論道理是比自己要親近的,而且“親有命,莫不從”,長輩說話了,那肯定該聽的。但是這裏就是個倉庫,條件太差了,韓誠又傷成這樣,那位呂叔明顯不太靠譜的樣子,自己這麽回去了,還真是放不下心。怎麽說服呂叔,讓韓誠跟自己回去呢?這位呂叔看起來脾氣挺不好的樣子,好難辦啊,直接說條件不好會不會惹他生氣啊?……
“你家住哪?”
“啊?”
“住哪?我送你們。”呂大夫脫了白大褂,開始穿外套,林宇研還沉浸在自己的腦洞裏,沒跟上節奏。難得呂叔沒罵他,還解釋了一句,“韓誠那個腰,走路坐車都不行,得躺着。我有個面包車,讓他躺後座上,我送你們去。”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A大校園裏一棟不起眼的宿舍樓下。呂大夫跳下車,刷地拉開車門,幫着林宇研把韓誠搬了下來。林宇研連連道謝,呂大夫還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丢給他一袋子膏藥,囑咐他記得按時給韓誠換藥熱敷,就一溜煙地開走了,留下一串尾氣。
直到坐電梯上了七樓,韓誠終于有機會問出困擾了他一路的問題,“宇研,你車呢?”
林宇研:……
韓誠:……
走路都得靠挪的韓誠,扶着腰咬牙切齒地站在電梯間裏,內心深處回蕩着絕望的咆哮:我了個大艹的老子這頓打算是白挨了!林宇研你可長點心吧我要是下半輩子辦事兒辦不利索了我他媽和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