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下廚

周嘉年也沉默了會兒,順帶收住了他驚訝的表情,但仍舊壓不住心底的好奇和那一丢丢的幸災樂禍,“你不是說你爸媽知道你喜歡男人嗎?”

“我沒帶男人回去。”

“……”

想想他媽雖然提過讓他找對象,但至少沒有因此斷了他的糧食,不僅是舊糧,連新米都斷了,這樣的父母也是蠻……搞笑的。

吃過面,周嘉年将上次的浴袍和衛衣拿給陸琤,又遞了一條剛從超市帶回來的內褲過去,“洗個熱水澡,到主卧睡吧,我給你裏面空調也開了。”

“你也睡主卧?”

周嘉年笑笑,“再有一個多小時就零點了,我待會兒得回去,我爸媽還在家裏等着我守歲。”

“你又不是小孩子。”陸琤嘀咕,抱着一堆衣服杵在原地不動。

正說着,唐靜的電話來了。

這除夕夜往年都是一家子一起,雖然不見得春晚有多好看、倒計時有多重要,但一家三口都習慣了。何況周嘉年出去前只留了一句“出去下”,然後就臉色不好的走了,自然叫人擔心。

周嘉年往旁邊走兩步接電話,“……沒事。就一個朋友出了點意外,我來照顧下就回去。”

“……沒什麽,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他跟家裏有點矛盾,沒地方住。我收留他幾天,給安排個住的地方就好。”

他說着瞄一眼陸琤。這人沒動,仍舊一張面癱臉、手裏抱着一堆衣服,只是眼睛裏爬滿了委屈,像一只犯了錯兒正在認真求原諒的哈士奇。他一看他眼睛,就忍不住心軟。

他忙移開目光,也沒注意到他媽說什麽,道:“……恩,這就回去。”

陸琤聽他這麽說就知道晚上他怎麽也不會留下來的,抿着唇,像一只被抛棄的流浪犬,抱着衣服往他主卧的洗浴間跑。

周嘉年只好道:“陸老師,我明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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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琤可有可無的應着,後面的周嘉年壓根聽不見。後者摸摸鼻子,無可奈何的走了。

洗浴間裏,蓮蓬頭灑出一股水來,也不冒白氣兒。陸琤身上打濕了又抹了周嘉年放這兒的慣用的沐浴露和洗發露,又沖幹淨了身上的泡沫才從裏面裹着浴袍出來。

洗手臺上放着吹風機,他站得筆直,拿着吹風機吹幹頭發。等頭發吹幹了,身上也沒什麽水了,又換上內褲和衛衣。

陸琤抿抿嘴,看着鏡子裏臉色有點僵白的自己,從容的走出去鑽進被窩,關掉空調。

周嘉年前天還在這邊休息過,因為這裏沒有請保姆,被子在昨天并沒有拿出去曬。陸琤鑽進被窩裏,雖然冰涼,但他身上本來就冰冷冰冷的,也沒什麽感覺,只是覺得鼻尖充盈着周嘉年的味道。

枕頭上、被子上,甚至整個房間裏都是周嘉年的味道,讓他覺得他雖然不在這裏,但也好像在陪着自己。

然後沉沉的睡過去。

正月初一的早上,陸琤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他從被窩裏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摸了半天才拿到手機,才接通就聽見周嘉年說:“還沒醒?”

陸琤想應一聲,才發現嗓子很幹很癢。

那邊周嘉年正在走親戚,環境有點吵,沒聽到他的回答還特意換到人少的地方,再問,“陸老師,你還好嗎?”

“嗯。”才應過,便不舒服的咳嗽起來。

另一邊的周嘉年皺皺眉,有點擔心,“你感冒了?”

陸琤咽了口口水企圖潤潤嗓子,“沒有。”聲音幹癟癟的,還有些鼻音和沙啞,這是感冒的症狀。他睜開眼,身上乏力,從被窩裏坐起來,眼神掃了一圈找到空調的遙控器,打開。

周嘉年沉默了會兒,說:“你等會兒,我才出來的,一時走不開。我待會兒過去。”

“你忙吧。”陸琤說,又鑽進被窩,腦袋實在很重。

“你再睡會兒,出出汗。”周嘉年囑咐兩聲,挂了。

陸琤閉着眼勾唇。

寒冬臘月裏,冷水澡不是誰都有勇氣洗的。但是為了博取同情分,為了把媳婦追到手,他一點都不介意。

周嘉年現在唐靜的老家,也就是他的外公外婆家裏。唐家算不上多麽家大業大,但也是有些家底的。每年的大年初一,周柏和唐靜都會帶着他回來看一看、跟唐家這邊的人聚一聚。

不過這會兒他沒什麽心思。

給陸琤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快十點鐘了,唐家還在準備一大家子的中午飯,菜都沒往桌上端。但想着陸琤在電話裏的那兩聲咳嗽,他又不能心安理得的在這邊吃香喝辣的,扔陸琤一個人在公寓裏感冒難受。

挂了電話有二十多分鐘,他坐不住了,跟他外公外婆也是實話實說,朋友一個人感冒發燒、爬不起來,他得去看看,照顧一下。

路過街邊的一些藥店,都還沒開門。

他在電話裏聽陸琤的聲音也不太自然,又咳嗽,也不知道到底是感冒還是發燒,但是他公寓那邊平時并沒有準備着這些備用藥,待會兒估計得去醫院。

周嘉年開門進來,客廳裏十分暖和,他昨晚走的時候什麽樣還是什麽樣。他先燒了一壺開水,才拐進自己的主卧。

空調也是開着的。雖然有太陽,但是窗簾沒拉,屋子裏顯得很暗沉。周嘉年走到窗戶邊,首先把窗簾拉開,陽光照進來,打在陸琤蒼白的臉上。

“陸琤?”周嘉年蹙眉,坐在床邊。

陸琤沒反應,他又喊了一遍,陸琤才勉強給他一個單音節。他摸摸他的腦門,登時吓了一跳,他有一種陸琤的體溫能蒸蛋的錯覺。

“你昨晚是出去裸奔了一個小時嗎?!”周嘉年趕緊出去擰了一條冷毛巾進來給他敷額頭降溫,然後拿着昨天他穿過啦的衣服讓陸琤換上,又在衣櫥裏勉強找了一件外套讓他穿上。

陸琤腦子已經發懵,雖然渾身乏力,但周嘉年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在睜眼看見是周嘉年的時候還道了聲“過年好”。

等他穿好衣服,周嘉年也進來了。他手裏端着水杯,杯口冒着熱氣兒,他遞過去,“喝口水,潤潤嗓子。”

陸琤乖乖的接過來喝了。

“沒有藥店開門,我這兒也沒有退燒藥,我帶你去醫院吧。”

“恩。”

陸琤站起來,走了一步,腳底下不太穩當。周嘉年只好半扶半架着他往外走,但陸琤頗重,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把陸琤摔到後座,周嘉年系好安全帶,一腳踩油門。

“難受。”

突然一聲,周嘉年沒聽清,回味了一下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道:“再忍幾分鐘。”靜默片會兒,他又說:“昨晚不就是在冷風口站了幾分鐘嘛,至于大過年的感冒發燒往醫院跑麽。陸琤,你說,你昨晚到底是不是脫光了出去裸奔了一夜。”

“年年,”陸琤忽然喊他的名字,“我熱。”

“……”周嘉年有那麽一瞬驚悚。跟陸琤認識也有幾個月了,但陸琤從來沒有這樣喊過他名字,要麽是周總,要麽是喂。他被陸琤對他的親密稱呼吓到了。

而且,也被他的樣子吓到了。

陸琤一下車就吐了,也不知道是暈車還是犯惡心。但好在沒有吐在他車上,也沒有吐到兩個人的身上。

周嘉年給他挂了急診,然後醫生給他開了兩瓶點滴吊起來,又開了些藥。

雖然是大過年的,但是醫院裏的病人一點也不比平時少。周嘉年陪着陸琤在這兒坐着,眼巴巴的看着人來人去。醫院的空調溫度剛剛好,陸琤吊點滴的時候順便又睡了一覺。

看着陸琤睡覺,周嘉年自己也想睡了。

昨晚一直守歲到淩晨,今天又是早起,他昨天都沒睡到五個小時。但擡頭看看鹽水瓶,又側眼看看靠在自己肩上的陸琤,周嘉年也不能睡。

他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陸琤的五官很好看,輪廓又很分明,但不像是刀削一般,下颚處的線條還是頗為柔和的,不過因為整天板着臉而顯得很不近人情。這會兒他閉着眼,其實睜着眼的時候他眼睛很好看,眼窩略微深邃,也顯得眼神很深邃,就像是從千年深井迸出來的一樣。他鼻梁高挺,并不厚實的雙唇大多時候都是抿着的,看起來像是誰都欠了他八百萬沒還。

周嘉年不由笑起來。

陸琤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多,點滴還沒滴結束。

“醒了?”

“恩。”陸琤依依不舍的把靠在他肩上的頭擡起來。

“好點了?”

“恩。”陸琤扭扭脖子活絡了一下筋骨。

“昨晚做賊了麽?”

“……”陸琤略心虛。他岔開話題,“你餓麽?”

“餓……”

拔了針,兩個人回去。

廚房裏,周嘉年對着鍋碗瓢盆發愁。陸琤才退了燒,行動都不利索,別說焖飯炒菜了。可是他除了煮泡面,只會煮白開水。

陸琤在廚房門口看着他束手無策,“為什麽可以煮泡面,不能煮挂面?”

周嘉年:“……不知道。”又說:“還是給你煮粥吧。怎麽煮?”

“米。”

“……我忘了買米。”

“……你在給我畫餅充饑?”

周嘉年讪笑,“還是吃面吧。”他平時在家也不用廚房,都是外賣,所以壓根沒買米存着。昨晚出去的急,也壓根沒想到要買米。他摸摸鼻子,“先放水吧,是吧。”

“恩,等水開。”

只是煮兩碗雞蛋面,過程很簡單,跟煮泡面沒多大差別。陸琤站在周嘉年側後,對他進行指導。前面都操作的有模有樣,但最後打雞蛋的時候,周嘉年失手了。而且是永久性失手。

打了兩個蛋,都弄得周嘉年一手,黏黏膩膩的。他洗了兩次手,鍋裏的面都快爛了。

陸琤不得不一臉嫌棄,“就這麽吃吧。”

周嘉年不信邪,“我再打個蛋試試。”

他這次改變了策略,左右手一手一個雞蛋,啪的一下碰到一起,其中一個壞了,蛋清滿出來。他将另一只雞蛋放在琉璃臺上,将打破蛋殼的這只對半扳開,蛋黃一下掉進鍋裏。

他一喜,立馬用筷子在鍋裏撥了撥,“成功了~”

“你這不是荷包蛋。”

周嘉年筷子一頓,呃,他好像忘了……他嘻嘻一笑,開始撈面到碗裏,“有雞蛋的味道就可以嘛。”

“……”

陸琤覺得自己雖然沒有下廚,但比下廚還累。

雖然是雞蛋面,但面湯裏似乎摻了些別的東西,比如糊鍋底。

這碗雞蛋面裏面除了湯、面、雞蛋,什麽配料都沒有,而且因為煮的時間有點長,面條都爛了,筷子幾乎夾不起來它,有一種用勺子都能吃的錯覺。而且不僅有雞蛋味,還有鍋底的糊味,甚至還有面條是糊的。

陸琤吃了兩口就不想吃了,他擡頭看着也是一臉勉為其難的周嘉年,沒憋的住,說:“你……智商被狗吃了嗎?”

“……”周嘉年自覺有愧,“我去超市買點米糊回來給你沖沖喝吧。”

陸琤黑了臉,“我長得像沒斷奶的嗎?”

“……”周嘉年讪讪的,把兩碗面又端回廚房裏出來。驀地他眼睛一亮,到:“我昨晚買了速凍水餃,可以吃水餃。”

陸琤持懷疑态度,“你會嗎?”

“……會的吧。”

陸琤一臉不相信,“我來。”

兩人終于吃上了飯,即使這只是一碗速凍水餃,讓陸琤覺得并不歡喜,但好歹比周嘉年的黑暗料理強。

明明會煮泡面,但卻不會煮面,簡直五行缺腦。

周嘉年洗過鍋碗從廚房出來,給陸琤倒了一杯熱水,又把藥拿給他,“吃完藥再睡一覺吧。”

“你不睡?”陸琤一邊吃藥一邊問。

周嘉年當然也想休息一下,但是……他瞄一眼陸琤,說:“今天大年初一,先前跟朋友約了一起出去,不能食言嘛。”

“喔。”

陸琤幹巴巴的應着,臉上寫着滿不在乎,眼睛裏卻寫着“你留下我這個病人出去花天酒地,你良心何在”,看得周嘉年頗為羞赧。

“你先好好休息,我下午早點回來,喊你一起去超市看看家裏缺點什麽補回來。”

周嘉年的話裏話外很好的滿足了陸琤,他心中滿意,面子上只是一臉随便你的表情,然後不客氣的進去主卧,爬上床去睡覺。

周嘉年原地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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