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沒一會就有人過來開門。

出乎許諾的意料，房間裏只有馮明鳳一個人。

她還是戴着墨鏡，不知為何，原本的卷發卻是變成了筆直的同發，倒像是假發似的。

“薇薇——”見着許薇薇了，一直冷淡的馮明鳳臉色這才莫名緩和了許多。她離開的時候，許薇薇才上小學而已，分開了這麽多年，許薇薇和小時候自然是換了個樣。不過畢竟母女連心，她還是一眼就看出面前的女孩是自己的女兒，說時早已要把許薇薇拉到床上那邊坐下來。

“你——真的是我媽嗎？”許薇薇也任由着馮明鳳牽着她往床尾那邊走去。

“當然是了。囡囡，這麽多年，媽一直很擔心你，擔心你吃不飽穿不暖——”馮明鳳沒說幾句，看到許薇薇臉上都虛腫的厲害，而且臉色灰撲撲的，那是病人才有的臉色，她自己沒說幾句也哽咽起來。

“那你怎麽都不來看薇薇？”許薇薇說時也是紅了眼圈，顯然她對馮明鳳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還是怨念頗深的。

“薇薇，媽也有自己的難處。”馮明鳳說時像是若有若無的嘆了口氣，随即又留意到許薇薇身上的外套，裹在厚睡衣的外面，許諾小號的外套簡直被她撐的鼓鼓的。

“嗳，薇薇，是不是連買件好點的外套都沒錢啊，你看這外套這麽小，穿的肯定很不舒服的。把它脫了，換成媽的外套披上。”馮明鳳不無心疼的說道。

“這是諾諾姐給我的外套——”許薇薇應道。她這麽一說，馮明鳳才看了許諾一眼，果然，她身上就穿了件單薄的衛衣，顯然是把外套脫給了許薇薇。

“你把外套還給她，穿媽的外套。”馮明鳳說歸說，那語氣比之先前和許諾說話時倒是已經緩和了不少。

許薇薇也怕許諾凍着，倒也聽話的把外套脫下來還給了許諾，馮明鳳便把她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許薇薇的身上。

“媽，這麽多年你都去哪裏了？你不知道，之前我好擔心你——”許薇薇稍一得空又追問馮明鳳起來。

“我和薇薇要說會話，你到一樓大廳那邊等我。”馮明鳳沒有去應許薇薇的問題，反倒是突然吩咐許諾先離開。

許諾看出馮明鳳警備着，她反正也懶得摻和她的事情，眼下許薇薇都已經和馮明鳳見面了，她便點頭打算轉身出去了。

“媽，諾諾姐又不是外人，你讓她多坐一會。”這麽久相處以來，許薇薇已經對許諾産生了依賴感，見着馮明鳳讓許諾先離開，她反倒有些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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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沒事。諾諾姐在樓下等你。”許薇薇看出許薇薇的情緒，反倒是出口安慰起來。

“那——好吧。”許薇薇這才勉為其難的應道。

等許諾出去後，她還是一直看着房門的方向怔怔的發起呆來。

多年未見薇薇，馮明鳳自然心疼許薇薇的緊。不過她也是一眼就看出許薇薇對許諾的依賴度，明顯大過于自己，不知為何，反倒升起了異樣難辨的心情。

許諾走到一樓大廳後，立馬就打了電話給厲寅北。

厲寅北讓她到車裏等着，她便也依言過去。

坐進車內後，許諾這才把厲寅北方才給她的筆遞了回去，“我也不知道她在怕什麽，她沒讓我繼續呆在房間裏。”

“沒事，正常的。”厲寅北把那支筆接了過去，随手放到西裝的內袋裏，倒像是他心血來潮才遞給許諾這只筆似的。

“她應該會帶許薇薇離開的。待會她要是這麽提議，你同意就行了。”厲寅北接着提議起來。

“我知道的。本來按我的經濟能力也很難維持薇薇的治療費了，我看她現在應該挺有錢的，她要是心疼薇薇的話，應該會把薇薇接到最好的醫院去治療的。”許諾點頭應道。

“恩。”厲寅北也贊同的應道。

兩人坐在車內等了一個小時多，許諾才接到馮明鳳的短信，示意她可以上去了。

許諾這才從車裏出來，重新往電梯那邊走去。

等她到馮明鳳的房間後，馮明鳳起來說道，“今天不早了，薇薇還需要休息，你早點送薇薇回醫院吧。”

這個結果出乎了許諾的意料，許薇薇也是有些着急，起來說道，“媽，你不會又抛下薇薇消失不見了吧？”

“不會的。媽過幾天就把你接回去，媽會給你安排到最好的醫院去治療的。不過媽還需要幾天時間安排這些，薇薇，你放心好了，媽一安頓好，會立刻過來接你回去的。”馮明鳳看出許薇薇的疑慮，她這麽說道，許薇薇果然也不再執着了。

“還有你之前幫薇薇墊下的醫藥費，你回去整理下，我下次過來帶薇薇離開時會一次性還清的。”馮明鳳冷冰冰的和許諾說道。

“只要你帶薇薇去更好的醫院繼續治療我就放心了，先前費用就算了，我不會要的。”許諾應道。

“你要是不肯報個數的話我到時候就看着給吧，我也不願意欠着你的人情！”馮明鳳和許薇薇說話時還是柔聲柔氣的，和許諾說話不知為何就變了副語氣。

許薇薇再遲鈍也看出馮明鳳的情緒，她這才輕聲說道，“媽——你不要這樣，諾諾姐待我很好的。”

“媽知道了。先前你照顧薇薇，這個人情我先承着。”許薇薇這麽一出聲，馮明鳳的臉色倒是又緩了一緩。

許諾也見着時間不是很早了，她怕護士查房時看到許薇薇不在也生事，眼下就帶許薇薇先回醫院了。

馮明鳳不願意和許諾她們一起離開房間，就讓許諾帶着許薇薇先離開了。

這次馮明鳳果然言而有信。

過了三天後，馮明鳳便讓許諾給許薇薇辦理出院手續了。

約定見面的還是同個酒店的同個房間號。

許薇薇先前在她那邊住過一段時日，她把許薇薇的生活用品都收拾起來，倒也有一個行李箱。

等許諾收拾好後，厲寅北便送她路過了下醫院，直接把許薇薇送到了酒店那邊。

許諾心裏知道這次和許薇薇告別後，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夠見得了面。她拉着行李箱，把許薇薇送到馮明鳳所在的房間後，視線裏不知何時彌漫上來了霧氣。

“薇薇，到新的環境後，還是要配合醫生好好治療的，身體疼也要堅持下來，你答應諾諾姐，好不好？”許諾泛着鼻音叮囑道。

“諾諾姐，薇薇都記下來了。”許薇薇乖巧的點點頭，“媽，以後等薇薇病好了，我們可不可以邀請諾諾姐到家裏玩？”許薇薇複又扭頭問起了馮明鳳。

馮明鳳心頭有些嫌薇薇啰嗦，眼下也只是極為敷衍的點了點腦袋。

“諾諾姐，薇薇走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許薇薇忽然反而叮囑許諾起來。

許諾心頭本來就不好受，許薇薇這麽懂事的一說，她倒是愈發鼻翼發酸起來，輕咳清了下嗓子，這才繼續說道，“諾諾姐的號碼不會變的，你要是想諾諾姐了，以後可以打電話給我。”

“恩。”許薇薇繼續點頭。

“好了。這裏有三十萬，就當做還你先前給薇薇墊下的治療費。”馮明鳳說時拿起了桌上的一個牛皮紙包，那個牛皮紙包鼓囊囊的，看她拿在手上也是沉甸甸的。

“馮阿姨，這個錢我不能要。你留着給薇薇治病用。”許諾說時連連搖手，沒有找到馮明鳳前，她甚至都已經做好借貸給許薇薇治病的打算，眼下這般，比之預期已經是好上太多，她已別無所求，自然不會接馮明鳳的錢。

“我不差這筆小錢，而且也不願意欠你人情。你收下這筆錢，咱們就算兩訖了。”馮明鳳無動于衷的應道，說時還是要把這一大包錢往許諾身上塞去。

“馮阿姨，這錢我真的不能要！”許諾還是不願意接手，而馮明鳳則是硬要往她手上塞去，兩人僵持不下。

“諾諾姐，你還是收了這錢吧，這樣你也能過的好點。”許薇薇也在邊上幫着勸道。

“你要是真不願意接這錢，拿了錢出門扔給路上的乞丐，這樣我也還了人情，你我心頭都舒坦。要不然我就扔垃圾桶，讓清潔工撿去好了。”馮明鳳不冷不熱的提議道。

許諾見着馮明鳳也是固執的可以，她知道自己在馮明鳳眼裏就是個死對頭，自己接了她的錢她心頭才覺得舒坦，這樣一直僵持也不是辦法，略一思索後便說道，“我花掉的治療費用合計18萬左右，你一定要給，就給我十八萬好了，多餘的我也不要。”

“先前薇薇住在你那裏，多餘的是賞你的手續費。”馮明鳳快速的應道。

不過她這樣高高在上的語氣，倒像是施舍似的，許諾也被嗆得愣了下，随即就接了那牛皮紙包過來，她自己打開袋口，快速的看了一眼，裏面有很多疊，都是用橡皮筋一疊疊的捆好的，她看了個大概，知道每疊都是一萬的光景，她便快速的從裏面拿了好多捆出來，一直數到12疊後，這才合上牛皮紙袋口，“馮阿姨，看在薇薇的面上，手續費我也不收了。你帶着薇薇好好治病就成。”說完後她這才轉身朝外面走去。

許薇薇還是在身後喊着諾諾姐，不過随即就被馮明鳳給拉住了。

許諾手上拎了那麽一筆現金，她自己下去時也是頗為謹慎的。

好不容易走到地下車庫那邊，厲寅北還在車裏等她。見她回來時手上拿着個鼓鼓的牛皮紙袋，他倒是微挑了下眉毛，毫不意外的問道：“馮明鳳還你的治療費和辛苦費？”

“收了治療費，辛苦費給她免了。”許諾對馮明鳳也無好感，眼下應時也是沒好氣的。

“你把馮明鳳的號碼給下我。”厲寅北忽然又不着頭腦的開口說道。

“我估計是她臨時用的號碼，不久就會換掉的。”許諾說時從手機上調出馮明鳳的號碼給他，“你和她認識嗎？”其實上次厲寅北把那只錄音筆遞給她時，她就有些疑問的了，眼下想想還是問了出口。

“不認識。小七托我要的號碼。”厲寅北倒也沒有隐瞞，他自己快速的把許諾提供的號碼發給小七後，這才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他黑沉的眸子沒一會就融在了漆黑的夜幕中，許諾也察覺不到他眸間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