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快兩個月沒有人住的房子,于子樹還擔心會滿是積灰,但進來看看,卻是難得地整潔。看樣子齊又山今天回來有好好打理。

想到這,于子樹不由笑道:

“是不是上次小辛說你了,這次,房間打掃得很幹淨嗎!”

齊又山被說得有些臉紅。

“那個,這些事我都會做,就是之前發懶。。。”

“意思還不是一樣嘛。”

一個人住就會馬虎不少,也實在沒什麽。

齊又山覺得自己有些無辜,雖然現在依舊是他一個人住,但心境卻是不一樣了,因為,那個家可能他就再也回不去了,這裏只屬于他,是他真正的小窩,他願意花更多的時間來打理它。

“意思并不一樣,你看。”

把于子樹帶到廚房,讓他看看堆在臺子上處理了一半的東西,果然引來了于子樹的驚嘆。

“這是什麽意思?是說你打算自己親自下廚?”

“嗯,我說了,家裏的這些事我都會做。”

“真沒看出來,原來你是個家庭婦男!!”

“…………”

“诶,我這可不是諷刺你啊,你這樣挺好的,一個成年人就該學會自己打理生活,不像我,這些事可一竅不通。我來給你打下手,你教我啊。”

“這些事不難,你這麽聰明,一定一學就會,我也不過從小做習慣了,比你手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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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可真看得起我。”

聽到齊又山誇他聰明,于子樹感覺倍舒坦,在齊又山的指點下,做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也不覺得枯燥無味。

“你說你從小就開始做,那你小時候很孝順呢。”

孝順?哈,他已經是他們的不孝子了。

“沒,不過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許多事情只能自己做起來。”

“原來如此,那現在你也算是闖出來了,可以幫襯家裏很多。說來,你為何不留在家人身邊,跑到這麽冷冰冰的地方來?”

“現在,他們也不用我幫襯什麽,我那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條件比我要好,他們都勸我不要踢下去了,又苦又累還總受傷。。。。”

于子樹聽明白了,齊又山的家人并不支持他想奮鬥一生的事業,難怪他要躲得遠遠的。

只是于子樹并不知道,真正的緣由卻是其他。

結束不愉快的話題,把做好的菜端到客廳,于子樹問,是否有酒。在廚房收尾的齊又山說,在客廳的櫥櫃裏。

于子樹四處打量着,看到了那用玻璃推窗隔出的展示櫥櫃。

那裏确實放着幾瓶酒,一看就是很好的白酒,還有酒瓶旁邊放在支架上的一個足球。

忽略那幾瓶酒,于子樹小心翼翼地把那個有了歲月痕跡的足球捧出來。

上面用各色塗鴉筆寫上的名字,在國內的足球界都可謂如雷貫耳。

在他們用稚嫩的筆跡在同一個球上寫下名字和豪語的久遠,不知是否預料到了今日的各奔東西。

“拿到酒了嗎?”

把廚房收拾好的齊又山走出來問道,卻見于子樹捧着他心愛的足球認真地看着。

“這個。。。”

“你的寶貝吧。”

“呵呵。。。”

“這東西現在得多值錢啊!”

把球塞回齊又山懷中,調侃到。

“它,對我而言,是無價之寶。即使有人已經走得很前面了,但這是激勵我堅持下去的動力。”

一邊把球放好,齊又山一邊這樣說着。他現在已不再猶豫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他,就是離不開。用各種方式,堅持,留下。

“還有你,是你讓我看清我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本意,是你讓它清晰地展現在我眼前。”

“嗯。。。。。。”

被齊又山那過于認真的眼神盯着看,于子樹覺得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只能移開視線看着那一桌飯菜。

齊又山見狀,便轉移了話題。

“我這有很好的白酒,你既然愛喝這口,這些都送給你吧。”

“你不是不喝酒的嗎?哪裏來的好白酒?”

兩人拉開椅子坐下,而所謂的好白酒也被擺上了桌。

“都是以前聚會大家分的,有的還收了很多年。”

于子樹擺弄着酒瓶,果然看到生産日期還有六七年前的。

“這個好,不過我一個人喝就少了點那麽個意思。”

“既是我請你,我自然當奉陪。”

“唉唉,我可不敢讓你喝,算了吧。這裏還有正事要跟你說呢。”

“哦,是什麽事?剛才你站在路邊就是想這事嗎?”

“嗯,既然你回來了,事情也好辦了,再半個月,小辛他們校隊有比賽,你該知道一點吧。”

“這時間,是全國青少年聯賽吧。”

“沒錯,你看,這怎麽弄?”

“我是這樣想,比賽那天如果電視有轉播我們就錄下來,或者我們親自去拍下來,然後,我把文字和影像資料一起發到足協人才後備處。如何?”

“好,就這麽做,謝謝你啊。我說你可真能幹,這菜做的可不比外面館子店差,味道真不錯。”

“那你多吃些,你平時都吃外面的嗎?”

“是呀,我不會做也懶得學,哈。”

“那,以後只要我自己做,就叫你來吃如何?做一個人的是做,做兩個人的也是做,我也有些動力。”

“這感情好,那我給你出些夥食費才好。”

“那可就別了,本來就不值多少錢,而且也不是天天做,哪裏還要你出這點錢,就當我找你陪練出的贊助費吧,哈。”

“你要這樣算,幾頓飯可請不動我,和你踢球是興趣愛好,你偏要扯上利益,該罰。”

“哈,好,我就賠你一杯酒。”

于子樹見齊又山真的要喝,連忙把他的酒杯搶過來。

“既然是你賠給我的,這杯酒我來配。”

“啊?配?怎麽配?”

“你看着就是。”

于子樹是怕齊又山一喝就醉,才想起有這麽個折騰的法子。

只見于子樹用湯勺勺了點肉湯又一點菜湯,再跑去廚房倒了點醋沾了點辣醬,最後才把那白酒倒進去,看着不過就五分之一。

“來,就這樣,給我一口喝光,不準吐啊!”

齊又山猶豫地接過那顏色斑斓的一杯“酒”,皺着眉頭,很是頭痛。

“喝不喝?”

“喝!當然喝!不過,咳咳,你讓我做下心理準備啊。”

“行,你慢慢做你的心理準備吧,我不看你就是。”

說着,于子樹便開始對着一桌美頻頻伸筷。

齊又山看來看去,想想再拖延還是要喝,還是爽快點得好,捏着鼻子,擡頭把那一杯直接送到喉嚨口,不挨舌頭地咽下去,但喉嚨的刺激卻避免不了,飲得急了只能在那咳個不停。

于子樹無奈地搖頭,夾了一筷子菜往齊又山嘴巴裏送。

“來,趕緊吃口菜,你呀真是不會喝酒。”

齊又山無奈,只得乖乖張開口接受于子樹的好意。

不過一口菜吃下去,感覺是好一些了。

“國家隊解散了,你接下來做何打算?”

“明天我會去找在這的朋友,如果可以,就在他隊裏待了。”

“是宋曉松嗎?”

“嗯。”

“在他這裏也好,他向來注重防守,他應該會很歡迎你。”

“希望順利吧,我不想再換住處了。”

一個不注意,齊又山自己倒了杯白酒,兀自碰了一下放在桌上那個于子樹的酒杯,然後喝了下去。

“喂,你給我喝少點喝慢點啊。”

“沒事,今天難得,就陪你喝個痛快。”

“呸,還陪我喝個痛快,是我陪你喝酒好吧,看你還能撐幾分鐘清醒。”

于子樹嘀咕着,但也沒去阻止齊又山,他自己要喝,那就随他。

忽地,想去拿自己酒杯的手卻被坐對面的人一把握住。

“那個,我說不想換住處,萬一他們不要我,可怎麽辦?看不到你,可怎麽辦?”

cao!已經不清醒了!

“那就涼拌!”

想把手抽回來,那人卻是力氣大,硬是抽不出來,還反被捏得生痛。

“子樹,我才發現,原來,我喜歡上你了。”

一愣,于子樹不再動作,思考着醉酒的話到底有什麽意思。

但是既然是醉酒的話,聽得那麽認真做甚?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我同為男性,這話意味着什麽?這能随便說的嗎?”

等那人醉趴在桌子上失去了意識,于子樹才有機會把手收回,那只手被握着出了一層薄汗,在空氣中慢慢風幹。

坐在桌旁,于子樹默默地喝着酒,因一句話而喚起藏在心中許久許久的秘密,久到自己都早已忘懷的秘密。

記得他還是十二歲的少年,喜愛踢足球的他,卻因診斷出來的先天病痛,在父母的勸慰下而不得不開始遠離。接下來的三年,他的生活就是跟随父母在世界各地尋找着能根治的辦法,走了一路又一路,從充滿希望到失望認命,他的心境也變了不少,看着那些奔跑的健康的少年們,他從未怨念過,只有那麽多的羨慕那麽多的向往,能像他們一樣生活多好,或,能和他們一起,感受到陽光和快樂,多好。

一點點模模糊糊的萌芽卻在父母身亡的意外下煙消雲散,從此,他的生活只有治病和足球,以及回到國內後獲得的那值得珍惜的朋友親情。

而,對于齊又山的關注,在他看來,只是因為他對此人苦苦的堅持而深有感觸,他不能堅持的事情,但希望能幫助到想堅持下去也能堅持下去的人。

——我喜歡上你了——

再次想起這句話,這次于子樹不由有些臉紅,埋藏心中很深的一點念想,讓還喝着酒的他心跳驟然加快。

再看看趴在旁邊的人,于子樹擡手摸摸那黑發,語氣極盡溫柔地嘆道:

“喝醉時說的話可是不算數的,要我聽,等你清醒的時候再認真對我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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