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分封侯爵

一路回轉居室,葉桂自是早已在等候。方才上皇親自開口,他便是在天邊這會兒也得趕過來。

一衆人行禮,周顯只随意擺了擺手,“罷了,葉桂你給他仔細瞧瞧。哪裏不好哪裏好,都給朕瞧好了。”

“是,是。”葉桂頭有虛汗也不敢擦拭,幸而這回他未在它處。方才有人來傳喚他,葉桂過來倒是也快。

趙瀾見周顯坐于書案,已然拿了竹簡批複,頓時也不敢言語,找了個離周顯最遠的位置坐下。

葉桂見氣氛不對勁,心中膽顫,便悄悄去看寇連進。

那知寇連進神色不變,卻是半分眼神也不給他,只自個兒低頭瞧着地面,仿若地上能開出花兒似得。

葉桂年紀一大把了,這會兒也不敢言語,只得走到趙瀾身邊重新把脈。這回他把脈時間很長,又輕聲細語問了趙瀾好些話。只問着問着,眼角餘光忽見周顯手執竹簡換了個朝向,葉桂也就下意識聲音一頓。又見周顯只是無意,葉桂只得再次開口詢問。

這回,葉桂是詢問的仔仔細細,更是對着趙瀾細細囑托。

“趙君子,積郁之病最忌反複,現如今不過一時之症,可若不得舒緩,日後也是不妥,還請千萬寬心些。”

趙瀾自是對葉桂千恩萬謝,他幾次身體抱恙都是葉桂問診,加之趙斐之病也多賴葉桂調理。雖葉桂是大順之人,趙瀾到也仍舊心懷感激之情。

“咳!”書案之上,周顯忽又以手握拳放于嘴邊咳嗽了聲,見趙瀾對葉桂頗為感激,眼中便略有幾分不滿。

“上皇?可是身子不适?”寇連進立時上前倒上一杯熱茶。

“無事。”周顯又轉了身子。

寇連進面色不變,只是小心翼翼将一卷竹簡遞給周顯,“聖皇,可是要尋這卷?”

大半天功夫,周顯原先手中奏折不見絲毫批複。

“多事。”周顯神色如常将原先手中竹簡扔下,随手将寇連進遞上的鋪于案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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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連進自不反駁,小心翼翼後退着站會了原地。

另一邊,葉桂瞧好了病,忍着心驚膽戰上前回複,“聖皇,趙君子之病臣下仔細瞧了,是思緒積郁之故。此病非全然藥石可治,臣下可起藥方叫趙君子平息凝神,卻也需趙君子自己寬舒些。”

葉桂說的小心,周顯到也懂了。

說的直白些,趙瀾這病是心病,心病自需心要醫。葉桂也知曉趙瀾身份,估計心中也猜測趙瀾怕是時常憂心自己性命,如此一來,這心病哪裏能好。

真要醫治這心病,那便是送趙瀾回南趙,待去了性命之憂,怕就好了。只是這話,給葉桂一百個膽子,他也是不敢說的。是以說來講去,他也只說叫趙瀾自己寬心一些。

知曉了葉桂話中之意,周顯到也松了些氣。他本就打算叫趙瀾回歸故裏的,如此,怕是趙瀾也就不必日夜憂心了。

想罷,周顯便緩緩道:“葉桂,你且下去開藥方吧。一應藥物不必苛待,全由府庫出,另外這些時日你也同往日一般,不必去醫道院輪值,只居于弘昌館以便請脈。”

“是,臣下領旨。”葉桂得了吩咐,這才彎腰小心翼翼離去。

葉桂走後,趙瀾就愈發坐立不安了。他并不願繼續留在居室之中,可是周顯未開口讓他離去,趙瀾也就不好主動告辭。

寇連進見周顯分明是故意不開口模樣,心中也就有了計較。一會兒功夫,得了寇連進暗中示意的兩宮人拿來一些食盒。

寇連進接了,走到趙瀾跟前一一擺放了,都是一些時令水果糕點。

“趙小君子怕是餓了,不若吃些。這都是大順這兒才有的,趙小君子便是不稀罕也吃個新鮮。”說話間,寇連進雖然如今是宦人,但到底也眉目較為粗犷的人這會兒滿臉和藹之色,“趙小君子自在些,咱們聖德上皇見您年幼,往日對您也念叨幾句,您可也要念着聖皇的好。”

趙瀾自是不會給寇連進落臉子,也就恭敬應是,只是心中如何想就不知道了。

寇連進說完,也就退了回去。

這些糕點水果雖瞧着好,可趙瀾實在吃的沒什麽興致。周顯暗中自然也在打量,只見趙瀾意興闌珊的模樣,頓時又叫周顯冒出幾分火氣。

又過了些許,葉桂親自熬了藥來。

這黑色藥湯半碗,趙瀾一下便凝了眉目。他向來怕這東西,比着尋常人還怕,趙玉玩笑說是他小時吃怕了。

未得老神仙瞧病之前,趙瀾是個藥罐子。離了娘胎起便喝藥,叫他喝的渾身都是藥味兒。後來總算身子愈發好,可這瞧着湯藥便有些怕的‘病根’也落下了。

“如今溫度是恰好的,趙小君子快些喝。涼了,便差了藥性。”葉桂将藥丸放了,溫聲道。

趙瀾朝葉桂笑了笑,面色分明不好。

實在不能拖了,這才一手捏了鼻子,另一手舉起藥碗就往嘴中灌去。三大口之下,盡數将湯藥吞咽入腹。待松開鼻子,趙瀾這才大口呼吸。

“喝些水。”

趙瀾接了,一口清水之下倒是沖淡了幾分口中的藥味,叫他舒服些。只才放下手中茶杯,便見身旁竟站了周顯。

趙瀾心中一跳,“上…上皇…我…罪臣……”

“你們先下去。”趙瀾話未說完,周顯開了口。

如此,寇連進一行人自然盡數退下了。待居室之中朱紅色的大門被悄然關上,周顯卻是也落在趙瀾身側。

“趙小君子。”

“罪臣在。”

“你父親謄抄祥瑞有功,今日朝堂之上已得了封賞。是以你們南趙之人,非是罪臣。”

趙瀾快速看了周顯一眼,見他一手在膝蓋之上略微輕點,心中便有些警惕。

“臣下多謝上皇仁慈寬恕之恩,方才多有失言,臣下知罪。”

“趙瀾。”周顯加重了幾分語氣,他上身稍微傾斜,左手輕輕拍在趙瀾肩膀上,“朕見過你姊姊。”

周顯能感受到趙瀾此刻十分緊張。

“趙姬是難得一見的妙人,朕召她來見,本想将她納入後宮之中。可見了之後,雖有感嘆南趙趙姬的風采,卻也有些意興闌珊,你可知為何?”

趙瀾因為周顯之言,心中因為恐懼一下鼓噪如雷。

“朕上次去往弘昌館之中同你說的話仍舊作數,此番也再問你一次,你可願意?”

趙瀾只低着頭,居室之中氣溫分明适宜,趙瀾額頭卻有一層細密汗水。

“臣…臣下福薄,留在上皇身邊怕是無福……”

“罷了。”周顯見趙瀾戰戰兢兢模樣,即使低着頭,那仍舊有些稚嫩的容貌之上盡數是焦急之色便有些氣惱,索性止了他的話頭。又見趙瀾一副認罪模樣,心中更氣,索性一擺手道:“下去吧,你既然不願留在此處,那便回你的弘昌館去。”

趙瀾哪裏敢留,此刻聽聞周顯叫他離去,心中更是歡喜。只面上不敢顯露,稍微一行禮就急匆匆離去了。

一離開了居室,迎頭就撞上了寇連進。

“趙小君子這就回了?”

趙瀾自然應是。

寇連進笑道:“聖皇這兒早有吩咐,這邊準備了軟轎,天氣炎熱,一會兒送了趙小君子回弘昌館。”

聽到聖皇二字,趙瀾面色便有幾分不自然。

寇連進見了,也不多說,只叫人來給趙瀾領路,自個兒就進了居室之中繼續服侍周顯。趙瀾稍微走了幾步,又剛好碰見親自領着士兵巡視的許典,也就朝他稍稍一行禮。

許典停頓了下,竟也對着趙瀾還禮之後才冷然離去。

弘昌館。

趙瀾回去之後,自然少不得被趙斐二人一頓詢問。趙瀾也不敢講周顯之前化名韋國璞同他相交之事,至于周顯所說的留待身邊之事更是不敢言。因而一頓話,他講的七零八落。

幸而趙斐兩人以為他被夢魇所困擾,心思混雜,也便不做他想。

一夜難眠。

第二日一大早,竟有聖旨來弘昌館之中。

這聖旨言明,因趙斐謄抄有功,聖皇心中喜悅,故封趙斐安樂侯,父死子承,代代承繼。又賜下南趙之地良田千畝,房屋千舍,仆從女婢各一百,金銀財寶無數。另又聽聞趙姬容貌嬌麗,性情靈婉,又是雲英未嫁之身,故賜婚于許典,于一月之後大婚。

大婚之後,念及趙斐同君王後二人年老體衰,故聖皇仁慈,因而準許趙斐二人得以返還南趙,以歸故土頤養天年。又聽聞自古骨肉難分離,所以也準許趙瀾一同回歸,在趙斐二人身前以盡孝道。

接下這聖旨,趙斐同君王後二人自是喜極而泣。待傳旨宦人離去,趙斐三人只覺苦盡甘來。雖趙玉不能一同回歸南趙,但能将趙瀾帶走以脫離大順皇都這龍潭虎穴,趙斐已然心中滿足。

趙瀾也是松了一大口氣。

諸國皇室之人,多數在戰亂之中已經消亡,便是活下來的,也落不了多少好。回顧故土一事,從未發生過。

便是分封侯爵,也幾無不可能。便是有,趙瀾也聽聞分封的多是昏侯、閑侯、禽侯…分明帶了幾分嘲諷貶低之意。

趙斐得封安樂侯,多少也有敲打之意,可卻也算不錯。良田、屋舍、仆從女婢盡數有了,做個安樂富家翁又有何不可?

再來,那許典在大順也算得上位高權重,他原先有過一任妻子,也是周顯指婚。只是那時大順還未一統天下,許典多忙于公務,回家寥寥。

後其妻子因郁致病,未曾留下子嗣便一病不起。病故之時,許典也未曾趕回。此後約是情深愧疚之故,許典未曾再娶妻。

趙玉嫁于他,到也不算太差。

想罷,趙斐同君王後二人便大為舒心。

當日,趙斐又着大順華服,三人被叫去參加祥瑞祭天一事。此中莊嚴肅穆不必再說,到了第二日,三人又入宮謝旨。

周顯未見,只叫寇連進同他們說了聲,叫趙瀾三人回去了。

這之後,因趙斐得了分封,到底是有了大順的官職。原先門口的士兵被撤,趙瀾試探了下,他出入無人再攔。

趙瀾忽的明白,他自由了。他可以外出了,不必在局限這一方院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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