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違制服飾

“不必感懷, 若小侯爺思念趙姬, 日後多去看望就是了。”

城外官道之上,兩匹馬行走之間不疾不徐。

忽聽耳邊之音,趙瀾扭頭不由笑道:“許大人誤會了, 空懸寺非是絕地, 我到不會太過感懷憂慮。”

許典沉默。

趙瀾複又道:“不過是好久未曾這般散散心了,雖城外嚴寒, 卻見天地曠闊,比起神都熱鬧繁華另有一番心境罷了。”

此處離大順神都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 是以沿路之上黔首不少。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商戶沿路而行, 不少趙瀾打量,都是販賣皮毛或者販賣柴炭的。

不過這些人見趙瀾同許典二人雖未帶仆從,而衣物穿着一看便不是尋常。再加二人身下馬匹,更是健碩有神,一瞧就是上好的馬匹。

如此之人, 定然不是尋常人家。是以, 這些黔首便都稍稍避開二人, 以防惹了禍事來。

“小侯爺是有爵位之身,不必如此拘束。若是喜歡,自可時常出城踏青游玩。”

趙瀾稍稍一愣,便明白了許典之意。

趙斐是有爵位在身的,他既是趙斐之子,日後也當繼承爵位。是以他同其餘諸國君子們不同, 他不是戴罪囚禁之身,自是可以随意出行的。

聞言,趙瀾也只得略微有些感嘆的點頭。

許典如此說,倒是讓趙瀾想起了那些被困居于四方館的時日。現下想來,他委實運氣好。趙斐夫夫更是能得天大的恩惠,還能回歸南趙。至少除了他父母之外,趙瀾從未聽過其餘諸國人還能回歸故土的。

舊國君主回歸舊國,稍有差池,說不得就有一場叛亂,趙瀾自己想想都不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一路回轉,趙瀾同許典到也不多說話,只偶爾搭一兩句話語。

不知何時,趙瀾就瞧見了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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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之前,趙瀾忽道:“許大人同我姊姊瞧着還如此生分,可是心中有人難舍?”

許典下意識拉扯了馬繩看向趙瀾,“人生不如意十之□□,我一山間野人,能有今日時光,已經是得天之幸,又還能奢求其它?”

“許大人的意思是當真有?”

許典垂了幾分眼斂,略微壓下的眼梢的兇悍神情中浮現出幾分柔和,只是這柔和稍顯幾分漂浮,最終不知落于何處。

“若要世事皆全,終須天意成全,小侯爺也不必再問了。趙姬在驷車府一日,府中便盡由她周轉調度。它日若另有所愛,我也自當想辦法送趙姬離去。”說罷,許典當先騎馬離去。

趙瀾一時未走,只見許典身入城門漸漸遠去,眉頭不由皺起。

他原以為許典同他姊姊生分,大約是她姊姊心中不願。趙瀾自然清楚,趙玉心中始終放不下國仇家恨,自也不會對許典交付幾分真心。如此,才叫二人之間無法親密如間。

可今日許典竟說有朝一日若趙玉覓得所愛,竟願意想辦法讓她脫身而走?

如此荒唐之事,趙瀾從未想過。可也是如此,趙瀾頭一次感覺到能說出此話之人,怕是許典同他姊姊二人,當真是彼此無意了。

想罷,趙瀾也只得略嘆一聲,入神都回轉弘昌館了。

趙玉離神都之事于趙瀾而言稍顯落寞寂寥,可又過兩日,趙瀾便發現神都愈發熱鬧了起來。當下一問,才知曉聖皇的生辰要到了。

大順同南趙不同,于人之生辰十分看重,歷來是要慶祝的。

此番生辰是聖德上皇,自然愈發隆重。

聖皇乃是天降神人,更是萬民之父,萬民乃以賀聖皇,是以聖皇生辰又稱為萬壽無疆節。離生辰還有五日時,依照大順之禮,早朝儀暫且罷休。神都更是從此時起,生辰前後兩日內不得宰殺牲畜,另,各處府衙十日之內不得理刑法判罪一事。

除此之外,另有尚工臺早在一二月前就着各色刺繡技藝精通的宮人做‘慶服’,聖皇生辰當然,朝中百官是要依照品階身着慶服而非朝服。

神都各處,也由尚工臺同太樂署一起依照大順禮在神都張燈結彩。

趙瀾倒是頗為喜愛這萬壽無疆節,畢竟這幾日神都氛圍實在好,到處一片喜氣洋洋之色。再則,聖皇這生辰時節也當真是不錯。

冬日寒冷,恰逢各處黔首甚少有農活居于家中之時,此時剛好有歡慶之事,也有幾分閑心沾染幾分歡樂。若是在農忙時生辰,那可就麻煩了。

趙瀾自也随波逐流,叫人采買了不少豔麗布匹,盡數在弘昌館中張羅了。不過生辰前一日,寇連進來見了趙瀾,卻是送上了專門為趙瀾縫制的慶服。

“小侯爺可稍稍一試,臣下這兒還帶來了尚工臺的繡娘,若是有不妥的地方,還有一日也可做修改。”

天氣愈發冷了,寇連進身子傷過,少些陽氣,是以這會兒早早穿了厚實的窄袖襖衣,衣物上仍舊紋繡了略有幾分猙獰的谛聽頭顱。

這慶服一事趙瀾倒是不驚異,聖皇生辰,想來他也是要入宮慶賀的。不過前些時日,朝中諸公慶服早已送去,倒是他這兒遲遲未至,趙瀾心中甚至還起了幾分思慮。

倒是巧了,方有幾分不解,今日也就送來了。

當下,趙瀾也不推辭,只叫寇連進稍等,他去屋中換衣。

“自當自當。”寇連進笑的溫和。

趙瀾這一去,時間頗長。再出來的之時,趙瀾面色便有些沉重。

待瞧見了寇連進,趙瀾不由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寇大人,這慶服于我,是否不合禮制了。”趙瀾原以為是尋常慶服,可待他叫宮人侍奉穿好之後,趙瀾就發現了不對之處。

大順以皂色為尊,是聖皇帝皇冕服便盡數是皂色。

此番慶服多數以深赤色為主,他這兒到也是如此。這倒是正常,可問題在于他的慶服之上所繪制繡案便有不妥。

他此刻所穿慶服,衣袍長至腳足,外有闊袖,左右二肩以金、銀或是彩色絨線紋繡了祥雲并及星辰,胸口之上則是環繞而成的蛇蟒。

如此制式衣物,依據大順律法,只得封王者可穿戴。

整個大順朝,三位成年皇子雖是虛封,卻也封王,倒是可以穿戴。可趙瀾說白了,實際上在大順并無官階。趙斐還活着,侯爵的爵位也并非在他頭上,外人叫他小侯爺也不過是恭敬他一聲罷了。

再說,聖皇定國號之時曾在迄水分封諸将,也順勢定下迄下之盟,日後天下除周氏之外,不得為王實封。

當時周顯帝皇之威正是鼎盛之時,雖然剛剛接觸紛亂又有諸多戰功的将領內心必然是希望能夠獲得分封,但在四周軍隊環繞高呼聖皇萬歲,以及兵戈操練之聲下,衆人只得歇了獲取封地的心思,同周顯一起在迄水歃血而盟,從而君臣和樂。

此刻,寇連進看趙瀾面露為難之色便知曉趙瀾想必了解了這慶服之中所蘊含之意,當下笑道:“這慶服小侯爺可有不合身之處?”

趙瀾搖頭而嘆,神情苦惱,“寇大人別說笑了,不合身之處倒是不曾有,只是我詢問的分明是它意。”

“聖皇如此做,自有他的含義。這些時日聖皇待小侯爺如何,您想必清楚,聖皇哪裏會害了您呢。”

趙瀾流露幾分無奈之色瞧了寇連進一眼。

這些他自然知道,若不是聖皇時日來種種行為,趙瀾此刻便不是只面露幾分苦惱之色,而是心中恐懼莫名了。

可此事寇連進卻不欲多說,只在離去之時悄悄靠近趙瀾道:“老侯爺在南趙甚好,所封之處聖皇遲遲未派遣主官,只叫老侯爺自行料理。”

說罷,寇連進這才離去。

趙瀾詫異瞧着寇連進離去,不由穿着慶服思索半晌,忽的冒出幾分不可置信之色。

這是何意?

難道日後,聖皇想叫他回南趙所分封之地,做個真正的異姓王?

如此想,趙瀾一時加重了幾分呼吸,可又不敢深想。寇連進也只是顧左而言的稍稍提點一二句,具體如何,怕是聖皇也只是有此思慮罷了。

趙瀾趕緊壓下心緒,暫且不做它想。

第二日,天色尚早,趙瀾就早早醒了。待了洗漱用完了早食,外頭一片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不少人家一早起來,婦人男子們盡數喜色一片蒸糕煮食。因萬壽無疆節這日,尋常百姓或者在外無法朝見聖皇的官員等人,盡數要擺桌設置香案,随後面朝聖皇方位,以恭賀聖皇萬壽無疆。

神都乃是聖皇尊臨之處,自是更加繁華熱鬧。

尤其是那些或富貴或當權者,更是在府門之門施粥散錢,很是熱鬧。

趙瀾喜歡這樣的氛圍,索性叫人去買了好些片糕米團之物來,又去換來了不少散碎銀兩,也在弘昌館門口擺放起來。

他這兒一擺出,當下就有不少熱熱鬧鬧的小孩兒并着乞丐,還有一些年歲大的婦人、男子轟鬧而來。

今日可是個好日子,像是趙瀾這兒散的銀錢,若是搶到了,說不得抵個一二月的工錢。

雖吵鬧些,卻也無人敢動手。在聖皇生辰之日推搡鬥毆,下場可不會好。

趙瀾打算依照時辰派發三場,又給了弘昌館宮役每人不等銀錢賞賜,如此便叫每個人都喜色洋洋。這些宮役雖被教導的十分妥善,可人非聖賢,錢財一事甚少有人能視為糞土的。

待趙瀾用過了午食,弘昌館中也就有宮人來接了。

趙瀾複又換了蟒袍慶服,銅鏡雖又幾分模糊,可其中之影像還是能瞧清的。趙瀾一笑,便見這衣服之下,他倒是少了些許往日的清朗,反多了幾分飛揚挺俊之色。

趙瀾倒是滿意自己此刻模樣,當下也不再耽擱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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