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單獨作陪

一路入宮至天和門, 門外早有各色車馬停留, 趙瀾掀開車簾往外瞧去,只見三三兩兩朝中諸公手執朝琥或是在交談,或是一人老神常在。自然也有些諸公索性也不下馬車, 在馬車中以避風寒。

趙瀾在馬車中呆了會兒, 思索了會兒,也就從馬車中走出。剎那, 趙瀾分明瞧見無數人将目光落于他身側。

其中各色眼神之意,委實太過複雜。

趙瀾穩了穩了心神, 盡可能維持了笑意,稍稍拜伏以此回禮。

“哼。”有不悅正直之人立時避開, 不願受趙瀾一禮。

趙瀾身着慶服已經違背了禮制,可在場的諸公自然知曉單憑趙瀾是不敢如此穿戴的。他既然敢,那就是聖皇授意。

如此,這些人到也無法說些什麽,可若只是避開不願交談, 自也是無礙。

有人義憤填膺, 到也有人略微阖首回應, 卻稍顯幾分不冷不淡之色。

趙瀾如今乃是聖皇看重之人,加之如今宮中還有一個待産子的趙貴嫔。雖不少人覺得趙貴嫔入宮實在晚了,就算生下男兒,可幾位成年皇子這般大了,那新生幼兒實在沒什麽競争力。

不過事有萬一。

再則,趙瀾如今就算是一時恩寵, 可這恩寵如烈火熊熊,輕易還是不要去得罪的好,誰曉得他心眼小不小。烈火未熄之前,可是會燒死人的。

一圈行禮,趙瀾心中也就有數了。

這其中,也有兩三位朝他示好而笑,很有親近之意。

趙瀾雖知曉此時有意讨好他的人必然身份不會太過顯赫,甚至是有些投機取消心思不正之人。不過于他此時而言,到也顧不得太多。

水至清則無魚,朝堂之上也好,君王身側也罷,除開直臣之外也需要一些別的人。有些時候,他們也有重要的作用。

這一點,是聖皇教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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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和門外所等時間到也不長,約是一盞茶的功夫,天和門就下了巨木橫欄,兩排士兵緩緩将天和門打開。

原先在馬車中避寒的諸公也盡數下了馬車,自覺依照品階排列好,而後以此步入皇宮之中。

趙瀾原本不曾有品階,理應跟在隊伍最後。可他今日所穿慶服又十分獨特,也無人敢叫他落于最後,最後趙瀾反倒站在了最前頭。

随衆人入宮,趙瀾等人要先去承德殿外朝見聖皇,随後又有太樂署依照制定的大順禮以此呈述上天聖皇功德,随後又行諸公敬獻之禮。

當然,這敬獻之禮不是自不是說哪位諸公要送聖皇什麽。而是諸公以此禀明一年始末以來,自己做出了什麽功績,治下黔首如何安康,最後再歌頌一番聖皇英明神武。

這番敬獻耗時漫長,衆人又在承德殿之外,趙瀾站的有些打哆嗦。

他是無心聽了,便悄悄跺了跺腳,四周小心張望,實在佩服有幾位這般年紀了,這涵養的功夫實在好,竟是不動如山,半點不見難受模樣。

自然,趙瀾也瞧見不少人同他一般,寒風中小心活動着手腕,分明一副盼着‘快些快些’的模樣。

趙瀾有些發笑,只他眼神暗中打量之色,忽一擡頭,便發現隔了好些遠的臺階之上,聖皇似一直在瞧他。

目光對視,趙瀾不由露出幾分以往不願好生學習被他老師發現時的窘迫之感。

過了片刻,不知為何,寇連進從聖皇身側走出,只到了那一聲聲宣讀的太樂署典官身側。那典官頓時話語稍頓,而後便言聖皇體恤諸公體寒,特意賜下熱湯以暖身體。片刻後,自有一位位宮人端來一碗碗熱湯送予底下諸公。

趙瀾手都有些凍麻了,端了熱湯幾口入肚,自是叫他頗為舒适。

待趙瀾将空碗還給宮人,那宮人卻朝他一笑,而後悄悄遞給他一個銅制手爐。

趙瀾眼疾手快,一下收于手中。

那宮人立時低頭而退了。

趙瀾雙手交疊,用寬袖遮掩了手爐,暗中朝聖皇瞧去。雖瞧不大分明,可趙瀾總覺得聖皇這會兒在笑。有了手爐,那就好過多了。趙瀾握着手,閉目繼續聽諸公上禀功績。

未時,此番行程才算是結束,趙瀾又聽到不少人暗中舒了口氣。

聖皇生辰,晚間自是聖皇設宴。

入宴之前,為避免失儀,自也有宮人安排了諸公或是稍稍漱口,或是擦拭一番凍麻的面容,另外若是腹中有內急,自然也要去解決一番。

諸事皆了,趙瀾才叫宮人領着在設宴處落座。

宮中設宴自有章程,能同聖皇一起落座的,也不過二三十人罷了,其餘諸公自有它處。另外還有一些女眷,為示聖皇恩寵,今日也得以入宮,又在它處由魏皇後主持。

趙瀾四周打量,竟然發現他右側竟然是周璩承。對面二人,卻是周璩定同周璩甫。

見趙瀾目有驚愕之色,周璩甫眯着眼笑的高興。酒菜未上,周璩甫便朝他笑了笑。他身邊周璩定仍舊君子雅致模樣,不過今日慶服也是一身蟒袍,叫他多了幾分淩冽之色。

趙瀾還記得那日去順天書院,回歸之時同周璩定下黑白棋,當日他們還所談甚好。只是今日,周璩定就稍顯幾分冷淡了。

趙瀾心中明白,他同姊姊送趙黛君入宮,這其中的用意實在是太明顯了,如此必然是會得罪幾位成年皇子的。

有得必有失,趙瀾這一點想的明白,到也不過多糾結。稍坐片刻,聖皇換了白日那厚重冕服步入宴會,如此,這萬壽無疆節算是正式開始了。

宴會自是不必再提,不過于趙瀾而言倒是也不曾有多少新鮮。

南趙雖是小國,可他到底是一國太子,這宴飲一事哪裏不曾經歷過,至多不過是在座的人、事不同罷了。

不過等中途曲目幾番之後,再後來趙瀾忽的坐直了身體露出幾分詫異之色。

因此刻演奏起舞的曲子,分明是《雪梅娘》。

趙瀾下意識朝周璩承瞧去,周璩承端坐其上。見趙瀾望來,便舉了酒樽以此示意。趙瀾稍稍一愣,也只得舉杯而禮。

此番不表,卻說宴飲中至,聖皇連飲三杯酒,似有些不勝酒力,便叫寇連進扶着離去了。

趙瀾并不覺得驚異,君王在此,朝中諸公多少是有些放不開的。方才歌舞隆重,可衆人飲食一個個盡數十分守禮,便是交談也是小心謹慎。

如此,哪裏還有宴飲的樂趣。是以一般宴飲中至,君王往往會因‘不勝酒力’而離席。果然待聖皇一走,整個宴會徒然熱鬧了起來,三三兩兩攀談聲都多了,甚至有人走動起來。

趙瀾倒是仍舊端坐不動。

只趙瀾才吃了幾口合心的菜肴,一小宦人卻是避開人群悄悄走到趙瀾身側,而後蹲下身輕聲道:“小侯爺,寇大人說聖皇找您,您随臣下過來。”

趙瀾手中食箸一頓,趕緊又塞了幾口菜,這才随這宦人悄然離去。趙瀾雖走的小心,可他驟然離席,又有多少人會不曾注意到他。

周璩定這會兒便将酒樽放下,眉頭微微皺起,有幾分為難思索之色。

周璩甫卻是眉頭飛揚,沒什麽形象的歪了身子湊到周璩定身側,“二哥,聖皇把趙君子給叫走了,你猜猜,聖皇找他做甚麽?”

周璩定不悅的看了眼周璩甫。

周璩甫一張略微白胖的臉蛋笑的盡數是細褶,“你說說,這真是神了。聖皇多神武的一個人,偏偏現在就……那趙黛君說封貴嫔就封貴嫔,一點都沒給咱們個反應。這要是給咱們生個妹妹還好,生個弟弟的話,指不定以後出什麽事呢。”

“慎言。”卻是周璩承忽然開口。

周璩甫一骨碌爬起來走到周璩承跟前,不過這會兒卻是多了真心的親近之意,“大哥,我也沒說錯呀。我現在就是在想,以後咱們該怎麽對那趙君子?”

“聖皇自有主張。”周璩承低眉垂目,斂了目光。

周璩甫嘆了口氣,索性也不再說話了。

……

一路随那宦人而走,趙瀾倒是不陌生,因為這分明是去甘泉宮岐陽殿之路。

待到了岐陽殿,那宦人只示意趙瀾自己步入便好。

寇連進開了門,趙瀾自是擡腳而入。岐陽殿各處早已放置了炭盆,這會兒屋中自有幾分熏熱。各處之上,也都點了宮燈,到不顯得有絲毫晦暗。

“小君子來了,來,坐此處來。”周顯這會兒脫了外跑,發髻也松散了,很是閑散模樣。

趙瀾步入而坐。

顯然周顯早做了安排,案桌之上已然放置了酒食,怕就是等趙瀾來共飲的。

“今日嚴寒,小君子身體可有不适之處?”

趙瀾笑了笑,“葉大夫調理了我許久,這些時日我也時常去驷車府叫許大人教我習劍,身體早好了許多。不過稍稍站一會兒,哪裏會不好。”

周顯不由笑出了聲,連連道:“是是,朕倒是忘了,趙小君子慣是個身子健朗的。”

趙瀾見他分明的打趣,不由有些發氣,拿了食箸挑揀了些順眼的飯食送入口中。

周顯笑而不語,待趙瀾吃了會兒,卻忽道:“小君子可有備下禮物?”

趙瀾一愣,頗有幾分無辜的瞧了瞧周顯,“上回聖皇不是說,不需要臣下送些什麽嗎?再說,您富有四海,天下之物皆是您的,拿您的東西送給您,這委實沒什麽意思。”

“嗯?”周顯一頓,随後擡手在趙瀾頭上拍了拍,“油嘴滑舌。”

趙瀾聞到一股酒氣,想想今夜,怕是周顯飲了不少酒,怪不得這會兒實在有些太過懶散閑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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