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陸家
步清倬當即側身看來,“哪個陸家?”
“丘梁中書侍郎,陸通銘。”夜辭說着将手中密函遞給他,他接過匆匆浏覽了一遍,也随之沉了臉色,“江無緣和陸通銘暗中會面……他們怎麽會認識?四個月前……我記得四個月前,你讓江無緣去了一趟帝都辦事,難道,是在那個時候?”
“江無緣做事向來謹慎小心,他知道所有進了聽七樓的信鴿都會有專人清點記錄,所以如果背後指使他的人當真是陸通銘,那江無緣是絕對不會讓這個消息流入聽七樓。相比之下,面談比任何方式都更加安全。”
“若真是這樣,那也就是說,這一場針對你的刺殺早從四個多月前就已經開始密謀了?”
夜辭嘴角拂過一絲冷笑,“看來我夜辭這顆人頭現在是越來越值錢了。”
步清倬抿抿唇,又将密函看了一遍,“他倒是藏得更深,竟然借着我們派他出去辦事的機會去見陸通銘,若非塵绾多留了一份心,這件事我們怎麽也不可能查得出來。只是可惜,當時塵绾被他騙了,還真以為他去拜見帝都的幾位朝臣是受你我之命,沒能立刻将此事回禀。”
“拜見帝都的幾位朝臣倒是不假,只不過我并沒有讓他去見陸通銘。所幸,那一次讓他去見的人都并不是我們的人,只是用意混淆視聽之舉。”夜辭說着,眯了眯眼睛,眼底殺意盡顯,“看來,這個陸通銘得好好查一查。”
“查?”步清倬的神色驟然冷了下去,眼底閃着冷冽的殺光,“還用查?帝都那邊真正想要你我性命的人,不就那麽一位嗎?”
“清倬。”聽出他語氣不善,夜辭皺了皺眉,輕呵一聲,“有兩件事你不要忽略了,其一,這個人要殺的人是我,而非是你;其二,如果真的是陸通銘,那陸通銘與晏國的玲珑閣之間有密切關系,可那個人,根本不可能與玲珑閣有關。”
步清倬蹙了蹙眉峰,捏緊手中的密函,沒有作聲。
夜辭繼續道:“即便當真是那個人,也只是一個巧合,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你的身份,這一點我還是可以有把握的,你不必多想。更何況,眼下只是得知江無緣四個月前曾與陸通銘私下裏見過面,具體究竟是怎麽回事,尚且不知,等查出了內情,你再下定論也不遲。”
步清倬雖然脾氣古怪了些,對夜辭的話倒是一向聽得進去,垂首沉吟半晌,微微點頭,沉聲道:“等疏離的事情解決了,我親自出去一趟。”
“去哪兒?”
“玺涼城。”
夜辭眉心一皺,正要開口阻止,步清倬又道:“你也說了,眼下根本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就算我去了玺涼城,也未見得有人能認出來。再說,我若去,必然是暗中潛行,斷不會讓他們輕易察覺。”
他說着擡頭看了夜辭一眼,“這件事可大可小,關鍵還是要看背後的那個人究竟是誰,現在讓任何其他人去我都不放心,我必須要親自走一趟。”
聽他這麽說,再看他神色堅持,夜辭原本準備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定定看了他兩眼,問道:“疏離的事你可否已經想好了要怎麽處理?”
提起疏離,步清倬的神色放松了些,淡淡一笑,“放心吧,我已經想好了對策,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
夜辭颔首,“越快越好,只有解決了這件事,白欽才會離開,而只有他離開了,我才能安心。我早就跟你說過,對于你而言,白欽更加危險,你應該明白。”
“明白,大不了我盡量這輩子都不見他便是。”
聞言,夜辭也不好再多言,站起身來,撿起一旁的信箋捏在手中,遲疑了半晌,突然起身朝着一旁的火爐走去。
“夜辭。”步清倬眉峰一挑,驟然起身上前拉住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信箋,“你……你都不看看信裏說了什麽?”
“不必。”夜辭面色淡然,“方才你也聽到了夜绛所言,她現在過得不錯,狀況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說罷,他輕輕掙脫步清倬的手,将那封沒有打開的信箋丢進了火爐中。
步清倬不由皺眉,看着夜辭的眼神有些疑惑,“夜辭,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雖然我知道你一向都是這般冷淡性子,可是,塵绾和別人不一樣,你我都清楚,她和司攸一樣,都是你一手培養出來的,這些年她對你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你為何要如此對她?她不好嗎?”
“她很好,頭腦聰明,姿色傾城,可那又如何?”夜辭直視着步清倬的目光,本想解釋些什麽,可是盯着步清倬看了片刻,他又将那些話都收了回去,搖搖頭,“清倬,你遲早會明白的。”
“我只想問一句。”
“問。”
“你對塵绾可有感情?”
夜辭的腳步停了一下,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搖搖頭,“于我而言,她只是聽七樓的一個特使,和夜绛、司攸、司陵一樣。”
步清倬有些失望,輕嘆一聲點了點頭,“好,既然你這麽想,那我以後就不再多言了。若是什麽時候見到了塵绾,我會親自将這些話告訴她。”
夜辭也沒有拒絕,只輕輕道了聲“好”,便大步出了門去。
休養了一段時間,疏離的傷基本已無大礙,夜近亥時,她靠在門邊看着院子的門,瞧見司陵托着托盤快步走來,連忙上前将人攔下,用手扇着聞了聞,“藥熏?”
“嗯,公子不是每三天就要熏一次藥熏嘛,今天正好是用藥熏的日子。”
“給我,我送去。”疏離說着從司陵手中接過托盤。
“可是……公子不是說你的傷還沒痊愈,讓你好好休息嗎?”司陵一臉茫然,“反正我平日裏也是閑着無事,這點小事我來做就好。”
疏離側身避開他,“如今我既是夙夜閣的人,就該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是嗎?否則,萬一哪一天公子以我渎職怠工之罪把我攆了出去,我可真的沒地兒去了。”
司陵皺着眉頭想了想,似乎是這個理,可是又覺得哪裏不對。
就在他撓頭思考的時候,疏離轉過身,快步朝着夙夜閣而去。
司陵看着她的背影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回過神來,沖她喊道:“不會的,公子不是那樣的人。”
至于他究竟是不是那樣的人,眼下疏離根本不在乎,她想要做的是看看能不能從步清倬身上查出點什麽線索,又或者從他口中探點口風。
上一次因為刺客夜襲而損壞的屏風早已換成了新的,扯下的簾帳也已經重新裝上,疏離第二次站在這裏,比之上一次冷靜平穩了許多。
只是,從她剛剛踏進門內關上門的那一瞬間,簾後的水聲突然就停了下來,隔了片刻,裏面傳出步清倬清朗的嗓音:“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