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冤家路窄
哪吒從來都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別人以真心待他，他必回之以真心，當年同楊戬在凡間相處的一年中，楊戬對他就像親弟弟一般，因此哪吒心中對楊戬頗為感激，楊戬讓他體驗到了兄長的感覺，這也是他最後給了楊戬一封信替他安排好後路的原因之一，有了闡教的庇護，楊戬未來的路也能好走一些。哪吒原本是打算讓楊戬跟着自己三年時間，這樣足夠他教會楊戬一些東西了，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哪吒私闖天宮的事情還是暴露了，太乙真人派仙鶴傳信于他，說是天庭的大金烏和天蓬元帥帶兵去了陳塘關，要讓李靖将哪吒交出去，哪吒趕走楊戬也是不想讓他知道此事，以哪吒對楊戬的了解，他肯定是不願意連累自己的，但哪吒卻是個敢作敢當的人，這件事确實是他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無論天庭打算如何處置自己，他哪吒也從不後悔救下楊戬！
陳塘關總兵府，一身披金甲、手握日光輪的男子同當日出現在南天門外的那個胖将軍站在李靖夫婦面前，身後還跟着兩三百名天兵将總兵府包圍住。
“李靖，你三子哪吒擅闖天庭，救走了天庭的重犯，還打傷了南天門外的守衛，識相的話趕緊将人交出來，否則本将軍定要血洗陳塘關！”說話的人相貌平平，但手中的法寶日光輪足以說明他的身份，昊天玉帝生有十子，均是世間至陽之靈凝聚而成，成年後取離心府最近的兩條肋骨化作法寶日光輪，随心念轉動，威力無窮！此人手中的日光輪中心紋有十處焚陽心紋，威力最是強大，定是十大金烏之首，天宮禁衛營統帥大金烏！
“仙人容禀，哪吒雖是李某的三子，但從小不曾跟在李某身旁，哪吒師從闡教太乙真人，他的一切行為與李家并無絲毫幹系，若是哪吒真的在家李某絕對不會有任何包庇，但自從上次哪吒那個逆子回來與李某争吵了幾句之後，至今已有一年的時間未曾回來過了，仙人若要尋人可去乾元山金光洞找太乙真人要人。”李靖幾句話就撇清了自己和哪吒的關系，他可不希望被哪吒連累。
大金烏和天蓬看着李靖膽小如鼠的樣子簡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真沒想到自家主帥竟然會轉世投身到這樣一戶人家，真是替主帥不值！
“老爺，你怎麽能這麽說哪吒？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這位仙官，哪吒年幼不懂事，您說的那些事情定然是哪吒一時沖動，還請仙官看在小兒年幼的份上，放小兒一條生路吧，若是仙官怪罪的話，民婦願意代哪吒受罰！”一身着淺青色繡羅襦裙、膚如凝脂、面容秀麗的女子現在李靖身旁，向大金烏求情到，這位正是哪吒的生身母親，纣王的結義兄弟武成王黃飛虎的小妹，為人溫雅、和煦，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是整個李家唯一待哪吒以真心之人。
“夫人慎言！哪吒那個逆子早已經同本将軍一刀兩斷了，他做的事情與我李家無關！還請仙官秉公辦事，莫要将哪吒的所作所為同李家牽扯上，您若要捉拿哪吒歸案，還請上乾元山吧。”李靖提起哪吒就滿眼的厭惡，他一直認為哪吒的存在就是李家的恥辱！
“老爺，你怎麽能這樣說哪吒呢？雖然哪吒異于常人，但他也是妾身與老爺的親生骨肉啊！”李夫人拉着李靖的衣擺希望他能替哪吒說說好話，但李靖卻板着臉一言不發。
“本将軍寧願沒生過他！自從他出生以後整個陳塘關被他攪得烏煙瘴氣的，他就是妖孽！”哪吒收到消息迅速向陳塘關趕去，李靖雖然待他極差，但至少也是他的生身父親，他不願連累他們，但哪吒剛剛剛到總兵府門前就聽到李靖如此絕情之化，頓覺心寒！李靖的話就像一柄刺骨的冰錐直直插入了哪吒的心口，将他對于父愛的渴望徹底抹殺！他原以為自己可以通過努力得到李靖的認可，可如今看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李靖，我最後再叫你一身爹！從今日起，我哪吒與李靖再無父子之情可言，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牽連到旁人，胖子，你們不是要抓我回天庭審訊嗎？盡管動手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哪吒至死也不會做出賣朋友的事情，你們不就是要殺了楊戬嗎？我沒辦法給你們一個楊戬，所以我可以一命抵一命，用我的命，換楊戬的命！”哪吒站在李靖面前，背對着一衆天兵天将，那份氣度與他的年齡完全不同，一雙好看的眼睛古井不波，沉穩冷靜，似乎對于自己即将要面臨的危機沒有絲毫的恐懼感，頗有種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氣魄！
“逆子，你還知道回來！你看看你幹的好事！你是想害死整個陳塘關的百姓嗎？你當年殺了東海龍王的三太子，就已經害得陳塘關險被水淹，若非龍王看在闡教份上你已經身首異處了！如今竟然有膽大的去招惹天庭，簡直是不知所謂！早知今日，我當時就應該一劍砍死你！你要死別連累我和你娘，你看看我們今天遭受了什麽無妄之災？你就是個妖孽！妖孽！害人不淺的妖孽！”李靖說着就舉起手中的寶劍向哪吒刺入，哪吒并未閃躲，他想着既然本就要死，死在李靖劍下也無不可，這樣至少可以直接斬斷他與李靖之間的父子情分。
長劍刺破血肉的聲音傳來，鮮紅的血沾染在大地上，哪吒和李靖同時愣在了那裏，哪吒沒有躲，他既然敢回來就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了，他不想連累任何人，但當他看到擋在自己身前、腹部插着一柄長劍的李夫人，哪吒真的愣住了，他沒想到李夫人會替他擋這一劍，在哪吒的認知中李夫人雖然是李家唯一給過他溫暖的人，但她畢竟也還是李靖的夫人、金吒木吒的娘，對自己的關心大多也只是一種憐憫罷了，但是當李夫人渾身是血的躺在哪吒懷中時哪吒才終于明白，原來他并不是個可憐人，他的娘親對他的愛并沒有參雜其他的東西，那份愛是那樣的沉重！
“哪吒，別恨你爹，也別恨任何人，若是不喜歡家裏的氛圍，就去乾元山陪着你師父吧，以後娘可能沒辦法再照顧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的，別再沖動了，娘知道你心裏苦，但娘還是希望你能夠開朗些，娘一直都相信哪吒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娘只是個普通人，沒辦法給你更多的庇護，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娘死也瞑目了……”李夫人的手緩緩從哪吒的臉龐滑落，天地仿佛靜谧了一般，哪吒跪在李夫人身旁低着頭，什麽話也沒說，李靖頹廢的跌做在地上，他一瞬間痛恨起自己的沖動，但又很快将這份自責轉化為對哪吒的厭惡，他始終認為如果沒有哪吒的存在他們一家會生活的很幸福，金吒木吒不會常年住在山中陪伴師父、自家夫人也不會被自己誤殺！
“逆子！都是你這個逆子害死了你娘！為什麽死的不是你！本将軍早就該在你沒出生時就一劍殺了你！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李家遲早要被你害得家破人亡！我李靖這是做的什麽孽啊！”李靖的話帶着無盡的怨念，若不是天蓬拉着，大金烏差點就把日光輪砸出去了！自家主帥向來都是受三界衆人敬仰，一個小小的凡間總兵竟敢如此咒罵，簡直是不知死活！
“呵……逆子、妖孽！你說的沒錯，我确實不該來到這個世上，李靖，你也不用自責，娘是因為我而死的，與你無關，你可以心安理得的認為我娘是我殺的，這樣你就沒有什麽心裏負擔了，不是嗎？李靖，哪吒的身上留着你和娘的血，今日，哪吒就全數還給你好了，以骨還父生養之恩，以肉還母教養之情！自此以後哪吒無論是孤魂野鬼也好、魂飛魄散也罷，再與李家、與你李靖，無任何恩情！”哪吒溫柔的用衣袖拭去李夫人眼角的淚珠和血污，緩緩起身直視着李靖，小小的身體站在那裏卻帶着無盡的威嚴，仿佛主宰一切的神明，讓人不敢靠近。
“法場是我劫的、楊戬是我救的、天兵是我傷的！這一切都是我哪吒個人的行為，與陳塘關百姓無關、與陳塘關總兵李靖無關！今日我以死謝罪，還望天庭來人莫要再責怪旁人，哪吒一人做事，一人當！”哪吒轉身傲然而立，深邃的目光隐隐透露着視死如歸的架勢，火尖槍亮于右手，猛的抛向空中，槍身在空中翻了好幾下跟頭，哪吒騰身向上握住槍尖的一頭，猛的刺入自己的胸膛，這一連貫動作之快，就算是大金烏和天蓬元帥聯手也沒能及時制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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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的身影緩緩向下墜落，嘴角含着解脫的微笑，娘，您走慢些，孩兒來陪您了，今生無法孝敬您，來生孩兒定不負您的恩情！
鮮血順着心口噴湧而出，同李夫人流在地上的血混在了一起，火尖槍因為沾染上主人的鮮血，發出悲泣的翁鳴聲，随着哪吒生命力的流逝，火尖槍化作星火點點，消失在衆人面前，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點修逐漸有些急促，似乎急于将地上的血水沖刷幹淨。天蓬緊緊拉着大金烏的手臂，生怕他一個沖動把李靖給砍死了。
“既然哪吒已死，那此事天庭便不與李家見識了，就此罷休吧，李總兵，本帥便同大殿下告辭了！”天蓬将大金烏拉到身後，微微搖了搖頭，帶着手下天兵向天庭飛去。
“給本将軍準備一頂上好的棺木，将夫人好生安葬了！今日之事切記不得外傳，違令者，斬！至于哪吒這個逆子，就丢到城外的亂葬崗吧，眼不見為淨！”等天蓬他們離開好久之後李靖才終于清醒過來，他恨恨的望着哪吒躺倒的屍體眼中充滿了厭惡，李靖顫抖着上前抱起李夫人冰冷的身體，對管家囑咐到。
幾個李府的家丁随意拖着哪吒的屍體扔到了城外的亂葬崗，眼中還帶着濃濃的厭惡的和鄙視，其中一人還打算上前踹上兩腳時，突然被一道赤色的法力打飛出去，當場便沒了呼吸，其他人心生恐懼，片刻也不敢逗留，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