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決裂
玉帝和王母聽到這誅心之語都不敢做聲，二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挂上了認命般的無奈，此事本就是他們理虧，想着墨塵尊者既然沒有插手此事應該也就算是默認了吧。
可他們也不想想，娲皇宮的管事者從來都不是墨塵尊者，而且，除非是危及靈珠子性命的大事墨塵尊者才會出手之外，其餘的，就算是當年共工撞倒不周山，至使天塌地陷，三界大亂之時，墨塵尊者還照樣帶着小靈珠子在三界游玩呢，哪裏會理會你們這種小事情？
哪吒嘴角挂着一抹淺笑，眉目間卻不帶絲毫感情，深邃的眼瞳中盡是冷傲和漠然，暗紅色的衣擺輕搖，伴着有節奏感的腳步聲，緩緩向楊戬走去。
站在離楊戬只有一步遠的位置時，哪吒停住了步伐，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幾分，薄唇輕啓，道:“聽聞這新天條藏在華山地牢的消息是二哥你說的，那二哥可否能解釋解釋華山地牢內的女娲石，究竟來自何處呢？女娲娘娘身歸混沌之時陪在她身邊的除了墨塵尊者和本尊，似乎再無旁人了吧？本尊為何不知女娲娘娘還留有新天條在世呢？最重要的一點，禁止仙凡相戀本就是女娲娘娘掌管三界之時定下的最重要的幾條法則之一，她又如何會推翻自己的決定？楊戬，你說啊！”哪吒臉色越來越陰沉，話音未落，直接一拳砸在楊戬的臉上，“你真是膽大包天！就為了救你娘和楊婵，你不顧三界秩序法則，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楊戬，我真恨不得立刻殺了你！”哪吒揪住楊戬的衣領，右手緊緊握成拳，但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
楊戬低着頭，眼中的情緒讓人看不出，沉香等人想要上前拉開二人，但卻被赤靈衛擋在身前，攔住了去路，赤靈衛各個實力非凡，遠不是沉香可以抗衡的，他們也就只能巴巴的看着。
“怎麽停手了？你應該狠狠地砸下來才對啊！”楊戬擡眼看向哪吒，眼中滿溢着自嘲和凄涼，“不是說要殺了我嗎？動手吧，反正我這條命也是你給的，你要？拿走！”
楊戬頹廢的站在那裏，自早上從瑤姬那裏得知當年楊府滅門的發令者是靈珠子之後，楊戬就一直陷入了痛苦之中，他開始以為他娘這麽說只是為了阻止他和哪吒在一起，他不相信，他本想着等哪吒回來之後親自去問他，他堅信他的哪吒不會那樣做的，可他又猶豫了，畢竟那時的哪吒并不是哪吒，靈珠子是三界秩序之神，傳聞其人冷心冷情、剛正不阿，任何觸犯天條之人都嚴格按照法令執行，仙凡相戀者注定要受滅門之災！
“當年派天蓬元帥和大金烏誅殺我全家的人，是你不是？”楊戬直視着哪吒的目光，深吸幾口氣，沉聲顫抖的問到。
“……沒錯，是我！”哪吒的回答很平靜，沒有絲毫猶豫，只是坐在上首的玉帝和王母同時皺起了眉頭，追捕瑤姬、誅殺楊天佑明明是他們下的命令，哪吒為何要攬到自己身上？
“為什麽？！”楊戬不敢置信的看着哪吒，踉跄的後退了兩步。
“職責所在！”哪吒的回答依舊很平靜，只是他的目光更深沉了許多，眼底身處還有着幾分難以辨別的自嘲，果然，楊戬的表現同預期的一樣，自己真的不适合擁有感情。
哪吒深深地注視了楊戬許久，看到他眼中的掙紮，惱怒、憤恨、糾結、不舍、更多的還是逃避，他眼底深處那些情緒哪吒都一一讀懂了，同時，他也死心了……
沒什麽，不過賭輸了罷了，還好，這次陷得不深，抽身也沒那麽痛苦，應該吧？至少心已經不會痛了，眼淚也沒流下來，就這樣吧，挺好的……
哪吒嘴角依舊帶着笑意，轉身看向玉帝，劍眉微蹙，“天條律法的更改都必須經由娲皇宮宮主之手，并得三清聖令印象才可成型，此次新天條系楊戬個人所為，不符合修改規則，本尊以娲皇宮之主的身份，收回新天條的合法權，另，仙凡相戀本是大忌，擾亂三界秩序，今以娲皇聖令和玉虛聖令為引，收回劉沉香華山護靈神之職，貶回下界，終生不得入南天門！楊婵身為華山三聖母，私自與凡人相戀，觸犯天條，念其已受過刑罰，便不再追究，奪其三聖母之仙位，貶為散仙，終生不得入南天門！瑤姬和七位公主思凡下界，不顧天規律法，責令其軟禁于欲界四重天，永世不得解脫！”哪吒的聲音清澈如泉水，不急不緩。
只是這些話聽在楊戬耳朵裏卻好似刺耳的雜音，帶着刺骨的涼意，讓他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千年的布局，一朝盡毀，自己的謀劃就好像一個笑話一樣，所有的努力，盡數退回了原點！
“不知陛下和娘娘對本尊的安排可有異議呢？”哪吒冷笑着看向上首，語氣散漫，似乎剛剛只是再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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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什麽意見，一切按你的旨令執行即可。”玉帝摸了一把冷汗，他覺得如果自己敢說反對的話，下面那人絕對能直接拆了自己的淩霄殿，況且玉帝還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威壓，雖然很淡，但卻讓人沒來由的一陣恐懼，如果猜的沒錯的話，墨塵尊者應該就在附近！
“那本尊在這裏先謝過陛下了，不過……小角色已經處置了，這主謀還好好的待在這裏呢，您說是吧？顯聖真君……”哪吒挑了挑眉，露出一副邪魅的冷笑，看的楊戬如墜冰窟一般，那股寒意直擊心底，“赤一，把顯聖真君給本尊綁了！”
楊戬并未反抗，他目光平靜的看了哪吒一眼，就被赤一推着走出了淩霄殿，沉香心急如焚的望着楊戬的背影，正想祭出法寶救人，只是還未出手就被赤二一掌拍暈過去，赤二看了一眼哪吒，交換了一個只有二人能夠明白的眼神後，赤二就默默扛起沉香走出了淩霄殿。
哪吒輕勾嘴角，轉身沖玉帝和王母笑了笑，抱拳道:“今日來的倉促，未來的及通禀，還請陛下和娘娘見諒，自今日起，娲皇宮的赤靈衛會繼續時不時的巡視一番，以保證三界秩序的正常運行，還請陛下和娘娘多擔待，另外，本尊答應過元始天尊不會對楊戬下狠手，二位還請放心，明日早朝顯聖真君會按時參加的，告辭！”哪吒徑直轉身出了淩霄殿，淩厲的目光掃了一眼衆仙家，勾起一抹邪氣十足的笑，看呆了衆人，哪吒的容貌本就絕色，氣質更是上乘，以前的哪吒溫潤如玉、端正雅致，妥妥的端方君子，如今這樣傲然而立，看似狂傲不羁，邪氣淩然，卻更加讓人移不開眼，不由自主的便沉淪在那雙淡紫色的幽瞳中，無法自拔！
随着哪吒的離開，這場鬧劇也宣告結束，玉帝和王母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暗啞着聲音道了聲退朝，并吩咐侍衛将暈倒的李靖帶到藥王閣醫治，其餘仙家都一臉愁色的退離了淩霄殿，對于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是只字不言，生怕觸了眉頭，惹了忌諱。
雲樓宮內，哪吒斜靠到椅子上，眉宇間帶着幾分清冷，沖赤一他們擺擺手示意其下去之後，素手輕揮，楊戬身上的捆綁就自然的落在了地上。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不該殺了我嗎？”楊戬眉頭緊蹙，不解的看向哪吒。
哪吒低頭，自嘲的笑了笑，直起身冷漠的看向楊戬，“我不會殺你的，畢竟答應了元始天尊。而且……”哪吒苦笑一聲，收回眼底那份深情，背過身，祭出自己的火尖槍指向楊戬，“二哥，再最後喚你一聲二哥吧，我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今天我毀了你千年的布局，更成了你的殺父、殺兄的仇人，我救你一命，保你一次，你我就算是兩清了，從今往後再無瓜葛！”
哪吒衣擺輕揮，撩起一角握與手中，手起刀落，暗紅色的綢布緩緩落在地上……
“自古有割袍斷義之說，今日你我便效仿古人，斷了交情吧，我之前在淩霄殿上說的話你應該也聽清楚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給你爹和你大哥報仇嗎？如今仇人就在眼前，為何不動手呢？殺了我，殺了我你就可以繼續和你娘團聚了，你的大仇也就得報了，當然，前提是你有那個實力！”哪吒轉過身，冷漠的看着楊戬，就像在看陌生人一般。
楊戬低着頭，盯着地上那片破碎的綢布，心狠狠地抽痛着，他似乎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當年哪吒孤立無援的站在楊府門外的痛了，呵，還真是報應啊！
短短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此生摯愛成了當年楊府滅門的元兇，好不容易獲得自由的娘親又被軟禁起來了，下令的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愛人，多麽諷刺，“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感覺大抵就是如此吧？痛徹心扉，古人誠不欺我！
“人都說娲皇宮的主人絕情斷愛，身負秩序法則，公正無私，今日楊某也算是深有體會，斷了就斷了吧，楊某身份低微，配不上清貴高潔的太子殿下，殿下智謀卓絕，楊某甘拜下風，今日是楊某技不如人，敗了就敗了，楊某認了！殺父之仇楊某會報的，等楊某還完欠下的恩情，定來親自向殿下讨教！”楊戬深深地看了哪吒一眼，只是眼中那份柔情寵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終是莊周夢了蝶，你是恩賜也是劫，楊戬，你我緣分已到，勿複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