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以身祭道
哪吒正在思考對策，突然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回身看去，忙收起眼底深處的黯然，深吸兩口氣迎上前去，抱拳道:“父皇，茲事體大，裂痕擴大的速度超出了預期，三界中的靈氣都瘋狂的湧入裂痕中，再這樣下去，恐怕會致使三界內的靈氣越來越稀薄，直至盡數消散，到那時生靈塗炭是避免不了的，更甚者，三界再無生靈，陷入一片死寂！”
“哪吒，墨塵尊者讓我們一切聽你的，所以，你是否已經想到了辦法？”玉帝眉頭緊蹙，望着空中的那道裂痕，語氣極為凝重。
哪吒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道:“兒臣确實有一個辦法，不過就算是衆仙家合力相助，也只有五成把握，事已至此，我們也只有賭上一賭了！”
“……五成也罷，總比沒有辦法的好，你且說來聽聽。”玉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感覺的到，靈氣正在以瘋狂的速度湧入裂痕，必須盡早解決。
哪吒轉身看向裂痕，沉默着，片刻後，他低下頭默默勾起了嘴角，“父皇應該知道，哪吒的前世是娲皇宮之主——靈珠子，而靈珠子本是盤古父神開天辟地之後，混沌之氣凝結而成的混沌珠化形，天道法則是鴻鈞老祖以自身為引，以混沌為媒，靈氣聚化而成，因此想要彌補天道裂痕，唯有借助混沌之力……”
話到這裏，哪吒停頓了片刻，擡起右手露出手腕，繼續道:“三界中沒有什麽比用混沌之靈的力量更合适的了，以我的血為引，化作鴻蒙真氣，借以爾等的法力将其引入裂痕中，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可以成功！”
“這……可這樣一來，你不就……朕覺得此法不妥，彌補天道裂痕也沒必要犧牲你的性命啊！當初墨塵尊者讓你入凡塵歷劫，便是為了保全你的性命，維護天道秩序，如今卻又要為了天道秩序犧牲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玉帝搖了搖頭，拒絕了哪吒的提議，娲皇宮不能沒有主人，三界秩序不能沒有守衛者，就算是犧牲，也不該是犧牲哪吒！
“我也不同意！”楊戬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哪吒面前，眉目間很是凝重，“你的意思是要用你的命去換取天下太平嗎？憑什麽？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我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同意！三界大能者那麽多，不缺你一個，憑什麽要犧牲你去換取三界太平！”楊戬壓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牙關緊咬，低沉着嗓音對哪吒說到。
哪吒擡頭撞上楊戬焦急的目光，側過頭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我死了，不正和你的心了嗎？”哪吒上前一步，二人之間的距離僅有一拳左右，鼻尖都快要挨上了，哪吒看向楊戬的目光中盡是冷意，絲毫不見往日的溫情，“這不也正好省的你再動手了？你何樂而不為呢？不用賣力氣就能得到的福利，傻子才會阻止呢，我要是你，還不得在一旁拍手稱好嗎？”
“……哪吒，你誤會我了！我沒有……”
“沒有什麽？沒有一刀刺入我的心府？還是沒有想要殺了我給你父兄報仇？甚或是沒有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私自修改天條？楊戬，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和你沒有絲毫幹系，你和我早已恩斷義絕了，你沒有資格阻止我的決定！”
哪吒的話說的很是決絕，楊戬當場便愣在了那裏，不等他反應，哪吒一把推開他，上前幾步，盤坐正對着裂痕的中央處，一刀劃破右手手腕，左手撚動法訣。
“就是現在！陛下，請您放心，哪吒還死不了，諸位同僚，請助哪吒一臂之力，将精血送入裂痕中，再晚就來不及了！”
玉帝眼中閃過一抹疼惜，輕嘆一聲上前，運轉法力将哪吒手腕處流出的鮮血送入裂痕，其餘衆仙家眼瞧着玉帝都親自出手了，也都不再猶豫，分分出手相助。
哪吒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下去，失血過多的他緊咬着下唇，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他知道，這種關鍵時刻，他不能睡過去，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空中的裂痕随着混沌之力的融入，正在慢慢的愈合着，但裂痕愈合的速度完全不及哪吒體內鮮血流失的速度，再這樣下去，裂痕還沒愈合，哪吒就得失血過多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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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我們還是想想別的方法吧，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沒命的！”楊戬抱住搖搖欲墜的哪吒，言語中盡是焦急，哪吒的臉上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若不是楊戬扶着，哪吒早已癱倒在地上了，他整個人靠在楊戬懷裏，勉強站着，一旁的玉帝和衆仙家也都猶豫了起來，天化和天祥也停了手，上前勸阻哪吒。
哪吒搖了搖頭，推開楊戬，身子晃了兩下勉強站穩，咬咬牙，淺紫色的眼瞳染上一抹決然，他明白，以現在這種情形，只能用最後的辦法了，鮮血已經不夠去彌補裂痕了！
“你們繼續，不要停！否則天道的反噬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事到如今只能一鼓作氣補全裂痕！”哪吒邊說着，邊将手腕處的劍痕劃得更深了些，然後從百寶袋中取出一枚銀白色的布滿陣紋的丹藥，擡頭看了一眼令人生怖的裂痕，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堅定的将丹藥扔進嘴裏，楊戬前一瞬從哪吒的表情中感受到一絲不安，然而前去阻止的手還是慢了一步，眼瞧着哪吒将丹藥吃了下去。
哪吒盤膝而坐，臉上恢複了些許血色，周身也散發出讓人畏懼的氣勢，不出一刻鐘，哪吒的實力從神人期，一路暴漲到天神期巅峰，隐隐有突破到神王的趨勢，周圍的仙家都一臉茫然的看着哪吒，有些人臉上還帶着幾分羨慕的神色，然而只有哪吒知道，這是要付出代價的，短時間內壓縮自己的天賦，使實力暴漲到天賦的頂峰，不過只能維持一刻鐘時間，就算是普通人服用了此丹，最後的下場都是七竅流血而亡，更何況是自己這樣已經殘破的身軀？反正他也沒想着能活着離開，這也算是也最後的底牌了。
深呼吸幾下，穩固住自身的實力，哪吒澄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但很快就隐到了眼底，他轉身看向天祥和天化，溫柔的笑了笑，道:“天祥，日後娲皇宮，三哥就委托給你了，你別擔心，赤一他們會教你怎麽做的。天化，雲樓宮那兩個丫頭我就托付給你了，她們已經脫了奴籍，若是她們願意的話，就讓兩個丫頭跟着你吧，你也不小了，該成家了，舅舅都催了多少年了……對了，我藏兵閣裏那件穿雲弓便送你了，左右……我也用不到了。”
哪吒說完，寵溺的摸了摸天祥的腦袋，從懷中取下一枚令符，挂在了天祥的脖子上。然後轉身向裂痕飛去，自始至終，從未再看過楊戬一眼。
“三哥……三哥別去！”天祥攥着哪吒的袖擺死活都不願放手，哪吒無奈的轉身抱住天祥的肩膀，笑着安慰他，須彌之巅的裂痕一點點的愈合，直至消失，天祥感受着懷中真實的觸感，眼眶的淚水慢慢收了回去，靠在哪吒懷裏開心的笑了起來，三哥還在，三哥沒走……
恍惚間，天祥緩緩睜開眼睛，摸着眼角冰涼的觸感，他自嘲的笑了笑，哪吒已經走了十天了，可他還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埋藏在心中那份隐晦的愛意還沒曾說出口，但值得自己深藏的人，卻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他清醒的記得那一日，赤靈衛從天而降擋在他面前，那是哪吒吩咐的，服了那枚丹藥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天祥記得自己嘶喊着、拼命想要擺脫赤靈衛的壓制，想要奔向哪吒身邊，哪怕是陪他一起死，他也心甘情願。
可無論他怎樣掙紮，卻始終被困在原地，難以動彈分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最敬愛的三哥身祭鴻蒙！他記得，哪吒在邁入裂痕的前一刻轉身看向自己這裏，絕美無雙的面容帶着淺淺的、溫柔的笑意，可現在每當他想起那抹笑容，他的心就仿佛墜入了無盡的深淵中，連呼吸都帶着無邊的痛處。
接手了娲皇宮宮主的令符，天祥便被赤一他們帶回了娲皇宮，墨塵尊者簡單的吩咐了天祥幾句話便閉關去了，天祥看的出，墨塵尊者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疲憊和頹喪，天祥明白，墨塵尊者和自己一樣，接受不了哪吒離去的消息，更接受不了自己什麽也做不了的事實！
他猶記得，那日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天道秩序重新恢複了正常的運行，玉帝沉默了許久，躬身向虛空抱拳拜了一拜，大手一揮帶着衆仙回了天庭。天化呆愣在一旁，擡頭看向虛空，始終不願接受哪吒已經走了的事實。還有楊戬，他臉色蒼白的跪坐在地上，眼中是一片死寂，天祥不久前才聽聞楊戬因為修改天條之事與哪吒決裂的消息，他當時便覺得楊戬的喜歡太過廉價，他配不上三哥的那份真情，如今看着他那副模樣，天祥突然覺得心中有幾分痛快，三哥最後那抹笑意是溫柔的、和煦的，無愛無恨，就如同初生的嬰兒，這樣算來，他們幾個其實誰也沒贏，三哥的心空了，他誰也沒放，誰也不在乎了，所以才會走的那樣決絕，那樣的毫不猶豫，這樣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