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舊疾突發
乍聞此言,孟如川心跳陡然加速。這話忽悠一般的武夫,絕對能讓人頭腦一熱叩首追随,可惜他還是要見到真章才能心悅臣服。
他當時也不過賭一把,先找個人将他能撈出攝政王府,沒想到誤打誤撞,這公子初竟然真有些本事,還對那山海圖的事似乎知道的比一般人多。星月門的星宗一直在北方發展,會與北燕皇室有牽連是極有可能的。
公子初與星宗的宗主究竟是何關系?又或者公子初便是現任的星宗宗主?不會的,公子初太年輕了,即使從娘胎裏開始習武,也不過十四年的功力。在以武為尊的星宗,這樣的年紀便是出身皇室貴胄也無法服衆。
公子初的母後,那位一直在北燕居後宮之首,時不時幹涉前朝政務的姜爻,倒很有可能是星宗現任的宗主。
有姜後那樣的母親,教出來公子初這樣的見識手段也情有可原了。
“公子這份赤誠之心,在下受領了。”孟如川盡量誠懇的答了一句,也配合着對方可能希望看到的表情還試圖叩首謝恩,偏偏是心緒起伏,莫名氣血上湧,忍不住終于咳了出來。
鮮紅之色順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
符若初這才意識到,一直沒有安排給孟如初療傷,闵七估計也不敢随便做主。當初是防着孟如川內力高深,唯恐他過河拆橋,出了攝政王府轉頭就跑了。現在看來他的身體狀況的确堪憂,該請個郎中給他治療一下外傷以及可能存在的內傷了。
“闵七,找個郎中為他療傷。”符若初吩咐了一句。
“無需麻煩。只是皮肉傷,若能賜些普通金創藥,在下略通醫術,自行治療一下就好。”
孟如川這話讓符若初想到了質子府上各方眼線太多。如果是普通給下人們看病的郎中,說不得有什麽問題,但是用自己親信的那位……她又并不是很放心孟如川的立場,在沒弄清楚他的實力之前,她可舍不得自己的親信之人,怕突如其來什麽變故,再牽扯到自己的秘密。
“那一會兒送些傷藥來吧。”符若初改口,從善如流,并未再提郎中的事情。
“公子不必擔心,最近這幾個月,應該不會有居心叵測之人來質子府叨擾。”孟如川十分肯定的說了一句,咳了一陣才又懇求道,“在下舊疾突發,恐怕體力難支……”
“可是那粥中的藥力有何不妥,才引發舊疾?”符若初的這些經驗也是上輩子執掌中饋積攢的,否則以她現在的年紀又不是學醫的,一時肯定想不到這等細節。
孟如川暗中驚訝公子初的細心和博學,面上卻淡然解釋:“在下的身體生來就是這樣病弱,當初修煉內力無非是為了緩解病痛多活些時日而已。若是随便動用內力,便容易引發咳喘之症,卻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讓人看着不舒服,驚擾貴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上輩子符若初不認識孟如川,三言兩語的交談,她也不敢就信了他說的話。有婉婷那種武功高絕的母親,孟如川又是身負上乘內力之人,眼前這副病弱模樣如果是裝的,那可是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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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若初想要得到山海圖,也要得到孟如川這個人。當時她對攝政王說的那番話大多數都是真的,退一萬步再不濟,也得了個美少年在身邊看着養眼。
從囚室出來,回到卧室之內,闵七才鬥膽問道:“公子對孟如川似乎頗多疑問,并不信任?”
“我不信他,他自然也不會信我,人與人之間是要相處時間長了才有情誼。只是我未料到他的身體那麽糟糕。你找人查一下孟如川過往的生活細節,若他真是天生病弱,肯定有跡可循。”
“公子莫不是看他容貌好,便動了……恻隐之心?”
“闵七,你知道為何以前我并不親近你麽?”符若初忽然側目,回望闵七,直視他的雙眼。
闵七下意識低頭,輕咬嘴唇,心內自省。
“你看着我長大,知道我的秘密,但我希望從今以後,你能将我當成真正的公子看待,而不是嘴上叫一叫,心中還把我當成一個不懂事的毛丫頭。我已經長大了,注定會以男子的身份存于世間,做出一番豐功偉績,才不負此生!這也是母後希望的,對不對?”
“屬下明白!”闵七這一次答得幹脆利落。
誰料符若初又莞爾一笑:“用你們男人的眼光看,你也覺得孟如川長的不錯?那就好,看來不是我年少輕浮,随便就被男人的俊秀姿容所惑?”
闵七惶恐退走,符若初又喊來了貼身婢女月香。
此女自幼服侍在符若初身側,如今旁人只道月香是公子離不得的屋裏人,實際上,月香還懂醫術,符若初不方便被外人看的病,都是月香負責。
有關孟如川剛才發病的情況,符若初便轉述給月香,咨詢一二。
月香言道:“奴婢以前并未聽說過類似的病況,公子可否允許奴親往囚室探視一二?為那孟如川把脈之後,或有判斷。”
“孟如川心思深沉,內力修為不俗,怕是脈象不準。”
“公子是怕奴婢被人诓騙欺負?”月香很是知道主人對她的在意。
符若初看着月香,陷入了上一世的記憶。那時月香随她一起嫁入丞相府,卻死于其他姬妾的暗算。她明明知道誰是兇手,卻為了維系後宅的安寧選擇忍氣吞聲。在別人看來,不過是死了個陪嫁的婢女,為此與妯娌鬧翻忤逆當家婆婆不值得……
那什麽是值得的?
當年追随她回到北燕的只有不到十個人,曾經死裏逃生同甘共苦的那幾個人,都是另外那二百多人換來的命。只因出身低微,為她而死便是理所當然,她護不住他們,也沒人會苛責于她?
那都是一條一條的人命!她永遠都忘不了,逃亡路上被追兵圍困在深山老林,藏在洞中飲食斷絕,月香毅然割肉放血供她吃喝。
這一世,她不會再讓自己落入那種境地。
符若初耐心的将自己所知孟如川的事情講明,而後說道:“抛開那些不談,單純只看外表,他确實生的好看,很容易迷惑女人。”
月香正色答道:“公子,您……您是怕奴婢被俊美男人迷惑失了分寸?皇後當年救了奴婢的父兄,奴婢早就在皇後面前立下誓言,此生随侍公子,永不背叛。除非是公子安排,奴婢此生不會親近別的男子。他們長相如何,在奴婢看來無非兩種,有病人和沒病的人。”
符若初笑了:“你對我的忠誠我從未懷疑過。而愛慕優秀的男人,是女人天性。若你将來忍不住喜歡了誰,而那個人又是可信之人,我一定會成全你們。如今讓旁人以為你是我的屋裏人,已經是委屈你了。我希望你莫要委屈自己,能盡量活得快樂一些任性一點,替我活成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公子,您對奴婢真是太好了。那些臭男人都遠不如您。”明明兩人身材仿佛,月香卻如小鳥依人一般,緊緊摟住符若初,撒嬌。
驚雷乍響,雨水傾洩。
闵七在門外請示道:“禀告公子,送藥去囚室的仆從說那孟如川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妙。屬下懷疑或許他不是舊疾,而是內傷或毒傷發作了。”
符若初自幼修煉的內力,屬于陰柔一路,在未大成之前,與走陽剛那種路子的相比,攻擊力有限。不過她的內功路數最适合調理人的經脈氣血,孟如川如果真是內傷,以她目前功力為他治療一二,或許比吃藥的效果更好。只是剛才那番交談,孟如川的意思明顯不想求人,是打算自己硬撐,不讓他們留下看他狼狽的模樣。這會兒他們去而複返,孟如川未必承情。
思前想後,符若初還是說道:“走,我與你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