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南蠻少女

江詠歌帶着大家進了越州的府城, 禮部的官員便在此處駐紮下來,與府臺商讨遴選美女和購置土産的方案。

江詠歌則安排了人偷偷打探各大寺廟田産的情況。當地府衙其實對此事早已經有了一些基礎的調查,江詠歌根據這些材料再派人秘密核實, 梳理出更清晰的名單不難,只是需要大量的時間而已。

另外當地的寺廟之中有不少修為精深的高僧,他們最初的意願可不是誠心與官府對着幹,他們也并不鼓勵青壯都跑去修行。

無奈這些人為了避免徭役兵役,主動捐獻田産, 要求出家侍奉佛祖, 寺裏也不好推辭。久而久之,越發不可收拾。有一些六根不淨之人,只做表面功夫, 實際上貪戀世俗根本不會潛心修行,反而帶歪了旁人,攪擾了佛門清淨。更有甚者,集資建廟,自立一派,打着信徒的旗號廣收弟子卻行招搖撞騙之事, 萬一再有包藏禍心之輩,投了大簍子就不好收拾了。

前朝曾有滅佛之事, 便是由此而起,如今的佛門不想重蹈覆轍。這些有道高僧,其實也懸着一顆心,尋求解決的辦法。

江詠歌打算找準了目标逐一拜訪這些高僧, 若是能談得攏,推行僧侶考核制度或許真可行。

那些“正經”事足夠江詠歌忙好長一陣子的時間。符若初終于暫時擺脫了這人的“騷擾”,能與孟如川繼續每日“雙宿雙飛”的悠閑時光。

說是悠閑, 其實只是看起來散漫無目的,一天到晚總往山裏鑽。明面上說是郊游狩獵,其實在林子邊上紮營後,只是做障眼法。符若初與孟如川都是施展輕功去更深遠的山中尋找商路、游走在有蠻族出沒的地帶,依着傳說一點點搜索。

當地有傳說,某一座深山之中有一條水路,經過一片溶洞再出山便是巴蜀那邊了。這條水路幾經波折,溶洞入口那邊更是遍布沼澤,是彩鳳部落的聖地,尋常人根本不得靠近。

闵七早一步安排人去打探過,大致将可能的範圍縮小到十裏之內,如今符若初與孟如川已經從另外三個方向都搜羅了一遍,一無所獲。這會兒打算将最後一片範圍仔細再跑一圈,希望能找到商路的線索。

他們特意挑了一個晴朗的日子,離開山外的營帳進了山中。一行只有六人,闵七和影十三開路,符若初與孟如川走在後面,另有兩名影衛斷後。

符若初自己的輕功并不是很好,孟如川也只是随從她左右,暫時還顯不出什麽高明的輕功。闵七只是覺得孟如川行動比普通人敏捷一點,也沒有之前想象中那麽病弱,體力還不錯,走很遠的山路照樣能支撐。

符若初見闵七已經起疑,索性老實交代。承認孟如川其實會武功。只不過前幾年內傷嚴重,加上毒發,又在攝政王府裏受了不少折磨,所以身體一直不太好。跟了她之後,又得了婉婷的內力,慢慢調養,如今已經日漸恢複。

是她讓孟如川繼續假裝不會武功,将來才好秘密替她辦事。

符若初說完這些,闵七自然不會怪她夥同外人隐瞞,而是關切問道:“公子,若孟如川背叛你,我們誰是他的對手?”

“單打獨鬥群起而攻,你們幾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三年前,就是他殺了南昭的大內第一高手段偉成。”符若初坦言,“我信他,用他,不棄他,他為何叛我?若他執意要走,我沒想過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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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被人蒙蔽,害公子性命呢?”闵七進一步逼問。

符若初笑道:“他才不會被人脅迫。若他真想殺我,必是我對不起他。”

對闵七說完,扭臉符若初就将這番話說給了孟如川。

孟如川當時愣了片刻,便要發下毒誓,不負公子初的信任。卻被符若初攔下了:“抛開師門淵源不談,你我能相識相知便是難得的緣分。提前說以後還太早,你賭咒發誓一時沖動,将來萬一後悔,我可賠不起。”

孟如川于是沒有當面發誓,心中卻早有決斷:此生不負。嘴上說了不算,他要用餘生去踐行這個承諾。

至此,闵七方才體會出公子初這套收服人心的手段。不是逼迫,不是利誘,而是以退為進細水長流,不計付出以情動之,終于水到渠成。

單就武功一樣,若是孟如川真心歸附,絕對是一大助力。更何況還牽扯到星月門的寶物,以及婉婷留在南昭的那些勢力,實在是以一敵百不可多得的人才。

“公子,前面發現了一個山洞,洞口雖然窄小,不過內裏似乎另有乾坤。”影十三從前方探路回來,與他同去探路的闵七,此時留在洞口附近,清理蟲蛇和毒瘴。

符若初心中大喜,加快了步伐,跟着影十三去到那處洞口,卻發現闵七不見了蹤影。

影十三在地面看到了打鬥的痕跡,疑惑道:“這痕跡像是某種虎豹猛獸,以闵大人的武功,應該無妨。”

孟如川在地面上插了一根銅管,側耳傾聽,皺眉道:“如果闵七是追逐虎豹等猛獸而去,為何附近都悄無聲息?他也沒有留下任何标記?”

符若初心中多了幾分擔憂,吩咐另外兩個影衛四處尋找痕跡。闵七那種高手,如果只是與猛獸争鬥,沒留記號情有可原,畢竟等不了一時半刻肯定能解決了猛獸回來。但是半個時辰過去了,闵七依然沒有回來。

那兩個影衛卻搜尋到了闵七的一截染了血的衣物。

符若初臉色微變。

孟如川卻仔細聞了聞那染血的衣物,甚至沾了上面的血漬嘗了嘗,而後說道:“公子別急,這不是人血。”

他們之中估計沒有誰比孟如川更熟悉人血的味道了,他說不是人血,那就一定不是。符若初松了一口氣:“會是什麽猛獸,連闵七都對付不了呢?他若是覺得棘手,應該吹響竹哨聯絡我們才對。”

“應該是有人偷襲。”孟如川話音未落,箭簇從不遠處的山洞裏射了出來。

這是一種勁弩機關裝置發射的箭簇,比人為拉弓速度快,一次性發射的箭多且密集。就像一張箭網,從他們頭頂上罩了下來。

孟如川急忙将公子初護在懷中,飛身而起,躍上一顆大樹。

幾個影衛身手也不俗,躲開箭簇,警戒周邊。影十三則直接沖向勁弩所在的地方。

幾聲尖叫驚呼之後,影十三拎着一個蠻族女子從山洞裏走了出來。孟如川凝神細聽,确認附近在沒有其他高手埋伏,這才拉着符若初跳下大樹。

那個被擒住的少女面部塗滿濃重的油彩,頭上戴着羽毛編織的發冠,頸項上是一圈圈銀環,衣物是土布染黑的短打,腳上穿的皮靴也是與衆不同的樣式,與越州普通百姓的服飾差異很大。看身材和外露的肌膚,這女子年紀應該不大,十幾歲的少女而已。

影十三已經點了她的穴道,她四肢無法動作,被影十三丢在符若初面前的地上,眼中流露出幾分惱恨之意。

符若初卻耐心問道:“你是誰,為何攻擊我們?我們的同伴失蹤了,是被你抓走了嗎?”

那少女叽裏咕嚕說了幾句,不似回答,更像是詛咒的樣子。

孟如川聽後卻笑了,叽裏咕嚕也說了幾句。

那少女瞪大眼睛,換成了漢話:“你們究竟是誰,真的是賣鹽的麽?”

孟如川以前有個仆人,就是出身越州邊陲,他們那個村子經常與蠻族交易,會說幾句南蠻的語言。不過多是有關買賣交易那些簡單的話語。孟如川一時興起問這個仆人學過兩句話,就是剛才叽裏咕嚕那些,翻譯過來是說:“我們有鹽便宜賣,你要不要?”

那少女剛才說的什麽,孟如川其實也不知道,多半不是什麽好話。但他說的這些,蠻族應該會感興趣。

符若初聽那少女說漢話雖然音調古怪,不過吐字清晰,肯定是可以交流的。而且這個蠻族少女對鹽很感興趣。她凝神細細看那少女眉眼和輪廓,感覺與記憶中南昭新帝娶的那位蠻族妃子極為相似,只是年歲小了一些。

符若初就試探道:“你是彩鳳部的銀鈴姑娘?”

那少女驚訝萬分:“我沒見過你,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符若初一看猜對了,接下來的話就更好聊了,瞎話信手拈來,侃侃而談道:“我們聽說彩鳳部是這一代最強大的部落,來賣鹽自然也找你們。銀鈴姑娘是彩鳳部首領的女兒,天資聰穎會說漢話,與邊民時常交易,為人公允。”

接下來一頓褒揚的話,聽得銀鈴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望着俊秀的符若初,又看了看會說他們部族話語的孟如川,只覺得他們兩個長得真好看,斯斯文文白白淨淨比尋常見到的那些莽漢苦力完全不同,人又和氣。或許真是來做生意的,為何以前沒見他們來賣鹽?他們說話的音調也不太像是越州一代的百姓。

“把我松開,如果你們真是來做生意的,我就不計較你們闖入我們的聖地這件事。”銀鈴拿出了部落首領女兒的氣勢,先提出了要求。

符若初卻問道:“我們的同伴,一個面目普通的青年男子,是被你的族人抓走了麽?”

“那個人是你們的同伴?那為何一出手就打傷了我的白虎?”

符若初一使眼色,讓影十三先解開了銀鈴的穴道,而後耐心解釋道:“我們聽聞山中有野獸,自然是小心防備。闵七是為我探路,乍然見到老虎自然要打。中原可沒人養老虎做寵物。”

銀鈴噘着嘴,不服氣的說道:“他打傷我的老虎,我就射了麻箭,他被我拖到山洞裏,白虎看着他呢。我本來是想,若是個壞人,就将他給白虎做晚餐了。剛才若我喊白虎出來,你們幾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影十三在符若初耳畔低聲提醒道:“剛才我進入山洞,并未見到闵大人。”

銀鈴笑道:“那山洞裏還有機關,迷宮一樣,豈能讓你們輕易就尋到路徑?你們想要你們的同伴,那可是我抓到的,你們那什麽換?”

符若初拿出一個瓷瓶,語氣和善道:“銀鈴姑娘,我這裏有治療外傷的藥,不知道你的白虎是否需要?你也看出我們人多勢衆,若是有惡意,現在何必與你浪費口舌?我們真的只是來談交易的,還希望能将我們的人放了。”

誰知銀鈴一把将藥瓶搶了過去,堅持道:“你們漢人多狡詐,藥我先收了,不過你的人我暫時不會放。你們的鹽呢?不如等交易談成了,價格公平,我再考慮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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