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杭城變故

孟如川跟着淩輝走到了一處僻靜的房間。這裏平時是留宿一般官差的地方, 或許上一次淩輝進城辦事就是住在這裏。房間內沒有什麽灰塵,鋪蓋俱全。

淩輝說:“你趴在床上,我幫你看一下傷勢。我帶了軍中上等的金瘡藥。”

孟如川不動, 就站在那裏一臉不打算聽命的表情。

淩輝耐心的說道:“你若不放心藥材,我先用給你看。”

淩輝一邊說,一邊卷起了衣袖。昨日他與李耀的人也有一番惡鬥,手臂上被刀砍傷,如今包着細布。他将細布解開, 故意撕裂了傷口, 然後拿出一個瓷瓶,沾了一些藥粉,塗抹在傷口上, 立刻止了血。

孟如川依然不動,冷眼旁觀。

淩輝見他不為所動的樣子,尴尬道:“那你幫我将細布裹回來。”

手臂上的傷的确一個人不太好處理,若有人幫忙纏裹紗布,肯定比自己拿牙咬着胡亂弄要齊整一些。

孟如川走上前,将淩輝手臂上的傷口熟練纏裹好, 順手拿了那個金瘡藥的瓷瓶,揣在懷中:“淩将軍還有什麽事麽?感謝送藥, 等我閑暇時自會處理,不勞你費心。”

淩輝望着孟如川脊背上已經被血水浸透的衣襟,沉聲道:“後背上的傷,你自己怎麽弄?這藥很快就能止血, 還是我幫你敷好吧。公子初不都是同意了麽,你怕什麽?”

是有點怕,怕軍中熟悉犬齒倒鈎箭的人看出他背上的傷口有什麽端倪。孟如川小心掩飾着, 面上卻冷笑,直接解開了衣衫,生生将被血水凝在傷口上的衣服扯掉,轉過身給淩輝看。

只見脊背上皮肉翻卷,是鞭打所致,還有四五處都是烙鐵烤焦的地方,簡直是觸目驚心。

不等淩輝仔細看,孟如川又将衣服穿了回去,轉身問道:“淩将軍莫非懷疑我昨日去行刺了?”

淩輝心疼的望着面色蒼白的弟弟,解釋道:“我是懷疑。婉婷當年不就是做這買賣的麽。現在我知你沒有親自去,卻還是懷疑你手下有人去了。能告訴我,究竟是誰主使麽?”

“淩将軍果然是深谙其道。不過也該曉得,主顧的身份,我們豈能随便透露。再者,我在公子初身邊為奴,這才入州城幾天,你們大營在哪裏我都不知道。也不可能有機會見到主顧是誰。說不定就是你呢?聽聞當日若李耀不死,死的恐怕是你和你的那些好兄弟們。你又豈能坐以待斃?”

淩輝最是拿孟如川這種油鹽不進的樣子沒辦法,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沒用,弟弟這是鐵了心自己玩,不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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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是,昨日那些刺客将李耀的頭捧到他面前,他還能推辭麽?就算是明晃晃陷害,他當時也要接下來,沒得推辭。畢竟是作惡多端的李耀死了,軍中多少人歡呼雀躍,原本要陪他從容赴死的那些兄弟們陡然有了活得機會,高興的不得了,将他奉若神明,他拿着這頭順手一揮,號召力之大,瞬間就形成了壓倒優勢,收拾李耀的殘黨也更加迅猛。

“淩将軍不喜歡這份厚禮麽?”孟如川問。

淩輝一開始也很高興,不過今日鄧帥與江詠歌談判之時,各種情況反饋,他才意識到問題所在。李耀提前死了,其實對鄧帥是不利的。因為鄧帥沒得選,必須投誠新帝。在這個前提之下,江詠歌的許多條件鄧帥只能答應,沒有商量的餘地。

如果李耀沒死,殺李耀就是一個籌碼,鄧帥能更從容的與江詠歌讨價還價。

“是江詠歌指使你們做的?”淩輝不死心的再次發問。

孟如川一口否認,态度特別堅決,就好像故意在為元兇遮掩,然後他還信口雌黃編排道:“淩将軍別費心思了,這事若有別人問我,我肯定說是你□□。所有的信息,包括李耀在軍中的布防措施,就只有你和鄧帥的人最清楚。我的人正是有了這些情報才能一擊得手啊。”

淩輝臉色鐵青:“你……”

你了半天,淩輝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不可能對着傷痕累累虛弱不堪的親弟弟動粗。

孟如川還繼續“上眼藥”道:“如今事成,你特意找了借口留下來,給我付尾款,談談怎麽分贓。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以為鄧帥留下你,只是為了通過你了解我的情況麽?他其實也不放心你,懷疑你與江詠歌的人有什麽瓜葛呢。我的身份鄧帥早晚能查清楚,無論你編的借口是什麽,怎麽解釋你與我的關系,也只能支撐一時。但是淩将軍啊,鄧帥又不是你親爹,他不可能像婉婷曾經那樣相信你。”

這一針紮的狠,淩輝臉色數變,身體也不自由自主微微發抖,質問:“你為什麽這麽做?”

“攝政王與我有仇,我殺他的人還有銀子賺,為什麽不幹?至于你背鍋是福是禍,我可算不了那麽遠的事,将李耀的頭給到你手上,起碼你風光一時啊。鄧帥若真的有你以為的那麽好,他肯定能容下你。”孟如川頓了一句,“當然萬一他哪一天卸磨殺驢容不下你了,将你排擠出來,你別忘了聯系我。你我血脈相連,我總不能見你受委屈。”

淩輝摔門而去。

不過走出門之後,淩輝就意識到周遭有人盯梢。人家可不管他和孟如川在房內做什麽說什麽,他們兩人私下裏相見,這足以讓人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單純。

若孟如川事後又被別人盤問,一口咬定是他淩輝買兇殺李耀,淩輝真的是百口莫辯。而且鄧帥是不是也已經生了疑心呢?哪怕鄧帥終究不會計較他“一時沖動”,可是,未必會像以前那麽信任他了。

的确,這世上血緣手足都信不過,何況鄧帥只是他認為的恩師。在鄧帥心中,他又占幾分重量,真的很難說。

孟如川回到上賓館,立刻就被叫去了公子初的房間。

符若初說道:“你在越州這裏還有什麽事情麽?如果東西都拿到了,我們今晚喬裝啓程,需要盡快返回杭城。”

孟如川除了收攏了婉婷的部衆,還拿到了孟澄海當年留下的一些治國的書冊。那些東西他早就收拾好了,随時都能動身出發。

他只是有些疑惑的猜測道:“公子,是杭城有什麽變故麽?江詠歌是不是也要連夜返回去?”

“是的,江詠歌那邊應該也得到消息了。他多半會留下替身,自己先趕回去,我們追着他走。我這邊的消息是攝政王遇刺受了輕傷,他的小兒子劉貿受重傷生死未蔔。攝政王暴怒,杭城怕是要變天了。新帝肯定不踏實,唯恐攝政王這就要逼宮,召回江詠歌抱團應對。而我當然要趕緊回去看熱鬧。”符若初解釋了一句,又問,“從你哥那裏騙來了什麽好藥?來,上床,我幫你敷好。”

“公子怎麽知道我哥沒幫我敷藥?”

“你哥肯定是百般央求要幫你療傷,你多半是給他看一眼,但是不會讓他如願。”符若初曉得孟如川的小性子,對付淩輝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你啊,對自己太狠了。我幫你趕緊敷好了藥,總是這樣流血對身體不好。”

孟如川把從淩輝那裏坑來的藥給了公子初,自己則乖巧的解了上衣,趴到了床上。房間內早已經擺好了水盆和包紮的用物,月香卻不在。

公子早就等着他,等着幫他療傷呢。而且房內沒有別人,肯定是公子親自幫他療傷,孟如川心裏美滋滋的。

符若初輕車熟路的用布巾擦去了那些血漬,輕手輕腳敷了藥,一整瓶毫不吝惜全用光了,才給他包紮好,又叮囑道:“若是還滲血,我們就晚兩天出發。反正不想與江詠歌他們一路,追着他們就行。”

孟如川卻道:“無妨的,軍中這上等金瘡藥很好用,我哥剛才給演示了一下,敷上立刻止血。按照公子的計劃,今晚動身。”

“我讓月香和闵七帶着其他人随後再走,你和我,外加幾個影衛先出發。”符若初充分相信孟如川的實力和忍痛的能力,也不與他争辯,“我們抓緊先休息。天黑了,吃了飯,确認江詠歌已經出發了,我們再動身。”

“公子睡在身邊,我才能睡着。”孟如川坦蕩的說了一句。這是大實話,還真不是撒嬌。

符若初笑了:“好啊。一起。”

說完脫了外袍,翻身上到床的內側躺好。

“公子,怎麽不見月香姐姐?”

“她啊,留在這裏晚走幾天,幫我挑幾個美人。”符若初解釋道,“我打着搜羅美人的名頭出門,将來回到杭城也要有點成果才行。”

“那公子怎麽不帶闵大人一起?”

“我故意的,留下闵七保護月香和我的美人啊。再者你是不是不想看到他?有你這個高手陪着我,我帶他那個大木頭幹啥?”符若初笑得肆無忌憚,湊在孟如川耳畔說悄悄話,“如川,此次返回杭城,一路可有勞你保護我的安全了。”

“公子說笑了,肯定還要依賴影十三他們。”孟如川謙虛了一句。

符若初又柔聲道:“那些影衛藏頭露尾,又不懂風情,只有你,知我心意,願意陪我吃吃喝喝睡睡覺。”

孟如川覺得公子就是故意“調戲”他,他卻喜歡聽,喜歡公子總是提起他。這說明他在公子心中是最特別的一個。

尤其此番返程,公子只打算帶上他和幾個影衛。這是多大的信任?他一定要服侍公子滿意才行。至于如何服侍……任公子予取予求麽?

“公子……”孟如川嗓子有點幹澀,周身火燒火燎,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耳朵肯定紅了。公子還頑皮的舔了一下他的耳垂。這還怎麽讓人休息呢?

“嗯,不鬧了,好好睡覺吧。”符若初淺嘗辄止,強行忍住了沒有繼續深入的動作,挪開了一點點,讓兩人之間保持距離,側身躺好,就只是睜眼看着孟如川,不再上下其手。

正事要緊,不能玩的太過火了。沒有闵七盯着,一路上她還有的是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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