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十四

頭頂被人輕輕敲了一下,衛皎淚眼朦胧的擡頭,看着顧矜收回手。

“怎麽就這麽笨呢?”顧矜輕嘆。

衛皎捂頭,看着顧矜可憐巴巴的眨眼睛,金豆子直往下掉。

“顧矜,你……”

顧矜伸手拉住衛皎往屋裏走,方才被衛皎那幾嗓子嚎的吓住的仆人這下也反應過來,垂首不語,裝作沒有看到衛皎失态的模樣,恭恭敬敬的在前面給顧矜引路。

“你知道我看見你直接進枕紅閣裏時心裏想的是什麽嗎?”把衛皎臉上的淚珠子抹掉,顧矜嘆氣,“我沒有你手中的信物,根本進不去,只能去找二十,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找到二十,或者枕紅閣的老板心懷不軌該怎麽辦?”

衛皎睜大眼睛,“不會出問題的,我有把握,那……”

“可是我沒有把握。”顧矜目視前方,冷冷淡淡,衛皎看着顧矜的側臉,瞳孔瞬間張大。顧矜,這是在擔心他?

房門被仆人推開,房間內的燈火明亮,一瞬間的刺目光亮讓衛皎不由得眯了眼。手被顧矜抓的很緊,衛皎覺得顧矜手心沁出了一層細汗。

“衛皎,你還小,這些事不該由你來做。”顧矜帶着嘆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衛皎微顫,方才心裏那點狂喜瞬間被無奈淹沒。

繼而在心底苦笑,什麽大大小小,從重生那天起,他就選好了路,而且只能走下去。上輩子的遺憾太多了,他想要改變,盡力的去改變。他不知道自己能改變多少,但所有的東西總歸都是要靠争的。不是一個年紀小就可以避免。

看着衛皎朦胧的眼睛顧矜嘆氣,“衛皎你在我面前不用裝的,不管你什麽模樣我都不會讨厭你。”

可笑,他天天在顧矜面前裝做自己很單純的樣子,虧得他還天天變臉,生怕顧矜發覺自己不對勁,生怕一個不留神被顧矜發現自己的真實性格。卻不知道顧矜一直都把他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裏,也就自己還在傻不拉幾的想着不要在顧矜面前裝,想想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笑了。

“呵……”衛皎揮手讓屋子裏的下人全部出去,伸手将臉上的淚抹掉,低低的笑出聲來,“顧矜。”

擡頭,衛皎目光沉沉,張開手,偏頭,笑,“顧矜,抱抱我好不好?”

顧矜本能的覺得衛皎現在有點不太對勁,但還是上前将衛皎抱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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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皎伸手抱住顧矜的腰,一點點的勒緊,“顧矜,你覺得我需要保護?你覺得我年紀小?你把我……當什麽?”

“衛皎?”顧矜感覺到自己被勒緊的腰,蹙眉,“衛皎,你先松一松。”

“顧矜,你說啊,你把我當什麽?”衛皎将臉埋進顧矜胸口,聲音悶悶的傳來。腰被勒的有些疼,顧矜覺得衛皎情緒有些激動,卻也不知道是哪裏讓衛皎炸了毛,只得伸手安慰性的拍了拍衛皎的背,“弟弟,衛皎,我把你當弟弟,所以才想着要保護你,你叫我一聲哥哥,我自然要做到當哥哥的本分。”

衛皎:“……”

低低的笑聲在房間傳來,顧矜感覺到衛皎的胳膊松開,繼而衛皎從他懷裏擡頭,泛紅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而後笑開,“哥哥。”顧矜聽見衛皎如此叫他,聲音是一如既往的甜糯,卻莫名讓他覺得背後有些發冷。

“顧矜,你身上好重的酒味,去洗澡。我的眼睛好澀,想睡覺。”顧矜看着衛皎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然後到房門口叫人準備洗漱。一切正常,正常的讓他覺得不對勁。

衛皎轉身看着還呆在原地的顧矜,挑眉,沖他招了招手,“小哥哥~要不要我幫你搓背啊~”

顧矜:“……”好吧,剛才一定是他的錯覺,衛皎明明正常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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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珂醉醺醺的被暗衛擡回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衛皎叼着顆包子,看着淳于珂躺在地上,一脖子吻痕,睡顏朦胧,看着衛皎慵懶一笑,“柳青兒,來,再給我倒一杯。”

“好啊。”衛皎笑,一臉淡然的拿了碗粥,對着淳于珂的腦袋就倒下去。粥不是很燙,但是這一碗糊下去也夠人難受的。淳于珂當既坐了起來,米粒粘在臉上,非常狼狽。睜眼看見面前的衛皎,非常意外的叫了聲,“世子?”

“淳于先生,早好。”衛皎笑,揚了揚手中的空碗,“二十一,帶淳于先生下去洗洗,一身的酒味。”

二十一颔首稱是,拖起淳于珂就往隔間走。

淳于珂被搓掉了一層皮,可能是一夜未眠,眼中都是熬出來的血絲,整個人顯得很沒精神。衛皎慢條斯理的喝完一口粥,看着淳于珂帶了菜色的臉,笑,“先生昨夜在花樓過得挺拼命吶,要不要過來用些早點?”

淳于珂彈了彈自己剛剛換上的衣袍,淡然的上前,坐在衛皎面前,執起筷子,夾了一個春卷,放進嘴裏慢慢的嚼了。

“聽說昨夜先生宿在枕紅閣的柳青兒房裏了?”衛皎輕笑,“先生,豔福不淺啊。”

“唔,只能說我生的俊。”将春卷咽了,淳于珂自己動手盛了碗粥。

衛皎看着淳于珂那張瞧着平淡無奇的臉,點頭,“嗯,先生生的确實很俊。”

“昨日我去了枕紅閣。”衛皎慢條斯理的攪弄碗裏的粥,一手撐着頭,衛皎盯着淳于珂,緩緩笑開,“跟着先生進去的。”

淳于珂像是有些吃驚,喝粥的動作頓了頓,半晌道,“世子,你還小,有些地方不是你能去的,王爺王妃可曉得?世子……”

衛皎揮了揮手,止了淳于珂的話頭,“在枕紅閣碰到一人,覺得同他頗有些投緣,先生今日不如同我去聚聚?”

淳于珂的事暫時被他壓下,沒讓暗衛上報給他爹。若是可以确定張儀就是淳于珂,便再去問問他爹,淳于珂究竟是何身份。衛皎停住手中的勺子,拿起一旁的茶水漱口。

淳于珂沉思片刻,笑,放下手中的粥碗道,“好啊。”

衛皎挑眉,“那先生同便我走吧。”

顧矜醒的時候,暮色已經落了下來,房間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換洗好的袍子工工整整的放在一邊,顧矜自己穿好衣服,卻還是沒有看見那個應該跑到他身邊的人來。

昨夜衛皎抱着他睡覺,黏的死緊,熱了他一身汗,折騰了大半夜還是沒有睡着,等到淩晨氣溫降下來他才困倦的睡過去,卻沒想到會睡一整天。不過,精神卻是好了不少。只是,衛皎去哪裏了?看着空蕩蕩的床鋪,顧矜莫名覺得心也有些空蕩蕩的。

顧矜伸手,推開門,院子裏卻是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有些不對頭。暮色四垂,卻連一個點燈的人都沒有,顧矜往前院走,漸漸的,喧鬧的聲響湧進耳裏。

前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群人跑來跑去,顧矜看見秦素衣一臉慌亂揪着一個像是太醫的老頭子的胡子在急切的說些什麽。

顧矜心一涼。

衛皎……

衛皎眉頭蹙的死緊,一旁咔嚓咔嚓的磕瓜子聲聽的他心煩無比。

“淳于珂,你給我閉嘴!”

“我已經盡力閉嘴了。”淳于珂腳邊掉了一地的瓜子皮,看的衛皎只想一巴掌把他拍出去。本來今天他帶着淳于珂同張儀在得意樓喝茶喝的暗潮洶湧。

他原本以為淳于珂和張儀是同一個人,卻沒想到……他好像還真是猜錯了。怕人易容,他還特地帶了個易容方面的高手跟在身邊,去辨認,沒想到,張儀的臉皮是貨真價實的。人也是貨真價實的。

同去的還有陌上,仍舊在眼睛上裝神弄鬼的綁了塊布,在得意樓點了最貴的東西,一人吃的分外歡喜。

淳于珂同張儀見面時,反應完全屬于正常,要麽是他太會演,要麽就是……淳于珂當天真的只是去喝花酒。

要是真的認錯人了……衛皎頭疼無比。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晚,本來想着如何找個理由回去。早上他起時顧矜還在睡覺,衛皎想着自己要辦事,索性在房間點了香,打算讓顧矜直接睡到自己回來。本來都打算遁了,結果,暗衛十一直接一句王爺遇刺,性命垂危,把衛皎直接吓到跑回去。

回家時秦素衣自己半身血,胳膊上豁開條口子,正對着自家老爹破口大罵,衛皎看見衛銘珏胸口上那支射進去的羽箭整個人腿一軟,差點摔地上,還好被淳于珂托了一把。

他娘整個人已經處于崩潰狀态,衛皎難得的鎮定,讓暗衛把他娘拉開,迅速叫來醫師急救。

看着一盆盆血水往外潑,衛皎指尖直接刺進掌心,“誰,是誰幹的!”

暗衛五跪在地上,臉色沉重,“戎狄……刺殺的人全部是戎狄人,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混進大梁的……應該是沖着王妃來的,王爺幫王妃擋了一箭……結果……”

衛皎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把那些戎狄人的屍體全部剁碎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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