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十五

衛皎整整個人處于焦躁狀态,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房間裏一股子血腥氣。衛銘珏胸口那支箭上有倒鈎,而且箭在胸口,怕□□失血過多,醫師不敢貿然取出來。但是,箭上粹了毒。

衛皎看着氣息奄奄的衛銘珏,渾身發抖。上輩子就是他死了他爹也還活蹦亂跳的,這輩子怎麽可能受這麽重的傷。一定有哪裏弄錯了。

“我娘呢,她身上的傷有沒有問題?”衛皎抓住一個醫師,怒吼。

“王妃不讓人近身,沒辦法确診。”胡子被拽的生疼,醫師急了一頭的汗,“不過看王妃的樣子應該沒有中毒,把胳膊包紮一下就好了。”

衛皎抖着手松開醫師的胡子,緩了緩沉聲道,“父王這是中了何毒?可有解法?”

胡子得到了解脫,醫師連忙後退幾步,生怕衛皎再撲過來。“禀世子,王爺中的毒頗為蹊跷,瞧着……不像是中原的。現在一時沒辦法分辨出中的是何毒,不敢貿然下藥。目前只能先将箭□□……只是,這箭一個不妥當恐怕會……”

衛皎看着床上衛銘珏漸漸往青白方向發展的臉色,咬牙,“拔!”

顧矜沖進來的時候,衛皎正怔怔的盯着屏風後面,手裏抓着個杯子,杯子裏的水晃蕩個不停。看着衛皎沒事顧矜稍稍松了口氣。屏風後驟然傳來的悶哼聲又讓他的心瞬間緊了緊。衛皎手裏的杯子也跟着那一聲悶哼抖了抖。杯子裏一杯熱水,衛皎手心都被燙的通紅,還是沒有知覺般,抓的緊緊的。

“衛皎……”顧矜上前,伸手把衛皎的手中的杯子稍微取出來,“你放開,杯子燙。”

衛皎擡頭,看着顧矜,眼睛眨了眨,唇瓣微微顫抖,“顧矜……”

“是我。”顧矜看着衛皎稍微發紅的眼圈,嘆氣,“我在——”

“嘭——”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衛皎驟然撲過來,顧矜直接被撲倒摔在地面。後腦勺磕在地面,疼且暈,顧矜悶哼一聲,卻還是擡手,攬住衛皎的腰,“別怕,王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衛皎不語,只是安靜的窩在他懷裏,像只受傷的團子,瑟瑟發抖。

衛皎安安靜靜的趴在顧矜的身上,閉眼,聞着顧矜身上的氣息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戎狄在西北,大梁同戎狄打了幾十年的仗,對戎狄的防範可見一斑。何況這是京都,戎狄人同漢人相貌差異很大,怎麽可能不知不覺的混進來。絕對有京都的人在後面插手。更何況,戎狄人常用刀,不善弓箭,那偷襲的人,必然只是渾水摸魚,目的在于刺殺他爹娘。

他爹目前行事尚且沒有上輩子那麽明目張膽,不,根本就在乾元帝面前營造出一個混吃等死的閑王形象,平時在朝中也是和和氣氣,沒有同人結下什麽仇怨。怎麽會無故招人刺殺……不……

衛皎驟然睜眼,段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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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有誰知道他爹心懷不軌,且欲除之而後快,必然是段诩!

上輩子他爹給乾元帝進獻丹藥,段诩上奏他爹其心不軌,但那時候乾元帝已經沉迷丹藥不可自拔,不但沒把這事當一回事,還将段诩訓斥了一頓。

再後來段诩被段蘊陷害,被乾元帝扔到西北其中也有他爹的手筆,再加上後來他爹在朝中幹的那些事,十足十的奸臣沒跑了。

段诩這輩子想争皇位,為保大梁江山,他爹肯定是要先除掉的。平時他爹很少出門,也就昨日,段诩大婚,異姓王前去恭賀,在路上給了他們下手的機會。那群戎狄人只怕是個給段诩背鍋的。

衛皎咬牙,一瞬間怒不可遏。敢動他身邊的人,他絕對不會放過!

背脊被人溫柔的來回撫摸,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衛皎,別擔心。”

衛皎驟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把顧矜壓在地上很久了。撐起身子,衛皎默默從顧矜身上爬起來。顧矜被衛皎壓了好一會兒,起來時腿都有些發麻,被衛皎拉了一把,方才站起來。

後腦勺摔在地面。悶悶的疼,顧矜忽略掉頭上的疼痛,看着衛皎尚且蒼白的小臉,伸手抓住衛皎的手,“別怕,會好的。”

衛皎點頭。

箭頭被醫師取了出來,一盆子血水被端出去,秦素衣踉踉跄跄的跑進來,發絲淩亂,胳膊上是草草包紮的白布。隐隐有血滲出來。

“衛銘珏他怎麽樣了。”

秦素衣難得沒有抓狂,冷靜的有些詭異,醫師默默退開幾步,渴望保住自己可憐兮兮胡子。“幸好箭頭不深,□□後血及時止住,但是,這毒……”醫師沉吟片刻,嘆氣,“目前我沒辦法,幸好王爺身體底子好,還能撐住,現在只能用銀針暫且封住全身穴道,拖延毒發的時間,看能不能有人能把這毒給解了。”

秦素衣表情很淡定,揮開屋子裏的下人,連衛皎都沒有看一眼,徑直往床邊去了。衛皎面沉如水,看着一直安安靜靜站在房間角落裏淳于珂,松開顧矜的手,走到淳于珂面前,伸手拉住對方的袖擺,直接将淳于珂扯出去。

琉璃珠被衛皎摔在桌子上,轱辘轱辘在桌子上滾了一圈險險停在桌子邊緣。燈火折射,其中那個糾纏的陌字隐隐帶了幾分詭異的豔麗。

“你認識陌上,說吧,他們究竟是什麽身份。”衛皎一臉冷漠,盯着淳于珂幾乎要把他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陌上不是世子今天帶我去得意樓我才碰上的,我和他又不熟,怎麽可能知道他有什麽身份?”淳于珂拿起琉璃珠,反轉,“嗯,這顆珠子做的倒是巧奪天工。”

衛皎揮手将珠子拍掉,“我親眼看見你拿着這個珠子進了枕紅閣!”

“我是進去了,尋花問柳,有什麽不對?”淳于珂嘆氣,“世子,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王爺,別的事情能不能先放下?”

“陌上有辦法,是不是。”衛皎一臉凝重。淳于珂蹙眉,“這個我是真不清楚。”

衛皎拾起珠子,捏緊,淳于珂打死不承認,他現在也沒辦法逼他,罷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陪我去一趟枕紅閣。”

淳于珂:“……”

重生以來,衛皎總覺得自己有上輩子的經驗,可以避免很多東西,可是,所有的東西都是随着變化而變化,是不定的,他永遠也抓不住變化的世态。真是,這種無力的感覺太難受了。

馬車內,淳于珂看着衛皎,嘆氣,“你打算怎麽救?”

“你不是知道嗎,交易。我答應他一件事,他幫我做一件事。”衛皎笑,“這個代價還挺大。”

淳于珂擡頭,看着車頂,幽幽道,“代價,焉知福禍?”

“不管怎麽樣,先保了爹的命,其餘的承諾,且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拿到。”衛皎磨牙,聲音中滿是怒氣。

淳于珂:“……”唉唉唉,這是想要仗勢欺人,以後賴賬?有點不要臉啊!

到了枕紅閣內,陌上面對一臉漆黑的衛皎倒是淡定,還特地給衛皎倒了一杯茶。“世子,不知王爺情況如何啊?”

“不如何。”

“唉,世子可有需要幫忙的?陌上……”

“交易。”琉璃珠子被衛皎扔桌子上,“我答應同你交易,我給你一個承諾,你把我爹的毒解了。”

“唉唉唉,世子,你這個條件……”

看着衛皎驟然瞪向他的眼睛,陌上瞬間勾唇,“深得我意。”

衛皎心底緩了緩,“大夫說這個毒不是中原的,他分析不出來,你……有什麽法子?”

“我有個朋友,唐門中人,精通天下□□,興許可以試試看能不能解開。”陌上伸手摩挲了一下眼睛上裹的布帛,沉思,“嗯,那世子可是欠我一個承諾了……放心,絕對不會傷天害理。”

衛皎:“科科。”

衛皎走後,陌上站起,整個人身上的氣息內斂,朝雅閣的書架附近跪下。“主上,下一步如何做?”

“先看情況。明日我回蜀地,你繼續再這裏鎮着,年後我回來……記得,別讓段蘊發現端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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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珂重病,衛皎侍疾。

聽聞乾元帝大怒,戎狄敢到京都來刺殺,這是完全不把他們大梁放在眼裏,當既往邊關調遣軍隊,讓顧赪去了西北。

大梁怕是又要同戎狄交戰了。

秦素衣在衛銘珏醒後的第三天,進宮見了太後。衛皎知道自己要回淮陽時,正在同顧矜下棋。顧矜的白子把衛皎重重包圍,漸漸蠶食。

“回淮陽?”衛皎看着面前縱橫的棋盤,只覺得頭有些暈。

“是。王妃吩咐的,世子年紀太小,而且在京城水土不服,重病,還是回淮陽修養,等到年後再來。”

衛皎:“……”他什麽時候水土不服了?明明每天都在活蹦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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