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四十九

段诩最近找衛皎找的頻繁,而且每次來必講故事,衛皎覺得段诩講故事講上瘾了。什麽再續前緣小□□散狗血滿天撒,段诩說的打雞血,衛皎聽的打瞌睡。

衛皎喝了一口冷茶,趴在桌子上不想動彈。上一輩子他又不是顧矜,又不知道顧矜究竟想的是什麽。他查過顧矜同段诩的事情,兩人确實有點貓膩。

上一世的顧矜從小受欺淩,因為不喜歡說話,又沉悶,受了不少罪。段诩因為幼年相識,所以對顧矜有多照顧,後來的獵場遇襲,顧矜救了段诩,兩人相交甚深。後來顧家出事,段诩救下顧矜,兩人關系緊密,可以說是在西北相依為命。

然後就是段诩死了。

關于當年的事衛皎只知道一個大概,不過,那時他一向摸不清顧矜的心思。顧矜對人多有冷淡,看不出對段诩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說是喜歡,段诩死後沒看出來顧矜有多悲傷,說是不在意,那他為什麽就因為段诩死前的一句話,便耗費那麽多的精力去維護那個江山?明明段氏滅了他娘滿門,抄了他爹全家。

上輩子衛皎就覺得顧矜腦子有病,如果不是特別在意一個人,他怎麽會為對方做到這個地步?

這是他心裏的一個結,本來就是一團亂麻,這幾天天天被段诩洗腦,衛皎反而麻木了。

看着段诩不斷張合的唇,衛皎只覺得,啊,嘴巴好幹,喝口水先。

一臉呆滞的抱杯子,衛皎咕嚕咕嚕灌下一大口,大腦自動屏蔽雜音。

段诩看着衛皎喝水的架勢,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幹,拿起茶壺,卻發現水已經被某人喝光了。

衛皎咕嚕一聲咽下杯子裏最後一口水,看着段诩,驟然回神,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太子殿下,講完了?那臣就不送了,好走。”

段诩:“……”

他從重生後見到衛皎的第一眼起就覺得對方不對勁,那種敵對的眼神很是刺目,而且,上一輩子衛皎并沒有到京都來,除了幾次宮宴他隐約見到過外,便再沒有同對方有任何交流。

但這輩子衛皎不但出現在了京都,還迅速的同顧矜交好,因為他很多事情都出了變數。段诩本能的發覺,衛皎可能和他是一類人。

但是對方一個勁的裝傻,他暫時拿對方也沒有辦法。不過,衛家人總歸是個禍患,還是早些除掉好。

段诩看着笑得溫軟無比的衛皎,颔首,起身正待離去,院子裏卻驟然闖進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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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好了!”黑甲的侍衛跪下,冷汗涔涔。

段诩蹙眉,“出了何事?”

“淮陽王……失……失蹤了!”

“什麽?”段诩驟然轉身,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衛,目光冷冽。半晌,段诩展眉,望向衛皎,輕笑。“

世子,看樣子你得換個地方住了。”

抱着茶杯的衛皎,“嗳?”

老爹不負責任的跑了,衛皎只能蹲大牢裏接他老爹的班。

看着稻草堆上跑過去的肥老鼠,衛皎坐木板床上慢悠悠的彈指甲。段诩站在牢門外,走來走去,看着衛皎一幅無所謂的模樣,忽然覺得,他們肯定早有預謀。

“衛皎,如果你告訴我顧矜在何處,我便放你走,如何?”

衛皎慢吞吞轉動自己的手掌,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掌心內有薄繭,比起上輩子要粗糙不少。衛皎嘆氣,“太子殿下,我不知道。同顧矜八年未見,縱使他流落西北,我又怎麽會知曉?”噺 鮮

慢悠悠弄下發上沾到的一根稻草,衛皎感嘆,“顧家已經被殿下斬草除根了,想當年顧家待殿下忠心耿耿,殿下何須斬盡殺絕呢?”

牢房上有一個狹小的窗口,幾縷天光漏下來,投在衛皎伸出的手上,雪一樣的白。“得饒人處且饒人,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何不放過?”

段诩看着衛皎那白得晃眼的手,慢慢扯出一個笑來,“放過?我為何要放過?”

衛皎慢悠悠收回手,整個人縮進陰影裏,單手托腮,唇畔慢悠悠勾出一絲笑來,“那……殿下走好。”

段诩蹙眉,看着盤腿坐在床上的衛皎,半晌,冷聲道,“淮陽王世子包庇逃犯,審,大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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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嗒——”

殷紅的血順着雪白的手指滴下。陰暗的刑房,火堆搖晃,将人的影子拉的細長,投在牆上,扭曲成鬼魅的模樣。

“唰——啪!”

漆黑的鞭子,上有倒刺,被人握着,一次又一次的抽向綁住的人,衣衫破爛,豔紅的血将身上的布料都染紅。漆黑的發浸了血,結成一绺绺垂在身上,像垂死的蛇。蒼白的下巴半露出,沾了血的唇卻仍然帶笑,緩緩張開,吐出兩個字,“顧矜。”

“——衛皎!”

顧矜猛的坐起,房間漆黑,只窗戶出一片透亮。心髒跳動的很快,顧矜喘息,伸手撫額,一頭冷汗。

院子裏的樹被風吹的飒飒作響,枝影投在窗紙上,晃動。

顧矜靜悄悄的起身,披上衣服,走到窗前,剛把窗戶推開,一個人腦袋就跟着清涼的夜風挂到顧矜的面前,與院子裏的樹枝同幅度晃動。

“顧公子,可是做噩夢了?需不需要在院子裏走走?”

看着暗衛那張木頭臉,顧矜:“……”

“不用了。”

猛的合上窗戶,看着倒吊的人影縮回房梁上,顧矜嘆氣。衛皎被關進牢裏三天了,衛銘珏也沒有消息,淳于珂完全把他困在這個院子裏,到處都是暗衛,別說出門,就是随便走動都會像剛剛一樣蹦出一個暗衛跟着他。

想到剛剛的那個夢,顧矜心裏各種難受。衛皎現在究竟怎麽樣了……還有娘……

手指一點點緊縮,顧矜靠在床沿,環住膝蓋,将臉埋進去,這種無力的感覺,真難受啊。

淳于珂看着自己鏡子裏的臉,伸手摸了摸,鏡面眸子裏有一瞬間的恍惚。這麽多年了啊。

鏡子裏的人眉目修長,眼角微微上挑,顯得張揚又輕狂,冷銳的唇角緊呡時便帶了數分盛氣淩人,淳于珂勾唇淺笑,鏡中人露出一個璨若春華的笑,瞧起來帶了些許孩子氣的溫軟。手指撫上鏡面,淳于珂呢喃,“段暄……”

房門驟然被叩響,“淳于先生,可起了?”

淳于珂将臉上的面具撕下來裝進盒子裏,起身,理了理衣服,懶洋洋的應和,“起了。”

顧矜看着披頭散發打呵欠的淳于珂,給對方倒了杯茶。“先生,王爺應該已經回去了,衛皎該怎麽辦?”

淳于珂飲了口茶水漱口,看着吃早餐的顧矜,挑眉,“怎麽?關心自己的小情人了?”

顧矜:“……”

當做沒聽到對方的調侃,顧矜淡定的喝了口粥,開始用早餐。淳于珂看着故作淡定的顧矜,輕笑,“你和衛皎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

顧矜擡眸,看着淳于珂帶了笑的臉,淡定道,“衛皎說的?”

淳于珂點頭,“自然,那小子在蜀中的幾年天天念叨你,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淳于珂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倒是沒想到他真把你弄到手了。”

顧矜垂眸,“若是不相幹多好,我便不必如此提心吊膽。”

淳于珂笑出聲來,“臭小子鬼靈精,你放心,他吃不了虧。”

顧矜放下碗筷,喝了口茶,“只有他一個,總歸是放不下心。”

“快了。”淳于珂拿起一個包子啃,“已經查到夫人在何處了,等我們把夫人弄出來就可以想辦法把世子弄出來了。”

“當然,前提是把上頭那個解決掉。”淳于珂單手撐頭,沖臉色大變的顧矜勾出一點輕佻的笑來。“很好玩,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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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蘊得到乾元帝的傳喚時尚在府中喂魚。看着明顯來者不善的禁軍,陌上幫他披上一件大氅,趁着給段蘊系結帶的時機悄聲道,“這次你去,多半兇多吉少,要不要同我再做筆生意?”

段蘊淡淡的看了一眼陌上,伸手撫上陌上冰冷的指尖,慢慢将對方的手指挑開。“若我死了,記得幫我收屍。”

語畢,徑直跟着禁軍往宮中去了。

陌上看着段蘊遠去的背影,手指撫上方才被段蘊碰到的指節,摩挲。半晌,陌上嘆氣,“好不容易養這麽大,欠我的豈是前月那一晚能賠償的了的。你若死了,我可是挺虧的。”

風過,陌上挑下蒙着眼睛的布帛,琥珀的重瞳看着皇宮的方向,嘆氣,“我的名聲啊,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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