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蓠洗完照片後困意卷土重來,簡單吃完午飯又去補了個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正是日落時分,餘晖穿透紗簾照進來在屋內投下幾縷殘光。江蓠翻身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朦胧中餘光瞥到窗邊的一抹剪影。
蔣鹿銜坐在單人沙發上,長腿交疊,手臂随意搭着扶手,姿态慵懶閑散。側臉線條好看得如炭筆勾勒,在餘晖中莫名顯出一絲柔和。
“……你怎麽回來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江蓠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一天來回四趟,這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
蔣鹿銜轉過臉,沉默地望着她。這個角度讓他的瞳孔被光映成了琥珀色,混着鋒利的目光,看起來像一只充滿野性的獸。
“你還有半個小時。”
經他一提,江蓠恍然想起晚上要回蔣家的事情。今晚是受二叔蔣峰亦邀請,據說是家宴。按照目前蔣家的關系聚在一起吃飯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蔣鹿銜會同意去就顯得更加不正常。
江蓠心內存疑也沒有摳根問底。既然會去,這場鴻門宴蔣鹿銜自然有方法破局。
她打了個哈欠,慵懶掀開被子,“二十分鐘就夠了。”
睡覺時江蓠不喜歡被過多束縛,所以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吊帶睡裙。撐着床起身時肩帶脫落,瑩白圓潤肩頭一覽無餘。
雪白筆直的腿落在床邊,小孩子一樣輕輕晃了兩下,一雙裸足白嫩而骨感。江蓠低頭找鞋,穿好後發現蔣鹿銜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西裝挺括,領帶系得一絲不茍,鑽石袖扣瑩瑩閃爍。
他目光沉沉,視線掠過她漂亮的一字鎖骨,一只手指挑起了肩帶,“去了誰也不用理。”
檀木香氣很淡,原本應該是能舒緩神經的味道,但是在蔣鹿銜身上莫名增添了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江蓠瞄了一眼他的手指,不明情緒在眼中流轉,“蔣晗在嗎?”
“我在她不敢對你怎麽樣。”
江蓠笑了一聲,從他手中扯回自己的衣服,“你總有不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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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上除了必須要對蔣鹿銜說的,江蓠從來都是能省則省。他事情太多,幾乎是外憂內患,她不想因為這些瑣碎的事令他分心。但是從Love line的事情上來看,是她瞎操心了。他本根什麽都知道。只是心思沒用她在這,懶得過問罷了。
江蓠頭也不回地走進浴室。
·
二十分鐘後江蓠收拾妥當,走出房間便看見了走廊另一頭的身影。蔣鹿銜站在書房門前,視線順着那一襲寶藍色長裙緩緩上移,最終落在她眉目如畫的臉上。
她妝容很淡,長發蓬松挽起。額前故意留下一縷發絲,顯得妩媚又風情萬種。鎖骨間的吊墜精致小巧,鑽石耳墜瑩瑩發光。搭配這一身複古風格的禮服有一種華貴的古典美。她将手包置于身前,紅唇輕啓:“走嗎?”
蔣鹿銜邁步走來,慢條斯理地将西裝扣子一顆顆扣上,“手。”
江蓠垂眸看見他彎起的手臂,紅唇微抿,片刻伸手勾住。
“沒戴戒指?”蔣鹿銜蹙起眉頭。
她照顧到了所有地方,唯獨漏掉了蔥白的手指。光溜溜什麽首飾也沒有。
自從進入蔣氏工作江蓠一直就沒有戴過婚戒。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麽要戴?”
“去拿。”蔣鹿銜冷聲,“以後回蔣家都要戴。”
江蓠搞不懂他在想什麽,無語地将包塞進他手中,回房間找戒指。出來時她手中多了一枚鑽戒,“婚戒收起來了,用這個頂一下吧。”
這枚戒指是結婚一周年時蔣鹿銜買來給她的,是她心水的粉鑽,所以更得青睐。
蔣鹿銜沒說話,徑自從江蓠掌心拿起戒指慢慢套進她纖細的手指上。接着又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手放進臂彎。
這樣一折騰,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金碧輝煌的大廳裏,坐着二叔一家和小姑一家人。看見蔣鹿銜攜着江蓠走進來,空氣驀地安靜下來。随後小姑陰陽怪氣地撇撇嘴:“蔣總架子真大,可讓我們好等。”
“大哥。”趙星澤簡短打了招呼,接着目光一轉,唇邊勾起一抹淺笑,“江蓠。”
還沒等江蓠說話,搭在後腰的手微微收緊。她一頓,淡淡點了下頭,繼續安靜地當個花瓶。
每次蔣家人聚在一起時氣氛總是變得劍拔弩張。好像每個人都變成了刺猬,三百六十度環繞式的刻薄尖銳。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一個有些陌生的中年男人從花園走進來。他看上去五十歲左右,身材保養得很好。劍眉朗目,氣質儒雅。
江蓠莫名覺得有他有些眼熟。
“鹿銜……好久不見。”男人一開口,氣質立刻沒了一半。
蔣鹿銜的臉色在看到他以後瞬間冷到極致,“看來這頓飯沒必要吃了。”
二叔摁滅抽了一半的雪茄,緩緩起身,“上來跟我聊幾句吧。”
蔣鹿銜恍若未聞,牽着江蓠就要離開。
“不帶他,就你跟我。算是賣我一個面子。”
小姑哼哼幾聲,在一旁陰陽怪氣地煽風點火,“上位後連親爹都不認了?”
蔣鹿銜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陰翳銳利,令人頭皮發麻。小姑心頭一跳,頓時不敢再繼續哔哔。
“等我下來。”蔣鹿銜放開江蓠,率先上了樓。
二叔轉頭看了一眼,落後一步走在後面。蔣君裕在原地躊躇片刻,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一時只剩趙星澤兩母子,江蓠為了不打擾到他們,獨自去了花園。
夜色濃稠,一輪殘月挂在天空散發着模糊的光亮。江蓠随意坐在鳥巢上,感受着洶湧之下難得的惬意。
輕風帶來一陣花香,一道挺拔的身影漸漸走進視線之中。
“聽說你又出去拍照了。”
江蓠緩緩擡頭,看到了趙星澤。男人眉目清朗,唇畔帶笑,還是那副清隽的模樣。
“前幾天去了澳洲。”
趙星澤笑:“你可真能跑啊。他怎麽同意你一個人去那麽遠?”
江蓠腳尖點地,緩緩晃動鳥巢,“我又不是去龍潭虎穴。”
瑩白月光下,她眼眸靈動,紅唇輕勾。那張笑臉美得驚人。
趙星澤轉開視線,扶在鎖鏈上的手微微用力,鳥巢輕輕搖晃起來。
“下周A城有個生态影展,你有沒有興趣參加?”
“生态影展?”
趙星澤解釋道:“是我們公司舉辦的。之後會從參賽作品裏選出來一部分做生态紀錄片的資料使用。算是為後續的電影做宣傳。”
趙星澤是東傳影視的導演,年紀輕輕實績頗豐。出道時憑借一部小成本電影反殺,成了當時的黑馬。此後一路順風順水,拿獎無數。
江蓠有些興趣,考慮片刻就答應下來:“我回頭把原圖發給你。”
“好。”趙星澤淺淺一笑,随即想到什麽,笑容又緩緩斂住,“郄老師生病了,可能沒多少時間了。”
江蓠和趙星澤是高中同學,郄老師是他們的班主任。印象中小小瘦瘦的一個人,性格很好,課外跟他們處得像朋友一樣。
畢業後江蓠因為各種原因沒回去看過她,突然聽到這種消息心裏不禁感覺到些許酸澀。
“郄老師得了什麽病?”
“尿毒症。”趙星澤輕聲對她說,“班裏一些人計劃找個時間一起去看她,你要不要一起?”
江蓠沉默兩秒,點頭:“好。”
“你加上我的微信吧。到時候聯系,影展的事情也可以随時溝通。”
江蓠用手機掃了碼。
“有什麽事……”
“聯系我”這幾個字還沒說出來,江蓠便看到蔣鹿銜走了出來。他站在臺階上,單手插着口袋,冷冷地望着這邊。
“看來是要走了,有事電話聯系。”
江蓠想從鳥巢上下來,奈何鳥巢還在晃動。趙星澤見狀,下意識地幫忙穩住。江蓠道了聲謝,款款走向蔣鹿銜。
她停在下面的臺階上,揚起臉望着他,有些擔心地詢問:“你……怎麽了?”
蔣鹿銜的臉上像罩了一層冰霜,眼神冷得沒有半點溫度。江蓠心稍稍提起,蔣峰亦到底跟他說了什麽?
蔣鹿銜目光從趙星澤身上移開,一把抓住江蓠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往外走去。
一路上沒有任何交談,到家後蔣鹿銜獨自去了書房。瑩白燈光下,他面色陰沉,幽深眼眸中情緒難辨。
靜坐半晌,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蔣鹿銜冷聲到:“把蔣君裕近三年的行程都給我。”
“好的蔣總。”
挂斷電話,蔣鹿銜譏諷地勾了勾嘴角。原本還在想今天蔣峰亦設這場鴻門宴是知曉了什麽事來打探,沒想是這種蠢招。
蔣君裕這個人他以前不會認,現在同樣不認。蔣峰亦想拿他來牽制自己,簡直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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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猜到這頓飯多數是吃不好,所以一早就讓阿姨做了準備。簡單吃了宵夜後便上樓洗澡。
蔣鹿銜進門,正看到她抱着電腦坐在床上,聚精會神的對着屏幕不知在研究什麽。
“我讓阿姨留了飯。”江蓠抽空擡頭看了他一眼。
蔣鹿銜扯掉領帶随手丢到椅背上,目光不經意瞥到放置在桌上的戒指。
結婚戒指被打入冷宮,這枚戒指也只有在買來後最初的幾天出現在她的無名指上。自從進了蔣氏後她就哪一個都沒再戴過。
月光下兩人相談甚歡的場景在腦海中重現,那股說不出的煩躁再次鼓噪起來。
蔣鹿銜一粒一粒解開襯衫紐扣,幾步走到床邊。長如鴉羽的睫毛緩緩垂下,沉聲問到:“你在做什麽?”
江蓠擡眸暼他一眼,随即又低下,“趙星澤說有個影展,我正在給他傳照片。”
她專心致志的挑圖,沒注意到蔣鹿銜眼色又沉了幾分。
靜默幾秒,眼前的電腦突然被一只手扣上。江蓠一怔,随即惱怒地問:“你幹什麽?”
蔣鹿銜薄唇輕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陪我去洗澡。”
“才不要,我已經洗完了。”
“那就再洗一次。”
他有力的手臂纏上江蓠的腰身,直接将她抱離床墊。
江蓠像個樹袋熊一樣被迫挂在他身上,不甘心地掙紮,“蔣鹿銜你放開我!”
啪一聲,掌心落在她身上。男人的聲音嘶啞中夾着一絲警告:“省點力氣,一會讓你叫個夠。”
作者有話要說: 點收藏不迷路,蔣總帶你上高速。
江蓠:高速?去火葬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