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只是一個眨眼的工夫江蓠就從門前瞬移到了床上。室內一片寂靜, 男人懸在上方。長長的睫毛垂落,眼底幽深漆黑, 浸着顯而易見的冷。

蔣鹿銜勁瘦的軀體隔着薄薄的布料貼着她,炙熱的體溫慢慢沾染到她身上。江蓠掙了掙手臂,效果甚微。

是她低估了蔣鹿銜的靈敏度。錯誤的計算導致她現在完全就是淪為刀俎的慘狀。

此情此景往凄美點說,她就像一只困在繭裏的蝴蝶, 在掙紮着破繭而出。朝凄慘了說, 就像個秋後的螞蚱徹底蔫菜,沒法蹦跶了。

眼前的光被遮住,視線之內只剩蔣鹿銜那陰鸷的俊臉, “恩将仇報聽過嗎?”

江蓠別開臉:“我被你吓到了, 踢你是條件反射。”

他怒極反笑:“你也知道自己踢了人。”

江蓠張了張口,這句道歉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以前不管蔣鹿銜做了多麽過分的事, 江蓠也沒聽過他一句道歉。他一貫高高在上,不會低頭也不會認錯。“對不起”這三個字仿佛只為別人而生, 誰都不配他纡尊降貴。

長此以往她麻木了,也懶得去計較。現在想來,不道歉誰都不會少塊肉, 大家得過且過。既然如此, 她也用不着委屈自己。

不爽忍着好了。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江蓠被壓制的只有嘴能動,如果此刻明明白白把心裏話告訴蔣鹿銜,憑他現在的怒氣值不知道要打掉她多少血條。

這樣一想……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還是當俊傑別當烈士了。

江蓠抿了抿唇,撇開眼, 聲音裏還帶着幾分将醒未醒的沙啞:“我睡懵了。”

蔣鹿銜冷哼:“地方倒是找的準。”

“脖子以下只有這個交叉點,很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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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還叉出經驗了?

蔣鹿銜垂眸,瞥了眼她淩亂的發絲,聲音低沉:“利用完就變臉,跟誰學的?”

江蓠聽見這句話,下意識地乜了他一眼。眼底漾起清淡嘲諷,轉瞬即逝。

有些事因為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應該有默契的共同避開。可江蓠覺得蔣鹿銜今天幾句話處處踩雷。

跟誰學的?這還用問嗎。

憤懑情緒在胸腔擴散開來。江蓠真想這樣怼回去。但轉念一想婚都已經離了,再提這些顯得沒氣度不說,更怕蔣鹿銜以為她還在惦記什麽。

江蓠抿了抿唇,聲音不輕不重:“既然心甘情願讓我利用就不要秋後算賬,這樣顯得很小家子氣。”

“牙尖嘴利。睡一覺像被鬼附身,你在夢裏跟人吵架沒吵贏嗎?”

這次江蓠抿着嘴唇沒有吭聲。

蔣鹿銜見她不說話,沉聲道:“我一直很小氣,你不知道嗎?”

淡淡的煙草味竄進鼻尖,江蓠思緒頃刻回籠。沉默幾秒,撇撇唇。

這點他倒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無緣無故跟她鬧別扭,只是因為自己那個漏洞百出的腦洞。好在,現在不用遭這份兒罪了。

江蓠一直被反身壓在床上,扭曲的姿勢讓她手腳漸漸發麻。心裏也隐隐開始不耐煩起來,“所以小氣的蔣先生要抓着我到什麽時候?”

她掙紮的時候碰到了許多次不可描述的地方卻不自知。蔣鹿銜怕繼續下去真的不可描述了,出聲警告:“再動後果自負!”

“看你這如狼似虎的樣子應該沒什麽問題。”

蔣鹿銜忍受着易燃易爆炸的感覺,眯起眼睛:“那要是有問題呢?”

“榕城遍地飄零,你高興的話可以加入他們。憑你這條件絕對可以當個總攻。”

萬籁俱靜,此刻他們以一種擰麻繩的姿勢糾纏在一起。江蓠躺在床上,雙手反剪在背後,雙腿以奇異的角度交疊在一起。蔣鹿銜一手桎梏她的雙手,一手撐在身側,為了壓制她近乎嚴絲合縫,幾乎能察覺到彼此的心跳。

場面羞恥又詭異。江蓠臉頰控制不住地升溫,“你能不能先起來?重死了!”

光線暧昧,離得這樣近蔣鹿銜很難察覺不到她的臉已經紅成一片。不僅如此,氣息都開始急促起來,不經意地就會碰觸到他。

蔣鹿銜下颚線繃了繃,幾秒後翻身坐起來。江蓠趁着這個空檔掙脫束縛,只是剛剛起身腳腕陡然被男人的手掌握住,接着一股強大的力氣将她往後拉。

求生欲使然,江蓠下意識用手臂攀住床尾。沒想蔣鹿銜力氣太大她一下沒撐住,頭猝不及防地磕到了床角。

江蓠疼得悶哼一聲,捂着額頭蜷縮在那。

蔣鹿銜一驚,立刻抱起她,眼中滿是緊張,“撞哪了?我看看。”

額頭一陣尖銳的疼痛,暈眩感陣陣侵襲而來。江蓠閉着眼睛不吭聲,濃密的睫毛如同蟬翼一樣輕輕顫動。緩了片刻,強烈的疼痛感退散,她慢慢睜眼。

暖白燈光刺得她眼前一花。轉瞬就見蔣鹿銜眉峰緊蹙,琥珀色的眼眸裏皆是擔憂。與方才蠻不講理的土匪判若兩人。

黃鼠狼給雞拜年。

江蓠冷着臉,啪一下打開他覆在額頭上的手。

“這樣有意思嗎?”

離婚的時候她是真抱着一別兩寬的心态去祝福蔣鹿銜。即便對他失望到心灰意冷,但至少童年濾鏡還在,以後各自歡喜就好。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強人所難這一點上他真是從來不讓人失望。

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一直都這樣理直氣壯,絲毫不在意別人的感受。好像其他人活着就是為了給他做調劑。

江蓠呼吸微促,聲音裏藏着輕微的顫抖:“蔣鹿銜,我不是你的玩物。看在以前的歲月靜好上你能不能做個人?”

她一臉平靜,眼底一片清冷。冷漠得仿佛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蔣鹿銜心頭微動,薄唇緊緊抿住。漆黑的眼底似有懊惱的情緒劃過。非常短暫,轉瞬即逝。而後他又變成了那個冷靜自持的男人:“躺着,我去給你拿冰袋。”

江蓠冷冷拒絕:“用不着。”

他腳步一頓,打開門走了出去。

深夜,客廳只點了一盞昏黃的壁燈。柔和的光線籠罩在蔣鹿銜挺拔的身影上,看上去莫名多了幾分柔和。

他包完冰袋轉過身,看見江蓠從房間裏走出來。她面色蒼白,長發散落,打眼看去纖細而柔弱。

兩道視線隔空撞上,只接觸一秒江蓠便轉開臉,徑自朝大門走去。

蔣鹿銜沒有說話,拿着冰袋來到沙發旁,撈起一旁的遙控器,滴一聲鎖上了房門。

江蓠轉了轉門把發現打不開。再好的脾氣也要炸了:“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個人是不是對門有戀物癖?這麽愛鎖門怎麽不跟門直接鎖死。

與她的惱羞成怒不同,蔣鹿銜氣定神閑地坐着,長腿前伸,單手撐在身後。幾翻折騰下來,完全可以用衣衫不整來形容他此刻的狀态。昏黃的光線無聲傾落,平添暧昧,這場景看起來分外旖旎。

“你的額頭需要冰敷。”他銳利的目光落在那抹刺眼的紅腫上,語氣不再像剛才那樣咄咄逼人。

“我自己會處理,用不着你管。”

江蓠注意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蔣鹿銜的咬肌緊緊繃了一下。這是他不高興時候慣有的小動作。他是個非常自我的人,生氣了就發脾氣。本以為這次也一樣,沒想到僵持幾秒,他起身緩緩走了過來。

江蓠站在門前退無可退,眼看着蔣鹿銜離自己越來越近。因為抗拒他的靠近,她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直起來。

“你別過來……”

蔣鹿銜停下腳步,漆黑眼眸看了她幾秒,忽然彎下腰,“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

他與她平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雙眼。琥珀色的眼瞳裏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江蓠心頭猛烈跳動,愣怔幾秒,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嚴重懷疑蔣鹿銜是不是下一秒要把冰袋砸到她頭上。

額頭上突然一陣冰涼。男人眼眉低垂,心無旁骛地給她冰敷。冷冰冰的感覺四散開來,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江蓠心跳漸漸恢複正常,理智也逐漸回籠。

她緊緊抿了抿唇,從蔣鹿銜手裏搶過冰袋,随手放到一旁的置物櫃上,“知道了。但我不想原諒你。”

蔣鹿銜漆黑眼瞳凝住。

江蓠轉開頭,面無表情地說:“你逼我做的冰敷已經做完,是不是可以開門了?”

等了許久,蔣鹿銜沒有任何反應。江蓠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開口:“蔣總,作為男人可要言而有信吶。”

“你變了不少。”他忽然道。

以前的江蓠軟軟的,很少會這樣尖銳。性子裏戾氣的一面也從來不會對他表現出來。離婚以後為什麽突然變了,他搞不懂。

江蓠分辨不出是誇是貶,但她也不在意:“不好意思啊沒按照你的想象長。”

蔣鹿銜望着她柔美的側臉,沉默片刻摁下遙控器,門滴一聲解了鎖。江蓠往出走的瞬間,身後傳來他低沉的聲音:“這樣也不錯。”

江蓠身形微頓,挺直脊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番折騰令江蓠筋疲力盡,甚至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她拿出手機看,發現竟然已經淩晨三點多。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

收起手機時,無意瞥見微信有一條信息。是辛以彤在兩個小時前發來的:大後天回榕城,拿大汪。

江蓠邊朝對面走邊回複信息,掏出鑰匙打開門,信息也編輯好發了出去。

帶上門,她彎腰脫掉鞋,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動作猛地一頓。接着機械性地站直身體,在玄關處反應了幾秒,一把打開大門。

江蓠看了看自己親手放在門旁的盆栽,确定這裏是自己家沒錯後把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對面那扇門上。

她……剛才好像是從那裏出來的。

——————

江蓠做了一個十分詭異的夢。蔣鹿銜在夢裏像極了白馬會所那種頭牌牛郎,一邊解着浴袍一邊朝她走來。凜冽的臉上還挂着一抹讓人窒息的微笑:“要不要嘗嘗我的味道?”

她被吓得頻頻後退,最後拿起一盤咖喱飯扣到了他身上。

醒來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美式吊燈朦朦胧胧在搖晃。

江蓠眨着眼睛反應了幾秒,轉頭便看見了一張放大的狗臉。

名叫大汪的金毛兩只爪子搭在床邊,用那雙無辜又水靈的大眼睛翹首以盼地望着她。一臉孝順仿佛在看親媽。

“汪……”

江蓠稍稍舒了一口氣。

還好現實裏不是狗男人,只是狗。江蓠心情UP,連帶起床的動作都變得輕快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自己身上也沾了些許的隔夜馊味。越想越無法忍受,江蓠先去浴室洗了個香噴噴的泡泡浴,出來時渾身散發着清淡誘人的牛奶香。

她哼着小曲擦頭發,大汪叼着自己的飯碗攔住了她的路。濕漉漉的狗眼泛着水霧,尾巴噠噠搖着,幾聲嗚咽可憐兮兮的哼了出來。

江蓠立刻內疚起來,連忙丢開毛巾拿起狗糧,“小姨給啊……餓到了是吧……”

本以為接下來的日子會與蔣鹿銜擡頭不見低頭見,沒想兩天過去對面毫無動靜。

江蓠沒有費心思猜測為什麽蔣鹿銜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但既然不用碰面,她覺得舒心極了。

今天辛以彤回來,江蓠按照約定好的時間送大汪回去。她望着老老實實蹲在電梯口的狗子,搖晃着手中的牽引繩,“媽媽回來你就要回家,下次小姨帶好吃的去看你。”

大汪像聽得懂一樣,揚起腦袋撒嬌地哼了兩聲。

電梯聲響,鋼化門緩緩打開。一人一狗同時擡起頭望向裏面的男人。

正是傍晚時分,蔣鹿銜應該是剛剛從公司回來。他身穿精良的西裝,一股矜貴氣質撲面而來。身子斜斜倚着牆壁,領帶攥在手裏,微微昂首懶散地解着領口的扣子。舉手投足間混着迷人的慵懶。

六目相對,電梯內外一片寂靜。蔣鹿銜修長的手指理了理領口,漆黑的眼睛望着江蓠。

“你養狗?”

江蓠反應過來,立刻牽着大汪讓路,“不是我的。”

這裏雖然是兩梯兩戶,但是對面常年沒人住,她已經習慣了獨自用兩部電梯,突然多出來一個鄰居還有點不适應。

蔣鹿銜扯唇:“也是,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江蓠不想因為不必要的人影響心情。她忽略他的話,拉了一下牽引繩對大汪說:“走了,跟小姨去找媽媽。”

大汪動了動耳朵,懶洋洋起身。與蔣鹿銜擦肩而過的時候,也不知道被他身上哪顆因子刺激到,突然開始兇他:“汪汪汪!”

“大汪,不要亂認親戚。”江蓠嘴角輕輕擡起,目不斜視地拉着它走進電梯。

電梯門即将關閉,蔣鹿銜慢悠悠伸手隔開鋼化門。他高大的身軀懶洋洋靠着門邊,挑眉問到:“你讓它叫你‘小姨’?”

江蓠反問:“有問題嗎?”

蔣鹿銜側過臉笑了一聲。彎下腰,用領帶掃了掃狗子的腦袋,有樣學樣到:“大汪,叫外公。”

大汪:“???”

江蓠:“……”

自得其樂的男人擡起頭,“你看它一臉開心的樣子。”

它那明明是看智障的眼神。江蓠怕神經病會傳染,面無表情地牽着狗從電梯裏出來,換了另一部。

這次蔣鹿銜沒有跟過來,只是目光幽深地抓着領帶看着電梯門漸漸閉合。

下行的途中,江蓠跟狗子對視了幾秒。大汪傻fufu地搖着尾巴,她嘴角的笑忽然一僵——

小姨。

外公。

靠!

這狗男人占她便宜!

——

一路暢通無阻。到了跟辛以彤約好的意大利餐廳,江蓠将大汪暫時送進籠子裏托管,領了鑰匙走進去。

辛以彤穿着一身流行大牌坐在窗邊,忙碌的對着電腦敲敲打打。明明是一個時尚造型師,每次搞的跟個社畜小白領一樣。

江蓠拉開椅子坐到對面,辛以彤擡頭看了她一眼繼續敲鍵盤。江蓠也不打擾她,慢慢喝着面前的飲品。直到菜上齊辛以彤扣上電腦,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他媽發現自己不僅會燙頭,還可以兼職策劃,創意和小助理等等職位。”

“那你準備把所有人都辭退全部自己來嗎?”

“我要是有十只手還真可以考慮一下。”

辛以彤餓壞了,在飛機上就因為忙這個被退回來的計劃沒有進餐。現在對着一桌子香噴噴的食物都要流口水,就差狼吞虎咽了。

江蓠喝了一口檸檬水,随口問到:“怎麽一下這麽忙?”

“黃金九月啊,各種活動都多。”

江蓠了然地點點頭:“我感覺今年的分紅會很可觀。”

提起這個辛以彤就酸成了檸檬:“蔣總大手筆,你現在是個身價上了不知道多少億的小富婆。我們這點小蝦米簡直九牛一毛好嗎!”

“蚊子肉也是肉。”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辛以彤不想繼續聊這個糟心的話題,轉而問起別的:“大汪還聽話嗎?有沒有表現出想我的樣子?”

“挺好的,”除了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個外公,“它食欲很好,應該是不太想你。”

辛以彤撇撇嘴,“沒良心。”将嘴裏的食物狠狠嚼碎咽下去,又問,“你呢,最近有沒有別的計劃?”

江蓠反問:“我要有什麽計劃?”

辛以彤搖頭。頹廢,迷茫,不用多久就會感到空虛和焦慮。要不得,要不得。

“單身使人變态,不信你看看我。大好時光的,你要不要去談個戀愛?”

這話說的……就像“你沒事去掃個地也行”這麽随意。

“我常因為不夠變态感覺跟你們格格不入。我現在就想體會一把。”

辛以彤翻了個白眼,“你看,這就已經開始了。”

江蓠笑了笑,真心實意地說到:“講真的,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所有事情都是自己說了算。不用再為了一點小事與人發生摩擦。她現在的狀态是從身到心的放松。

“算了,你覺得好就行。”

她現在也是單身狀态,但壓力遠遠比江蓠大,有時候真是恨不得能立刻出現一個人可以幫自己分擔一些。但是許多客觀因素決定她只能靠自己,沒有其他辦法。

飯後江蓠跟着辛以彤溜了一會兒大汪。天色昏沉,路燈緩緩亮起。她們沿着道路慢慢前行,與行人擦身而過。不知走了多久,一塊巨大的牌子映進江蓠眼中——世紀上品,誠邀您的光臨。

這熟悉的小區名字喚醒了江蓠的記憶:“哎,我在這有房子。”

辛以彤啧了聲:“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也不會醉成這樣。”

江蓠翻包,沒一會拿出一串鑰匙:“真的,宋先生前兩天送的。”

辛以彤看清鑰匙盒上的字,驚訝到:“所以之前你把這事忘了?”

江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忙嘛。”

忙着數錢嗎?

辛以彤啧啧兩聲。能送房子果然是親爹,幹爹只可能送床。

“還愣着幹嘛?上去看看啊!”

世紀上品是市中心地帶最貴的樓盤。來之前江蓠只有這樣一個概念,并沒有太多想法。可是進了門,她覺得自己的觀念被颠覆了。

宋世偉給的這套房子是個躍層,樓上樓下各四個房間,裝修風格是當下年輕人很喜歡的簡約風。不突出但也不落俗,簡簡單單可以任憑自己的喜好裝飾。

辛以彤站在正中央,只覺無數張人民幣從高高的吊頂散落下來将她淹沒。她此時化身一顆檸檬精,眼睛裏都快冒出酸水了。

“親爹,真親爹。這房子少說得九位數起價了。”

江蓠與她并肩仰望着這套房子,也十分滿意。這個地方确實很貼近她想象中的家的樣子。

辛以彤酸溜溜地拐了她一肘子,“怎麽不說話,吓傻了嗎?”

“沒。”江蓠摸着下巴,作深思狀,“我就是做了個決定。”

“啥?”

“為了不辜負宋先生的一番心意,我決定立刻馬上搬進來住。”

今晚我就要去遠航,劃起我智慧的槳。我的新鄰居,隔夜味兒的蔣鹿銜,再見了!

蔣鹿銜又恢複了工作狂的模式,連續幾天都沒有回住處。所以江蓠忙着搬家的事他毫不知情。

前段時間蔣氏收購了一家新公司,這幾天他正為了這件事的事忙得團團轉。每個頗有規模的公司都有自己的內部結構,即便換了老板,但天高皇帝遠,有些事他暫時還觸摸不到。所以只能大刀闊斧慢慢瓦解根深蒂固的舊勢力。

開了幾個倚老賣老的中層,又要重新調配人員。整日被開不完的會和遞上來的文件包圍,好好一個大BOSS忙成了狗。

一團散沙的爛攤子終于有了點模樣,本以為可以早點回去洗個舒服的澡好好睡上一覺,孫景行的電話适時打了過來。

“閑着嗎?出來喝一杯。”

閑你媽。

蔣鹿銜一口回絕:“不去。”

那邊一頓,半晌緩緩傳來一句:“有好東西給你。”

再次拒絕:“不要。”

嘶,今天說話是限單雙號還是怎地?都跟他兩個字兩個字的蹦。

周齊光在那邊低低笑了一聲,商量到:“過來玩玩吧,反正你現在也沒人要。”

蔣鹿銜神情冰冷:“嚣張成這樣,你有幾個媽?”

“我們幫你支招追江蓠,你真不來?”電話那端孫景行給周齊光使眼色。

“再說一遍,我沒說過要追她。”冷冷說完,蔣鹿銜直接挂了電話。

吃飯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包間不大,坐三個人綽綽有餘。孫景行跟傳銷組織似的上一道菜就洗腦蔣鹿銜有多麽好吃。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連盤青菜說得都跟龍肉一樣。

“這裏的廚子跟你什麽關系?”蔣鹿銜打斷他的哔哔。

孫景行握着筷子沖他笑:“我給他發工資。”

蔣鹿銜冷笑:“這麽敢吹也不怕閃了腰。”

“哎你這話說的……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品位!”孫景行剛了一句随後就軟了下來,“那什麽,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

“項目做大了總要找個合作方。”孫景行咔吧着眼睛,“公司年會和各種趴體我們都可以承包。”

“你可以申請一個騎手。”蔣鹿銜聲音沒什麽起伏,“騎上你的二逼三輪車,坑再多也不會翻車。”

孫景行:“……”

這是什麽塑料兄弟情。看看他,這麽好的合作項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蔣鹿銜。哎,人間沒有真情在,直男之間沒真愛。

不過話說回來,騎手資格他還真有。少不經事的時候想叫外賣來填肚子,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歸入到了送餐的行列。

也不知道現在過沒過期。

飯吃了七分飽,剩下三分蔣鹿銜被叨逼飽了。難怪這飯店生意如此冷清,別的地方都是加菜,只有這裏送叨叨。要是可以靠吹哔賺錢,孫景行絕對可以混成TOP。

他自己也似乎深有同感:“今天這一頓飯讓我看到了自己rapper的潛力。”

周齊光斜眼看他,“辱rapper了。你可以去賣賣窩窩頭。”

孫景行:“???”

蔣鹿銜懶得再跟他浪費生命。跟傻逼說多了自己也會被同化,為了維護正常人該有的智商,蔣鹿銜轉頭跟周齊光聊事情。

言談之間周齊光敏銳地發現一件事,就是蔣鹿銜平靜的外表下藏着一顆極度暴躁的心靈。他眉尾輕挑,悠然詢問:“說實話你是不是在江蓠那裏受到什麽挫折了?”

蔣鹿銜冷看了他一眼,“你朋友圈裏再發那些腦殘軟文,我就拉黑你。”

周齊光懵逼地眨了眨眼,緩緩打出一個“?”。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周齊光拿出手機翻看自己的朋友圈。半天才明白“腦殘軟文”指的是什麽。

前幾天為了哄女朋友,他轉發了一篇文章,标題是:男人要學會主動示弱認錯,這是一種風度。

本來設置的是只對女朋友可見,現在看來是手滑搞錯了。

周齊光悶聲笑,為了挽回一世英名,調出一個PDF文檔給蔣鹿銜發了過去:“給你個好東西,換別拉黑。”

蔣鹿銜看了一眼手機:追妻寶典三百六十招。

他太陽穴一跳,宛如看智障一樣看着周齊光,“這叫什麽好東西?”

孫景行抻脖子看見文檔,呼吸都跟着窒了窒。他張了張嘴,想跟着損周齊光兩句。在接收到對方遞過來的信號之後,随即眼珠子一轉,“你別不信,老周當年就是靠這個東西追回老婆的。”

蔣鹿銜放下手機,聲音冷得像在吐冰渣子:“你們有什麽損招最好死心。我就是被菜噎死,也不會看這種垃圾東西。”

——

從飯店出來的時候月色正好。蔣鹿銜坐在車裏系上安全帶,看了一眼明天日程。退出時又想起周齊光發來的追妻寶典。

不知道是什麽給他們造成自己在追江蓠的錯覺。

蔣鹿銜臉色平淡如水,長長的睫毛垂落。手指劃過屏幕,點删除的時候忽然猶豫。他輕輕抿了下薄唇,點開文件。清冷的目光大致浏覽一番,随後将手機扔到座位上。

都是什麽智障招數。

車子駛出飯店,往家開去。

一個小時後,蔣鹿銜手裏多了一束玫瑰花和一盒精致的甜點。

一路上他都在打腹稿,以什麽樣的姿勢敲門,用哪句話做開場白。場景在腦中回放了數遍,等上了樓望着那道緊閉的暗紅色大門,他才恍然驚覺根本沒必要。

送個東西而已,并且面對江蓠他完全不需要緊張。

蔣鹿銜擡手敲門,沒多久門打開,從裏面出來一個保潔阿姨。

“你是誰?有事兒啊?”

蔣鹿銜擡眸望向裏面,“江蓠在嗎?”

保潔阿姨X射線般的目光從頭将他掃到尾,“你找江小姐?她搬走了啊。”

蔣鹿銜眼色一沉,“搬走了?”

“是的呀。”保潔阿姨揮舞着拖把,“她這段時間不會回來住,讓我來把這裏徹底搞一下衛生。”

蔣鹿銜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僵硬地道了聲謝,轉身往回走。

屋內漆黑一片,他在玄關站了幾秒後沉默地走進去。月光下他表情很淡,面部線條透着幾分冰冷的鋒利。路過沙發時他腳步稍稍停下,靜默一秒後将手裏的東西扔進垃圾桶。

作者有話要說:  蔣狗再這樣下去要改名蔣豬頭了(不是)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檸檬不要錢 10瓶;緣分的天空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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