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搬了新家, 江蓠起得有點晚。不是她眷戀這張King Size的大床,而是換了地方她有點不習慣, 翻來覆去磨蹭了好久才睡着。
醒來已經豔陽高照。透徹的陽光穿透紗簾鋪到床上,輕盈的粉塵在光線裏跳躍,江蓠半個身子被晃成了淡淡的金色。
這房子除了大一點,她什麽地方都滿意。這要歸功于她的父親大人, 想得太周到了。別人是拎包入住, 她只要把自己拎過來就行了。
吭哧吭哧搬了一些以為能用得到的東西,着手收拾的時候才發現這裏除了男人,什麽都有。而且她懷疑宋先生有參謀, 不然選的所有用品為什麽都這麽合自己的心意?
江蓠抓了抓淩亂的發絲, 下床去衣櫃裏挑了一身輕便的家居服換上,順口對智能音響下了口令, 輕快的音樂聲響起,她踩着點往洗手間走。
刷牙洗臉做護膚, 對着鏡子擦乳液的時候江蓠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她的寶貝貓咪怎麽一直不見蹤影?
是不是家裏太大迷路了?
江蓠紮好馬尾走出去,輕輕喚了兩聲“小白”,幾秒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猜想大概是昨天剛取的名字, 小家夥還沒有記住。
她找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想來想去拿起貓糧往碗裏倒了一些。動物跟人一樣,餓了自然就會滾出來吃東西了。
喂了貓,江蓠去廚房下了一碗簡單的肉絲面喂自己。餐桌在落地窗旁,她靜靜吃着早餐,身後是碧藍的天和蒼翠的樹木。耀眼的陽光穿透層層枝丫, 在她腳邊落下斑駁的光影。
吃完飯,江蓠坐在飄窗上刷了一會兒手機。love line第二季已經播出兩期,網上的風評急轉直下。許多網友對剪輯,內容和明顯讓兩位嘉賓炒人設的做法都相當不滿意。
不僅如此,評分也急速跳水。
江蓠蹙起眉頭,打開節目看了一會。然後拉到最後的人員列表。在制作人和策劃那一欄看到了蔣晗的名字。
這個節目最終還是落到了她手上,也沒有逃過“粗糙爛制”的命運。
江蓠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沒有辦法再看下去,她關掉了視頻。起身去倒水,一口氣灌了下去。走回客廳,電話響了起來。
湯傑森懶洋洋地在那邊問她:“小江蓠,這麽久沒見有沒有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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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拉開椅子坐到位置上,唇角微微彎起,“真巧,沒想。”
“你這個沒良心的!”湯傑森翻了個白眼兒,輕哼一聲,“辛迪在忙,她讓我跟你講下周有個商業酒會,她有多的邀請函,讓你一起去。”
“我為什麽要跟着去?”
工作的時候她參加過幾次商業酒會,每次都是帶着任務去,所不會覺得心虛。但現在……怎麽看都像是在“蹭紅毯”的感覺。
“我說你這榆木腦袋都裝的什麽啊?”湯傑森看不過去,“知道參加商業酒會的都是什麽人物嗎?混個臉熟只賺不虧。”
江蓠有些遲疑:“我……”
“行了我還有事,現在就告訴辛迪你答應了。拜拜。”
江蓠:“……”
這是什麽土匪行徑?!
一轉眼就到了周三。
酒會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男男女女都盛裝出席。辛以彤帶着江蓠走了一圈,介紹了幾位商業新貴給她。讓江蓠一同過來的目的就是想讓她認識更多的人,無論什麽時候多個人脈就多條路。
“這幾個少爺在榕城雖然比不了葉家和蔣家,但也有權有勢。認識一下對你沒什麽壞處。”說着辛以彤的目光落在不遠處,“葉北周我就不帶你去了,他冷得像塊冰,跟你家蔣總有得一拼。”
江蓠跟着看過去,葉姓男子正面色疏離地跟人談事情。她眉頭輕蹙,“我怎麽好像在哪見過他?”
辛以彤笑:“DEMON會所老板,聽說現在處在追妻火葬場的悲催中。生活不和諧的男人能不惹就不惹。好了,我去應酬一會,你找個角落吃點東西歇一歇,時間差不多我們就走。”
等辛以彤走遠,江蓠默默向四周望了望。左手邊的自助臺旁幾乎沒有人,她扯着禮服的裙擺慢慢朝那邊走去。
餐點和酒塔擺了長長一排,江蓠拿着盤子考慮吃點什麽,身後響起一道好聽的男聲:“不介意可以試試壽司,是專門從日本運過來的食材。”
江蓠看向那些精致的小東西,下意識問到:“好吃嗎?”
“我覺得還不錯。”
“這樣啊……”她轉過身,在看見面前的男人後微微一怔,“白焰塵?”
男人長相俊朗,鼻挺薄唇,眉骨很深,透着一股堅毅的男人味。身穿着一套筆挺的西裝,顯得身姿挺拔。一笑起來嘴角有一個非常淺的酒窩,“又見面了。”
江蓠很快回神,面色自然地笑了笑:“是啊,真巧。”
還記得高三暑假時她見到白焰塵本人,那時候蔣鹿銜已經出國了。他參加了一檔綜藝節目,在街頭表演來賺取下面任務的資金。那時候他沒什麽名氣,圍觀的人很多但是給錢的卻寥寥無幾。
那天很熱,他站在烈日下低聲吟唱着:“她漸漸忘了我,但是她并不曉得,遍體鱗傷的我一天也沒再愛過……”
他唱歌沒有多少技巧,但那副低沉的煙嗓會不自覺地把人帶入悲傷之中。
她聽得鼻腔酸澀,默默将身上的所有現金都給了出去。後來她收到了一封節目組的來信,信封裏裝着數目相同的錢,還附着一張紙條,只寫了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後來你應該收到錢了吧?”
江蓠一怔,不敢相信他還記得這件事情。白焰塵笑容清淺,眼中漾着暖暖的光,“抱歉,也許你早就忘了那件小事。”
“我……”
“麻煩讓讓。”一道清冽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談。蔣鹿銜立在一步之外,冷冷看着白焰塵,“你擋路了。”
兩人同時轉過頭。
蔣鹿銜端着酒杯站在不遠處,表情清冷,漆黑的眼底好似有不太愉悅的情緒在流轉。他淡淡觑着白焰塵,聲音低沉:“就是你。”
白焰塵微微一頓。仿佛有些不明白自己哪裏得罪了這個大人物。為什麽蔣鹿銜的眼神充滿了敵意。他不想去深究,倒是沒有多說什麽,禮貌性地對江蓠點點頭算道別,然後提步離開。
“白……”江蓠眼睜睜地望着他走遠的背影,一句“記得”卡在喉嚨裏差點沒噎死。
然而某個罪魁禍首還在一旁叨逼叨地說着風涼話:“人都走沒影了還看?”
“管你什麽事?”江蓠瞪着蔣鹿銜,強忍着脾氣沒有發作,“那麽大的地方你不走,幹嘛非要在這裏礙事?”
蔣鹿銜繃着臉呲了一聲,不冷不熱到:“他站在了我想站的位置,說句‘麻煩’已經很禮貌了。”
他想站的位置?
江蓠低下頭看了一眼左邊的地板。搞不懂這塊大理石是刻了他的名字還是埋了他的姓氏,怎麽好端端就歸他所有了?
簡直不可理喻。
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早知道我就批發幾盒香帶來。”
“帶香做什麽?”
“驅魔除妖,省得總遇見不幹淨的東西。”
蔣鹿銜巋然不動,“那真可惜。”
為什麽這個男人變得越來越不正常?原來的邪魅狂狷逼王人設去哪了?包袱被自己吃了不成。
再扯下去,江蓠懷疑自己會控制不住爆血管。被這樣一攪和美味的食物也失去了吸引力,她別開臉不再理蔣鹿銜,現在只想遠離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走過,高跟鞋噠噠噠地踩着地面,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腳上的三寸高跟鞋卻像是有自己的想法,無比精準地踩進了地毯的接縫裏。
江蓠腳踝一歪——
在她身體傾斜的瞬間,蔣鹿銜有力的手臂纏上她纖細的腰肢,穩穩将她扶住。熟悉的檀木香竄進鼻端,寧和的氣味無聲安撫着強烈的心跳。男人挺拔的身軀像是無堅不摧的城牆,讓她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
江蓠張了張嘴,一句“謝謝”在舌尖打轉,頭頂傳來了蔣鹿銜漫不經意地調侃,“不幹淨的東西讓你腿軟了?”
感激之情随着這句話徹底煙消雲散。江蓠緩緩擡眼,面無表情地告訴他:“你放手。”
蔣鹿銜低着頭,望進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妝容精致,文靜的黑直長燙成了頗具風情的大波浪,配上玫瑰紅的魚尾小禮服,整個人看起來美豔不可方物。
最近的夢裏,她那日喝醉被他壓在身下的場景頻繁出現。那感覺很真實,可是一睜眼就什麽都沒了。
他喉結滾了滾,話就這樣脫口而出:“為什麽突然搬家?”
江蓠掙開他的手站穩,歪着頭看了他幾秒,然後十分平靜地反問:“我做什麽還需要給你理由?”
江蓠不禁懷疑,蔣鹿銜是不是對他自己的分量有什麽誤會。前任其實就是一團泡沫,看起來好像有存在感,實際上特別虛無,輕輕一吹就都散了。
憑什麽這樣理直氣壯地質問她。
“蔣總!”特助是個神奇的存在,平時看不見人,一到關鍵時刻就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像領了任務一樣适時在關鍵的地方打斷。
蔣鹿銜凜冽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飄過去,小助理被吓到,用腳後跟來了個急撒車,“蔣總……差不多要上臺致詞了。”他只是來CUE流程的啊。
蔣鹿銜輕輕颔首,轉過頭輕聲交代江蓠,“小心點,不要摔倒了。”說完帶着助理離開。
以江蓠此刻憋氣的心态,幾乎要把他的囑咐想成詛咒了。她在原地站了幾秒,等自己炸開的汗毛一根一根變溫順,才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腳腕,走到會場最偏僻的地方坐了下來。
臺上鎂光燈閃耀,蔣鹿銜西裝革履地站在中間,遠遠看去一副寬肩細腰大長腿的旖旎景象。這男人別的不說,身段着實傲人。穿休閑裝的時候多少還能藏得住,西裝加身簡直有放大的效果。
音響裏傳出男人低沉好聽的聲音,除江蓠之外的所有人都聚在前面聽蔣鹿銜哔哔。
江蓠只覺得怎麽那麽能說,送個木魚上去都能打坐了。
她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去看挂在二手網的衣服有沒有賣出去。發現幾天的時間裏浏覽量剛過兩位數,實慘。
她正慘兮兮地想跟辛以彤叨叨兩句,“叮咚”一聲,有買家來詢問了。
江蓠眼睛發出了欣喜的光芒,美滋滋點開留言。看見對方問:衣服能便宜點嗎?
二手網講價是常有的事。她在腦海裏估算了一個價格,正想回複的時候又收到了第二條信息:我給我媽買,便宜點呗?你看除了我也沒人問。
這一行字仿佛化作一支支箭,直勾勾地射進了她的胸口。江蓠虎軀一震,盯着那句“我給我媽買”看了半天,哭唧唧地關掉了對話框。
一個單身狗她怎麽就媽了?
江蓠自我安慰問價的是一個小學生。可是想來想去還是心塞,小學生的媽也要比她大好幾歲啊!
她忍着心酸往下劃屏幕,想看看別人都賣了什麽東西。看了一會,目光被一套《精裝版金庸全集》吸引。腦海中靈光一閃,把“媽不媽”的問題推到一旁,她給湯傑森發了一條信息:傑森,你是不是金庸迷啊?
JS傑森:Of course!!!
小籬笆:那你喜歡郭靖楊過還是喬峰啊?
JS傑森:東方不敗!!他是我的白月光,怎麽了?
江蓠:……
緩了幾秒,小籬笆回複到:沒事……我買了一套金庸全集想送你。
JS傑森:【飛吻】算你有良心!謝謝親愛的!
聊天結束,江蓠一臉“我早該想到”的表情點開某寶APP,買了一套全新的珍藏版金庸集送到了HT梳化室。
東方不敗都有活體粉絲,為什麽她的衣服就無人問津呢?江蓠憂愁地放下手機,恨恨喝了一口水。
檸檬味的,真酸。
“江蓠,真是你?”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緩緩轉過頭。認出來人後又立刻轉開了目光。
馮铮不在乎她愛答不理的态度,邁動長腿走過來,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剛才看到你跟白焰塵聊天,你認識他?”
江蓠蹙了下眉頭,淡淡反問:“白焰塵好歹也有百來萬粉絲,認識他很奇怪嗎?”
馮铮一怔,随即笑了笑:“我只是第一次見到私人場合裏有他的粉絲。”
“我也覺得奇怪,你這個老板比他火那麽多,為什麽沒人喜歡你?”
提起瑞澤這個經紀公司,許多人想到的不是旗下的藝人,而是馮铮這個能作又能炒的老板。捧紅的藝人不多,本人的戲卻是不少。最成功的就是給自己立了一個戲精人設。
蔣晗跟蔣鹿銜關系這麽差,也沒少的了馮铮攪混水。軟飯男沒白當,蔣晗還真心甘情願地把瑞澤送給了他。
馮铮臉上有些挂不住:“你都不是蔣家的人了,對我的敵意能不能別這麽重?”
江蓠站起身,淡淡告訴他:“你誤會了。我煩你跟我是什麽身份沒關系。”
馮铮臉色冷了下去,沖着她的背影啧了一聲:“你這樣煩我,那你喜歡誰,白焰塵?”
江蓠覺得這人是不是頭跟屁股長反了,不然怎麽會問出這種蠢到讓人發笑的問題。她挺直腰板,似笑非笑:“我喜歡他又怎麽了?”
這話剛落,手腕被一股大力緊緊握住。江蓠轉過頭,看見了蔣鹿銜冰冷的臉。他下颚線緊繃,眼底寒得像刮着深冬的西北風。
“過來。”
蔣鹿銜另一只手圈住江蓠的細腰,強勢地将她擄走。從始至終連個眼神都沒有給馮铮,仿佛面對的是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明亮的水晶燈下立着馮铮孤單的身影。他遠遠看着蔣鹿銜把江蓠抵在牆上,壓低身子緩緩湊近……
靜默兩秒,馮铮掏出手機對準兩人——
咔嚓。
他勾唇将照片發送出去,附上一句話: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__________
月色如銀,微風順着開啓的窗湧來,帶來一片清淡的花香。會場角落一隅,人煙稀少光線暗淡。相對也安靜了不少。
江蓠被困在角落裏,背後緊緊貼着牆面。她仰起頭,上揚的眼睫像蟬翼輕輕顫動,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蔣鹿銜背着光,深邃的容貌隐在陰影裏,高大的身影幾乎遮住全部光亮。
“你和他在說什麽?”
他聲音低沉,身體在說話時慢慢壓低。近在咫尺的距離江蓠甚至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
逼仄的空間令她感到壓抑,她伸手去推蔣鹿銜,想借此拉開彼此的距離。面前的男人巋然不動,雙手還嚣張的掐住了她的腰。
江蓠怒氣橫生:“你幹什麽,放開我!”
蔣鹿銜濃密的睫毛垂下,凜冽目光落在她臉上。下颚微微擡起,線條隐隐透着幾分銳利,“誰是白焰塵?”
“關你什麽事?”江蓠仰起頭,目光沉沉,“蔣鹿銜你是不是忘了離婚時自己說了什麽?麻煩你離我遠一點行不行?”
“那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蔣鹿銜薄唇輕輕開合,“只要你在榕城就沒法遠離我。”
“你還真是……”江蓠呲了一聲,“一如既往的不講道理。”
“你和許修誠的熱搜是瑞澤買上去的。我說過,跟蔣家有關系的人你最好遠離。”他頓了頓,“江蓠,不管怎麽樣我不會害你。”
江蓠微微一怔。
蔣鹿銜以前在某種遣卷時刻的時候喜歡叫她名字。他在某事上面霸道又強勢,不想弄壞她只能隐忍和克制自己。所以每當他這樣喚她名字的時候,江蓠總是會妥協。他無往不利的讓她心甘情願臣服。
只是如今這成了一記重錘,迎頭敲上來警示她清醒一些。
喜歡的時候恨不得把每一句話都拆開逐字做閱讀理解,抑揚頓挫都能影響心情。不喜歡了再是情深婉轉也如同狗叫,除了刺耳再無其他感受。
江蓠不知道蔣鹿銜為什麽忽然這麽熱心腸。但該說的話都已經說清楚了,他們之間那筆爛賬也都已經兩清。從此他們之間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變成兩條平行線。可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算什麽?
江蓠望着蔣鹿銜漆黑冷凝的眼底,慢慢的好像頓悟了某件事。她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悠然往牆壁上一靠。随即唇角微揚,“你這模樣真讓我疑惑。你……該不會是後悔跟我離婚了吧?”
蔣鹿銜靜靜看着她,沒有說話。
江蓠笑出了聲,甚至還心情愉悅地拍拍他肩膀,“蔣鹿銜我希望你明白,從離婚那天起我和你之間就再也沒有一點瓜葛。我跟誰……”
“如果我後悔了呢?”
四周随着這句話安靜下來。
江蓠的話戛然而止,手上的動作也如同斷電般僵住。當年是他信誓旦旦地說試着跟自己走心,兩年之後卻用一紙合約證明了他沒有心。她不相信蔣鹿銜這個內心冷漠如冰的人會有這種情緒。
蔣鹿銜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輕輕地重複到:“如果我後悔了,你會給我機會嗎?”
江蓠眼眸動了動。
幾秒後,凝滞的時間重新流動起來。她面無表情地掰開他的手,語氣堅決地回答他,“不會。”
他剛才的表情很認真,眼神誠懇而炙熱。卻覆蓋不了發生過的一切。
江蓠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揚起臉,目光認真又清冷,“蔣鹿銜,世上沒有後悔藥。但是如果有的話我願意跟你拼單。”
如果重來一次,我寧願選擇沒有遇見你。
接連遇到不想看到的人,這個地方沒辦法繼續呆下去了。江蓠想告訴辛以彤自己提前走,擡眼就見她的好姐妹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彤彤你……”
辛以彤擡起手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等等,我降個火先。”
她走到餐桌旁,一口氣灌下去兩杯香槟。只是這火明顯沒有降下來,眼中殺氣依然很重,胸口起伏也還是那麽急促。
江蓠忍不住關心到:“誰惹到你了?”
“沒有。”辛以彤咬牙切齒,“只不過是一位姓夏的小姐跟我預約了明天來做造型。”
江蓠正想問這有什麽好氣的,随即靈光一閃,“姓夏的小姐……夏晰嗎?”這人她知道,辛以彤跟何斯諒分手據說就是因為她。
辛以彤冷笑:“想讓我伺候她,沒門兒!我決定把何斯諒叫過來,反正他伺候習慣了,夏晰用着也舒服。”
江蓠:“……”
她的閨蜜已經失去了理智。
“你冷靜一點。”
“我看起來哪裏不冷靜了?”辛以彤皮笑肉不笑地問她,“明天要不要過來看熱鬧?”
江蓠艱難地拒絕到:“……我明天要去試伴娘禮服。”
“沒關系,我可以給你開直播。讓你欣賞一下狗男狗女相親相愛你侬我侬情意綿綿的畫面。看高興了記得雙擊送我蘭博基尼。”
江蓠:“……”
她忽然覺得比起辛以彤,自己就是個青銅。給前任和自己的小三做直播,瑞思拜我的親閨蜜。
——
同一時間,宋詩語正對着收到的圖片發呆。
昏暗的光影中,男人緊緊摟住女人的腰,低着頭近乎要親上去。姿勢暧昧且令人産生遐想。
宋詩語靠着床頭蜷縮雙腿,嘴唇繃得筆直,握着手機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她垂下眼眸看着下面的那行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煩躁感陡然攀升,宋詩語一把将手機丢開,臉埋進膝蓋裏。
她以為離婚以後蔣鹿銜和江蓠之間就已經畫上了休止符。如今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
越想越好像有一團火在心頭狂燒。宋詩語做了個深呼吸,重新拾起手機給孫景行打了個電話。接通後,她開門見山地問到:“你知不知道江蓠和蔣鹿銜為什麽要離婚?”
那端靜了一瞬,孫景行才語氣輕松地說:“這你得問他啊!真以為我什麽事兒都知道?不過……”孫景行語氣有些微妙,“不管因為什麽,這跟我和你都沒有關系。”
宋詩語不是沒有注意到話的重音放在“和你”上面。她臉色微白,緩緩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就怕蔣家和宋家産生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我勸你別再參合他們之間的事。”孫景行打斷她的話,聲音裏充滿警告,“怎麽處理那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宋詩語張了張嘴,慢慢吐出一口氣,“追江蓠的人一直都沒斷過,我是怕蔣鹿銜……”
“蔣鹿銜跟你沒關系,他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
冷不丁被這樣一說,宋詩語直接怔住。她抿着嘴唇,指尖微微泛白,“我只是好心。”
孫景行似乎沒了耐心,“認識這麽多年,你早就應該認準自己的位置。多行不義,這道理用不着我跟你說。”
言盡于此,其他的沒必要再多說,孫景行直截了當地挂了電話。
宋詩語聽着話筒裏的嘟嘟聲,心裏一片晦澀。
孫景行說的都對,她知道。但是……她卻控制不住地嫉妒江蓠。在她眼中江蓠任何一個方面都不如她,但她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自己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
得知他們結婚的時候她嫉妒得幾乎要發瘋,現在他們分開了,她知道自己又開始蠢蠢欲動。
嫉妒一個處處比不上自己的人,這是她一直以來都不想承認的事實。
孫景行的話像個緊箍咒弄得宋詩語一夜沒睡好。一早她神情倦怠走下樓,發現餐桌上的氣氛透着說不出的詭異。
宋世偉面色如常地看着報紙,而周韻負責制造噪音,将筷子盤子弄得咚咚響。
宋詩語拉開椅子坐下,關心詢問:“媽,一大早的你這是怎麽了?”
“我敢怎麽?這個家還有我說話的餘地嗎?”周韻眼睛斜着宋世偉,語氣中皆是不滿,“買房子這麽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我在這個家裏還有什麽地位?!”
宋詩語微微一怔,“誰買房子了?”
宋世偉放下報紙,看着周韻,“你把公司股份當生日禮物送給詩語也沒跟我商量,怎麽輪到我了就這麽生氣?”
周韻氣急:“你不要強詞奪理。”
“那你也不要不講理。這些東西就是輪也該輪到江蓠了。她寧願在外面給別人打工也不願意來自己家的公司,你真不清楚原因?我從未埋怨你對她怎麽樣,但你至少心裏也應該有點數。”
周韻無法反駁,板着臉沒說話。
宋世偉冷着臉,語氣加重幾分,“我不要求你對她像詩語這樣疼愛,但希望你記住她姓什麽。這個家永遠有她的一席之地。”
周韻紅着眼眶沖回去:“說來說去你還是埋怨我,認為我對她不好。”
“我有眼睛會看。你對她怎麽樣誰心裏都有數。”話題越扯越遠,宋世偉懶得再多說,“如果這個家歡迎江蓠,她也不至于一個月也不回來一次。”
周韻被說得啞口無言,只能繃着臉看着他起身離開。宋詩語終于反應過來,宋世偉在她們母女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江蓠買了一套房子。
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只覺得喉嚨間的酸澀感越來越強。她垂下眼眸盯着面前的太陽蛋,眼眶隐隐發熱。
為什麽所有人都偏向江蓠?!
她憑什麽?
宋詩語深吸一口氣,在宋世偉即将出門的時候追上了去,“爸爸。”
宋世偉轉過頭看她。
宋詩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江蓠搬到哪裏去了?我也挺久沒跟她見面了,今天剛好有時間想去看看她。”
宋世偉神情一緩,“也好,去了好好跟她聊聊,讓她有時間多回來。”
“……好。”
作者有話要說: 蔣狗:我後悔了,命令你立刻馬上回到我的身邊!
江江:去你mua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