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風蕭瑟
“跟着他們,太師說過,太後走得越遠越好。”
幾個黑衣人對視一眼,都從統領的話中,明白了含義所在。
馮寶兒只覺得自己還沒有放松渾身的骨頭,就又不得不跟着這兩人上路了。
不過,她這麽聰明,一會兒到了縣城裏面,要找機會自救才是。
“等一下。”鷹眼男子突然開口。
“大哥,咋了。”
鷹眼男子皺眉,從一旁的包裹裏面取了根繩子出來。
“你進去,把那小子給我綁起來,把嘴巴也給塞上,省得出了亂子。”
馮寶兒一聽這話,急得趕緊開口:“別綁我啊,我保證乖一點,不會亂說……唔……”
話還沒說完呢,嘴裏就多了一塊髒兮兮的布,也不知道擦過什麽。
馮寶兒欲哭無淚,現在這樣,都是她作的啊。
本來啥事沒有,她還是安心地在宮裏當她的太後,大不了就裝失憶嘛,至少不會有人敢把抹布塞太後嘴裏吧。
身子被刀疤臉綁了個結結實實。完了,那刀疤臉出去還在抱怨。
“大哥,這小子吃得也太肥實了,照我說,就該把他賣到山溝裏去!”
鷹眼男子一瞪,刀疤臉又低下頭将嘴閉上。
“進了城小心着點,話別亂說,朝廷的人應該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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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晃晃悠悠地走着,馮寶兒今天連畫圈圈的自由都沒了。
耳邊傳來嘈雜的叫賣聲:
“包子咯,熱騰騰的包子!”
“糖葫蘆,兩文錢一串。”
“新鮮的小白菜,一文錢一捆咯。”
……
馬車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停了下來,馮寶兒正打算用去踢馬車,制造些響動的時候,馬車又再次前行。
前面的兩人一直沒有說話,一直到耳邊那些叫賣聲漸漸消失,最後又歸于原來的平靜。
“終于出來了,嘿嘿,我還以為這城裏會戒嚴呢,想不到這麽容易就出來了。”
話音剛落,又被鷹眼男子給瞪住。
接下來的幾天,馮寶兒持續着吃饅頭喝冷水,身子被綁成團的日子。
直到這一日,走在路上,周遭連鳥叫聲都聽不到了。
“終于要到了,這個活還真不是人幹的!”刀疤臉抹了一把額頭上汗,“大哥,你說這次,咱們能拿到多少錢。要是少了二十兩銀子,這趟可真TM劃不來。”
“二十兩?你知道那沈員外給的價錢是多少嗎?說出來吓死你小子。”
刀疤臉一聽這話,就知道沈員外不是一個吝啬的主。
“嘿嘿大哥,那沈員外給了多少。”
“沈員外家底子那麽厚,自然給得足了,可是有五……”
“站住!”
兩人聊的盡興,沒發現旁邊小路突然出來幾個衙役。
“我看你們兩個小子也不像是什麽好人,說!這馬車裏裝的是什麽!”
兩人被吼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只差幾步路就到縣城裏,那沈員外說不定已經拿錢在城門口等着了。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官差給發現了。
兩人還來不及從即将拿到重金的喜悅中恢複過來,便被老天爺毫不猶豫地潑下一盆透心涼的冷水。
對于馬車裏的馮寶兒來說,這卻是一個極好極好的消息。
當“站住”兩個字響起的時候,她就豎起了耳朵,努力挪動着自己這幾天日漸消瘦的身軀,盡量靠近馬車簾,不願意錯過半個字,雖然她并沒有能夠移動半點。
“不願意說?好,把他們都給我帶走!”
馬車終于進了縣城,之前還意氣風發的鷹眼男子和刀疤臉此刻吃癟地站在城門口,低垂着頭,尤其是他們在看到已經帶着銀子,等在不遠處的沈員外之後,更是捶胸頓足,只差一點啊!
馮寶兒驚喜地看着馬車簾子,等待着帥氣的官差哥哥将她給解救出去。
一只略有些幹枯的手伸了進來,馮寶兒心想,一定是官差哥哥平日裏太累了,手老一些也無所謂,能把她救出去就成。
依舊是興奮地期待着,被綁了有五六天時間,她老渴望外面的世界了。
馬車簾子“嘩啦”一聲被掀開,一老一小對上了眼。
馮寶兒驚喜的表情漸漸呆滞,最後變成了驚恐,盯着面前這個至少有花甲之齡的“官差哥哥”。
不是吧!這理想和現實的差別也太大了,容她去洗個眼睛好麽?
“是個小娃娃呀。”絕對算得上高齡的“官差哥哥”臉上的皺紋動了動,如同指甲在砂紙上刮過般的聲音響起,聽得馮寶兒直想捂住耳朵。
她這該不會是剛入狼窩又入了虎穴吧。
“嘿嘿,小娃娃好呀。”皺紋又在他的臉上跳舞了,依舊是聽了就想讓人戳破耳膜的聲音。
好在,他的那張老臉終于出去了,不然馮寶兒覺得自己就要變成穿越大軍裏面死得最冤的人了——被一個老者吓死。
“咳咳!這裏面是個小娃娃,把這兩個綁了小娃娃的人販子帶回去,你們兩個,把馬車牽到我府上去。”
馬車繼續緩緩前行,少了之前的颠簸,馮寶兒感嘆那老者雖然長得不咋地,聲音更加不咋地,可至少也比那兩個拐賣她的人販子強多了。
她正要欣喜,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還捆着繩子,嘴裏還塞着抹布。
喂!你們倒是給我解開了呀!
到底是官府的,還是強盜頭子啊,怎麽不給她解開啊。
西北風肆虐而過,馬車簾子忽地被吹開,一股涼風準确無誤地灌了進來。
打噴嚏的感覺突然湧起,又在滿嘴的抹布下不得不退卻,最後只把難受的勁兒留給了馮寶兒去慢慢體會。
欲哭無淚,馮寶兒又縮到了角落裏,在心中給他們一人畫了一個圈圈。
此刻,還有人比她更加欲哭無淚,那就是手裏提着一大袋銀子,站在城門口等待那兩漢子帶人來的沈員外。
人是看到了,還從他面前走過去了,風吹起簾子他還看到了那孩子的長相,的确是上京嬌養出來的,啥啥都符合,可是為什麽,被那老不死的破縣令給捷足先登了。
北風再次刮起,徒留一地的落葉,歡送着只餘一個蕭條背影的沈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