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戰争的洗禮
浴血而戰，從開始的聞到血腥味就受不住，到最後殺人都變得無所謂起來。這一夜，對馮寶兒來說，如同經歷了一次全新的洗禮。
整整持續了兩個時辰，這場紛亂終于在寅時才算是徹底平息。
前來的敵軍要麽降要麽死，他們這邊亦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他們的賬營中，本來有三十二人，如今卻少了一半。之前那個愛哭的胖子也在這次敵襲中沒了，找到的時候，聽說連手腳都被人砍了下來，也不知道他當時有沒有疼哭。
收屍的收屍，包紮的包紮，衆人一直忙碌到卯時，才終于回到各自賬營休息。
一股悲傷的氣息，在整個兵營之中蔓延開來。即便是勝了又如何，沒有誰高興，因為他們的同伴和親人，在這次敵襲中，永遠地沒了。
軍醫只有兩個，馬不停蹄地忙碌了一個時辰，可除了一些重傷瀕死之人，其他人連治療的機會都沒有，傷員太多，沒有辦法。
馮寶兒在軍醫處費了好大的勁，才讨要了一些止血散和紗布，此刻正忙着給身邊的兩個同伴包紮傷口。
一個是她之前救下那人，胸腹位置被刺了一槍，好在性命無虞，只要控制好不再流血變成。
另一個，則是挨着她床鋪也是之前叫醒她的少年。他左手臂挨了一刀，傷口深可見骨，馮寶兒幫他撒了些藥粉，暫時處理一下。
“你這個只能先這樣了，等會我再去軍醫那看看，如果人少一些了，我就送你過去縫合。”
“好。”少年雖然受了傷，卻回她一個陽光的笑容，仿佛那快要被斬斷手臂的人不是他一般。
“哼！有的人沒什麽本事，就知道去禍害人！”
馮寶兒停下手中的動作，朝着說話那人看了去。又是他，一直對自己沒有好臉色的人。
“看我幹什麽，我有說錯嗎！要不是你，他會受傷嗎！”那人瞪着馮寶兒，滿眼都是恨意，在看向她旁邊的少年時，眼神又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馮寶兒拳頭捏緊又松開，那人說得有錯嗎？若不是為了替自己擋下一刀，少年也不會将手傷成那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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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救你是我樂意的！”馮寶兒擡頭望着少年，眼睛被一片水霧擋着，竟有些看不清楚了。
自從伍縣令死後，這還是第一個對她如此好的人。
“你也好意思說別人！馮豹再怎麽，也救了我一命！現在咱們這個營帳也只有她會包紮，她做的事情可比你多多了，你憑什麽說她！”
被馮寶兒救下的少年厲聲呵斥，同那人争辯起來。
賬營裏，為馮寶兒說話的人很多，畢竟她救了一個同伴的性命。
那人見狀冷哼一聲，憤怒地踏出營帳。
“馮豹，你別和那種人一般見識，他知道什麽呀他。我估計就是嫉妒你立了功，想到處找你麻煩呢。”有人過來勸道，話語中對那人滿是貶伐。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反正那人名聲也不怎麽好，昨晚一戰後，大家還一肚子火氣不知道往哪發呢。
“他不是那樣的人。”少年開口，一臉的堅定，“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是……”只是看到自己受傷了，所以才會遷怒于馮豹的。
最後兩句話，少年沒有說出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我說，你小子怎麽反倒去幫他了。人家馮豹又是給你清洗傷口的，又是給你上藥換藥的，還去軍醫那邊看了好幾次，你怎麽就去幫着和馮豹作對的人呢！”
又有人不滿，站出來暗諷道：“他這樣，指不定是在同意那人的話，覺得不該幫馮豹擋一刀呗！”
可能是因為整整一個晚上都在殺敵，身邊所見不是鮮血便是屍體，加之同伴離開不少，誰遠不知道下一次戰争的時候，又會是誰離去，怎樣離去，會不會是自己？
大家心底裏都藏着一股極大的怨氣，趁着這個時候，全都爆發了出來。
眼看着一場争吵不可避免，馮寶兒突然大喝一聲：“夠了！都不要吵了！”
賬營裏面迎來了片刻的安靜，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馮寶兒開口道：“昨晚才發生了慘劇，這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我知道你們生氣、憤怒，也許還夾雜着害怕，因為我也是。可是這些情緒，我們不能對着同伴爆發出來，應該對着敵人！”
“難道你們想在和對方下一次交戰前，我們就變成一盤散沙，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一番怒吼，也總算是有了一些效果，至少方才的争吵沒有再延續。
“好！說得好，就是要這樣！”兵長突然走了進來，拍了拍馮寶兒的肩膀。
“你這小子，看着不咋地，像個小娘們似的，可這一番話說得有道理。昨晚那還只是開戰前的一場小事故，等到了真正的戰争前面，你們才知道這點損失根本算不得什麽。”
頓了頓，兵長繼續道：“這一次，敵襲主要從你們這邊過來的，新兵訓練、經驗都不足，死傷慘重，你們這個賬營還算是好的，就隔壁那個，幾乎全都死了，就剩了兩個。”
“我這次就是告訴你們兩件事，第一，不再訓練，時刻準備着，戰争将要開始了！第二，禁止再次發生這樣的吵鬧事件，如果有誰肆意破壞，影響軍心，也不用等打仗了，老子直接将他砍了！”
兵長似乎還要去其他賬營宣布，沒有多留轉身就離開，只留下了一賬營的人愣在原地。
“昨晚那個還不叫打仗？”
“馬上就要真的上戰場了嗎？我們會立功封官還是死在這邊？”
此時，誰還顧得上吵鬧，紛紛為自己以後的前程做出猜想。
馮寶兒繼續幫少年将紗布裹好。
“你覺得他們剛才說的對嗎？”少年突然開口。
馮寶兒很少看到他如此認真的模樣，她搖搖頭，“他是你的朋友吧，我也覺得他不會那樣想。”
正在此時，賬營的門簾突然被人掀開，來人風風火火地走進賬營，徑直來到了馮寶兒和少年身邊。
“快點跟我走一趟，軍醫現在有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