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美人皮其十四

車子只有四座,除去燕衡師徒,研究所還去了個據說有豐富救人經驗的男同志麻當先。老麻也位于當日詢問“姜誠是誰”的直男古董天師行列,除開燕衡的畫像今天是頭一遭見姜誠,于是上車之後他感慨地對元鴻運道:“我滴乖乖,除了燕老師之外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男人能長得這麽好看啊。”

元鴻運忙着核準羅盤,聽到麻當先的話不滿地分神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把我也給忘了?我也是長得很好看的男人。”

麻當先非常豪爽地哈哈大笑起來:“看不出來小元你還挺幽默的。”

元鴻運揮舞着手裏的十字鎬表達內心的不滿:“笑什麽笑,我這叫自我評價。”剛打開車門的燕衡差點就被徒弟大幅度的動作給劃傷了手,于是元鴻運還沒有出發“作案”工具就被師父給沒收了。

姜誠被留在招待所裏看獙獙,而招待所裏的其他研究人員則留在所裏看姜誠。他一踏進招待所的正廳就受到了全體成員的熱烈歡迎,不但小姑娘們拿着筆激動地排好隊,等着姜誠把名字簽到已經簽了南文棟名字的工作日記本的下一頁,大老爺們也激動地排着隊輪流參觀燕老師能落筆成畫的真實對象。

想着這些人是燕衡的同行,小元的成績可能還仰仗這裏不少人的關照,已經自動自發代入家長職務的姜誠任勞任怨地拿過本子滿足了各種花式簽名要求,還不厭其煩地微笑着回答“對,我就是燕衡畫像上的那個人”。

等姜誠揉着酸痛的手走到臨時關押了獙獙的房間時已是十五分鐘之後,終于換下一身棒球服的南文棟穿着一件同他氣質不相吻合的白大褂站在籠子外隆重地歡迎姜誠前來參觀。

眼前的獙獙同姜誠想象中兇神惡煞的長相不太一樣,反倒帶着點3D網游中專門設計來讨好女玩家的寵物那種意味,橙黃色的皮毛、三角的耳朵、狹長上挑的眼睛,姜誠繞着籠子轉了一圈之後總結道:“還挺像個長了翅膀的狐貍啊?”

南文棟嘴裏叼着瓶藥劑笑得肩膀抖個不停:“《山海經》裏都說了麽,其狀如狐而有翼,這小東西就是狐族的,它不像狐貍難道還像狼麽?”

“你可得小心對它,”南文棟伸手取下藥瓶,拔開木塞把藥往一堆熟宣裏倒,“《山海經》的下半句寫的是,其音如鴻雁。狐妖天性喜弄魅惑,如果聽到了獙獙的聲音就容易陷入幻覺。”

姜誠頭大地擺擺手:“這個我已經領教過了。”

南文棟想起還在待月山上時聽到的那陣叫聲:“噢對,那個時候山下好像是有獙獙的聲音……你遇到了落單的獙獙?還好正一提早放了尋蹤鶴跟着你。”

“不是落單的獙獙,”姜誠猶豫了幾秒後還是選擇不隐瞞,“和我一起錄制節目的粉絲到了山下之後感到身體不适,再然後她就突然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你是說那陣獙獙的聲音是從一個人的喉嚨裏發出來的?”南文棟手中的藥瓶落地,難以置信地又重複了一遍,“從一個人喉嚨裏?”

姜誠點頭:“我看着她在我眼前叫出聲的——當然那個時候我并不知道這是獙獙的聲音,我還想問她需不需要暫停攝制去醫院看看來着,接着我就沒印象了。”

“人能發出獙獙的聲音……”南文棟放下給獙獙的食盒,思索着來回走了幾圈,邊走邊自言自語,“能化人形的靈獸還沒有進化出來吧?麒麟都只能化成部分器官……那是人身上裝了變聲器?不對不對,沒有一臺機器能承載得了獙獙的聲音……所以到底是為什麽呢?”

Advertisement

姜誠也想問到底是為什麽,見南文棟進入了忘我的自我讨論階段,嘆了口氣蹲到籠子旁邊去看已經餓得開始追着自己翅膀咬的獙獙:“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通曉人性的靈獸聽到有人在對自己說話,停止了無意義的追逐,瞪着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籠子外的姜誠,歪着腦袋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然後打了個飽嗝。

聽到獙獙的飽嗝聲,南文棟終于停下了自言自語,眼睛霎時一亮:“原來如此,難怪發出來的聲音是獙獙的……我知道了!”

姜誠從頭到尾就沒跟上過南文棟的思路,此刻也只好不太走心地一起激動道:“是嘛?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南文棟快步走到自己放在一旁的背包前,騰出手在背包裏翻找了一陣,竟然掏出了一盒面膜和一個地球儀。他拆了一張面膜貼在地球儀的表面,又随手扯了兩條麻繩綁在球體上充當麻花辮,這才舉着地球儀跑到籠子前朝獙獙興奮地招呼道:“寶貝,開飯了。”

這樣造型的球體果然唬得住靈獸,獙獙一口咬下了面膜紙嚼巴嚼巴咽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居然嘔了張新鮮無比的臉出來。

南文棟附身拾起那張臉,再貼回地球儀上已是不合适了,幹脆一邊往自己臉上貼一邊指揮姜誠道:“你幫我拍幾張照片。”

盡管對于南文棟突然想要用獙獙的嘔吐物做面膜這件事情感到費解,姜誠還是掏出手機調到了相機功能,開好美顏濾鏡将南文棟圈在了鏡頭內。

這一圈姜誠發現南文棟帶着的這個所謂嘔吐物面膜竟然有鼻子有眼,看起來秀美異常,如果放在一個妹子身上,應該會是效果拔群的美麗模樣,只是面膜的限制性太大,能做來的表情只有“-_-”,怎麽看怎麽像是在COS燕衡。

姜誠連拍了三十張後對南文棟做了個手勢提示他收工,第一次充當模特的南文棟意猶未盡,背過身問道:“要不再來一組這個姿勢的?”

“老哥,你要拍的是面膜,背過身我也拍不到面膜背面好吧?”姜誠無語道,慨嘆“外甥多似舅”這句俗語果然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南文棟只好遺憾地放棄了拍攝第二組的想法,跑到姜誠旁邊來看剛才那組照片的效果。他拇指不停地往後劃,嘴上感慨着“妙啊”,姜誠搞不清人妖氣息濃厚的照片到底妙在哪裏,不過從南文棟的表情上來看卻又像是在說着反話。

劃了一陣後南文棟停了下來,大踏步走回桌提筆将紙上的藥劑方子改了幾味藥,疊了只傳音鶴對那頭嚴肅道:“梁子,改造計劃出現新的實驗對象了。”

傳音鶴飛出去之後南文棟才向姜誠解釋道:“梁子是我的孿生弟弟,他在特別調查局工作,專門追查人為改造靈獸、法器并且利用這樣的行為圖謀不軌的事件。”

“我前天還只當是遇到了個飲食習慣不好的獙獙,沒想到居然是被改造的。”

“改造計劃又是什麽?”姜誠聽到了個特別的詞語。

南文棟又拿出那本他從不離身的《天師月刊》,嘩啦嘩啦往後翻了十來頁,停在一篇悼文上,文章沉痛悼念了一位在追捕改造計劃涉案人員過程中被改造過的法器擊碎心髒的行動組成員,他指着悼文後附的其中一張照片上的男人對姜誠道:“十五年前,有一個叫陽河的天師在《天師月刊》上發表了一篇題為《進化是唯一出路》的文章,提出适當對靈獸及法器進行改造有助于天師能力水平的進一步提升,當時恰逢現代風水學複興,天師協會內部改革的呼聲日益強烈,改造計劃由此而始。”

“然而改造計劃才開始不到一年,就發生了數十起被改造的靈獸失去控制攻擊普通人的事件,協會內部意識到當時的研究設備條件有限,研究所對靈獸與法器的認知程度還不足以支撐研究人員對靈獸進行安全可靠的改造,因此改造計劃被緊急叫停了。”

姜誠看着籠子裏滾來滾去自己和自己打着玩的獙獙:“既然實驗已經被叫停了,那麽這只獙獙為什麽會成為新的實驗對象?”

“這也就是特別調查局成立的原因所在,”南文棟的手滑到另一張照片上,“雖然表面上改造計劃被全面停止了,但提出改造觀點的陽河認為協會的領導班子太過保守謹慎,公開脫離組織,帶了一批同樣支持改造的天師進入到Y省邊境的深山裏繼續進行研究。”

“這十四年裏,陽河的思想日趨極端化,他和他的擁趸們制造出了一大批威脅到普通人生存環境的靈獸和法器,以高價賣給那些有需要的暴徒,用這些資金再投入到新的研究中。”

姜誠聽着不寒而栗,一群躲在深山老林裏,思想極端卻有着極高智商的研究人員,為了所謂“進化”的目的改造出一大批危險的靈獸和法器,再将這些改造後的東西轉賣給那些行動危險的暴徒,特別調查局的行動組成員們想要抓捕到任何一個環節的人都有着極高風險和極大難度。

“這個獙獙是飲食習慣被改造了嗎?”姜誠問道。

南文棟搖頭道:“這夥人給獙獙改造的研究方向是‘反刍’功能,讓它能像牛一樣把吃下去的東西在胃裏加工之後再吐出來。”

姜誠感到一陣惡心:“人臉嗎?”

“對,因為獙獙選擇食物有一定審美傾向,所以進化方向必然是與外貌有關的。”南文棟的手溫柔地撫摸着獙獙的頭,靈獸暢快地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叫聲。

“靈獸整容醫院?”姜誠腦子轉得飛快,“一桶一桶的臉喂給改造過的獙獙,再讓它把微調之後的臉吐出來還給那些人?”

南文棟的表情不太好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應該已經有很多人有生命危險了。”

“被吃了臉就會死?”

“人的五感中有四感都集中在臉上,單是離開了鼻子和嘴巴,人就會因窒息而死,你覺得那些面上光滑一片的無臉人是怎麽呼吸的?”

姜誠搖搖頭。

南文棟繼續道:“所以其實成為無臉人的那一刻起,那個人就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了,他只不過是還殘存着自我意識的怪物罷了。”

姜誠沉默,真相聽起來是那麽讓人難以接受,那個看上去明明還會激動羞澀的女孩精致的面具下是空洞到随時會癟下去的皮囊。

“那有什麽補救的措施嗎?”

“暫時只能期望正一他們能把人給完好無損地帶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然後決定忘記這一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