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兄弟情
溫洮其實不太能理解女生們“粉到深處自然黑”的心理,正如他曾經一度疑惑為什麽會有女讀者叫他公子、傻媽,然後繼而演變成了地主家的傻公子一樣……
為此,他曾經特意求教過幾乎沒有被黑過的青峰,但奈何青峰也不得其法,于是最終他只得了一個“也許是你看起來比較傻”的一聽就不靠譜的回答;然後,還是幫他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并帶他走進了二次元的寒月天給了他看起來略微比較合理的解釋:“這個,大概是因為女人都是矛盾的動物吧,就像女人都很煩來大姨媽但是真正當它不來的時候卻又擔驚受怕得要死一樣,你的讀者們大概就是這樣,越喜歡你就越想黑你。”
“……”溫洮靜默一會,不禁拜服:“胡說八道得好有道理的樣子!可是你一個男人為什麽會知道女人們都很煩大姨媽?”
聞言,寒月天給了他一個鄙視的表情:“術業有專攻懂不懂?沒有那金剛鑽,老娘敢攬那瓷器活?”
溫洮擦汗:“不好意思啊哥,我忘了你是瓊瑤派的女頻大神了。”大神兩字特意加重,且自帶括號【僞niang神】。
寒月天大笑,絲毫不以為恥:“哈哈哈!木木你不懂,男人要想把女人研究透徹,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去做女人!”
說完,不等溫洮回複,緊接着又加了一句:“但是如果不了解女人,那你就等着單身一輩子吧!”
所以他到底是要了解還是不要了解?想想寒月天一本正經翹着蘭花指說老娘的樣子,溫洮頓時一陣惡寒:“那我還是單身好了。”
想到寒月天,溫洮頓時猛然驚醒:他就說哪裏不對勁——他從變成夏子韬以後就再也沒碰過電腦了,就算是夢游也不可能有文去更新啊!
他偷偷寫文的事情現實中沒幾個人知道,包括葉濬也是被瞞着的;但一起寫文的基友青峰和寒月天因為混的熟且之前拜托過他們幫忙所以倒是知道他密碼,但是……青峰不可能會那麽無聊,而且只是三年前幫他登過一次,密碼估計早就忘了。
所以溫洮分析一番,果斷登錄了自己專門的作者扣扣,本來是想去找寒月天問問的,結果才一上線就收到了對方的消息。
因為“寒月天上只有廣寒宮,廣寒宮裏只有嫦娥”這樣鬼扯的理由,知名言情·男·作者寒月天有一個粉絲們普遍認可且喜聞樂見的昵稱:嫦娥仙子,亦稱嫦娥姐姐。
所以用着有着一把絡腮胡的伽利略為頭像的寒月天便有了一個美麗的網名:嫦娥姐姐。每次看到,溫洮都覺得有些辣眼睛,偏偏還自虐一樣舍不得改備注。
嫦娥姐姐:
木木,怎麽回事?你怎麽把陸青楓寫死了,不怕青峰過來爆你菊花啊!
木木?
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
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好吧,不在= =那我等會再過來問問
木木?你去哪了,怎麽都不上線?我想你了啊啊啊啊!沒有你和我拼字,我覺得整個人生都晦暗了/委屈 /委屈 /大哭
木木,你是不是找槍手了?怎麽感覺最近這十幾章都不像你的風格了啊!
公子你不能這樣啊!有事的話不要更就好了,你這樣會失去你的粉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木木,我懷疑你精神分裂了!老實交代,那個高冷得不回複留言就算了還連作者的話都不說的人是不是你的雙胞胎弟弟?
雖然知道你可能還在精神分裂所以可能還是看不到,但我還是好想問啊:木木你為什麽把溫陶給寫死了?不是說那是用自己為原型寫的嗎?說好的真愛呢!你這個後媽!
不對,後爸!
你小心你兒子死不瞑目化成厲鬼來找你我告訴你!
時間顯示寒月天是一個多月以前開始找他的,然後陸陸續續又找了好幾次。
溫洮打了一行字,想報備一聲自己回來了,但是想想又删掉關閉了對話框:不用說,幫他更新的人肯定不是寒月天;而他現在心裏還懸着,又實在沒什麽心思閑聊天。
溫洮用夏子韬的手機新建小號去看了“扶蘇”最近的更新,看完不禁有些沉默:陸青楓身份揭露過了,不過才剛揭露第二章就死了——這一次是真死了;還有女二號劉眉和男主溫岚收養的弟弟也就是戚揚說的溫陶也都死了;男主心灰意冷連輸了好幾場戰鬥……
總之,看着就像快完結了,還是個大悲劇——可天知道,他的大綱才走了大半,最少還能再寫一百萬字啊!
文下一堆評論,紛亂如雲,簡直就像個火葬場。
有女讀者哭訴:“公子,你還我溫陶!”
也有男讀者叫嚣:“木木,你居然又把女主都寫死了!我要給你寄刀片!”
更多的,還是“劇情越來越垃圾了!”“算了,棄了吧!這就是個坑!”“真沒想到這居然是扶蘇的作品,江郎才盡了吧?”“因為喜歡扶蘇才來的,從《亡歌》開始追,到《清風》《問玉》《葬劍》再到《夢瀾》,一路下來,一直都很相信木木的坑品。可是,沒想到最後會那麽失望……”諸如此類的評,溫洮看得心裏極不是滋味。
但是,手指在“回複”上點了好幾次,卻又一次次取消了。
最後,苦笑一下,默默退出APP。
無法解釋,無從解釋。也沒資格解釋。
之前戚揚那樣說他,如果是留言而不是當面說的話,他可能還會回複說是因為連載的不确定性,大綱一直在修改,所以給大家造成誤導真是抱歉雲雲。
但是,這一次,他沒借口也沒資格抵賴了。
雖然不是他做的,但他總不能說自己被盜號了;況且,那個人做的,和他做的也沒什麽區別……
6月13日,是溫洮的生日。此時,距離他代替夏子韬住院已經整整三個月了。
加上夏子韬本人住ICU的時間,這場車禍的後遺症已經持續了近四個月。可是,因為溫洮本能地逃避自己成為夏子韬的事實,且也确實沒有夏子韬的記憶,所以他的“失憶症”被鄒景斷定“可能三五年才能好,也可能一輩子也想不起來了”。
于是,在他的左臂和雙腿上的夾板都拆除之後,溫洮終于如願離開了醫院。
早就知道夏子韬是生活在S市,但突然離開醫院看到滿眼陌生的景物,溫洮還是略有些無所适從。
轉頭,想再看一眼自己住了三個月的地方,無意中看到來接他的夏子韬同父異母的哥哥一身黑色板正得體的西服,正面無表情地跟在他身後,不禁有些尴尬,立即停下腳步,客氣地道:“抱歉,一時忘了我不認識你車,讓你走先吧。”
夏子衿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顧自邁開大步直接越過了他。
看到他的步子,溫洮張了張口,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夏子韬不知道是怎麽傷的,出個車禍,左臂骨裂,右腿斷裂,左腿還直接粉碎,天天營養餐、上好傷藥加各種忌口,養了三個月,也只是左臂、右腿無大礙了,左腿卻還有些疼,偏偏又還不到需要拄拐杖的程度,溫洮只能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跟了一陣發現實在吃力便有些自暴自棄地停下了腳步,故意吭哧吭哧喘着粗氣。
夏子衿注意到他的窘況,略略放慢了步伐。
但溫洮也沒立即跟上去,直等到對方有些不耐煩了,皺着眉頭停下腳步轉過身的時候,才慢悠悠拖着腳晃過去,語氣客氣,臉上也帶着恰到好處卻明晃晃表達着疏離的禮貌笑容:“那個,夏先生……”
“你叫我什麽?”夏子衿聲音低沉,冰冷的語氣中暗含了幾分不悅。
溫洮頓了一下,立馬從善如流地改口:“哥、哥,我……我們這是要回家嗎?”
夏子衿眉目微動,語氣更冷了:“你不想回家?”
“我……”溫洮嗫嚅一陣,本着“反正早晚也要攤牌,早死還早超生”的原則嘆了口氣:“我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是,聽說……嗯,聽說我和家裏……和爸爸關系不太好?”說着他偷偷看了一眼夏子衿的臉色,見他仍是面無表情,沒反駁也沒表露什麽明顯的鄙視或者憤怒的情緒,才壯着膽子繼續說:“我也知道,自己失憶了,不該道聽途說的——可是,我住院這麽久,爸爸都沒來……所以,我想,嗯……他大概确實是不太想見到我……”
“所以?”
“啊?”
溫洮還在想着措辭,夏子衿突然出聲打斷他的吞吐,聽得溫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啊,所以……所以我要不就先不回家了吧?”
夏子衿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得溫洮心裏直打鼓,都準備再說點什麽挽回一些了,才不緊不慢地問:“不回家,那你住哪?”
“我……”溫洮下意識想說我不知道,但是腦海中驀然劃過一道光,被自己強壓了一個月的那個想法又突然冒頭,不禁一時心跳加速,興奮不已。
“我,自然是有地方去的。”溫洮微微笑着,神色間帶着些小小的幸福。
夏子衿微微皺眉,但還是沒多問什麽:“好。哪裏,我送你去。”
“啊?”溫洮從思緒中回神,急忙搖頭:“不、不用。我……我有人接。”
他本只是随便找個借口,但因說的太快,說出口才察覺不妥,好像密謀已久一樣,又見夏子衿眯眼直盯着他,似乎在确認真假,不覺有些心虛,微微錯開目光。
半晌,夏子衿轉身,“那随便你吧。”涼涼的語氣裏有些微不耐。
溫洮怔了一下,猛然想到這裏還是住院部,想說哥你能不能先帶我到大門口啊,但看着他行動如風的高大背影,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開口。